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诡异地笑笑,向他怀里靠靠:「继续,继续!」
「继续什么!」爷爷宏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我一下子从成浩司怀里窜起来,躲得远远的,若无其事对爷爷笑说:「没什么……爷爷你怎么突然就出现哪?」
爷爷站在桥上,掐着腰没好气对我道:「我都划船在这里转了一圈了,你们还没聊够,居然还躲到这里来了!就算十年没见,要说的话也太多了吧……」
「没!没!说完了!」我心虚不已,朝爷爷连连点头:「我们只是看今晚的月亮很美……」
「两个大男人,在这儿赏月,酸不酸啊。」爷爷喝道。
我从地上爬起来,装模作样地拍拍尘土,冲成浩司使眼色。
他笑笑,用轻的只有我听的到的声音说:「炅儿,其实我们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眼镜蛇已经坐在爷爷的小船上面等待着我们,他还是那样,和我每次见他的时候都一样,冷峻,目光阴沉,嘴角总是带着讥讽的男人,当他盯着你的时候,目光中的磁场对你简直有种召唤的作用,任何人都无法动弹,无法不去凝视他。
我的自信一面对他,简直全盘崩溃。
眼镜蛇淡淡地问:「事情解决了吗?」
他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我基至没资格成为那—粒沙子。
他很不屑我,这让人生气,气得连饭粒都咽不下去,我只能把怒火向成浩司撒去,他一直在静悄悄地看着我,嘴角含笑,一言不发,就好像脑子忘在外面。
老天,他究竟在开心什么?
其实有个人比我还疑惑,我爷爷在饭桌底下不停用腿踢我,冲我挤眉弄眼,我想他打死也想象不到我们二个人之间复杂又微妙的关系。
四两竹叶青,我细细地品,醉意在我们的眉梢眼角蔓延,小船开始摇摇晃晃,我不支地倒在船舱里。
梦到自己变成一尾小鱼,有一双怜惜的手,轻轻地托着我的身体,他是温柔的,可我是条鱼,离了水就会死。
我拼命扑腾,想从他掌中跳出,跳进水中央。
他几乎把握不住,用另一只手把我捂得严严实实,我在他掌心踢来踹去,企图挣脱,他揪着我的尾巴,只用两根手指捏着。
我的尾骨剧痛无比,像有人在抽我的骨髓,用一根尖锐的针。
我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向后望去,一张充满欲望的脸孔近在咫尺,我伸手推他,成浩司喉中发出难耐的呻吟声。
「混蛋。」我声音干涩,「这都什么时候你还……」
我把手伸向后面,他的性器与我的后穴紧紧相连,急促地抽插着,我想将他推开,可成浩司一把握住我的手,放置在他大腿根部厮磨起来。
我的前端欲望也鼓涨起来,被我们两人的体重压在床面上,与丝绸柔软交织,我用后肘顶开成浩司,撑起自己,翻过身来与他面对面,他的皮肤泛着金属那样诱人的色泽。
我跪在床上,双膝无力,下身的欲望因激动而颤抖着。
我把双臂架在成浩司肩膀上,探出舌去舔成浩司的薄唇,在上面勾勒出个人风格的图案,他的胡子已经多天没刮,性感的刺弄着我的脸颊,我感觉自己像要流出血来。
「炅儿?」成浩司的声音略显惊讶,他甚至想用手拂上我的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我每次跟他住—起,都有种癫狂的感觉,我怀疑我根本没有理智,我怀疑我根本发着疯。
我就像一条鱼,只有腮,那大脑体积远不如蚌中的珍珠。
我把成浩司推倒在床上,压在他身上,用牙齿啃噬他的皮肤,狠狠咬破他的肩膀,再用力吸允,他的血甜中带涩,越发令人感到焦渴。
「炅儿,你怎么啦?」成浩司用力托着我的脸,放在眼前细细端详,神情紧张。
我的泪朦胧了整个视野,答答淌落他满脸,顺着他的下巴洒上枕头。
我把嘴唇狠狠贴上他的,唇舌与之激动交缠,成浩司欲闪躲,我却逞凶而至。渐渐我们都尝到血腥的味道,彼此呼吸粗重,错了,是根本来不及呼吸。
我脑中一片空白,几欲晕厥过去,成浩司起身扶住我的身子,把握两条腿高高抬起,我的身体猛然间悬空,顿感失重,所有的血液直冲脑门,腰间本就酸痛,这下更难以支撑。
成浩司把枕头塞在我后腰,我一条腿架在他肩膀上,另一条腿他捏在手里,他一个挺身把性器推进我身体里,我几乎能够听到我们俩体内磨擦所产生的狰狞的声音。
我突然清纯如婴儿般委屈地啜泣起来。
成浩司一下子傻眼了。
他火热的欲望还连在我的身体里,进不得退不得,他脸上的表情也哭不得笑不得。
那个东西不耐烦地抽搐着,成浩司的瞳孔像着了火似的,他试图驰骋起来,可我疼得尖叫,杀猪般的,他小声地安慰着,还用手指帮我揉捏腰部,可我不干,哭喊,只是哭喊。
成浩司把牙咬得咯咯直响。
他退出身来,伏下来搂住我的身子,贴在自己胸前,我像个咳奶的小婴儿一样被他抱住,在后背上轻轻拍着。
「你究竟在想什么呀……」成浩司宛若叹息般道。
我搂住他,把下巴架在他肩上,我们两个的耳廊贴近,我轻轻地晃着头,用柔软的耳垂与他接吻。
「你明天就要走是吗?」我说。
成浩司模模糊糊的嗯一声。
「你不会再回来了?」
成浩司哼一声,笑了:「是你叫我别回来的。」
「可我现在叫你别走。」我抬起头来,轻轻吻他,目光哀怜:「我求你别走。」
成浩司脸上蔓延着笑意:「我起初还怀疑……现在肯定,炅儿你醉得不轻。」
「嗯?」
「你若清醒的时候这么说该有多好。」他叹道。
莫名其妙,我分明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却还不信。
「几两小酒就可以让你温顺如小猫,真想让你天天就这么醉着。」
「好呀。」我咧开嘴笑,面如桃花:「你天天陪我醉生梦死。」
「其实我们都没清醒过。」
「正好,正好。」我呵呵直笑,用力贴上他的嘴唇,用牙齿去咬他的上唇,直到他不耐烦地张口来捕捉找的舌头。
我们双双扑倒在床上,成浩司紧紧搂着我的腰,把一只手指探进我的身后,在我体内探寻,他的两根手指戏逐般挑逗着我的耐性。
我把手掌抚上他的欲望,用指尖在铃口部分打圈,成浩司眸中的色彩缤纷起来,漆黑如子夜的大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便搂着我的腰把我整个翻过身来,直接挺进我的身体里,汪洋的最深处。
我痛得连脚趾都在打颤,捏紧床单的手指关节发白,成浩司用他的大手覆上我的,我们十指交握,由内而外地贯穿,一体同心。
他在我的颈后不停地亲吻着,口中呢喃着不成句的胡话,我听不懂,或是不想听懂。
这是极其温馨的一夜,对我们而言,温馨是罕见的一个词汇。
因为在第二天,阳光穿破云层,成浩司又要故技重施。
他坐在床边穿鞋子,察觉到我醒过来,回过头来对我笑笑:「我可要跑路了。」
我好累,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他,否则真该一炮把他轰出去。
我别过脸去,用被子裹紧自己吻迹斑斑的身体,羞耻呀,真想一头撞死。
一只冰冷的手探进被窝里,抚上我的腰,惊得我从床上坐起来。
成浩司就势抱着我,被子从光滑的身体上溜下去,他把握拦腰抱起来,从床上坐起身。
我张大了嘴:「你要……」
「嘘!」他示意我闭嘴,在我耳边轻道:「我听你爷爷说,这宅子有—个秘道,就在从这里出去的拐角房间里,我们从那里逃走好了。」
我翻个白眼:「你要躲达帝,可为什么我还要跟你一起逃?」
「因为你爷爷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
「你少骗我!」
「你难道忘了?」
我脑中激灵一下,似乎想起什么。
「你昨天在船上发酒疯,拉着达帝要跟他决斗,说谁赢了今天晚上成浩司就是谁的,你爷爷听到当时就晕了过去,现在是时候醒了……」
要不是成浩司抱着,我现在一定软成一团瘫在地上,我——我——我——我——
「唉,炅儿,不是我说你!冰冷的时候很冰冷,热情的时候……也未免太热情,弄得我都不好意思……」
我的脸整个爆炸,炸得我痴痴傻傻,成浩司晃悠我半天,小心翼翼地问:「你……」
我瞪他一眼:「还不快逃!」
成浩司唉一声,扛起我就住外冲,我发现他脸上藏着诡异的弧度。
「等等。」
「嗯?」成浩司停下来,却并不回头。
「让我看看你的脸。」
「干嘛呀,你昨晚还没看够。」
「我现在就要看!」
「……」
「你回不回头?」
「不回!」
我死力捏他胳膊一把。
他吃痛地唉哟一声,俯下身来,回头看我。
他脸上是阴谋得逞后的奸笑,狂笑,得意的笑。
甥舅一窝
我的成绩勉强挂住及格线上入了大学的校门。我们是生意世家,金钱至上,全家老小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么个大学生,可没人拿我当回事。这大学文凭,我也不知道将来有什么用。只是我跟年纪相仿的舅舅同时被送进—南一北两所大学,他们说,家族企业近几年可能要上市,将来需要几个高学历的老总来撑门面。
我拿着简单的行李北上做了大学生。我们家的人看起来都比较寒酸,是指长相。即使个个衣着光鲜还是脑满肠肥像暴发户,一看到这副尊容就能猜到我们是干什么起家的。小时候我看到爸爸的时候经常吓得哇哇大哭,亲戚朋友们还一个劲搂着我亲,说看这孩子,长得多像他爸爸呀。
为了这句话吓得我尿床一直尿到八岁,直到有天见到我小舅舅,生命中才出现了奇迹的曙光。
我的妈妈据说是难得一见的江南美人,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十八年前她穿着一件简单的方格子连衣裙坐在某君的自行车后面,从爷爷家的豆腐摊经过。当时爸爸正因为跟几个坏孩子一起偷了家里的钱去电影院看国外进口的黄色电影而被爷爷毒打,爷爷拿着点豆腐用的板子狠狠的抽上爸爸的肩膀。爸爸一日三餐都是豆腐白菜,身材长得像个豆芽菜,那一板子抽上他的肩胛骨,他疼得向前跌了去,噗通,跌进门口的臭水沟。
接着听到一声清脆的喝斥声,那是自行车上的妈妈发出的,因为爸爸掉进水沟溅起的泥点沾湿了妈妈新做的裙子,妈妈的脸略略有些蕴怒。
骑自行车的某君看到妈妈的表情,气愤地将爸爸从臭水沟里提出来,准备教训一顿,可被妈妈制止了,我想也是,我爸爸妈妈两个人打情骂俏,你哪里钻出来的某配角,在这里现什么眼,滚出镜头去!
爸爸妈妈就这么认识,妈妈是觉得爸爸掉进臭水沟里像个落汤的小猴子非常可爱,爸爸则说是那是一次浪漫的邂逅。
浪漫这种词出现在爸爸那张吃遍山珍野味却喷着大蒜味的嘴里面比较另类,那是为他那天看的那部外国片的名字叫《天使今夜会来》,爸爸说妈妈好比里面的那个天使,就缺翅膀了。
说这话的时候爸爸嘴里啃着油乎乎的鸡翅膀,我没由来地想象妈妈穿着白纱裙却长着一身鸡毛的样子。
爸爸妈妈的爱情复杂又简单,简单的是妈妈,只把爸爸当成一个天真的小猴子,复杂的是爸爸,他虽然看起来才十几岁可已经是身心发育成熟的男人。
到最后他们的关系发展到白热化,爸爸追妈妈跑,于是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就诞生了。
我出得不情愿,妈妈生得不情愿,折腾了三天三夜,妈妈一命呜呼香消玉损。爸爸恨我恨得牙痒痒,压根儿没看过我一眼,我哇哇哇哭喊了一整夜,后来被外公外婆抱回家去,说这可怜的娃儿啊,一生下来就爹不亲娘不要。
没想到第二天爸爸又追到家中,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盯着外公外婆看了一会儿,那时候爸爸的体格已经基本长成,加入了小刀会后更是一脸杀气,把外公外婆吓得直哆嗦,突然爸爸朝地上一跪,咚咚磕起了响头:「爹!娘!嫣儿死了!求你们再给我一个嫣儿吧!」
外公外婆吓死了,身上抖得能筛出糠来,我也不太明白爸爸的话,什么叫再给他一个妈妈?
爸爸是极富想象力创造力的热血青年,年过半百的外公被他逼着喝了大半年的壮阳药,白天精神不振夜里雄风抖擞,玩不转老命险些丢掉,爸爸还每天晚上半夜在他们老俩口窗口外面盯着听动静,一步步盼着妈妈的归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二年零六个月的奋斗,外婆在一个鹅毛雪纷飞的夜晚,生下了长相酷似妈妈的一个——男婴。
在镇上卖豆腐的爸爸肯定从未听说过「同性恋」是什么名堂,看到生出个带把的,当时脸就泛起紫气,抓起手术台上的刀子就要把舅舅阉了,医生护士大惊失色,一个劲地喊:「你看清楚哪!这是个男孩!」
我们老家那个小镇有把初生下来的女婴扔进河里的恶俗,有时候清晨洗衣服的大妈总能在桥下发现漂浮的死婴,还有个不出名的小说家以此为题材写了篇推理小说叫《湄公河的死婴》居然拿了个文学大奖,他以为自己从此前程无量,欢天喜地搬出小镇去了。
事实证明我们这鸟不生蛋的小镇是不会飞出金凤凰的,那作家没过半年就灰溜溜跑回来,老老实实到我们家的豆腐摊来当搬运工了,说话之乎者也,我最初的文学造诣,就来自于他古怪的文辞,我从小到大的作文,从没及格过。
而爸爸那天行凶未遂,被几个警察以故意行凶和扰乱治安非抓了起来,判了二十年的徒刑,那几年政府下大力打击帮派,爸爸才入了小刀会两个月不到,就撞到枪口。
爸爸被关到市监狱去,我们全镇上下对他羡慕不已,要知道在那年头,能去趟城里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何况还要在那里长驻久留!爸爸走的那天,全镇人摆出十里长街送总理的架势,一直目送那辆警车离开视线为止。
爷爷当时背着我,站在侧旁的小桥上看了良久,当天晚上他就带着我,扛着锅碗瓢盆去了香港。他的离去令家里所有人都不解,以为是老头在发疯,直到爷爷寄回家第一个一千块美金,那以后全国各地的亲戚来得越来越多,一个北大荒来的爽朗大姨妈当了我的奶娘。
从我懂事起,大概六岁吧,爷爷就隔几个月带我去监狱看一次爸爸,带自家做的豆腐,其实爸爸从小到大吃豆腐吃得腻死,我都可以看得出他目光中的厌烦,可是爷爷下一趟带来的,仍然是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