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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 page 13 作者:决明

  “……”她无言,默默承受指控。

  脸皮?它价值多少呢?

  我若不死缠烂打,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只能任性、只能坚持,只能为自己留下最后的纪念。

  “……拜托让我留下。”她脸上没有矫作的眼泪,没有夸张哀戚,有的,只是淡淡的央求。

  勾陈无动于衷,冷眼相看。

  她知道,他气极了,为铃貅……心疼着。

  “想留下,是不?”勾陈嗓一轻,眸间的红彩凝结一层薄冰。

  她坚定颔首。

  “可以呀。”他一副好商量的姿态。

  然而,声音没有半丝暖意,唇角噙笑,却非真笑,教曦月不由得颤栗。

  果不其然,他唇一掀,轻吐,字字慢,字字冷:

  “你如何击伤铃貅,以同样的方式,让自己也尝尝,只要没死,我就允许你回来,等满剩下的天数,”

  “你是要我……召来雷电,攻击自己?”曦月忍着颤,做着确认:“非要为铃貅……讨个公道?”

  “谁敢欺负她,我都会替她出气。”他眼神冰厉,给了答案。

  这是身为亦父亦兄的“勾陈哥哥”,应尽之责!

  否则,如何对小银夫妇交代?!

  “……我明白了。”她低下头,不让沮丧的神情被他看见,喃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并不过分……”

  不过分,他心疼铃貅,才气极了伤她之人。

  他对待爱人,何等细腻、体贴,不容他人欺负,她有多明白,也曾……亲身品尝着,那般的温暖、那般的保护……偏偏,她不懂珍惜。

  用性命去赌剩下的天数,白痴都清楚,这有多不划算!

  换成任何人,绝对立即走人,不会呆呆——

  勾陈也不过稍稍闪神,想着这两句,呆子也不这么蠢,召雷劈自己……

  一道银光,比起方才落向铃貅的,更加迅猛。

  由天际划开,像撕裂了苍穹,怵目惊心的痕迹,之后才响起了雷声。

  一切,就发生……不,是结束了。

  雷声还隐隐余响,身躯扑倒的声音,听入勾陈耳内,更胜雷鸣。

  曦月倒了下去,像团散布堆,一动也不动。

  红眸瞠大,难以置信,意识短暂丧失,双脚却率先反应——

  是谁,咆哮着,如负伤之兽,狺着痛苦的吼叫?

  是谁,踉跄扑去,脑袋一片空白,却发自本能,吟咏最强大的治愈术?

  “呆子——你这呆子——”

  术语的间际,则是一遍遍咒骂。

  不,他才是呆子!

  雷,对只貔貅而已,不过小菜一碟,但对人类……

  他竟还——

  他真的以为,在“生命”与“留下”之间,她会选择前者。

  呆子!

  第8章(2)

  治愈术带走所有电伤,不允许它们多留半刻。

  曦月晕了好半晌,终于转醒。

  一时之间,她对身处何处感到茫然,脑袋好昏沉,仿似饮下忘川之水后,总会面临的混沌——

  “不……不忘……我不能忘……”

  也很像某一世,病倒在雪地间,浑身袭上的冰冷、无助——

  “我……不是妖胎……让我走……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去找……”

  勾陈心里急,口吻更急,吼人一般:“你被电傻了吗?胡言乱语什么?!醒醒——”

  吼声震醒了曦月,她看清周遭,勾陈绷怒的表情,最先落入眼中。

  绷怒中,还带有焦虑。

  她霎时掩口,惊坐而起。

  方才,她呢喃了什么?勾陈他……又听见了多少?

  她召了雷电,往自身袭击……她没事?劈歪了吗?力道不够吗?勾陈一脸好生气的模样……

  不,她指尖还是麻的,衣裳有烧焦痕迹,她活了下来……是想留下的意志,战胜雷击吗?

  没时间瞎想,求他是当务之急,胜过所有的事——

  “勾陈……我已处罚过自己,能留下了吗?我真的……没想伤害她……不,是我错了,我不该以雷术攻击她,我发誓,不会再有下回,别赶我走,求求你……”

  她不再企图争辩,所有的指控,她甘愿承担。

  勾陈说不上来,心里涌上的那又苦、又酸的滋味是什么。

  焦躁的、矛盾的、气愤的、恨不得挥袖毁去、又想牢牢握入手心……

  看着她,小巧娇稚、漾满请求的脸,他竟感到——

  害怕。

  害怕重蹈覆辙。

  害怕,再尝一次心痛。

  害怕得……落荒而逃。

  ***

  “打我萌芽以来,主人都是笑咪咪的,不曾一脸严肃,活似谁惹怒了他。”大葵端着早膳回来,今天又被勾陈拒于门外。

  是我。曦月默想。

  “曦月,你也不吃哦?”小葵发现曦月完全没动筷。

  不止早膳,这几日也没见曦月进食。

  “我不饿。大葵,给我,我再送去。”曦月起身,接手托盘。

  “你别去啦,主人心情不好,又不那么……喜欢你,你去,只是讨罪受吧?”连大葵都得不到好脸色,他不相信曦月会比他下场好。

  “总不能看他不吃不喝。”

  “几顿没吃,不会死人的嘛,主人是狐神,没那么不济事。”小葵一点也不担心,只顾着填饱自己。

  “不行。”曦月摇头,听不进这种劝。

  换了碗热粥,重新添了几碟小菜,她抓稳托盘,往勾陈房里去。

  打从那一日,向狮蛮取心未果,他要她引雷自伤,她醒后,问能否留下,勾陈突然转身就走,连一眼也不愿再多看她……

  迄今,又是数日过去,勾陈将自己关进房里,未曾踏出门。

  还在气她……伤害了铃貅?

  抑或气她无耻至极,为求留下不择手段?

  来到房门口,曦月伫足,不用敲门,他也是来者是她。

  隔着薄薄门板,她却感觉,它像是一道巨大山壁,将彼此远远相阻。

  站了好半晌,沉寂良久,曦月悠然开口:“我留下了,不是为了让你苦恼。”

  勾陈背对房门,右手耙进红发里,撩动一波凌乱。

  你已经让我很苦恼了!

  不想出声,但满腹不快,在心里吼得比谁都响。

  就算故意远离你、不看你,宁可四处寄居友人家,也不想留在有你的地方,可你像只鬼魅如影随形,日日夜夜——

  快快从我脑子里,滚出去!

  “我希望你快快乐乐,如大葵小葵所言,永远笑容满面,不再紧绷着脸,似乎……我害你失去了那些。”她为此深感抱歉。

  哼,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你打算呆在房内,直到一月期限到,才愿意出来是吗?……不肯吃、不肯喝,当做是……我伤害铃貅的惩罚?”她苦笑。

  若是,这惩罚太重。

  比起鞭笞她、禁锢她、不许她进食,还要更重。

  她承受不了。

  瞎猜什么?不吃,只是不饿,与惩不惩罚何干?

  再说,他不吃不喝,饿着的是自己,又不是她,他不会蠢到为难自己。

  “你毋须这么做,我今日救走,把你的快乐、你的笑容,还你。”曦月做下决定。

  勾陈红眸微瞠,意外自己所听见的。

  “早在你每回走访冥府,却半次也不听留言,我就该知晓了,我的一厢情愿,是负担、是累赘、是自私。”

  曦月一直都明白,只是怯于去接受。

  “我想见你,不代表你亦然,你说‘断发,断情’,就真的是断了……是我死缠烂打,追逐着你,还妄想修仙,希望能靠你更近些……”

  只是不想承认,她早已失去。

  “一个月,对我,极短;对你,度日如年。”

  她无声吁叹。

  道破事实,原来……一点都不困难。

  “抱歉让你痛苦了这些时日,我不再坚持非留满足月不可……等你用完膳,我洗完碗碟,我就会离开,永不再打扰你。”

  嗓音越发地小,说完,静默了片刻,她与他,谁都没有开口。

  “拜托你……吃一点,好吗?”她轻声说,话里的央求却好浓重:“你不想看见我的话……我把托盘房门口,你趁热吃,我先下去了。”

  她搁下膳食,遵守所言,静静退下。

  方转身欲走,两扇门扉轰然开启,一只手探擒而出,将她狠狠扯向后方。

  背脊撞上门板,压抵在上头,脖子间强大的握力,几乎断绝了呼吸。

  “以为我会心软?听完你的话,就该感动涕零,抱紧你,求你别走,与你恩仇尽泯?”

  勾陈清厉的声音,低图在她耳边,伴着嗤冷的笑。

  脖颈间钳制的力道,让她连想说声“不”,都无法办到。

  “你是什么东西?就算我现在掐死你,我也不会皱下眉头,你以为我会舍不得?!你以为,你有多少影响力?!你以为,你对我还拥有任何意义?!”

  有多少影响力?

  让我在此时此刻,竟还受你发际的气息,深深迷惑?!

  有任何意义?

  让我浑身叫嚣着,想要你?!

  勾陈克制不住自己,他的身体背叛了他,向她投诚。

  为她,火烫紧绷。

  他明明很恨她,为何还对她拥有渴望?

  颈上的钳制一松,新鲜气息大量灌入肺叶,曦月急促喘息着,下一瞬间,嘴又被堵上。

  勾陈吻住了她。

  狠狠地、横蛮地,进占她口中每一寸。

  咬破花瓣般的唇,卷吮丁香小舌,用着吞噬的力量、兽的狂野,侵略她。

  “就算我这样吻你,也不代表喜爱——”

  唇舌交缠间,他只轻吐了这几句,说给她听,更说给自己听。

  言毕,又再度秘密封缄,吻得更深。

  她被带离了门板,压制在床上。

  红利的指甲轻易撕开她的衣裳,迅速剥除一身束缚。

  肌肤暴露在寒意之中,泛起小小疙瘩,随即是热且急迫的唇,带着尖凸的牙烙上来,吻去冷意。

  “就算拥抱,也只是我正好想有个女人抱,无关情爱,纯粹欲望,因为今夜月圆……不是非你不可。”

  床笫间,没有甜言蜜语,有的,是冰冷的切割。

  你不是狐吗?

  怎会像只狼,一遇月圆便失控?

  她竟还有……想调侃的好心情。

  耳边,听他反复说,再三强调——你什么都不是,这不是爱,我不爱你,我厌恶你,我对谁皆可以伸手拥抱,你只是恰巧方便……

  她仍是为他发烫,煨出一身粉艳,妖娆尽现。

  没关系的……

  她轻轻地,在心里说。

  不爱我、厌恶我,对我已无半分眷怜,真的,没关系的。

  只是月圆前的拥抱、只是欲望的纾解、只是某人的代替……

  对我而言,就是老天的恩赐。

  还能被你抱着,我,无比感激……

  曦月伸出手,抚摸他的发丝,指尖才触碰着了,立即遭到挥开。

  他不允许她碰他,却将她碰德彻彻底底。

  手掌抚编柔嫩的肤,力道虽重,掐陷在柔软之间,细腻的触感像丝,由纸张间拟滑开来。

  摸起来异世如此舒服,吻进嘴里,又是怎生的滋味?

  他毫不迟疑,张开嘴将其尝入。

  白晰娇躯间,处处留下痕迹。

  咂着细腻的肤,咬着浅碧色的脉络,攫入掌心的是女孩浑圆的丰盈,雪嫩、软绵,轻轻一碰,便微微颤动。

  故意地,勾陈语带嘲讽,吻志她发鬓,低吐热息,字字似寒如冰:“被我这妖物碰,你不嫌脏?”

  为她好久好久以前,那句“你把我弄得好脏”,耿耿于怀。

  曦月的回答,是不顾再遭他挥开的可能,双手圈向他的颈。

  唇贴送上去吻他,吻住所有指控。

  怯怯缠着他,吸吮他的舌,以为他会嫌恶避开,未料他的反应,是还以更重、更贪婪的侵入,吻得她舌根发痛、双唇微麻。

  勾陈的红眸在覆上一层薄炙,火般的色泽,加倍浓烈、烫人。

  她倒映在热红瞳心间,如火焚身,烧出双腮艳丽。

  即便曾被勾陈拥抱过,那具初识人事的身体,早已成灰,勾陈伫留的痕迹,随其入土,遥远得……不复记忆。

  她这世的身躯,是生涩的、是稚嫩的,不曾被谁吻过、爱过。

  “看来……你真的改变很多,在一只妖的碰触下,还这般有感觉。”

  他存心戏嘲,露出墨红色狐耳,挠动几下,等着听她惊恐尖叫——

  她眯眸如丝,菱唇微开,吁吐着浅吟。

  没有他想听的惊叫。

  他似极了不悦的顽童,倔强不甘,又唤出一条狐尾,在身后扫动,张扬。

  “勾陈……”

  她轻轻喊,一点也不怕。

  相碰他,手腕却遭他钳握左右,感觉锐长狐爪深陷肤间,还来不及呼疼,更鸷猛的痛,比起狐爪,侵占得加倍深。

  毫不留情,他撕裂了她的娇涩,再一次教会她,雄与雌,最深切、最强烈的纠缠。

  她忘了要呼吸,浑身紧绷,微弱颤栗,几乎难以承受他。

  因为缺少了情爱,才会……这么疼吗?

  她已不是很有记忆,第一次被他拥抱,也经历如此痛楚吗?

  她只记得,那时,他好温柔,情话绵绵,甜吻不断,诱哄她、怜爱她……

  今日,什么都没有。

  没有情话,没有甜吻。

  没有爱。

  对他而言,只是交媾,图求个痛快。

  她却视其神圣,无所保留,以身为贡品,奉献给他。

  我爱你……

  无法说出口的话,在她心中呐喊,用着想落泪的嗓。

  不想,也不愿遭他践踏,她的声音全往内心藏。

  勾陈,我爱你……

  小手攀上他的肩,这一次没有被挥离,他迷眩在她温暖体内,追逐欢愉,享受快意,无暇留心其他。

  当她凑唇上来,吻他泛着薄汗的额际,他本能紧追,衔吮着,交缠着,恣意深尝。

  他越是柔顺,他越是猛烈,尽情榨取,并不因而收敛、仁慈。

  是她太甜、太美,引诱他发狂一般,一再占领,贪得无厌。

  是她的错!

  不是他太沉迷!

  垂落的红发披覆在两人身上,蜿蜒至凌乱床褥上,随着激烈的进犯,带动波波发浪,久久不曾止歇。

  发如火,在彼此身躯,燃烧。

  直至殆尽,由悦乐之极的顶端,飘然降下。

  喘息方休,所有的炙热逐渐平息。

  曦月睁着眼,未睡。

  好倦,可是不能任凭意识混沌。

  她慢慢坐起,一旁的勾陈侧偏着颜,呼吸匀平。

  连睡下,都不愿面向她。

  腿间羞人的痛,远远不及……这项小小发现,来得更疼。

  悄声下床,拾衣披上,被撕裂的襟口勉强能遮,以腰带系上,不至于春光外泄。

  她轻轻打开房门,光丝透入,同时带进一丝眩然,她眯起眼,缓慢地适应着日芒。

  看见门外的早膳托盘,她低喃:“都冷掉了……再给他换上一份吧。”

  弯身端起托盘,走回厨房。

  大葵小葵躺在园子里晒日光,瞟见她走来,叽叽喳喳围上前。

  “你怎去了那么久?一口都没吃呀?”大葵看着托盘,完好如初。

  “主人骂你了吗?还是……打你了?”小葵见她双眼红红的。

  曦月摇头,给了一抹笑。

  “我重新替他弄一点热食。”算算时辰,差不多也该午膳了。

  “何必自讨没趣呀?主人若饿,自会叫我们准备嘛。”大葵撅嘴。

  “他不擅照顾自己,你们两位要多费心,千万别由着他饿。”曦月叮嘱,也是请求。“以后多关怀他,照料他,拜托你们了。”

  “你干嘛说得像你不会待在这儿一样?照料主子,你也有一份呀!”小葵听出一些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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