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春节假期的最后一波热闹,就在台北县平溪乡的放天灯庆典上。
蜂涌而至的人潮,全是为了在天灯上写下对来年的期许——天灯愈升愈高,一来表示愿望能够上达天听,二来则是代表年运势也将愈益高扬。
人群间有一组父女档,分外地引人注意。
父亲身高至少一百八,头发虽已花白,体格却仍雄壮威武。重点是,他身边的三个女儿,类型虽是不同,却个个都足以吸引住旁人的目光。
易伯伦走在三个女儿之间,将一票男人对女儿垂涎三尺的模样全看在眼里,不禁小小得意了一番。
三个女儿由他妻子依着诗经里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命名为“易青青”、“易子衿”、“易悠悠”。大女儿易青青像幽静兰花,二女儿易子衿则是盛放蔷薇,而三女儿易悠悠就像是一颗甜美苹果。
易伯伦和三个女儿走到天灯预备区,看着她们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在各自的天灯宣纸上写下心愿和姓名,他满意地咧嘴而笑着。
此时,二女儿易子衿并未注意到老爸志得意满的笑容,她正专心地拿着毛笔在天灯的宣纸上挥毫,下笔毫无迟疑的她,显然心中早有想法。
“写好了。”易子衿大声宣布道。
“二姐怎么写得这么快?”饿到头昏眼花的老三易悠悠有气无力地说道。
“因为我的愿望简单明了。”易子衿杏眸闪着熠光,递过天灯到姐妹手边。
——希望早日摆脱处女之身!天灯上这么写着。
老大易青青倒抽一口气,老三易悠悠则是眼睛为之一亮。
“二姐,你这么写不怕被天打雷劈喔?”易悠悠兴奋地问道。
“老天爷一定会体谅我的心情的。我长得这副德行,怎么可能到了二十八岁还乏人问津!”易子衿艳冽眉目闪过一阵懊恼,指着自己白色短裤下的一双修长双腿及黑色合身恤衫里的惹火身材说道。
“你不是乏人问津。从小大到,你的追求者多到可以从我们家门前排到巷子口了。”易青青笑着说道。
“就是这样,才更让我气愤啊。为什么我老是遇不到我的MR. RIGHT呢?我的要求很多吗?我只不过希望男人干净点、斯文点、体贴点、懂得尊重人一点……”
“你的一点、一点,加起来已经变成一大片了。”易青青打断她的话,清雅瓜子脸庞上仍是一贯的淡雅笑意。
“唉,找个男人真的有那么难吗……”易子衿拿过家族天灯,一边喃喃抱怨着,一边慎重地在天灯上写下——
——希望老爸身体健康。
老妈在她国三时便去世了。此后,爸爸便成家中最重要的精神支柱。每天早上老爸的元气大吼闹钟叫声,一直是她起床时心情愉快的原因。
“全部OK了!”易子衿朗声宣布。
“爸,我们的天灯都写好了。”易青青柔声唤道。
易伯伦飞快凑了上来,加入了讨论。
“小乖,你的天灯上怎么挤了一堆字?”易伯伦好奇地问着小女儿易悠悠。
“没法子啊!我的希望属于同一类型,当然要写在同一个天灯上啊。我的肚子饿了,没力气说了……”易悠悠说道。
易子衿凑上前看着妹妹的天灯,开始参与讨论。他们一家人感情很好,她喜欢这种亲近的感觉。而这也是不爱被约束的她,却仍然坚持要和家人同住的最大原因。
“今年的家族天灯呢?”易伯伦问着书法表现就算不能跻身名家,至少也能唬倒一票人的二女儿易子衿。
“在这里。”易子衿递过天灯,不无得意地看着自己每日练字半小时的成果。
“老爸鉴定一下。”易伯伦志得意满的笑容全写在脸上,得意地将易子衿的书法字高高地拎起后,大声地说道:“子衿,再帮老爸写一个天灯。”
“写什么?”易子衿问道。
“就写——希望我六十岁之前,能把三个女儿全都嫁掉。”这可是妻子的遗愿啊。
“我不要!要写你自己写!”
易子衿杏眸圆睁,飞快把毛笔往桌上一搁,马上闪到一边,仰头看向星空,来个眼不见为净。
哪有人会去许愿不想做的事情啊!
她可是打定主意,要当一辈子的单身女郎呢!哪里让人高兴,她就往哪里逍遥自在去。她只要对自己负责任就好了,才不要陷入什么婚姻、生儿育女家族责任之间呢。那会逼疯她的!
“以为我今天没戴老花眼镜,就写不了字是吧!”易伯伦瞪了易子衿一眼,立刻叫来大女儿。“青青,过来帮爸爸写。”
“爸——你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专心祈求一件事,成功率比较高啊。”易青青轻柔地说道,嗓音如人。
“那我刚才写了那么多,不就全都不灵了?”老三易悠悠声带颤抖地问道。
“你的祈求都是相关类别,当然可以算是同一件事。”易青青摸摸小妹的头,轻易地便安抚了人心。
“那我的身体健康和你们能不能嫁得出去,当然也算是同一件事。你们一日不嫁掉,我就一天快活不了。我一日快活不了,心情不好,身体怎么健康得起来?”易伯伦马上接住话,叨叨陈述了起来。
一旁的易子衿,笑望着老爸开始怂恿小妹写天灯的催促姿态。她抬头和大姐相视一笑,心里觉得好满足。
她真的好爱、好爱她的家人喔!
她撩起一绺发丝,放在红唇嘴边,无意识地咬着。她一双杏眸似笑非笑,不自觉的性感模样,让一旁男子们血脉沸腾,想上前搭讪的欲望蠢蠢欲动着。
而易子衿被注目惯了,根本懒得去回应那些目光。
“放天灯了!”易伯伦大声宣布道。
易子衿上前,帮忙拉平天灯上方四个角落,并依循每年惯例,由爸爸点燃天灯下方那块沾过煤油的金纸。
但见——第一只希望易伯伦身体健康的天灯,顺利地飘上天空。三姐妹的三只希望天灯,也依序顺利地升空了。
最后的重头大戏,便是背负着父亲沉重期望的“祈婚天灯”。
易伯伦嘴里振振有词地点了金纸,将天灯底部拉至地上后,天灯内部也在同时产生了热空气,开始膨胀。
只见——祈婚天灯摇摇欲坠了一会儿,却硬是坚持不往上飞。
怎么会这样?易青青咬着唇憋笑,偷看了爸爸一眼。
“哈哈哈!”易子衿不客气地放声大笑,明艳杏眸笑漾着水亮。
易悠悠抬头看着天灯,腮帮子愈鼓愈大,终于“噗地”一声爆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通通给我扶好天灯!”易伯伦抬头瞪着天灯,高大身材被严凛脸色一衬,俨然一副火爆将军模样。
终于,天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飞上了天空。
“放天灯这事说不得准的,人定胜天。”易伯伦急忙补充说明。
“既然人定胜天,那你干么还写天灯祈愿?”易子衿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求的是心安。”易伯伦瞪她一眼。
“天灯已经飞上去了,那你可以安心了。”易青青安抚地拍拍爸爸手臂。
易悠悠看着天上一个紧接一个上升的天灯,用力咽了一口口水。
“我想吃炸弹面包。”易悠悠说道。
“吃!你就只会吃!”易伯伦双手叉腰,没好气地瞪了小女儿一眼。
“爸,很晚了,悠悠快饿扁了,我们早点回家休息吧。”易青青说道,一如往常地主动找出对全家最好的处理方式。
“爸爸丑话先说在前头。”易伯伦双臂交叉在胸前,三角浓眉下的炯炯目光轮流看了每个女儿一眼。
惨了!
三个女儿心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当她们老爸双臂交叉,一本正经时,就代表他要下最后通牒了。
“在我明年六十岁生日之前,你们三个通通得给我找到对象,不然——”易伯伦悬疑地停住字尾。
“不然的话,怎么办?”易子衿习惯先知道最糟的结果。
“我就登报和你们脱离父女关系!”易伯伦铿锵有力地说道。
“爸!”
三个女儿惊呼出声,易伯伦则是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前走。
“爸,结婚这事哪急得来!我才二十八岁啊!”易子衿第一个发飙,一想到结婚,她就头皮发麻。
“爸爸,就算我们不结婚,但是我们很会安排自己的生活,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易青青尝试着想和爸爸说道理。
“厚——”饿到没力气说话的易悠悠巴着老爸手臂,哀哀叫。
三个女儿前仆后继地跟上老爸,呱啦呱啦地试图地扭转老爸心意。
此时,那个已经失去了所有人注意的祈婚天灯,在经过缓慢升空期之后,开始一飞冲天,不过几个眨眼时间,便后来居上地飘得比其它天灯来得更高、更远了。
夜空里,但见——
“六十岁之前,嫁掉三个女儿。易伯伦。”几个大字在星光下闪烁着……
第一章
在巴里岛的四季饭店里,六月的阳光特别亮、蓝天特别蓝、空气特别清新、游泳池畔的水特别的清澈,就连女人都特别的养眼。
泳池边的男人,目光全被那位身穿热带花卉图案比基尼的高挑女子吸引去了。
女人太过骨感,缺了性感;太过丰满,则少了飘逸感。可他们眼前的尤物,那秾纤合度的身材,简直就像是老天爷针对男人心中的遐想而打造出来的人儿一般。
一对让人冲动的丰盈胸脯、妖娆的纤腰、及一双完美长腿。还有,那一身牛奶色嫩肌,让人情不自禁地想移动脚步走到她身边……
“抱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易子衿拉下足以遮住半张脸孔的墨镜,用她的冷冷英语及面无表情,赶走第四个不识相的搭讪者。
再来一个搭讪的男人,她就回房间!
易子衿在墨镜下翻了个白眼,简直快抓狂。
烦死了!她并不是因为想要招蜂引蝶,才到公众泳池的啊。她只是喜欢在大空间里游泳,不然房间里就有游泳池了,就算她高兴裸泳,也不会有人对她流口水啊。
而她身穿比基尼,也不是因为想展露身材,纯粹是因为她喜欢水在身上流动的感觉。难道非得逼得她穿潜水衣游泳,才能挡去男人的视线吗?
身材好,莫非是她的错吗?
易子衿拿起防晒乳,泄愤似地往臂上、腿部猛搽。那一身细致肌肤和身旁想要晒黑肌肤的外国人相较之下,形成了鲜明的视觉对比。
她不爱晒黑,一来因为她爱美——阳光可是老化的最大杀手;二来则是因为她每回一晒黑,杏眸丰唇加上蜜色肌肤,模样就益发地野艳起来。
小妹对她晒黑的形容词是——“蜘蛛精”。
拜托!她哪有什么资格当蜘蛛精啊?
二十八岁的她,还是处女一名!
当全办公室同事都当她是恋爱教主般膜拜的同时,有谁知道她心里的苦闷啊?
那盏天灯升得那么高有什么用?都过半年了,她还在这边等待有缘人!
易子衿搽完防晒乳,哀怨地叹了口气。
可惜了,她这么娇滴滴的水嫩大美人一个,竟然只能靠着阅读女性杂志来增广亲密性爱见闻,而没法子亲身实验一番。
都是那些“臭”男人的错!
“哈啰……”一名穿着夏威夷衫的男子走到她旁边。
易子衿墨镜下的明眸,懒洋洋地瞄了一眼。
谁来救救她啊?第五个搭讪者,一样不及格!
都已经穿了衬衫,还让她看到那么多胸毛,简直恶心到极点!这样的人,教她怎么有法子和他交往?
“抱歉,我要回房了。”
易子衿觉得好无奈,她有气无力地从座位上起身,走过泳池边那些注目她的男性面前,飘往自己房间方向。
其实,她不是不能和男人交朋友,办公室的男同事全都是她的哥儿们。
只是,“男朋友”是要对她有亲密举动的人,她怎么有法子忍受他们身上有体香剂的味道、嘴巴有不洁气息、或者是长了让她浑身作呕的胸毛呢?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龟毛。
她就是没法子忍受男人无法和女人一样地“干净”,所以才会至今还在纳闷“高潮”二字,是否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呼咔人的名词。
看样子,她砸了大钱只身来到巴里岛,想要来段异国艳遇,摆脱处女之身的期待,又要落空了。为什么那种一见钟情、石破天惊的爱恋,就是落不到她头上呢?
“NO……”
一道夹杂着哭声的微弱英语,从一道灌木丛之后传来。
易子衿皱起眉头,朝着哭声走近了一步,看见一个外国男人正在对一名娇小女子上下其手。女子急得掉泪,简单的英语和日语混杂在哭声里,听起来一点吓阻的作用都没有。
“你在做什么?”易子衿柳眉一拧,大声地斥喝。
外国男人一听到有人,马上停住所有动作。
日本女子乘机逃脱,立刻躲到易子衿身后。
外国男人一看到来人,眼睛一亮,马上用他的眼神不客气地吞食着眼前尤物。
“宝贝,有何指教?”外国男人涎着脸说道。
易子衿将墨镜往乌发上一推,露出熠熠生光的杏眸,狠狠地瞪人。
“你认识他吗?”易子衿回头,用简单日文问着那名女子。
“我们一起吃过一次午餐,他说要散步……”日本女子说话语气还在颤抖,又红了眼眶。
“原来如此。”
易子衿转身面对着外国男子,俏脸一沉,信手拈来一个假说词,以呛辣语气操着英文对外国男人说道:“我是她的律师,你如果再不为你的行为道歉,就等着接我们的律师信。还有,我们会请饭店柜台密切注意你的行为,若你再有任何不合宜行为,立刻就报警处理。”
“是她自愿的。”外国男人脸很臭,不快地辩解道。
“我看不出她哪里自愿了?你给我道歉,不然,法庭上见!”易子衿一手插腰,一手不客气地斥喝着人。
“抱歉!”外国男人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话,忿忿瞪了她们一眼,转身走人。
“强迫女性的男人,最不要脸。”
易子衿不客气地在他身后以英文大声说道,一对正巧经过的情侣不由得对外国男人扔去鄙视一眼,男人狼狈地开始快步离开。
“你听得懂英文吗?”易子衿问着日本女子。
对方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
易子衿叹了口气,决定用中文开讲——反正日本小姐一样听不懂,那她干脆骂得痛快一点。
“你脑子糊涂了吗?干么让他占便宜!不要就大声说‘不要’,最好再来几声尖叫,他才知道要害怕!你那种小猫叫声,只会让他以为你是在欲拒还迎!现在是白天,你都这么不争气,等到夜黑人静时,岂不是羊入虎口,直接被人吃干抹净吗?你这么姑息养奸,他反而会食髓知味,到时候受害的是广大女性同胞耶!”
易子衿说得慷慨激昂,姣好身材也随着气息激动而波涛汹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