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指尖揉着她的唇,染上了她口红的艳色,不轻不重的力道正好足以撩起人的情欲。
“宋路平——”易子衿声音颤抖,揪住他一身白衫,杏眼冒火地瞪着他。“你……你在要我吗?要吻就快吻啊!”
“我不能吻你。”他的眼睛在笑,笑得又柔又媚。“因为我没有时间再补上口红。我只是想确定,被影响的人,不只是我一人。”
他的呼吸轻拂过她的唇角,而头昏脑胀的易子衿,只能想到“吐气如兰”四个字。
她的厌男症呢?她对男人挑三拣四的毛病呢?怎么她一遇见他,就全然弃械投降了呢?
如果他这时候跟她求婚的话,昏头转向的她,八成也只能说“YES”吧……
易子衿心一惊,马上三步并作两步跳离他身边,警戒地看着他。
“我讨厌男人浓妆艳抹,我站这里就好了。”她说。
“子衿——”宋路平轻唤着她名字,眉眼间仍含着笑意。“我表演结束后,有一个月的空档,我对台湾很有兴趣,你陪我到处走走吧。”
“唉呀,真是不巧,我妹快结婚了。况且,我们公司最近案子多到不行,我看你还是另找他人吧。”总算找到理由拒绝他了啊!易子衿脸上漾出一抹甜笑,一双杏眼闪闪亮。
“真是可惜了啊。”宋路平遗憾地垂下头,隐去眼里一道锐芒。
她既然一再推托,他也只好先行到她家拜访,看看能否让她催婚的老爸,与他来个里应外合喽。
先前私家侦探所调查到的她家住址,这下子可派上用场了。
“你快点化妆啊,免得待会儿来不及上场。”她催促着他,免得他又说出一些有的没有的话题。
“嗯。”
易子衿托腮坐在一旁,看他拿起毛笔,一笔一勾勒,一双原就勾魂摄魄的眼儿,在眼睫问多添了一层红妆之后,媚惑神色竞活灵活现地跳了出来。
她看得目不转睛,满脸的证叹。
说真的,他这扮相就算没有倾国,倾城也是绝对没问题的。
叩——叩——
门被敲了两下。
“路平哥,我可以进来了吗?”宋雅汝在门外唤道。
“可以。”他说。
宋雅汝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再抬头时却愣在原地。
“子衿姐,你……怎么在这里?”她结巴地唤道。
“你哥‘召唤’我进来的,我能不进来吗?”易子衿一耸肩,已经很习惯旁人对她与宋路平之问的目瞪口呆了。
“原来你这么顺从啊?那么日后我一通电话,你就会过来报到喽?”宋路平笑着说道。
“你是皇帝吗?”易子衿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反问道。
宋路平没回答,淡淡一笑,自信全写在他不动声色的黑眸里。
“我认输。你身边确实有很多人,把你当成皇帝一样捧着,我先出去了。”易子衿朝他挥挥手。
“晚上打电话给我。”他说。
“再说吧——”易子衿媚媚一笑,可没打算让他称心如意,娇娆身影快速地消失在门外。
“路平哥,你真的很喜欢子衿姐。”宋雅汝说道。
“对。她是我想娶的人。”宋路平直截了当地说道。
“可是,妈妈一直想要你娶京剧世家女子,这样才能让你的孩子继承家业啊。”
“你知道我根本不赞成妈妈的看法,我不想强迫小孩继承京剧——当然,孩子若有兴趣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拿过一柄乌木发梳,递到妹妹手里。“相信我,子衿不懂京剧,她对我们家族的传统及财势也不感兴趣。她会是最佳人选。”
“可是不懂京剧的女人很多啊?为什么就是她呢?”对爱情还有许多幻想的宋雅汝,好奇地问道。
“爱情这事还能预料吗?”
宋路平一笑,笑颜绽放如花。
宋雅汝看傻了眼,只觉得大哥在恋爱之后,神态果真是愈来愈诱人了呢!
“好了,快替我理好头面吧。”宋路平拍拍妹妹肩头说道。“总有一天,你就会遇到一个你情不自禁想与他相守,希望能早日和他组成一个家庭的男人。”
“可是,我记得子衿姐说过,她不想结婚……”宋雅汝担忧地蹙着眉。
“我既然要娶她,自然就会想办法克服这个问题。”宋路平自信地说道,认为一切全都胜券在握。
对于易子衿,他是势在必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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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日后的星期一午后,在宋路平以调虎离山计遣开了狗仔之后,搭上一辆计程车,停在易子衿家巷口。
他坐在计程车内,在确定了易子衿的小说家妹妹出了门,家中只剩下她父亲易伯伦之后,他下了车,走到他们住的公寓前,按了门铃。
“找谁?”易伯伦的大嗓门透过对讲机,依然相当惊人。
“伯父,您好。我是宋路平。”
“你神经病啊!宋路平怎么会在这里!”易伯伦当场大吼出声。
“如果您方便让我进入,您就会知道我没骗人。我是为了子衿而来拜访您的。”
“快点上来!”
大厦大门被打开,宋路平走进电梯,深吸了口气,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其实已经很整齐的仪容。
怕长辈对于他惯穿的白色系衣服有意见,他特地挑选了沉稳的大地色系衣服,希望能博得良好的第一印象。
电梯门一开,宋路平走了出来。
易伯伦正站在电梯前,一看到宋路平,马上指着他的鼻子大叫出声:“宋路平!真的是你!”
“伯父,您好。”宋路平向他鞠了个躬。
“不用客气……快进来、快进来。你跟我们家子衿是怎么认识的啊?”易伯伦扯了他的手臂,就往房子里头走。
“我们是在巴里岛度假时认识的。”
宋路平走进易家,入目的正是一整墙的照片——三姐妹和爸妈的合照,三姐妹的个人独照全都放在最显目的位置,一望即知这个家庭感情很好。
“你随便坐,我泡杯茶给你。”
“伯父,不用忙了。”
“贵客上门,怎么可以不泡茶。”
“那就麻烦伯父了。”宋路平再次有礼地一鞠躬。
易伯伦呵呵笑着,又把宋路平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样子清秀不在话下,难能可贵的是,他还拥有现在年轻人少有的谦敬与礼貌。
这样的女婿,不错!
易伯伦走向厨房,宋路平则被墙上一张小女孩抓着草帽,嚎啕大哭的照片给吸引住视线。那对倔强的杏眼,不会是别人哪。
“来,喝茶。”易伯伦端了茶过来。
“伯父,这是子衿吗?”宋路平兴味盎然地问道。
“对。那张是她五岁的时候,我们要去海边玩,她坚持要戴草帽,我嫌她啰嗦,死命不让她带。她一副帽在人在,帽亡人亡的表情。”易伯伦想到当时情形,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
“她从小就这么固执啊。”难怪他在情路上只能匍伏前进,走一步算一步。
“没错!三姐妹里,她最难被说服。三岁就会自己做决定,固执得像块臭石头。”易伯伦蓦摇头,再次招呼着他。“家里小又乱,你随便坐啊。”
“伯父,这是我去年年底出版的DVD,刚才忘了先拿给您。”宋路平坐下前,先恭敬地以双手奉上礼物。
“人来就好,干么还带这个!”易伯伦偷瞄一眼,眉毛眼睛顿时笑眯成一条线。
呦——这可是剧迷限定版,想买都买不到的好货啊!
“你跟我们家子衿在交往?”易伯伦双眼发直,眼睛里冒出一百烛光。
“是的。但是我今天来拜访之事,子衿并不知情。我们交往一段时间了,但是一头热的人,似乎总是我。”宋路平苦笑了下,表情诚恳中却又有一丝无奈。“她虽然同意和我在一起,却不愿意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
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易伯伦瞪着宋路平,喉咙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子衿这个猪脑袋!”易伯伦脱口开始碎碎叨念。“她根本把我的话,当成马耳东风,我警告她一百次,要她在我六十岁以前结婚,现在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况且,追她的人是宋路平!
是宋路平耶!
“她说她自由惯了,不想被婚姻束缚。”悠然长喟了口气。
“不出嫁,她就给我去出家!看她是要清心寡欲,济世助人;还是要出嫁,替国家增产报国,增加未来竞争力!年轻人就是要像你这样,懂得对感情负责任,我站在你这边!”
易伯伦用力一拍宋路平的肩膀,发出“啪”地一声清脆声响。
“我很想负责任,但显然一直不得其法。”
“子衿有颗石头脑袋,她认定的事,除非她自己真的痛到了,才会知道要改变。”易伯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道。
“伯父的言下之意是——”宋路平看着伯父,努力不让自己内心的雀跃太外露。
看来伯父有法子困住易子衿这条滑溜的鳗鱼!
“对付子衿那丫头,就是不能轻易让她占到上风。”易伯伦朝宋路平勾勾手,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你主动跟她提分手。”
宋路平一愣,怔怔地望着易伯伯得意的脸。
他和易子衿谁都不主动提分手这回事,就是因为怕提了之后,这段原本就不稳定的关系,就会移位到悬崖边缘啊。
易伯伦看出他的迟疑,慢慢地说道:“我和子衿都是直性子的人,以前的父女关系并不好。她妈妈走了之后,她痛定思痛,才开始和我培养出现在这种朋友情谊的。她对自己的生活方式向来自信满满,只有被逼急了,才会回过头去检讨得失。”
“没错!我确实是给她太多空间了。她知道我在意她,一直在替她保留位子,她当然不会急着上车。”宋路平恍然大悟地说道,激动地看着易伯伯。
他要易子衿的心意很强烈,不过采取的方式却太温和。他让所有亲近他们的人,都认定他们是一对,却忘了算计她不是那种会被压力给逼上车的人。
她的主见强,让她心动的,就算百般天人交战,也舍不得真的断了线。而她不在意的,用卡车拖她,也没法子使她动摇半分。
他不是不清楚她的个性,只是因为太在意了,所有没法子真狠得下心来决定什么。
因此,如果他向易子衿提出分手,而她真的坦然接受的话,那他便得回头反省自己是否太过一厢情愿了。
“伯父一语惊醒梦中人,谢谢。”宋路平起身,鞠了个九十度大躬。
“你好好加油吧!”易伯伦起身扶起他,笑着说道:“好了,快点回去吧,别让别人知道你来过,免得传到子衿耳朵里坏了大事。等你们在一起之后,咱们俩再好好谈一谈。”
“若我和她真的不成功,我也要找时间再来跟伯父好好聊聊京剧的事。”宋路平有礼地以双手递上名片。
“没问题!总之呢,你得快点跟她分手,知道吗?否则,那家伙得了便宜便会卖乖,她会一直这么耗下去的。”易伯伦送宋路平走到门口,觉得前景一切光明。
易子衿会嫁个好老公,而且会有一个唱京戏的老公——宋路平耶!
宋路平也笑着,却是笑得义无反顾。
这一战,真的是不成功,他便要有壮烈牺牲的打算啊!
第七章
她要放假!她想休假!
再不然,至少让她躺在宋路平身边,听他哼着小调,她也高兴啊。
今天是星期二下午,易子衿趴在办公桌上,左手拿着蛮牛,右手边摆着提神黑咖啡,脚边垃圾桶则放着早上喝完的无糖绿茶。
经历了昨日忙碌的星期一,她感觉像是被轰炸了一个星期。
因为“开普艺术”的公关案成功,案子一下子涌上门。
而她不仅公事忙,私事也忙到翻。她真的好想知道,为什么小妹结婚,累到快昏倒的人反而是她呢?
女方宴客名单,没人敢交给生性散漫的小妹处理。而做事向来妥帖的大姐,还在孕吐期,谁忍心让她操烦呢?她只好当仁不让地接下所有女方筹办工作。都是一家人,她不会去抱怨这些,只是觉得好累……
昨晚,她传了个简讯给宋路平,说她累垮了,没去找他。
宋路平没回电,没打电话,只是回传了一个简讯——
我知道了。
易子衿打开手机,再度看着那几个感觉起来很无情的字。
他是不是也累了呢?她现在可以打电话给他撒撒娇吗?她记得下午是他最空闲的时候。
不行,她不能一遇到烦心事,就想着要跟他撒娇。否则,他下个月回日本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易子衿把手机收回包包里,硬生生地阻止了自己无意识的举动。
“你买到宋路平‘贵妃醉酒’那场票了吗?”
“那场票早已经卖完了,而且已经加演了十场呢!”
办公室里喳喳呼呼的都是宋路平,逼得易子衿只好戴上MP3耳机。
好不真实,她居然在和大家的梦中情人谈恋爱。更不真实的是,宋路平对她真的极好、极好,好到没话好说。
好到她想推翻她的不婚主义。
可她现在哪来的心力同时经营事业和婚姻呢?她知道自己是有几分倔气的,如果没有百分百把握能够成功的话,她是不会轻易尝试的。
……I ask the boy for a few kind Words
He gave me a novel instead——
But I’m all right I’m all right。
I’ve been lonely before.
It’s time, it’s OK.
1t was Wrong either way——
But I just want to say
It isn’t much fun When you’re drinking Wine……(注一)
MP3里,Madeleine peyroux很法国的声音,正用着一种刻意潇洒,有点漫不经心的唱法唱着《I’m All Right》。
她超爱这首歌的。也以为她在面对感情时,总是能一耸肩,受伤了也不在乎。反正,她一个人也可以度过的。
可是,怎么她现在愈听这首歌,就愈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强装坚强,而且还愈听愈想哭呢?
易子衿看着电脑里的明日行程表——
晚上八点
宋路平参加设计师服装发表会
易子衿眯起眼,用手去戳萤幕里“宋路平”那三个字。
都怪他让她心思混乱!都怪他!
骂别人比反省自己来得容易,她现在心情不好,她就是要撒野、就是想对他凶巴巴!
谁叫他提也不提当他表演结束,离开台湾之后,他们之间要怎么结束,或者是要怎么持续下去呢?任何不明确的状况,都让她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