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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醉 page 13 作者:沈韦

  “兰墨尘的身分尊贵是我们都知道的事,尊贵的身分可以使他无往不利,却也可能成为他的绊脚石。”解仇出生于低下阶层,很清楚当一个比他们更高贵的人出现,且一出现就掌控生杀大权时,底下的人表面上是臣服了,可总会有几个不满的人,并且急欲扯兰墨尘后腿,而他,就等那个扯兰墨鏖后腿的人出现。

  “不错!嫉妒他的人多得是,等着看他笑话的人也不少,我想真正打从心里尊敬他的人一定不多。”吴岳不住地点头。是了,他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糊涂啊!难怪这些天大当家可以气定神闲地把玩黑煞刀,原来是心里早已盘算好了。

  “啊哈!可不是人人都买小白脸的帐!”爽快!钱海用力拍大腿一记,得意地哈哈大笑。

  “大当家的意思是指……会有人自动找上门?”有没有这么好的事?周川怀疑道。

  “咱们拭目以待。”解馑很有自信。

  “知道有人会反小白脸,让我心情很好!”钱海笑得贼兮兮的,虽然他受的伤已经痊愈,可他对兰墨尘就是讨厌得紧,当他看到兰墨尘就会想老天爷未免太不公平了,既给了兰墨尘家世,何必再给他容貌?假如来的小王爷是个武大郎,他的心情绝对会好到不能再好!

  “你啊!心里在想什么脸上都写出来了。”周川嘲笑钱海的心思太过好猜。

  解仇与吴岳看了看钱海。两人也笑了,就剩赵山一人兀自傻呼呼的,不晓得大家在笑什么。

  “大当家,点子来报,胡家商队快要进入咱们的地盘了!”一名手下兴奋地冲进来报告。

  “啥?!胡家商队来了!他奶奶的!老子非得大干一票不可!”一直傻呼呼的赵山像是服了灵丹妙药般猛地跳起,整个人回过神来,嘴里直嚷着胡家商队。

  “我说赵山,你急归急,可话总得听清楚,胡家商队是快踏进咱们的地盘,不是已经踏进来了。”钱海没好气,要赵山甭紧张,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好好养精蓄锐。

  “是吗?怎么还没踏进来?”赵山泄气地垂下双肩,他已经无聊到快发霉了,这胡家商队的动作也不快点,赶紧过来让他活络活络筋骨。

  “别急,胡家商队一旦踏进咱们的地盘,谅他们插翅也难飞。”周川可不想见赵山又变回呆头呆脑的模样,赶忙补充。

  “不错!打从他们自京城出发,我就开始期待了,他们这回带的可都是上好货色,高价的丝绸与茶叶啊!啧啧!光想到可以兑换成堆白花花的银子,我的心就兴奋得紧!”钱海轻轻一叹,白花花的银子可以让他感受到幸福的滋味。

  “荒漠苍狼”的眼线四布,何处有商队出发要经过大漠、押送何种货物,皆逃不过他的双眼,所以在商队尚未踏进大漠前,他们就已经布好局,等着商队乖乖上钩了,当然,前提之下得要那支商队未在前头就遭人捷足先登。

  “哈哈!大当家,我想你一定也和我们一样期待吧?”赵山朗声大笑,他们盯胡家商队盯了许久,甚至早已视胡家商队为囊中之物,大当家明白他们的心思,自是不会敦他们失望。

  吴岳明了弟兄们的心思,可胡家商队来得不是时候啊,假如兰墨尘早一步接到消息出手干预,恐怕他们讨不到半点便宜,还会全军覆没。

  “这事急不得,得再想想。”解仇的想法和吴岳如出一辙。倘若兰墨尘没出现,胡家商队当然非抢不可,可兰墨尘的出现使事情有了变数,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大当家,还有什么好想的?”钱海久未碰触到金银财宝,早已心痒难耐,现下要他眼睁睁地瞪着过路财宝不动,他怎么受得住?

  “是啊!大当家,咱们期待这一票已期待许久,有什么好想的?当然是抄起家伙冲上去蛮干了!”他赵山可受不了再呆耗下去。

  “大当家,你在考虑什么?再考虑下去弟兄们都要饿肚皮了!”周川也举双手赞成抢下胡家商队押送的货物。

  “你们先别吵,我想大当家一定有他的理由。”吴岳站出来安抚弟兄们。

  “有什么理由?难不成大当家连胡家商队也怕了?”钱海心直口快地说出他的怀疑,他受够了窝在老巢连劫也不打的窝囊气,他们可是大名鼎鼎的“荒漠苍狼”一帮人,该是旁人怕他们,怎么会是他们变成了缩头乌龟?

  赵山同样气忿不平,不去打劫他的头脑就会变得混沌,自己在做啥都没自觉,大当家不会是觉得他那样很有趣,所以要他继续混沌下去吧?

  周川噤口不语,关于这事儿,他是站在钱海他们那一边的,如果他们再不出去打劫,旁人真会以为他们怕了兰墨尘,那他们岂不是要被众绿林好汉笑话嘛!

  “钱海!不可以对大当家无礼!大当家是何等人物,岂会怕了区区胡家商队?”吴岳怒斥钱海失礼。

  “我知道你们心中对我存有疑虑,不明白为何我不肯马上点头答应劫了胡家商队的货物?我担心的是兰墨尘若事先得到消息,来个背后夹击,咱们可讨不了便宜。”解仇说出他的疑虑。

  “大当家,要我说,那兰墨尘不足为惧,咱们可以来个声东击西,让他无暇管咱们的事不就得了!”钱海不觉得兰墨尘难处理。

  “对!咱们派人放火烧了他们的营帐,届时他们忙着救火,哪来的时间管咱们打劫胡家商队?”赵山觉得钱海的主意好极了!事情只要一和银子扯上关系,钱海的脑袋就会变得灵光得很。

  “等他们发觉,咱们早劫完了货、杀光了人、发了财,他们能奈我们何?”周川喜孜孜地说道。

  话一说完,钱海、赵山与周川三人有志一同,得意地哈哈大笑。瞧,他们的计划多么周详!果真是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连吴岳都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聪明才智啊!

  他们说的话颇有道理,吴岳想不出反对的理由,所以他望着解仇,等待解仇作出决定,抢或不抢,全听解仇一句。

  “我明白要你们忍住不抢是太难为你们了。”解仇何尝不了解弟兄们的心思,他同样觊觎这批货许久了,真要忍痛放弃到手的肥羊,也会心有不甘,但要考量的事实在太多,绝不能仓促行动,得想出个万全之策才行。

  就在解仇想着该如何让弟兄们心平气和地听他说时,又有点子来报,是他安排潜入营区的点子。

  点子陈述马大威遭受杖责,降职、扣军饷一事,引起了马大威与其部属的不满,连带的连累了罗良刚,使得营区里许多人对兰墨尘的做法非常反感,认为兰墨尘不过是凭着皇亲国戚的身分才能在营区耍威风,事实上并无真本事,且马大威犯了事,自有罗良刚会处理,兰墨尘未免太多事了。

  兰墨尘被皇上派到营区且权位在罗良刚之上一事,早就引起许多人的不满,再加上马大威的事件,尽管马大威罪有应得,可旁人还是认为兰墨尘在给众人下马威,是以对兰墨尘更无好感,巴不得他速速离去,别再管营区的事。

  解仇嘴角噙着笑意,听着点子的报告,吴岳听了亦是心下大喜。兰墨尘在营区施展不开来,对他们只有大大的好处,没半点坏处。假如他们打劫了胡家商队,就算兰墨尘先是得到了消息,但除了自京里带来的骑兵外,恐怕没有其他人肯听他的号令啊!

  “我等的就是这个。”解仇得意一笑,给了点子奖赏,要他回营区继续探得对己方有利的消息。

  “大当家,这真是大大的好消息啊!”点子一走,吴岳笑逐颜开地道贺。

  “哈哈哈!果然小白脸的人缘一点都不好,我就知道他不会做人!”钱海双手插腰,哈哈大笑。只要来的消息是关于兰墨尘的坏消息,皆会让他拥有好心情。

  “可不是。”周川对兰墨尘亦无好感。

  赵山干脆学钱海双手插腰,哈哈大笑,反正兄弟开心,他陪着开心就是了。

  “吴岳,你派人去和马大威接触。”解仇命令道。

  “是。”

  紧接着,解仇说出了对马大威的计划,在场的人听完无不拊掌大笑,等着看兰墨尘倒大楣。

  至于要不要打劫胡家商队?当然是要的,到手的肥羊岂可让它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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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雩表情僵硬地在营帐内走动,一下子拿抹布抹擦灰尘,一下子动手整理一点儿也不凌乱的多宝格,装忙中不断偷瞄小王爷与衣姑娘,他们两人的脸上仿佛都罩了一层寒霜,各据一方迳自做自己的事,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这等阵仗云雩还是头一遭遇到,以往衣姑娘不理会小王爷时,小王爷总会想尽办法逗她,甚至是激怒她,可这回明显的与以往不同,小王爷不再逗衣姑娘,衣姑娘则当小王爷不存在,两人简直是相敬如“冰”,让她这个局外人看得冷汗直冒,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没胆子开口问,更何况主子的事不是她这个小小丫鬟可以过问的。

  所以云雩只能在内心干着急,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相处的情况,看是否有她能帮忙排解的地方。

  云雩努着嘴,擦着光洁如镜的桌案,愈擦愈不开心。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讲开来,非得视对方为无物不可吗?真有那么令人难以原谅吗?

  假如她的胆子再大一点,她就……就命令他们不许再吵了!可惜她的胆子就丁点儿大,才会敢怒不敢言,乖乖地擦桌抹椅。

  衣婳逸闷声不吭,手中拿着书册佯装看书,实际上她的心一直疼着,为那天兰墨尘伤人的话不断疼着,偏他说的话是难堪的事实,教她无从反驳起,因此与其说气他,更该说是气自己。倘若她爹没有将她硬塞进兰王府,今日就不会招来这样的污辱。

  他的话令她感到羞忿、感到无地自容,在她自我欺骗说是他的贴身护卫时,在他心中她却只是他的女人,一个仅负责暖床、供他发泄欲望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他的护卫。

  是她蠢,笨得以为旁人会和她有相同的想法。何必再自我欺骗呢?兰墨尘的话不过是让她面对现实罢了,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抱持着和他相同的看法。她表面上说不在乎,事实上内心却在乎得很。

  从来,她就没自己想的坚强,可是她非得不断武装自己才行,不然这些个寄人篱下的日子该如何熬下去?

  这十年来她抛弃自尊、舍弃眼泪,能割舍、不能割舍的,她全都割舍了,到如今还剩下些什么?

  她还是她吗?

  衣婳逸瞪着书页,朱唇紧抿,眼前开始模糊。

  另一头的兰墨尘同样在看书,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先前说过的话不断在脑中盘旋回荡,教他懊悔不已。伤害她从来就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想保护她,不教她再受到一丝伤害,但说出的话偏偏冷酷无情,意思全让他给弄拧了。如今再多的解释也无法让她相信他不是真心的,更何况他是个不善于解释的人。

  所以他只能不断地痛恨自己,在心中痛斥自己千百遍,可表面上却又摆出凡事都不在乎的模样,宛如伤害她是天经地义的,这样的自己,连他都讨厌,更何况是其他人?

  为何会这样?明明可以待她更好、更温柔;明明心底也想要待她更好、更温柔,可为何面对她时偏又老是做出与心意相违的事来呢?

  他明明对她……对她……唉!

  兰墨尘想冲到她面前,大声地告诉她,他不是有心的,偏生那该死的自尊阻止了双腿与嘴巴,使他像个专门欺凌女人的混帐!

  心情烦躁得想扔下手中的书册,可不愿让人看出他的苦恼,以致手中的书册始终拿得紧紧的,死都不肯放下。

  有没有让他们两人恢复旧有关系的方法呢?他是可以要求她做任何事,甚至是强迫她说话,但他不愿意逼她,他希望当她想开口跟他说话时是出于心甘情愿的。尽管等待会令他心烦意乱,可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为了这件事,他一个人出外寻找解仇的巢穴时也心不在焉,心底老是挂记着她,想着她受到了多大的伤害,想着这些年他们相处的情景,想着她是否如他想她般地想着他。

  她恨他吗?气他吗?恼他吗?或是一点都不在乎他?

  教兰墨尘最害怕的是最后一项,他可以接受她恨他、气他、恼他,就是不能接受不在乎他。在他要命地在乎她时,她岂能不在乎他?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那样待她?这是否意味着他心里一直担心着的,就是她从来都没在乎过他,所以他也要表现出不在乎她的态度,以伤害她来使自己不受伤害?

  但,他真的因此而没受到丁点伤害吗?有没有受到伤害,他的心最为清楚了。

  伤她的言语是双面刃,割伤她的同时也割伤了自己,进不得,退不得,他被自己的恶形恶状给困死了啊!

  云雩左瞧瞧、右看看,发现两个人的气色都难看得紧,非得想个法子让气氛和缓不可。

  “小姐,你要不要吃点蜜琥珀?”云雩漾着笑脸、手捧蜜饯,硬着头皮上前问。

  “不了。”衣婳逸眼儿也不抬,轻道,不让云雩瞧出眼瞳内正蓄着一层薄雾。

  “小王爷,奴婢再为您沏上一壶狮峰明前龙井可好?”小王爷不爱吃甜点瓜果,倒是对茶挺挑的,这回来大漠前,王妃可是特别嘱咐总管备上了所有的好茶让他们带来。

  云雩心想先前沏上的双井茶已微凉,假若新沏上狮峰明前龙井,或许小王爷喝了心情会好上许多。

  “不必了。”兰墨尘回云雩的口吻冷得很,一双眼直盯着书页看,还佯装认真地翻了页。

  计策失效,云雩气馁地看着两人。他们这样,真让她没了主意。到底该如何让他们两人转换心情呢?

  就在云雩一筹莫展之际,帐外忽地有守卫来报,原来是信差送来了自京里捎来的家书,兰墨尘冷着脸命信差将信件呈上,打赏之后便令人带信差下去休息。

  信差带来了三封信,其中两封是双亲捎来的家书,另一封则是给衣婳逸的。兰墨尘一看信封上的娟秀字体,即知是她的妹妹衣婳净捎来的。这是个与她和好的好机会!只消将她妹妹的家书亲手交给她,她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兰墨尘拿着衣婳净捎来的信要交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衣婳逸,可望着她的背影时,该死的自尊心偏又跳出来作祟!

  “云雩,将这封信交给小姐。”在兰墨尘尚未意识到时,他的嘴与手已不受控制地将信交给了云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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