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搞阴的?”他接着踢掉另一只皮鞋。
“你还装蒜?你真的去拜阴神、求连任?”
“哪可能呀?”他吁口气,翻了个白眼,“要是拜个阴神就能连任的话,我干么还把自己搞得那么累?”
这时,管家走了出来,点头打了个招呼。在玄关处,两人以眼神简单交流了下,然后沐向旸笔直走进了客厅,管家则自行下班离开。
父子俩在电话中又继续缠斗了一阵——说是缠斗倒也不像,多半是父亲咄咄逼问,做儿子的则是怎么解释都没用。
直到门铃突然响起。
谢天谢地,沐向旸有如在大海当中抱住了一根浮木,“爸,我有客人来了,下次再说,Bye。”
“客人?谁这么晚了还……”
不等彼端追问,他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断了讯号。
是啊,这么晚了,谁还会找到这里来?
只有一个,墨殇。
不知怎么的,这个唯一的可能性令他有些雀跃,五秒前的身心疲劳都已经全数扫去。
她一定是后悔了吧?后悔潇洒放弃取回妖丹。
他暗笑,似乎可以想象她那别扭又倔强的模样,思绪至此,他转开了门锁、拉开大门。
“我就猜想你一定会……”声音缩了回去。
门外仔立的不是墨殇,而是那位叫作唐颖的女人。
“你……”沐向旸当场楞住。
身为竞选幕僚的一员,她知道他的住家地址很正常,可是,他没想到这女人会直接出现在家门口。
须臾,他如梦方醒,礼貌性地微笑,“唐小姐,真意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用电话通知就好,怎么亲自过来了?”
唐颖先是点头打声招呼,而后回了一记迷人大方的笑容,道:“让我过来的原因,恐怕不是电话就能解决。”说完,她笑着递上了一只皮夹。
“欸?我的皮夹怎么会……”沐向旸楞了楞,直觉摸摸身上的口袋。皮夹真的不在身上了,“啊、太谢谢你了,我真是不小心。掉在哪了?”
“服务处的大门口。”她抬手,顺势将发丝勾至耳后,“大概是在你坐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吧。”
“原来是掉在那儿,”沐向旸点着头,后道:“总之,谢谢你,要是被路人捡走就麻烦了。”
“不会。”她稍稍欠身,以示礼仪,“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猜你的行程也是满档。”
唐颖笑着摆摆手,说了声“晚安”之后转身离开。
可就在那一瞬间,沐向旸心里突然一股冲动上来,扬声叫住了她。
“唐小姐!”
“嗯?”她停下脚步,回头。
“我——”我什么?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叫住对方。
沐向旸侧头苦思了一阵,总不能向对方说“没事,我叫爽的”吧?
于是他随便扯了个谎,“没什么,只是想谢谢你特地从总部调过来帮忙。”
她听了,扬起唇角,莲步朝着他走来,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后,她稍稍踮起脚尖,以一种性感慵懒的声音在他的耳畔低声细语。
“沐先生,我可不是谁都愿意帮忙哦。”
有股浓郁的香气直窜入沐向旸的鼻腔,他百分之百确定那不是香水,可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竟教他顿时心醉神迷,不禁俯首在她颈边贪婪地嗅了一阵,鼻尖几乎滑过她的肌肤。
“沐先生,别这样……”唐颖闭上了眼,娇吟轻叹,“这里是走廊,旁边还有别的住户呢。”
沐向旸内心明白这一点,但他的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
那种感觉,像是身体与神智已经剥离,各自运作。而不幸的是,神智那一部分完全溃不成军。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只想把这个奇妙的香味完全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摩挲着她的粉颈,张嘴含住了她的耳珠。
“嗯……”她推拒着,嘴角却带着浅浅的笑意,“沐先生,不要这样……至少……别在走廊上……”
“那就进屋子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欲/望。
他是怎么了?他不知道,只知道他莫名想要这个女人、想要的不得了,如此诡异的欲/望来得宛如洪流海啸,完全把他的意识给淹没。
下一秒,沐向旸抬起头来,俯首转而牢牢吻住了唐颖的唇。
真不可思议,她连嘴里都这么香、这么甜。
他像是贪得无厌的野兽,光是亲吻还不够,他蛮横地吸吮她的舌,双手开始不安分地拉扯着她平整的白色衬衫。
突然,电话响了,是他身后的那支家用电话。
沐向旸倏地回过神来,整个人几乎是从对方的身上弹开,他露出惊愕的眼神,直瞪着她,似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行为?
刺耳的电话铃音持续着。
他的呼吸浅短、急促,刚才那匆匆来去的欲/望仿佛还潜在他的体内。他抹抹脸,是惭愧、也是内疚。
“唐小姐,真的很抱歉,”他懊恼地捏着眉心,“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你可以对我生气,甚至你想揍我都没关系。”
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他的脸颊。
“没关系。”唐颖笑得温柔而甜美,“我不介意,其实,我自己也很喜欢被你这样子对待。”她说话的语气,充满着情色的暗示。
然而,他却好像只听得见那刺耳的电话铃音,他不知道来电者是谁,只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晓得什么叫作适可而止。
“我先接个电话。”说完,他满腔怒火地走回屋内,抓起话筒,“喂?”自然是没什么好口气。
不料,一接听,话筒里只传来“嘟嘟嘟”的声响。
啧,大概是恶作剧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将话筒放了回去,才一转身,电话又响起。
“喂!”这一次,他接起,直接大吼。
仍是嘟声。
马的,明天他一定要查出是谁胆敢用电话骚扰他。他重重将电话挂上,再次走出了门外。“唐小姐?”
走廊上已经不见唐颖的身影。
第8章(1)
两天了,沐向旸仍是无法解释那天晚上的脱序行为。
他对唐颖没有特殊的好感,甚至连一丁点儿的私交都没有,他搞不懂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就亲上去?性饥渴也不是这种饥渴法,好歹要先约人家吃顿饭、看场电影,等气氛对了再办事吧?
他那天晚上的行为,简直跟夜店之狼没什么两样。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若不是因为那两通电话,恐怕他已经拖着人家上床、做出了连畜生都不如的事。
“连党部派来的救星你都敢玷污?你还要不要形象啊?”
“先是拜阴神、养小鬼,现在是玩女人,我看你下一届不用选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哼,简直衣冠禽兽!”
“心术不正!”
“烂人!”
他几乎能想象在东窗事发之后,他会面临什么样的指责。
所以,这么说起来,他其实应该要好好感谢那个恶作剧的人才是,不论对方是谁,虽然本意是骚扰他,可在无形之中反而阻止了他铸下大错,这世界的运作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打散了沐向旸的胡思乱想。
他蓦地醒神,轻咳了声。“进来吧。”
门板推开,是助理张秀娟。她手上拿着一只白色信封,走到了办公桌前,“刚才有人骑车送来这个。”
“指名给我?”
“对,他说那是您昨天要他们调查的东西。”
“啊、我知道了。”
昨天他还在气头上,一大清早就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请他调查是哪个王八蛋在三更半夜打电话骚扰他。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改变了想法。他想,见了对方之后一定要诚恳地说声谢谢。
想到这儿,沐向旸忍不住勾唇笑了。
“好吧,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忙吧。”他心急地拆开了信封袋,抽出了里头薄薄的纸张。
张秀娟点了个头,道:“好的,有事情再叫我。”
他摊开纸张,低头一看——
“等一下。”他立刻开口唤住了正要离开的助理。
“嗯?”张秀娟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要办吗?”
“叫老陈把车子开过来。”
“欸?”
“我要去一个地方,现在就要。”
那组号码所登记的地址,正是那间怪里怪气的婚友社。
他不是傻子。
在诡异的时间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而他做了不可能会做的事,偏偏还有两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来阻挠他。
这绝不是巧合。
搭车前往婚友社,办公室却大门深锁,沐向旸只好转往墨殇的住处,疯狂按着门铃。
“谁啦!”女人一头乱发、怒气冲冲前来应门,看样子是还在睡觉。她一见是沐向旸,先是傻楞了下,而后恢复平时的冷漠,“滚开,我说我不要妖丹了,你烦不烦?”
“我不是为了妖丹来的。”
墨殇杏眼眯起,怀疑他的话,“不然你还能为了什么?”
“你打电话给我?”
“啊?”电话?什么电话?“你是作梦还没醒吗?”
“不是你吗?”
“到底在说什么呀?”
“前天晚上,有人从你们婚友社的办公室里拨了两通电话给我。”
她听了,一脸讶异。
“……所以你不知道这件事?”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她啐了声,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好像很不爽他为了这鼻屎般的小事情来扰她清梦。她摆摆手,送客,“你自己去问阿渡吧,全办公室就他时间最多了。”
语毕,她很干脆地甩上门,赏他闭门羹,打算回床上继续梦周公。然而,才走没几步,她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踅身走回门前,又把门给拉开来。
“喂。”墨殇叫住了正往座车方向走的他。
听见了她的声音,他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她望去。那双眼里,有一丝丝的困惑,也有一丁点儿的期待。
“你……”她吸吸鼻子,故意摆出不怎么在乎的表情,“你脸色很差,睡不着的毛病又犯了吗?”
闻言,她那近乎别扭的关心,让沐向旸忍不住轻扬唇角。
“没有。”他摇摇头,“我的睡眠状况还不错,这几天都是一觉到天亮。”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头。“那就好。”
好个屁,在她的眼里,他一点都不好。
他眼里的光芒不见了,眉宇间的意气风发也消失了。她不知道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他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
短短两天,他看起来竟消沉了许多。
“你真的还好吗?”
“嗯?”他笑出声,“你是指八卦杂志的事?”
“不是,是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好得很。”他刻意拍拍胸膛,像是在笑她糊涂,“你是睡傻了吗?你的妖丹还在我身上,我能糟到哪去?”
也对,但她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觉。
两个人相望了几秒,不想就此挥别,却也无话可说,直到沐向旸的助理拿着手机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像是在交代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她知道,他又得回去当他的大忙人了。
果然,两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后,沐向旸抬起头、望向她,“那么先这样,我还有点事情必须冋去处理。”
墨殇只是摆摆手,没有答话、没有道别。
进屋后,她缩回被窝里,又睡了一会儿。
“墨殇。”有人在叫她。
“嗯……”但她实在是不太想睁开眼睛。
“墨殇,快起来。”来人接着扣住她的肩,开始拚了命地摇晃。
“走开啦……我要睡觉……”她挥开了对方的手,翻过身子、背对来者。
“快起来,”没想到那人锲而不舍,继续戳着她的背,“你不快点起来,小心你会后悔一辈子。”戳,戳戳,再戳。
“烦死了!”她突然坐起身子、满是狠劲地掀开棉被,怒吼道:“你是怎样?第一次来吗?!面在冰箱里啦,自己去找,跑来这边一直吵我是怎样?”
阿渡被这一吼,仍无动于衷。“面在冰箱这种事情会让你后悔一辈子吗?”
某层面来说,会。
她会后悔为什么当初心软,答应帮他做这种难吃到掉泪的凉面?
“到底有什么事?”她叹了口气,揉揉惺忪的眼,认了。
“小路说,是我惹出来的祸,叫我自己来跟你报备。”
“什么呀?就为了这种事……”她皱了眉,转向他,“你爱闯祸又不是第一天了,这次又捅出什么娄子?”
阿渡什么也没说,只是递给她一张照片。
“这啥?”她接过手,眨眨眼、皱着眉瞧个仔细。
然后,眉宇松了,眼睛反而瞪大。
那是从监视器截取下来的画面。
画面里是一对热情拥吻的男女,而那男人化成灰她都不会错认。那是沐向旸,而画面中的地点正是他家门外。
第8章(2)
墨殇错愕不已,心有点刺痛、有点酸涩。可是,她更错愕的是自己会有这种感受。
她随即回过神来,把照片扔到一旁,哼了声,“莫名其妙啊你?特地跑过来把我摇醒,就只是为了给我看这个?”
“我不是叫你看沐向旸,”阿渡很清楚她的目光焦点会落在哪,“我是叫你注意那个女人。”
“神经病,我又不认识她。”
“废话,我也知道你不认识她。”
“那你的重点到底是什么啦?”她开始没耐性了。
“这个女人——”阿渡捡起了那张照片,顿了两秒,才道:“是狐妖。沐向旸应该是中了媚术。”
狐妖,媚术,沐向旸。
墨殇怀疑自己耳鸣了,其他声音全都被隔挡在外。几个关键字明明闪过了她的脑海,她却一时串连不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道:“他怎么会……”平白无故被盯上。
阿渡看出了她的疑惑。“你忘了吗?召狐法。”
“啊!”她恍然大悟。
“所以说,是我惹出来的祸。”
墨殇笑了声,再次摆出不在意的嘴脸,“那他活该,谁教他没事要听信你的话、去搞那个什么召狐术?他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阿渡沉默,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仿佛她是个毫无良知、狠心恶毒的蛇蝎女。
“干么这样看我?安啦,死不了的,那女人应该只是想整整他而已,狐妖没事不会残害无辜。”
“你确定?”
“嗯哼,身为同类……”
“身为同类,”阿渡出言打断了她的话,眉一挑,道:“那女人会不知道你的妖丹在他身上?”
闻言,墨殇的表情瞬间垮下。
哦,Shit,她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是啊,她怎么会没想到呢?那女人从头到尾的目标就是妖丹!
这时,她想起了沐向旸的气色不好,原来是那个女人在消耗他的意志力。
因为妖丹的关系,对于各类术法,沐向旸的抵抗力自然比一般人还要强,否则,恐怕他现在已经粘着对方不放了——那女人应该也发现了这一点。
不行,她不能容忍这种事。
就算她曾经赌气说出什么“随你高兴要送人还是丢河里”那种话,但这不表示她真会坐视自己的妖丹就这么被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