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团队并不知谭劲是幕后资助者,只知他与资助者有些关系,才能以业余身份不定期参与挖掘工作,他工作时认真投入,与大家关系良好,所以没人对他另眼相待,全视为伙伴,真诚相处。
对方的问题令杜绘曦微怔了下,她轻摇头,淡笑否认。“他这么介绍我的身份?”说着,她心里有些不高兴谭劲自作主张。
“Eden只说是重要朋友、他想追的对象,要我们多关照。”Adolhp笑说。
杜绘曦不免讶异,谭劲直白的说法令她心一悸,虽然早知他有追求的意图,可他如此大方向其他人公开,让她顿觉尴尬,比他错误宣告两人是男女朋友关系更教她不知所措。
“他……都把女友带来挖掘场?”她不自觉问出口,话语似乎带有一丝酷意,连自己都感到意外。
“我在这里三年了,倒是第一次看见Eden带女性朋友来。”Adolhp替谭劲澄清道。彼此相处时间其实不多,认识也不算深,但也感觉谭劲是个认真正直的人,而且第一次大方带异性来参观就不讳言地承认想追求对方,莫不令大家好奇。
谭劲正与考古教授讨论刚挖出、正在持续进行清理工作的石块,一见Adolhp走近杜绘曦,两人状似聊得愉快,他不禁分神,无法专注在与教授的讨论上。
他已向队友公开表示她是自己想追求的对象,并不担心其他人对她有不良企图,只是看到她与人闲聊,他竟有种迫不及待的感觉,想加入她谈话的行列。
不久,众人纷纷放下手边的工作,前往帐蓬午餐休息。
谭劲急忙奔至她身边,关心她的状况,并为她备餐点,几个队友也围在大阳伞下一起用餐,喝茶聊天。
杜绘曦接触到他的工作和兴趣,也很快融入他的伙伴,尽管她曾想与他保持距离,却是不自觉踏足他的一切。
然而她并不觉得讨厌,也无法理性抗拒,任内心升起想对他多点了解的探知欲,也任他自然而然地纠缠起她。
“土耳其好玩吗?”咖啡馆里,莫静宁跟一个月未见的好友杜绘曦碰面问道。
“没什么好玩。”杜绘曦故作一脸无趣,脑中却浮现谭劲清晰的面容。
“你连去三趟,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吗?照片拍了多少?安塔利亚市可是土耳其的观光首都,位于地中海沿岸,被誉为最漂亮的天堂城市,除了热闹繁忙的市区,不是还有老城区及旧港可逛?”莫静宁一脸兴致盎然,就等着好友分享旅行新国家、新城市的心得。
“没拍什么照片。”她喝了口咖啡,语气淡然的说。
“绘曦,你还在生气啊?”莫静宁小声探间,觉得好友态度异常,以往两人见面,总会热络交换飞行旅游心得。
杜绘归因一连三个长班飞相同国家的烂班表,心里气呕,无奈想换班却换不成,更让她埋怨许久,只是她仍是敬业的完成上个月的工作。
“对不起,我应该再试着跟你换班的。”以为好友仍在生气,莫静宁开口致歉,盼她消火。
杜绘曦抬眸看她一眼,嗔道:“神经!道什么歉?只是去土耳其,又不是去阿富汗,我之前只是情绪化抱怨,连飞三趟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是不是经济舱遇到奥客?”莫静宁关心地问。
“没有啦。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有些烦闷。”她摆摆手,要好友别瞎担心。
她烦闷的缘由是发觉自己喜欢上谭劲,这一个月她连飞三趟土耳其,每次在那里停留五日,每当她抵达下榻饭店,谭劲很快就上门找她,她便跟着他前往哥员克力山丘,晚上夜宿乌尔法市。
她虽住他下榻饭店,两人并没同房,也没再发生关系,可他们愈相处愈自在,她白天跟着他待在考古遗址,不觉得无聊,反而成了一种习惯。
她通常躲在大阳伞下,看他汗水淋漓地专注工作,偶尔也到他身边,一起参与他的工作。
最后一次将离开那日,新挖掘出的那块巨石上的雕纹终于被清理完成,众人高兴欢呼,她也和他一起观赏远古的雕刻图景许久许久。
瞧见他咧嘴欣喜、无比满足的面容,她跟着感染到他的感动与欢欣。
傍晚,他送她到乌尔法市机场,搭机前往安塔利亚,准备返回台湾。
不仅他有些依依不舍和她道再见,再一次与他分离,她心里竟也有些不舍,先前两次来来回回,她还没有什么感觉。
回来两天,她看到新月份的班表,没有土耳其的班,莫名觉得失落,甚至想打电话找人换班。
她明明对土耳其没有向往,却因为他待在那里,心生牵绊。
他没明言自己会在那里停留多久,她也不该有主动去找他的念头,只是突然发觉内心情感,教她困扰心烦。
“什么事烦闷?不能说出来吗?”莫静宁无法不担心,好友向来有话直说。
杜绘曦看她一眼,轻叹口气。
如果谭劲是像好友老公那种钻石男,要不至少有一半经济条件也好,她就无须烦恼,会直接接受对方的追求,快快乐乐谈恋爱,无奈现实面的考虑让她无法顺从内心的情感,去谈一场没有未来的恋情。
“我问你,一个你喜欢的人跟一个有钱人,你会选哪一个?”
“当然是喜欢的人。”莫静宁回得很干脆,不解她的问题。
“呿!问你毫无参考作用。”杜绘曦有些泄气,内心不禁轻叹,她明明比好友有爱情历练,却要找好友问意见。
“本来就要选喜欢的人,这有什么不对?”莫静宁不懂她问题的用意。
“如果那个人是个穷小子呢?”
“多穷?是他失业或家里有负债?只要他肯上进,那些并不是问题。”莫静宁的想法很单纯。
“算了,我直接挑明说。”用比喻没完没了,杜绘曦决定向好友坦承。“一个经济舱常客想追求我,他的工作是考古学者,兴趣是玩石头跟恐龙骨头。原本我对他有些反感,几次巧遇和一段时间相处后,发觉他人还不差,我也不自觉对他产生感情。”
“真的?!那太好了!彼此互有好感,理所当然要交往喽!”莫静宁连忙恭喜好友寻得恋情。
“恭喜个头!”杜绘曦自她一眼。“你没听出我的问题吗?他工作不稳定,没有固定收入,常年在国外各处的荒郊野地逗留,跟这种人怎么交往?更遑论当结婚对象。”
“你喜欢他,喜欢到考虑结婚了?”莫静宁美眸圆瞠,非常讶异,没想到好友的恋情已进展神速。
第6章(2)
“我终于相信,恋爱真的会让女人变笨。”杜绘曦又赏她一记白眼,愈说愈无力,以前未掉入爱河前的静宁可没单纯到这么白目。虽说好友现在已结婚,但仍一直处于热恋状态,完全活在浪漫梦幻中,不知人间疾苦。
拿起咖啡杯,她大灌一口,怀疑这问题是否有必要和好友继续讨论。
“对不起啦!你别生气。”莫静宁对她软言安抚。“我知道你想找的是结婚对象,理所当然要考虑经济条件,但感情这关也很重要,你不是说过,遇到几个身价不错的男人向你示好,可因对方外貌,直接就被你判出局?
“还有前阵子,你对商务舱的英国律师很有好感,原本不介意对方离过婚有儿子,后来不是又无法接受,约会一次就打退堂鼓?”她提醒好友自己曾经说过的抱怨内容。
杜绘曦顿时沉默。她过去能毫无保留地向好友诉说艳遇情史,可遇到谭劲后,她却莫名选择将跟他有牵扯的那部分删掉,避着不谈。
原本不觉得他会影响她,也有意逃避他,可不知不觉她再度和他有了交集,更逐渐不受控制地喜欢上他,一切超出她的预料。
“也许当你真爱上对方,根本不会介意他从事什么工作,说不定还愿意放弃原有的生活,选择陪他走相同的路。”莫静宁乐观道。
“我又不是你,以浪漫爱情为人生目标。”杜绘曦难以苟同。即使不排斥谭劲的工作,她也绝不可能为了待在他身边而放弃文明生活。
她只是喜欢上他,没到愿为他牺牲奉献的程度,她也不是会为爱情委曲求全的女人,她需要的是对方的付出呵宠,给她足够的生活保障。
“这次回程,我又在商务舱遇到条件很好的优质男人。”杜绘曦转移对谭劲的感情烦恼,换了个对象谈论。
“条件很好?是不是也离过婚?”莫静宁试探地问。只是,若真是好友口中的优质好男人,她该一见面就高兴报告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说?
“没离过婚,没有小孩,美国华侨,定居香港,贸易公司的负责人,算得上富二代。三十五岁仍单身,身高外型都不错,他对我很有好感,这两天打了两通电话给我,我们颇有话聊,我考虑后天飞香港时跟他碰面。”杜绘曦平静地报告,脸上却没太大喜悦。
若非顾虑到谭劲,遇上这样条件优异的对象,她早积极主动了,哪还需要考虑犹豫?
“所以,你要抛弃喜欢的考古学者,选择有钱的贸易公司负责人交往?”莫静宁怀疑的问。
“别说得我好像是个见异思迁的花心女人,我跟那个谭先生只是朋友关系,没有什么承诺,更谈不上抛弃。”她不悦地辩解,内心却莫名有股心虚不安。
“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也能了解你现在的两难,若是我,当然选择已有感情的对象继续深交,但既然你对那份觉得没未来的情感有诸多顾虑,那我也无法鼓励你放胆去爱。
“如果新对象让你有好感,何妨试着认识交往看看,若真能适合长久相处,你就不需再陷入两难的困境。但若你无法真心喜欢对方,即使他再有钱、条件再好,你也得正视自己的心意。或许那时再回头看,你会真正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莫静宁语重心长地建言。
“我收回你变笨的论点。”杜绘曦有些释然地笑望好友。
也许,她想听到的便是这些话,她也想坦荡荡地试着跟合适对象交往看看,若能喜欢上对方,她便不需要为一份才萌芽却看不到未来的情感烦恼。
她跟谭劲并非男女朋友,她该有权利选择对象,没什么对错问题,何况她只是给自己及新对象机会,并非马上要嫁给对方。
得到好友认同后,杜绘曦顿觉豁然开朗,可以放心地去认识新朋友了。
谭劲离开土耳其将返回台湾,先在香港停留几日处理一些事情。
他知道杜绘曦连续有两个香港短班,将分别在香港停留一晚,因为她这个月的班表亦是他让单凛从中安排的。
第一天处理完公事,他直接前往她下榻的饭店,打算给她个巧遇惊喜,约她共进晚餐。
当他踏进饭店大厅、准备打电话给她时,远远就瞧见一抹丽影从电梯那方从容而来。
他唇角一扬,收起手机,迈开大步要朝她走去,可下一秒,他忽地顿住脚步,敛去脸上笑意。
左前方沙发上,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起身,直接迎向她,而她也朝男人轻轻颔首,柔柔一笑。
她那如花笑靥令谭劲心头被撞了下,接下来的对话更令他心口窒闷。
“涂先生,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杜绘曦声音温柔的说。
“不会,叫我英人就行。”涂英人朝她温雅一笑。“没穿制服,我差点认不出你来。”他笑着赞美。
她丽容灿烂,波浪长发披肩,身上一袭香奈儿紫罗兰色洋装,衬得她更优雅动人。
“我订好餐厅了,就在这附近,走路五分钟可到。”原本他想安排去维多利亚港,边欣赏夜景边用餐,但她希望约在她下榻饭店附近步行便可到达的地方,他于是配合她。
其实对于初次约会的对象,杜绘曦向来保有一份戒心,不会搭乘对方的车远行。
是否让对方来她下榻饭店等待,她也视感觉而定。
她与涂英人并非只见过一次面,两个多月前她就曾在商务舱服务时遇过他,当时虽将他列入优质名单中,却没机会多交谈。
这次两人再度在机上相遇,他居然主动表达好感,她心里高兴却也茫然,只因为认识了谭劲。
想起谭劲,她心无端一紧,连忙甩头挥去脑中他的面容,对气质尔雅的涂英人展露笑靥,与对方边谈话边相偕步离饭店大厅。
谭劲在一旁看着、听着,因为前方有一个圆柱遮挡,杜绘曦完全没注意到这方的他。
他紧握拳头,感觉心口紧扯,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愤怒又嫉妒。
他以为她已接受他的追求,虽然未言明,但这一个月来两人的关系昭然若揭。
虽曾因一时动情发生肌肤之亲,但他相信她并非随便的女人,所以更该正视彼此,认真看待他们的未来,但为何……她却轻易接受另一个男人的邀约?
从谈话中,他听出他们两人是二度在机上巧遇,对方对她二见钟情,笑说是缘分注定,她亦欣然回应缘分之说。
可若论缘分,该是他与她命运先牵连在一起,他早在她童年时便与她相遇,而多年后与她在机上重逢的巧合,又何只两三回?
原本他只想将她放在心里的角落,只因从事业余考古工作的他,没有多余时间和心思谈感情,然而一连串的意外与巧遇,他开始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决定让她介入他的生命。
她不再是他心里一角的记忆,早已轻易占据他全部的心思情感。
当她愿意接触他的考古工作,甚至将所有旅行休开时问花在挖掘场,不嫌无聊地陪着他时,他内心真的无比高兴,以为终于赢得了她的感情,正认认真真思考两人的未来。
为何隔不过几日,事情就突生转变?是他对自己太过自信,或误判她的感情归属?
他想上前质问她,却无法冲动而为,因为她毕竟未承认两人交往,他没有立场与权利阻止她约会。
压下愤怒的情绪,却无法视若无睹,他决定先静观其变,随后跟着前往他们提到的餐厅。
他想知道她和那男人的进展,是只是初识或已有深交的可能性,探出她的想法与情敌的身份,他才能思虑下一步怎么走。
晚餐后,涂英人送杜绘曦返回饭店,两人相谈甚欢,他在大厅向她道晚安后,便绅士地离开。
今晚的约会很顺利,涂英人风度翩翩、事业有成,个性沉稳,更有成家打算。
杜绘曦没想过他轻易便谈论到婚姻观,还表明想以结婚为前提认真交往,令她听了惊讶不已。若是以前,她肯定高兴又感动,马上欣然同意交往,可今天她竟然回得语带保留,甚至向他坦承自己个性并非外在表现这样,如他所见的温柔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