原来他怕痒!很好!
“说啦!你是不是在哪个房间藏了几个老婆和小孩?还是阴谋发展核武的计画?”跨坐在他腰上的纤裸美女伸出两根指头,摆出攻击姿势。
于载阳愉悦欣赏了一下美景,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既没有秘密生活,也不是什么隐藏在民间、擅用好折凳的世外奇人,一切都再寻常不过了。”他两手枕在脑后,坚实的臂肌微贲。“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不过他们四年前也陆续过世了——”在她开口致意之前,他举起一根食指。“他们两个都是寿终正寝,在睡梦中走得很平静,所以我虽然难过却极欣慰。现茌的我孤家寡人、无妻无子,平凡得不得了。”
“平凡的人可不会样样电器机械到了他手里都像自己养的一样。”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根平凡的骨头。
“这个嘛,我从小对电子机械那方面的事就特别——”因为腰上坐著一个正牌的天才,所以他换一个词汇。“有天分!这是个人兴趣,后来上大学,我想找个跟这方面相关、但又不只是机械方面的学科,所以就主修了资讯工程系——”
“所以你的正职是一个程式设计师?”
他在旁边的空位上捡到一根刚才没注意到的薯条,挑了下眉,捡起来愉快地开始啃。
“我算是一个‘还不错’的程式设计师。”于载阳谦虚地道。“我学生时代写的几个软体在网路上小有名气,后来一个毕业很久的学长回学校演讲,发掘了我,就千方百计把我弄进他的公司里去了。”
“比如哪方面的软体?”
“你知道一般证券公司让人家看盘下单、进行线上交易的那套系统吧?那是我写的,还有一些金融业相关的线上程式也是我做的,最早的原型在我学生时代就写好了。后来学长将我挖进他的公司,将所有程式完善化,增加更多功能,基本上我的薪水可没有白领。”
“这间房子就是那位学长的?”
他点头。“我的工作其实不太需要上班,只要给我一台电脑和网路,在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能工作,不过还是得偶尔回公司开个会。这间房子是成渤他老婆娘家那边的集团盖的,当初他买得很便宜,就丢给我住,以免我有借口没地方落脚,不肯回来。”
所以,当他不在山上穿著脏T恤修东西的时候,他就是在山下乖乖的穿西装打领带开会。
陆丝微笑了起来。她发现她两个子载阳都爱。
“那你怎么会跑到橘庄那种深山野地?”
一直挂在他俊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陆丝迷惑地看著他越来越阴沉的眼,越来越阴沉,阴沉,阴沉……
于载阳突然握拳,重重捶了身旁一下。
“干、干什么啊?”她结巴了。
他闭上跟,做个深吸呼,然后恨恨地张开眼睛。
终于,在他咬牙切齿、连说带恨的陈述中,陆丝小姐明了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有个工作得太累、决定开车环岛的热血青年,一不小心就拐进了那条通往“万劫下复之地”的山路——
“我根本没有撞到她!”于载阳低吼。“我车子经过她身边时,她正好被石头绊倒,我只是好心停下来载她一程而已。我们一进村子,每个人就都围过来了。”
“王雯玲?”她试探问。
“不然还会有谁?”于载阳怒意难消。二开始他们只是好心要请我吃饭。有户人家正好冰箱坏掉,我多事地拿了把螺丝起子随手帮他们修好了!突然之间,每个人又围了过来!”
“嗯……”陆丝慢慢坐直身,慢慢挑起柳眉,慢慢盘起手臂。
“接下来三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在每个人的家里修东西,等我修好之后,他们已经不让我走了!”于载阳惨痛地陈述:“那个王雯玲突然跳出来,在众人面前说我撞伤了她,害她不良于行,我必须对她的终身负责!放屁,当天早上她还刚晨跑回来。然后所有老人,包括荣叔,就押著我一定要娶她,我当然不肯!”
“我明白……”她还是那副阴阳怪气的口气。
“然后村长就让我选,不娶她就留下来继续修东西,为了争取一点时间想清楚该怎么脱身,我只好同意了……然后就再也没能离开了。”他恨恨道:“还好这群土匪知道轻重缓急,我的公司如果真的有事,非得我下山,他们还是会放行,可是每隔几个小时就有人打电话,一下这家的电锅快起火了,一下那家的电视快烧了!好像我若没有赶快回山上修的话,哪天村子起火烧掉,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更别提三不五时,有个明明自己也不住在山上的女人打电话来,提醒她的“未婚夫”,早点回“家”。
“可不是吗?”她冷冷道。“这件事发生多久了?”
“三年前的事!”
“所以,你根本不是村民?”
“当然不是!”
“你也是被骗上去的?”
“没错!”
“你也是,跟,我,一,样,被骗上去的?”她咬牙切齿道。
“唔……”于载阳终于发现他把自己置于一个极端不利的处境。“当然情节还是略有不同……”
“那你还跟他们一起骗我!你这个大骗子!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仙人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成语你都没听过吗?”陆丝气得拿起枕头疯狂打他。
低沉的笑声从轮番落下的枕头间响出来。陆丝捶了一顿终于累了,恨恨地吹开掉在额前的刘海,瘫进他的怀里。
“我真应该报警把你们统统抓去的,你们这群专搞仙人跳的土匪!”
想一想,不甘心,转头啃一下近在唇畔的胸肌。
“噢。”受害者拍一下她光裸的翘臀。
他皮肤散发的热度如此好闻,她满足地叹了口气,舔舔刚才自己咬的地方。
“你就站在那里,眼睛里明明有个吓得要命的小女生,却又装得如此坚强高傲。我非把你留下来不可,太可爱了!”他闭上眼,回复那懒洋洋的昏睡状态。
“你那时明明打算隔天就让我把车子开走。”
“嗯……”拖长的鼻音显示这男人当初绝对想好了对策。
她枕在他胸前,嘴角浮起模糊的笑。
“好吧,我原谅你。”
两个人满足地叹了口气,枕在一起。
“对了,差点被活埋那天,你本来要跟我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要你离王家那个坏心眼的巫婆远一点。”他没好气地轻哼。
“哼!这趟村长还托我拿东西给你,我放在车上,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鬼。”她现在已经对这个“忠厚老实”的村长投下不信任票了。
于载阳笑叹一声。反正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就一包臭袜子。把她骗来找他才是那群爱做媒的老人家的目的。
等不了多久,她又开口。
“喂。”
“我累了,女人。睡觉。”娇臀又被拍了一下。
“我们两个都很聪明耶。”她忧心忡忡地坐起来。“如果我们的小孩也是个天才怎么办?”
她已经很直接的跳进他们一定会结婚、生小孩的认定里了,于载阳睁开眼,笑意十足地看著这个女人。
给他全世界的美女或财富,换一个陆丝,他也绝对不换。跟她在一起的生活永远乐趣无穷。
“我爱你,你这个笨女人。”
“谁说我笨?我是天……你……你……”他说什么?他说爱她耶!陆丝呆了半晌,双颊突然爆红。
他,他,他爱她!她,她,她当然也爱他啊!对了,她从没告诉过他!这怎么可以?
她开口——
“可是天才小孩会很辛苦耶!”这件事情也很重要!
于载阳叹了口气,硬把她拉回怀里依照刚才的角度躺好,重新闭上眼睛。
“不管他们是天才蠢才,小孩该怎么长大就怎么长大,我们只让他当正常的小孩。”
“好。”她甜甜地笑了,“对了,我也爱你。”
“谢谢。”虽然听起来好顺便的感觉。
又是一阵安静,他的呼吸开始平稳沉重。
“喂?”
“老天,女人,你知道做爱对男人是很花体力的吗?你刚才又把我用得那么彻底!”他坚决地闭著眼低吼。
陆丝羞红了脸,咬他一口。
“我只是要说,我得回加州一个星期把事情结束掉。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起感谢勇伯好不好?”
“谁?”一怔的于载阳睁开眼。
“勇伯啊!我没在橘庄见过他,所以我猜他应该是清泉村,或附近其他村子的人。”她双手交握地说。“我迷路的那天,若不是他在路边捡到我,把我送到橘庄的路口,我永远不会遇见你。所以他是我们的媒人呢!”
“你在哪里遇到这个勇伯的?”他问。
“就是通往那个废弃的度假山庄的路上,我的车子刚抛锚不久,他就开车经过了。”
“大白天的时候?”
“对啊。”
“嗯……”他盯著天花板,手无意识地抚在她的裸背上。
该不该告诉她,这附近没有人叫勇伯,但是那个度假村的地主就叫陈勇,是个土生土长的山里人,在好几年前就过世了,而且,有的村民偶尔还是会看见“他”……
唔,或许第一个打算把她骗下来的人,不是村长他们,而是那位爱趴趴走的“勇伯”吧……
低沉的笑声在于载阳的胸膛滚动。
陆丝抵了抵他,问他笑什么?他越笑越厉害,笑到最后连气都喘不过来。
她说他们是一群专搞仙人跳的土匪,这话真是说得再正确不过了,连死了的人都要来参一脚。
你们这群老家伙!
“没、没事!”他擦擦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既然不睡了,来做点有趣的事吧。”
“喂!”突然又害羞起来的陆丝拚命闪躲,不到几分钟就被吞吃入腹了。
他们的相遇,是巧合是天意是命运是人为,已经不重要了。
从踏进这山里的那一瞬,他就注定了跑不掉,她也是。
这样很好。
他喜欢这场仙人跳。
尾声
“我真不敢相信!”陆丝双手叉腰,生气地瞪著眼前的男人,又圆又大的肚子看起来更突出了。“罗勃,你又跑来做什么?”
“橘庄是个公开的村落,当然人人都可以来,小丝。”金发洋鬼子走回屋子里,打开随身行李,把跟著他飘洋过海的昂贵衬衫一一拿出来,挂进衣橱里。
陆丝大踏步跨进来。
“橘庄又不是什么风景胜地,让你一年来个两、三次!连嫁出去的女儿都没有你来得勤。”
“一个只有工作没有娱乐的医师是老得很快的。”
所有的衣服挂好,露出底下的听诊器。陆丝倒抽一口气,指著它瞪向罗勃。
“这是什么东西?”
“亲爱的,你不会连听诊器都认不出来吧?”经过她身边时,罗勃拍拍她的脸颊,继续把自己的休闲鞋放进鞋柜里。
“你不是说你是来度假的吗?度假的人为什么还要带听诊器?”脚底板开始打拍子。
“就说是我的怪癖好了,我习惯用自己的听诊器,你永远不会知道度假的途中会发生什么事。”罗勃终于收好衣物,走到她身前又拍拍她的脸,“好了,小丝,村长答应今晚帮我接风洗尘,我得先去梳洗一下。晚上欢迎你和阳也一起来。”
然后她就被推出门了。
陆丝倒抽一口气。这里可是她的房间!
……好吧,是她婚前住的房间。
严格说来,也不算她的,是村长家的民宿,但是,那萝卜会不会也太当成自己家了?
“我真是不敢相信!”她愤怒地走回家。
太离谱了!简直没有天理!
陆丝终于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早知如此,当初她回美国去辞掉工作时,就不该把罗勃丢在橘庄。
他的伟大事业呢?他的实验室呢?他的野心呢?
什么“我终于了解你所说的,有一群需要你的病患,跟治愈爱滋病一样重要”,“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对加州毫不留恋”等等等等一堆废话。
罗勃居然也爱上这里了!看看她做了什么好事!
陆丝完全想像不出那只孔雀留在这片深山野岭的样子。总算罗勃自己也知道,所以后来乖乖被她赶走了。
只是此后,每年他一有稍长的假期,就在他们眼前冒出来。
“开玩笑,这种小地方需要三个医生吗?啊?”她完全想像不出来再和罗勃当同事的样子,偏偏这可恶的家伙,每次一来两、三个星期,然后拿著他自己的听诊器就反客为主。
好啦,其实医生多多益善,他的配合度又高,可是、可是……这些人是怎样?不把台湾法律当法律的吗?
她可是花了好一阵子,在两个半小时车程外的那间小医院耗,才考到专科医生证照,可以合法执业耶!
“咕咕咕——”咕咕拍拍翅膀出来,很有义气地陪主人一起愤慨。
“你又跑到哪里去了?”她吹掉微汗的刘海,对爱鸡皱眉。“我已经跟你说了,不要跟林子里的那些鸟鬼混,现在禽流感很危险。”
“咯咯。”咕咕边听边看她。
“它们每一只都是花花女郎,对你绝对不是真心的。虽然现在飞过来找你玩,等时间一到它们拍拍翅膀又飞走了,这是它们的天性。相信我,你跟候鸟是不会有结果的!”
“咕咕咕……”咕咕颓丧地目光飘远。
陆丝叹口气。“你也不要那么挑,我觉得村子里的母鸡长得都不错啊,圆润又可爱。下次我让荣叔带他新买的母鸡给你看看,你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咕咕不屑地咕哝两声,突然停下脚步。
“干嘛?你也到反抗期了?”陆丝心情不好地眯了眯眼。
一阵叽叽咯咯的笑声从林子里飘出来,咕咕偏了偏脑袋,不一会儿,她老公抱著两岁大的儿子走了出来。
于且武是在一个盛夏的午后出生,所以孩子的爹为他取了一个“跟太阳一样雄壮威武”的名字。孩子出生之后,不知是产后的焦虑,或是过去的阴影作祟,有一阵子陆丝觉得自己极度神经质。她密切注视小孩的每个举动、每一声咿啊,然后紧张地问镇上其他有经验的妈妈:“这是正常的吗?这个年龄的小孩子会做这种事吗?”
镇上的妈妈们都以为她是在担心孩子的发育比别人慢,不断安慰她。她们哪知道,她是害怕生出一个“天才”啊!
儿子六个月大时,于载阳实在看不下去了,找了一天,把儿子硬丢给一对丈夫很不乐意、但是妻子大方欢迎的保母——安可仰夫妇,然后他把老婆硬拐到峇里岛度假。
在阳光沙滩和海风的吹拂之下,夫妻两人有了一番恳谈,她终于渐渐学著放松自己。
现在,她仍然看不出两岁大的儿子到底有没有继承到她的天赋,不过就像于载阳说的:总之我们会给他一个安定的、寻常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