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给这个跟他相似的女孩,他的全部,他自己,什么都不想留住。他要让这一无所有的女孩,什么都拥有。然后当他发现她其实也爱他的,他就把隐藏好的,这些年对她的爱,全给她了。
然后当他们一起高潮,一起忘我,一起兴奋到崩溃,他也获得了此生最极致的快乐满足,他再没有其他欲求,没有遗憾了。
抱著高潮过后,仍颤抖的她,他默默湿了眼眶。
吻吻她的脸颊,代替没说出口的三个字。
他们并肩躺一起,沐浴在早晨的阳光里。金色光流,淌入窗栏,暖照床铺,被单烘得暖呼呼,也将激烈缠绵过的恋人皮肤,映得更蜜润。
巫玛亚蜷在庞震宇臂弯,脸贴著他胸膛。有种被守护的感动,打心里蔓延开来,连脚底,都是暖的。而被他彻底爱抚过的身体,像花朵开展,炫耀它的美丽。
在他臂弯中,她陶醉在爱的氛围里。
有一阵子,他们都不说话,也没睡,只是静静偎靠彼此,赤裸贴近,体会著彼此体温,分享彼此呼息。
巫玛亚太喜悦了,觉得太幸福了,甚至幸福到想哭。
无声,没有言语,在和他独处时,为什么能这样感动?这么有安全感?像回家,不,家从来没给她安全感,但为什么跟这男人亲密做爱后,却感觉像跋涉过千里终于回到家。
她想著,是不是找到热爱的人,就是拥有第二个家?第一个出生的家,无法挑选。那么第二个属于自己的家,是不是就是跟心爱的人在一起?!
“你满意你现在的工作吗?”庞震宇终于开口,搔著她的发问。
“应该……算吧。就工作啊。”她也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喜欢光晖的环境吗?”
“唉,福利不错,就是老板太难搞。”
他低笑。“老板有老板的难处啊,为了满足客户,有时不得不挑剔员工。”
“但你有时真的太夸张,半夜一通电话就要员工开会。”
“我一工作,就忘记顾其他的事。”
“唉,也对,要够狠心才能做生意,当老板。”
“光晖是我辛苦拚出来的,你知道它对我的意义吗?”
“知道啊,你的事业嘛,经营得很成功啊。”
“不,你不知道,它对我的意义,不在它经营得很成功。”他说,转头,黑眼睛,定定看著她。
“那不然是什么?”她问。
“我随时可以不要这间公司,几年前,我就考虑要收掉了。”
“为什么?”她惊骇得瞪大眼睛。
“还继续运作它,甚至将它做大,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既然不想做,不收掉,还搞到更壮大,太矛盾了吧。”
“并不矛盾,”他微笑,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嗯,这么说吧,就像我跟你说的Magic hour,可以看成白天,也能看成黑夜。你们看我做的,跟实际上我真正要达到的目的,未必一致。你们不过都用你们的眼睛在判断我,那未必是真相。不过我无所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说了半天,你到底在做什么?神秘兮兮,搞不懂。”
他哈哈笑。“不懂什么?可以问啊。”
问吗?她怔望他,看见比她更世故内敛的黑眸。
她好想问:“你爱我吗?”
还想问:“你说在美国没有女朋友是真的吗?”
更想问:“我们以后怎样?什么关系?情人还是上司与下属?这亲密,只是你欲望的发泄,或是我们俩的印心?而我该不该对你认真?我可不可以放肆地将我的情感全投射到你身上呢?然后我们在一起,天长地久可以吗?”
这些要问的,她没一句好意思问出口。
她的眼睛,写著迷惑和不安。
庞震宇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一个承诺,就能解除她的不安,但他没办法承诺做不到的事。他的未来,没办法确定。
“小家伙……”他用亲匿的口吻唤她。“谢谢你。”
“谢我?”
“嗯,是啊。”
“谢什么?”
“一切,谢谢关于你的一切。”
“你又说我听不懂的了。”
他摸摸她的头。“我没女朋友。”直接剔除她的疑惑。“对我们发生的事,我全是真心的,但我没办法给你承诺。你是自由的,如果有喜欢的人,不要被我们的关系束缚住。”
她哭了。
他给她自由,她却感觉很孤独。
既然真心?为什么不说要在一起?
真可恶,说什么她有喜欢的对象就不要管他,这算什么?难道花花公子都是说这种话来为自己解套的吗?
“哭什么?”看她哭,庞震宇马上搂她入怀,紧抱著。
哭他不承诺,但她骄傲,拒绝坦白,只是默默掉泪,心里很气他的明知故问。
他更坚定地保证:“相信我,我对你真心的,真的。”
骗人,她想。这算什么?真心?却又说她是自由的。
她哽咽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因为我们发生关系了,就认为你是我的谁,这样可以吧?放心,你还是自由的,可以跟任何人交往,我没关系。”
没关系才怪,她又误解他了。
他笑道:“我不会想跟谁交往,我不是说了,我对你是真心的。”
“你讲话一定要这么矛盾吗?!”
“嘘……不要吵架,新年快乐,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一年了。”
“对啊,认识十一年的礼物,就是可以跟我来一次。”她气得乱说话。
他大笑。“那我赚到了,我也有礼物给你。”
“是噢。”她气馁,在他怀里啜泣,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拿这份感情没辙。
“我的礼物,等你年假结束来上班,就会知道了。”
“要神秘就对了。”
他低头,脸贴著她头发,手抚著她的背。
“你知道吗,这样抱著你,我今生没有遗憾了,活到这里,够本了。”对生命没有恨,对曾坎坷过的,他全都释怀,只剩满满的感谢,因为他已经找到来这世上的意义,他都完成了。
她听见,怔住了,心一阵抽痛,抬头怔望著他,不知为何,感觉好伤心、好伤心,明明没发生什么事,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奇怪,以前都不哭,这两天,都在乱哭。
她翻身,主动去抱紧他,抱得很紧很紧。
他低头,望著怀中女人,被她拥得快喘不过气了。
他笑了。“真稀奇啊,对感情麻木的巫制片,竟然抱我抱得这么紧。”
她本来在啜泣,听见,笑出来。
“你真的很讨厌!”
“你真的很可爱。”
“少来,我不觉得我哪里可爱。”
“手可爱啊。”他抓来她的手,亲一下。
“手?”瞪他。“真可悲,身为女人,只有手可爱。”
“还有眼睛……”他吻她眼睛。“眼睛可爱。”又吻她耳朵。“还有耳朵,耳朵也超可爱……还有嘴,嘴更可爱……”吻到她可爱的嘴唇,就吻不完了。
缠绵过一次,就上瘾了,他们贪婪地拥抱一次又一次,初尝情欲的巫玛亚,像小孩好奇身体窝藏的奥秘,在庞震宇带领下,领略刺激又甜蜜的滋味。
他们缠绵到筋疲力竭,抱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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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已经黄昏。
巫玛亚坐在床沿检查手机,里边塞满恭贺新年的简讯,还有十多通老爸打的电话,他在手机留言——
干么去了?午夜饭吃一半就跑了,手机也不接,你把我这个老爸当什么了?我会担心欸!
“我该回去了。”巫玛亚检视著手机说。
庞震宇坐在她身后,庞大身躯将她整个人含藏在胸怀间。
窗玻璃被夕光染黄了,而房间,淡淡地蓝黑下来。
他在这暗蓝的光线中,欣赏怀里的女人。欣赏她在纵欲过后,刚刚睡醒的脸,她的眼神恍惚,脸色嫣然,让他吻过好几次的唇儿,丰红润泽。她微驼上身,身前裹著毯子,裸出一大片白皙背脊,纤细柔弱的脊椎骨,往下一节一节婉蜒下去。他倾过来,吻她乱翘的发梢。
她笑笑地避开。“真的该回去了,我爸找我。”真夸张,混到现在……
“一定要马上走吗?”他躺下,拉她过来,她跌到他身上。
“我昨晚没说一声就跑出来,年夜饭吃一半,他气炸了,真的该走了。”
“肚子很饿吧?我们吃烤鸡怎么样?我有很厉害的进口烤箱,半小时就有烤鸡吃。”
“可是我爸在等……”
“还有香槟,吃完烤鸡喝点香槟再走,不会很久的。”
禁不住他的怂恿,巫玛亚动摇了。“好,吃完再走。”
烤鸡吃了,香槟喝了,天色也黑了,星光和电灯都开工了。他们洗澡洗过了,头发吹干了,吃饱饱又赖在沙发聊天,这一聊又混到深夜。
“真的,我真的该走了。”巫玛亚放下高脚杯,从沙发站起。“真的要回去了。”
搞什么嘛,又不是小朋友,竟然不出门,一直腻在一块。
“掰喽。”巫玛亚摇摇晃晃地晃到门口。唉,喝太多,有点醉,她笑呵呵蹲地上找鞋子。“我的鞋呢?”
“你这样怎么回家?开车多危险。”庞震宇过来,将她拦腰一抱,搬回沙发。
她哈哈大笑。“放我下来,没醉啦。”
“有,你脚步不稳。”
“不能再待了,很晚了。”
“才十点。”将她放倒沙发,欺身吻她。
“十点很晚了。”
“酒退了再走,不然我会担心。”
“等酒退?要多久?”说著,两人缠吻起来,口齿不清了。
“大概一小时吧。”
那个一直说“该走了”的人,就这样一直被说著「再等一会儿”的人绊住。一小时后,他们已经从沙发爱到房间大床上,吻得难分难舍,窝在暖被,舍不得出去。等到爱够了彼此,巫玛亚在他臂弯里喘息……
发疯了,缠绵那么多次,她脑子都不清醒了,这太疯狂了。
她傻笑。“我真的不行了……”腿软哪。
他紧搂她。“那睡一会儿再走,外面很冷。”
“唔……”好,睡一会儿就走,不管啦,巫玛亚闭上眼,偎近他的肩头。好舒服,好温暖,好幸福哪。这才是家……这是家的气氛……这么安心……这么有归属感。
她在半梦半醒之际,叹息了。闭著眼,在他耳边说:“很拉风喔。”
“拉风?”
“那个游戏你玩过没?”她格格笑了。
“什么游戏?”他精神很好,睁著眼,凝视天花板的光影,右手一下下抚她的背,听她说话。
“转圈圈啊……城门城门鸡蛋糕,三十六把刀,骑白马,带把刀,走进城门滑一跤……”
“我知道,我也玩过。”
“以后一直这样好不好?”她侧身,手横抱住他,偎著他讲话,难得跟人撒娇呢!“我们以后都这样吧。”
她从不知道怎么跟父亲撒娇,还是小朋友的时候就被迫要世故。现在她二十八岁了,耽溺在心爱的男人身旁,她突然好想好想变回小朋友,好想耍幼稚,弥补她的童年。
她软绵绵对著他耳朵说:“我们永远都这样好不好?”在一起,一直一起。“我希望再也不要滑一跤。”
“什么意思?”
“每次我一开心,没一会儿马上又伤心。那样子,还不如都不要开心。”
“这不大对。”他说:“我有个朋友,爱吃麻辣锅,每次一吃,就拉肚子。后来我们劝他别吃了,结果他还是吃。”
“他是自虐狂啊?”
“他说,为了那么好吃的麻辣锅,拉拉肚子是可以忍受的。”
“是喔,这个人也太爱吃了吧。”
“我现在也说,为了跟你在一起时这么快乐的感觉,之后不管遇到什么痛苦,我都没关系了……”
巫玛亚怔住,和他对望,他黝黑的眼,散发智慧的光,他握住她的手。
“有时候,为了一些美好的事,为了经历这些感动,事后滑一跤是可以的。总比走得太安稳太无聊好吧?”
他像一个睿智的长者,点破巫玛亚的盲点。像个了悟的前辈,破除巫玛亚的迷障。
巫玛亚听完,似懂非懂,但感觉心好像一下被打开来,很多积累的郁闷,消失了。
“你说得对……”她甜甜地笑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通呢?”
第二天,巫玛亚要开车返家时,他坐入车内。
“我陪你回到家门口。”在那么热烈缠绵两天后,不喜欢让她一个人孤伶伶离开他的家。
“那你怎么回来?”
“我可以坐计程车回来啊。”
“噢。”她低头,发动引擎,微笑了,眼里漾满了甜。
她感觉到,自己真的有被爱。这次是真的,虽然下意识隐隐地恐惧著,也许下一秒又要被推开,下一秒这幸福感会幻灭。但她忍耐住,不要去想,她要甩掉这个预先害怕的坏习惯。她相信这次不一样,老天爷会来眷顾她。
怀著甜蜜心情,返回父亲住处,老爸等她两天,等到很不爽吧,喝了酒,在沙发上睡著了。
站在稀微的晨光中,巫玛亚瞅著老父,他瘦骨嶙峋,面色苍老,穿著老旧褪色的蓝毛衣,歪在沙发,环抱著自己,缩著身体,像个无肋又没人爱的小孩子。
巫玛亚忽然眼睛刺痛,她一直逃避这个父亲,心里恨他,可是这会儿,却升起一股怜悯。是因为没有人爱,也放弃爱情,老爸才会变成这么迈遢颓废的模样。她埋怨,也恨过,可是尝到爱的甜蜜,身心被安慰过,当她被幸福充满,她终于可以用宽恕的眼光,看待这个可怜的父亲,她比较能释怀了,对于他曾给她的伤害。
她进房,拿毯子出来,帮父亲盖好。
接著她收拾家里,清除垃圾,整理冰箱,帮父亲熬了一大锅的排骨粥。
巫爸被食物香气薰醒,看女儿在厨房张罗吃食。他愣在沙发上,以为作梦。这几年,女儿对他冷冰冰,怎么可能待在厨房煮东西?
“你几点回来的?”巫爸走到厨房门口。“在煮什么?好香。”
巫玛亚回身,给他个微笑。“煮排骨粥给你吃啊。”
女儿对他笑,口气这么温柔。巫爸僵在原地,他那老是寒著脸的女儿呢?
“很想吃。”女儿变得好温柔喔,他本来要叨念她失踪两天,这会儿,都骂不出口了。
“你先去洗脸刷牙,等一下就好了。”
“你去哪了?你没事吧?”
“嗯,对不起喔,”她笑笑地,不像过去对他冷漠。“让你担心了。”
呜……卖够共啊。巫爸快飙泪了,女儿今天对他好好噢,呜呜呜。
“啊,”巫玛亚想到了。“再弄个菜脯蛋好了,配稀饭很棒的。”小时候,老爸常煮这道菜。
巫爸冲过去。“你会煮吗?”
“大概吧。”
“还是我来煮?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巫爸接过锅铲。“菜脯蛋要煎得好吃,油要够热……像这样,先把油烧热,然后……”
巫玛亚笑看老爸表演,怎么哩,忽然连老爸,在她眼中都可爱起来了?这就是,爱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