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活?你把咱们府里当成什么?淫窟吗?竟与下人如此不知检点的纵情狂欢,你简直是荒唐透顶,无药可邵纶桀骜不驯的骂回去,“哼,老头子,你还有脸骂我,你以为你背着娘在外头养了外室的事我不知道吗?你可以养在外头玩,我为什么不能在府里头玩?”
被儿子这般顶播,还揭露了他隐瞒着的事,邵中德恼羞成怒的朝儿子掮去一巴掌,怒斥,“你在胡说什么?你这畜牲!”
啪的一声打歪了邵纶的脸,他本就布满红丝的双眼狠戾的瞪住父亲,“你敢打我!”接着毫不留情的回打父亲一巴掌。
冷不防挨了儿子一耳光的邵中德暴跳如雷,“你这孽子敢动手打你老子?!”
邵纶神色轻蔑的辱骂道:“你这没用的老东西,说我无药可救,你能有今天,还不全都是靠着娘和妹妹才得来这一切!”
听见儿子竟说出这般轻辱他的话,邵中德气坏了,抬起凳子要砸儿子,邵纶避开,接着一拳狠狠朝他挥去,盛怒中的两父子顿时扭打成一团。
外头跟来的小厮见他们互殴,一时都傻住了,片刻后才赶紧去通报庄氏。庄氏接到消息匆忙赶过来,瞧见他们父子被此把对方当成仇人,打得头破血流。
“你们在做什么,住手!快给我住手!”她惊怒得大叫。
但两个打红眼的人都没理会她,庄氏连忙叫来家丁上前分开他们父子,两人才气喘吁吁、一身狼狈的各自跌坐在椅子上,两眼仍发狠的盯着对方。
庄氏吩咐下人去请大夫后,把下人都遣了出去,回头看清儿子身上竟然一丝不挂,她臊红着脸训斥,“纶儿,你这是什么样子,还不快把衣裳穿起来?”面对着赤身裸体的儿子,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把眼睛往哪儿看好,瞥见儿子的外袍正好就掉在她脚边不远,她赶紧捡起来,丢过去给他。
邵纶抬手接过,随手套上。
瞥了眼儿子,见他身上该遮的都遮住了,庄氏这才板起脸来呵斥他,“纶儿,他是你爹,你怎么能打他呢?!”
邵纶蜡黄消瘦的脸上露出凶恶的神情,指责道:“是他先动的手!”
听见儿子的话,仍喘息不已的邵中德气得对妻子道:“你知道这畜牲适才在屋里做什么吗?他跟几个婢女就在这屋子里,脱光了衣裳做那档子事!”
邵纶不甘示弱的回道:“娘,这老东西他背着你在外头……”
见儿子竟要当着妻子的面揭发那秘密,邵中德气急败坏的站起身,吼骂道:“邵纶,你敢胡说八道,老子让人将你绑了,关进柴房,戒除那神仙酒的毒瘾,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自从染上那毒瘾后,你说说你干过什么正事没有?”
闻言,邵纶两眼目露凶光,阴狠的瞪住他,“你敢让人绑我,我打死你这老东西!”
第9章(2)
庄氏见他们父子又要吵起来,连忙扬声斥了句,“够了,都不要说了。”她叫了两个婢女进来伺候儿子,把他那一脸血给弄干净,自己则陪着丈夫回去清理。
“这孽子竟敢打我,简直大逆不道,这都是让你给惯出来的!”回到寝房,邵中德把自个儿清理干净后,对妻子埋怨道。
庄氏可不认这个帐,“哪里是我,都是那神仙酒才害得他变成这般。”
“我要让人将他绑到柴房戒毒,你又不肯。”
庄氏没好气地回道:“上回不是关了他一次,他痛苦得都要撞墙寻死了,再关他一次,岂不是要了他的命?”她只有这么个儿子,可舍不得儿子受那种苦,说到一半,忽地想起一件事,她朝丈夫伸出手。“你今儿个不是上穆亲王府去了,银子呢,带回来了吗?”
邵中德从衣襟里掏出一只钱袋递过去给她。
她打开来数了数,神色不悦的皱起眉,“怎么又短少三千两?”
邵中德的脸色也不太好,“穆亲王府的大帐房只给这些,还说这是世子交代的。”
“他这几个月是怎么回事,一再短少咱们的银子,再继续这么下去,他岂不是要吞了那些银子,让咱们白给他干话?”庄氏不满的骂道。
“我看他这是吃定咱们了,我今儿个过去,那帐房还对我说,这事咱们不干,大有其它人肯干。”
“那条财路可是咱们替他找的,君连泗这是想过河拆桥,把咱们甩了吗?”庄氏愤怒极了,连世子的敬称都不叫了,直呼名讳。
她父亲是商人,她以前跟在父亲身边学了一些做生意的手段,因此当初攀上穆亲王府后,她替君连泗找了条进财的路子。
刚开始分钱的时候,君连泗倒是都有给他们应得的那一份,后来便渐渐短少,如今都只剩下一半。
油行和茶行那边的营收,在祥记茶行和福记油行不时降价揽客的情况下,越来越差,府里的花销不少,女儿那边也要给,眼看这些钱都不够给女儿,让她这口气怎么忍得下?
邵中德阴沉着脸道:“穆亲王眼下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万一他这翻眼走了,南镇军日后也不知会落在谁手上,君连泗八成也是因为这样,才克扣咱们的银钱,就算那支南镇军最后皇上交给别人,君连泗也能袭爵,这口气咱们吞不下去也只能硬吞下。”
“可只有这些银子,还要给女儿哪里够用?”
“你别再拿银子给那畜牲,省出来的银子就够给女儿了。”邵中德还在气头上,指起儿子就满脸怒色。
庄氏正要开口,外头下人来禀说大夫来了,她这才闭了,让人将大夫请进来。
皇宫御书房。
傍晚时分,一名太监神色匆匆进来禀道:“皇上,穆亲王薨了。”
一得知这消息,君连尧随即派请了总管太监前往穆亲王府,表达慰问之意。
穆亲王生前骁勇善战,率领南镇军为朝廷立下不少功劳,不过其为为跋扈,在罹病前,常在朝堂上公然反驳他的话,又常擅自插手干预朝政,君连尧对这位皇叔早已多有不满,暗中筹谋着想从他手中收回南镇军的兵权。
不过就在两、三年前,穆亲王突然染病,卧床不起,太医和无数名医对其病情皆束手无策,只能用金针和汤药延续他的寿命。
但他即使缠绵病榻,仴不肯将手里的兵权交出,吩咐几名心腹将领把持着南镇军。
君连尧见他病重无法上朝后,倒也不再急着收回兵权,盼了三年,终于盼到他病殁这一天,自是不会放过这名正言顺收回南镇军兵权的机会。
因此他明面上派人前往穆亲王府吊唁,一边召集亲信大臣,商讨要派谁来接管这支南镇军。
朝廷的暗潮汹涌,京中百姓并不知,只看见一辆辆华贵的车马轿子前往穆亲王府。
几日里,京里泰半的皇亲国戚、王公贵旌、朝廷官员,全都涌至穆亲王府吊唁。
穆亲王算是君连笙的皇叔,君连笙依礼不得不亲自前去上香致意。
他不愿让杜紫芯再面对那当年将她活活虐死的君连泗,因此要她无须随他一块前往穆亲王府,但杜紫芯不愿逃避,既然重生了一世,有些事、有些人,是她必须去面对的。
因此这日午后,她随着君连笙一块来到穆亲王府。
她不只在灵堂上见到君连泗,也见到同样前来吊唁的邵中德与庄氏。
原以为再见到昔日的仇人,她会难忍怨恨,然而待她站在他们面前,心境出乎意外的平静。
不是遗忘了过往的事,而是那些事已不能再左右她的心绪。
君连泗正与旁人说话,君连笙冰冷的眼神从他脸上一掠而过,接着无视想上前与他攀谈的邵中德与庄氏,携着杜紫芯迳自前去与穆王妃说话。
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两人便一块离开穆亲王府。
庄氏阴沉着脸看着他们离开,对站在身旁的丈夫低声说道:“看来他定是得知当年咱们把蝶儿送给世子的事了。”她原本还只是怀疑这事,如今亲见到君连笙对他们夫妻的冷漠,才确定了这个猜测。
邵中德对此倒是有恃无恐,“咱们女儿是莲妃,就算他知道也不敢对咱们如何。”
庄氏咬着后牙槽,恨声道:“不敢对咱们如何?他不是使计让咱们儿子染上神仙酒的毒瘾,还有他王妃名下的那两家油行和茶行,也逼得咱们家的生意都快要撑不下去了。”
听妻子这一提,邵中德脸色也阴沉下夹,“莲儿上回让人暗中对他的马动了手脚,可惜只让他受了轻伤,要不我再进宫找莲儿,让她再想办法对付他。”
庄氏低声警告丈夫,“上回莲儿借故罚了他的王妃,如今听说皇上都不怎么上她那里去了,这回再动手,万一又没能成功,反倒让他查到是谁做的,对莲儿可不好。先别轻举妄动,过阵子再瞧瞧,看看上头怎么安排南镇军的事。”
待穆亲王出殡后,连尧在上朝时册封君连泗为穆瑞郡王,同时宣布,因一时未找到适当的人选,南镇军主帅暂时由君连泗暂领,他还另外指派了三名将领辅佐他。
明眼人都听得出来,后上这是打算籍此慢慢收回南镇军的兵权,君连泗自然也看得出来。
但他性子素来张狂,没将这事看在眼里,只想着既然他父王都能将南镇军牢牢掌握在手里三十年之久,他自然也不例外。
而穆亲王遗留下的几个心腹,看在昔日主子的情分上,自是十分拥护他这儿子统领南镇军。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君连泗只继承了其父跋扈专横的性子,却未传承到他领兵作战的本领。
—来到南镇军驻扎在洮州的大本营后,他不时干涉将领们操练士兵之事,还常因一些小事殴打士兵,更活活虐死了两名军妓,引得将士们私底下很是不满。
让士兵们不满的,还有大营里的伙食。
“这两年多来,咱们吃的伙食一日比一日差,你看看今晚咱们吃的那是什么,一碗饭里有八成都是米糠。”
“穆亲王健在时,咱们南镇军的伙食可是朝廷所有军队里最好的,让其它军队都羡慕得紧,后来王爷病倒后,就一日不如一日了。”有人怀念的说起这事。
“可我听说,朝廷给咱们买粮食的银子都是一样多,并没有短少,为何会这样?”有人提出疑问。
“那些银子该不会是被朝廷官员给贪了吧,听说其它军队里也有这种事。”
“咱们可是南镇军,朝廷官员谁敢贪墨咱们买粮的银子?”
“朝廷官员没人敢,那要是……”说话的新进小兵比了个手势,压低嗓音,诱导的问:“你们想想,咱们这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伙食变差的?”
“你的意思是说……买粮的银子是被世子给贪走的?!”营帐内的几人惊讶的瞪大眼。君连泗虽巳被封为穆瑞郡王,但因这些兵士习惯称他世子,因此一时也改不了口。
接下来,这些话暗中在大营里流传开来。
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再加上君连泗在大营里肆意妄为的诸多暴行,令士兵不满的情绪越来越高涨。
这几日一批士兵被派去修建浴池,那浴池占地宽广,还须从附近的山上引水道接泉水进来,以方便君连泗随时可以沐浴净身。
士兵们忙了一整在,又累又饿,回来时发现他们的伙食连一碗都装不满,有几名士兵因此与烧饭的伙去发生龃龉,责问他们,“是不是你们把伙食都私藏起来了。”
“今儿个送来的粮食就这么多,咱们全都煮了,哪里还有多的能藏起来!”
闹到最后,两方打了起来。
这事惊动了刚好经过附近的君连泗,问明原由后,得知士兵们是因不满伙食的事才闹起来,他毫不留情的下令,将那些闹事的士兵全都抓起来,以他们在军中造谣生事为由,命人将他们处死。
几名南镇军的将领得了消息纷纷赶过来,替这些士兵求情。
君连泗仍以他们漠视军纪为由,坚持要斩了他们。
见他如此不讲情面,最后那几名老将不得不抬出已故的穆亲王,来阻止他处斩那几名士兵。
“虽然在军营中斗殴是违反军纪,但不致死,王爷在世时,倘若发生这种事,向来都是罚以军棍。王爷曾说,每一个士兵都是咱们的兄弟,咱们手里的刀只朝向敌人,不会拿来砍向自己人,还请元帅饶过他们这一回,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将领闻讯前来为士兵们求情,君连泗不好再一意孤行,但他怒气未消,重罚了他们五十军棍。
一名老将觉得这五十军棍的责罚太重了,这打下来,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还想再劝,却被同袍劝阻了下来。他们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劝住元帅不斩那些士兵,改罚军棍,元帅是不可能再退让了。
这段时日下来,看了这位新元帅在营里的所作所为,他们这批跟着穆亲王多年的老将心里都十分失望。这位新元帅任意妄为又挥霍成性,他一来这里便大兴土木,不让士兵们操练,将他们当成工人、仆人,替他去修建他的宿居和打造浴池,以供他享乐。
如此下去,素来军纪严谨的南镇军,恐怕将军心涣散。
就在那十几名将领准备要离去时,有名将领忽然对君连泗说道:“元帅,那些士兵们闹事虽然不对,但士兵的伙食确实越来越差,咱们要不要上书问问朝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再这么下去,早晚还会再发生这种事。”他们这些将领的伙食倒是没变,只有士兵们的伙食一日不如一晶。
君连泗敷衍的摆摆手表示,“这事我会问问,没事的话全退下去吧。”
那三名被皇上指派前来的将领也加入了适才求情的行列里,此时心中暗自起疑,现下并无战事,朝廷粮食充足,那些士兵怎么会为了伙食而闹事?
三人暗中调查后发现,士兵们吃的米饭里搀了一大半的米糠,没半块肉,菜也只有少少几片,莫怪士兵会不满。
昔日南镇军有穆亲王镇着,伙食素来是大运王朝所有军队里最丰盛的,而今亲眼瞧见的情形,让他们大吃一惊。
三人商量后,很快把这事暗中传回京城。
皇上明着是派他们前来辅佐君连泗,真正用意是想收回这支落在穆亲王手里长达三十年之久的南镇军,而眼下这事也许能成为收回兵权的契机。
将折子送到君连尧的手上时,孟冠也刚从洮州回到京里,此时他正坐在康福郡王府的书斋里,一脸得意的对着君连笙述说这段时间所做的事。
“我以前曾听闻穆亲王治军严谨,但也待手下将士极好,南镇军的伙食是所有军队里最好的,因此吸引了不少人前去投效南镇军。可我这回带人混进南镇军大营,发现……啧啧啧,那伙食比起猪食也没好到哪里,所以一煽动下,就把士兵们积累多时的不满全都挑了起来,可惜很快就被君连泗给镇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