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沿,突然听见房门外发出瓷器碎裂的巨响。
发生什么事了?
她赶紧起身,循着声响来到尉爸的书房,看见陈嫂独自一人站在一堆碎片前,神色惶恐。
这个时间尉爸不在,其轩哥去上班,管家和司机也出去了,所有人都不在。
“陈嫂,怎么了?”梁以淳关心的上前问道。
陈嫂转头看着她,表情慌乱,不知所措的说:“维安小姐,我、我刚刚在打扫,扫把不小心勾到了立在角落的花瓶……该怎么办?这可是老爷最爱的古董收藏啊!”
梁以淳蹲下身,捡起碎片,研究着上头的图案,认出了它是尉其轩曾经说过的秘密。“这是青花瓷……”
“是啊!听说这青花瓷是清朝康熙年间的,至少也值上百万吧。”陈嫂愁眉苦脸,声音哽咽,全身颤抖的蹲下来看着地上的碎片,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的僵在原地。
“不要担心,你快把这些碎片扫一扫,我来帮你想办法。”梁以淳丢下碎片说。
“怎么想办法啊?维安小姐,这古董很稀有,就算有钱也买不回来,而且我根本没有钱可以买,我要做多久才能抵上这古董的价格……”陈嫂说到这里,哭得伤心欲绝,担心要被老爷辞退了。
“别难过,陈嫂。”见她这把年纪还像个孩子一样无助的呜咽,梁以淳心生不忍。
“我真的没有脸面对老爷,要是他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见陈嫂自责愧疚,触动了她的恻隐之心,心疼的开口劝陈嫂。“陈嫂,这东西不值钱的。”
“什么?”陈嫂不解的看着她,停止哭泣。
“你听我说,这是赝品。”
“赝品?!你是说仿古董的假瓷器吗?”陈嫂惊讶的睁大眼睛。
“是啊。”梁以淳安慰陈嫂,为她揩去脸上的泪。
“你怎么会知道?”
“是其轩哥告诉我的。”
“其轩少爷吗?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陈嫂好奇的追问。
“其实这……这是他找人搬来的赝品,真品早就被他打破了。”梁以淳在心中跟其轩哥道歉,为了安抚无辜的陈嫂,她只好说出他的秘密。
陈嫂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的……跟少爷一模一样。”
“什么?”梁以淳一时不解陈嫂的意思。
“少爷!”陈嫂抬眸叫着。
梁以淳一回头,看见尉其轩就立在门口,黑眸满布疑惑的望着她,她一惊,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其轩……”
“你怎么知道我的秘密?”尉其轩一进门便盯着她问。
“少爷,我已经照你说的打破了花瓶……”陈嫂赶紧招认,转而向她低头道歉。“对不起,维安小姐。”
“陈嫂,你先出去吧。”尉其轩要她离开。
“是。”
陈嫂立刻听命的走了出去,书房里只剩尉其轩和梁以淳。
梁以淳楞看着他,原来陈嫂打破花瓶,是他故意诱她说出秘密而导的一出戏。
他究竟发现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记得,这个秘密只告诉过一个人,你怎么会知道?”尉其轩走向她。
“我……”梁以淳语塞。
“我相信知道我秘密的人,绝不会轻易说出口,除非是遇到这种非常状况,因为她的心太善良了。”尉其轩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他的怀疑果然没错,她就是以淳!而他现在更期待她告诉他真相。
“我……”他一步步的逼近,使她不得不向后退,直到背部抵住一道墙。“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躲在朱维安的身体里?”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面对他呢?“你到底要用这种方法混淆我多久?你是故意在折磨我吗?”
尉其轩的眼底燃着两簇痛苦火焰,对她低咆着。
梁以淳感觉到尉其轩的气愤痛苦,他不曾这样过,他仿佛在气她占据了朱维安的身体,让他产生了某种困扰。
可是,她真的没想到会变这样……
“你明明是朱维安,但我跟你相处,看到的都是以淳的影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告诉我一切。”他急切的想知道真相。
梁以淳看着他。好吧,既然他都能感觉到她不是他的未婚妻,那么她又何必继续隐藏自己呢!
她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
“是,没错,我是梁以淳!我躲在朱维安的身体里,假装我是朱维安,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你的宠爱,我眷恋这样短暂的幸福,以为这样就可以美梦成真了,可是到后来才发现我错得离谱……”
她实在够愚蠢是吧?
说到底,观察力敏锐的其轩哥早认出了她,他根本不希望她来当电灯泡,干扰他和朱维安的恋爱进行曲。
虽然猜到了这事,但尉其轩听到她亲口证实,还是难掩惊讶,“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灵魂跑到朱维安的身体了。”
“是因为那盏油灯吗?”想起她来向他要油灯的事,他马上联想到两者的关连。
“对,就在我去巴黎的前一天。”
尉其轩思索了一下,“所以跟我订婚的人是……”
“是我,梁以淳。”她勇于承认。
尉其轩百思不解,但他无法再追究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只能问:“你们还可以换回来吗?”
“当然,我会如你所愿的。”梁以淳点点头,心中渗出一丝丝苦意,她理解他的想法,毕竟他和朱维安的婚期已经到了,再如何眷恋不舍,她的灵魂也不能占着朱维安的身体不放。
尉其轩还想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不一会儿,陈嫂走进来。
“对不起,少爷,老爷来电话,他说新车发表会开始了,大家都在等你,请你尽快去公司一趟。”
“好,我知道了。”尉其轩只好缓下眼前的事,握住了她的手,对她说着。
“我先去处理公事,晚上我再和你谈这些事,等我回来。”
说完,尉其轩如风般消失了,只有她孤单的留在书房里。
如果可以,她会在他们结婚之前把灵魂交换回来,这样一来,她就不必徘徊在尉其轩和痛苦之间了。
转身,她想回卧房,瞥见他桌上有一瓶精油,脑中突然想起商人说过的话——
心诚则灵,摸摸它、使用它,只要让它感受你的诚意,启动它的灵性,它就会实现你的愿望。记得实现愿望后,要再把神灯传给别人,这样你就会获得幸福的。
摸摸它,使用它……
对了!第一次是“摸摸它”,接下来是要“使用它”的意思。
她抓起那瓶精油,去找来打火机,再度回到卧房,拿出油灯,在里头倒了些精油,并擦着打火机,点燃了中间灯芯,此时油灯已经燃起火光。
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虔诚地对温暖的火光说话——
“神灯啊神灯,请让我的灵魂回到梁以淳的身体里,我想做回自己,请帮帮我。”
神灯如同赋予了生命般,四周突然变得一片白亮,梁以淳可以感觉到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向自己袭来,她的头部突然一阵晕眩,全身无力,无法思考,就这样倒在床上,失去意识……
第8章(1)
新车发表会结束的当晚,尉其轩推掉与经销商的应酬,急急赶回家,去敲梁以淳的房门。
他有好多话要告诉她,可是门却依然紧闭,等了一会儿,尉其轩只好扭开门把,开门走进去。
“以淳!”他看着床上朱维安的睡脸,心里松了一口气。
一阵叫声扰动了睡梦中的人,她揉了揉眼睛,起身,脸上却掩不住疲倦,她眨眨大眼怔望着他,惊讶自己身处在陌生的房间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其轩,这是你家吗?”
“以淳,别跟我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要找你谈事情。”尉其轩直觉她是在逃避。
“你叫我以淳?!你也知道我和梁以淳交换灵魂了吗?”朱维安反问。
“你不是以淳?!”尉其轩对于两人又突然换回身体感到又惊又惑。
“不管你要谈什么,让我再睡一会儿好吗?我真的好累!”朱维安疲累困乏的说完,又拉起棉被躺回床上。
“好吧,如果你是朱维安,我要告诉你,我不能和你结婚。”尉其轩不打算让她继续睡,他坚定的申明。
“不跟我结婚吗?”朱维安眨眨美丽的大眼,思索着。
“对不起,我不能欺骗自己的感觉,至于欠你们的钱,我会尽快还清。”
“好啊,如果你能说服我爹地的话,我们就解除婚约吧!还有,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和梁以淳怎么了?”
“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告诉我你醒着的时候,人在哪里?”
“我在机场……”
机场!他怎么没想到呢!尉其轩喃喃自语,“我去机场找她,你睡吧!”
“什么嘛?”朱维安咕哝一声,又躺了回去。
尉其轩离开家里,开车去桃园机场,一路狂飙,偏偏他怎么也找不到她的人。
她没回尉家,打她的手机却已经关机,无法通话。
那么她应该会回屏东老家吧?可打回她屏东老家,梁爸却说她没回家。
该死!尉其轩气恼的抓着头,真后悔早上没有把她带去发表会现场,就可以直接向她倾诉他心里的话,现在也不会找不到她了。
她到底跑去哪里了?
自从梁以淳不见之后,尉其轩派人四处去打听她的消息。
另一方面,他向父亲说明了他无法和朱维安结婚,他会亲自到朱家退婚。
尉祈原知道后颇为震惊,父子经过商讨后,尉祈原妥协了,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既然儿子和小淳相爱,他自然是支持儿子的决定,以免抱憾终生。
于是隔天尉祈原和尉其轩亲自来到朱家拜访,朱奇丰和陈雅薇兴高采烈的欢迎他们,还设宴款待,以为他们是来沟通婚礼细节的。
“快来坐。”朱奇丰亲自招待着他们。
“对不起,朱总裁。”尉祈原上前对朱奇丰致歉。
“为什么要跟我对不起?我们都要结为亲家了,不必那么见外。”朱奇丰呵呵笑着拍着他的肩,还不知他们来的目的。
尉其轩打算亲自向朱奇丰说明,起身恭敬的向他鞠躬。“这件事我必须郑重的跟您道歉,我无法跟令嫒结婚了。”
“你说什么?!”朱奇丰不明所以,惊诧又恼怒的望着他们父子,额际浮起青筋,怒拍着桌子!“你现在是在耍我吗?”
“不是的。”
“当初你们缺现金,要我投资,现在握有足够的资金,就要把我们一脚踢开吗?”
尉祈原进一步解释。“朱兄,不是这样的,你是东亚金融集团首屈一指的银行总裁,能跟你结为亲家是我们的荣幸,我们没理由踢开你们,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其轩发现……”
“发现什么?你不喜欢维安是吗?”朱奇丰很快有了联想,“我知道我女儿就是任性、脾气拗了点,但最近已经改变很多了,给她一点时间,你一定会爱上她……”
“朱总裁,我跟维安订婚纯粹是为了解救公司的财务缺口,希望联姻后能给双方带来商业利益,实际上,我对维安没有感情,更称不上喜欢,直到我发现原来我心里一直存在一个人,才会紧踩煞车,不能跟维安结婚。”
“你的意思是你反悔了吗?婚姻岂能儿戏?”朱奇丰气急败坏的问:“她到底是谁?”
“是以淳。”尉其轩承认着。
“你是说上次跟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女孩?”朱奇丰的脑袋里搜寻着和他们一起在尉家吃饭的女孩,对她还有点印象。
“你不是说她只是妹妹吗?”陈雅薇上前说着。
“是,以前她在我身边,我只觉得她是可爱的妹妹,但自从她离开家里,我就非常思念她、牵挂着她,这才感觉到生命中欠缺了一个重要的人。”
“所以呢?你为了她要放弃我的女儿吗?”
“我真心希望维安幸福,欠你的钱我会还清,而且会加上利息。”
“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你有顾及我女儿的感受吗?我朱家的清誉?我女儿的形象呢?这些是用钱赔得起的吗?”朱奇丰一张脸气得涨红,不悦的逼问。
“爹地——”
众人循声望向门口,就见朱维安走进来。
“维安,你受委屈了对不对?”朱奇丰上前,怜惜的问着女儿。
“不是,我也不想嫁给尉其轩。”
“你说什么?”朱奇丰看着女儿,眉头倏地纠结。
“我心里也有一个男人,我和保罗真心相爱,我没有办法忘了他,更不要我的婚姻建立在你们的商业利益上。”朱维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朱奇丰楞住。
“爹地,我不是你们壮大事业的抵押品,不要把我的青春押注在一个不爱我的男人身上。”
“那个学艺术的男人,他怎么可能给你幸福?到现在我都没看到他人。”
“保罗!”朱维安朝门外唤着。“我爸想见你。”
“什么?”朱奇丰楞了楞。
大家再次朝门□望去,一名金色卷发的外国男人走了进来。“Hi,大家好,我是保罗。”他用着不太流利的中文和大家打招呼,脸上挂着阳光笑容。他特地到台湾来,让人看见他的诚意。
当他对朱奇丰伸出手时,朱奇丰却不屑的撇过头,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朱维安只好上前勾住保罗的臂膀,嘴角扬起微笑,给他满满的支持。
“不瞒你们说,我在巴黎跟保罗交往了两年,我爸却一直不同意我嫁给艺术家。”她转而对尉其轩说。
“原来维安早有交往的对象!”尉祈原和尉其轩面面相觑,他们也被蒙在鼓里。
“就是因为我爸反对我和保罗交往,才会用计逼我回台湾,跟你订婚。”
朱奇丰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他确实刻意隐瞒了这件事。
尉其轩确定朱维安也不想和他结婚,他把握时机,进一步说:“朱总裁,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所以我们需要更慎重的去考虑到两人的感受和需求,这攸关着维安的幸福。”
“没错,爸,我跟尉其轩有同感,虽然他有着经营的头脑,是个不错的人选,但我爱的人是保罗,不是创造利润的事业,我不想勉强自己成为婚姻的牺牲品。”
朱奇丰没辙的撇撇嘴,盯着保罗问:“这家伙到底来做什么?”
“爸,他已经跟我求婚了,他这次来台湾,就是想跟我结婚,希望得到爸的同意和祝福。”朱维安仍紧紧勾着保罗的手臂。
“什么?!如果我不同意呢?”朱奇丰又惊又气。
“那我只好跟他一起回法国了。”
“你!”朱奇丰看着宝贝女儿眼中散发坚定的意志,实在无可奈何。
他敛下怒意,口气变软,态度也不再强硬。“我就你一个宝贝女儿,怎么可以……”
“爸,我要幸福你才会快乐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嫁给他,我不是等于失去女儿吗?”
“保罗说只要你同意,他会留在台湾。”朱维安拉着保罗的手,向父亲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