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得不可开交,赵天铎双眼一沉地大喝一声,“够了,你们都别吵了,吵得本玉心烦意乱,头都疼了。”
“王爷,草民愿再送上明珠十解。”上官流云抢着道。
龙一飞也不甘示弱的呈上盐令,“王爷,你不想要了吗?”
想着明珠十解,又看看唾手可得的盐令,赵天铎露出阴冷的笑。“你们想要,也得看本玉肯不肯给。”
“王爷?”
“王爷……”
上官流云与龙一飞短暂的眼神交会,心里有了最坏的打算。
“人,我可以让你们其中一人带走,不过……”赵天铎可呵笑得邪恶。“若要她活命,叫她的男人出面跟我谈。”
“等等,不能喝——”
为了逼出龙一飞背后的那个人,以及拿下他们手上的产业,赵天铎心狠手辣地命人取来一杯毒酒,意欲逼夏牡丹饮下。
以毒控制了她也等于掌握了她的男人,日后那人自得听命于他,为他所用,他少掉一个威胁强大的对手,同时多了个出策献计的得力帮手。
谁知他的得意笑脸被上官流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粉碎了,什么都抢的风流二少竟连毒酒也抢着喝,在众人的错愕目光下一饮而尽。
此毒是没有解药的,那是一种蛊毒,需长期以血喂养,定时服下续命丹药,赵天铎利用它来掌控手底下人,使其不生二心,终其一生不敢背叛。
换言之,他根本没想过要放过龙一飞等人,甚至打算藉由这名女子来达到目的,盐令他要,更要他们为他拚死卖命,做他鱼肉百姓的走狗。
“你……你怎么抢着喝了?那是以蛊酿造的毒酒,没有解药的呀!”赵天铎气急败坏地大吼。
胃里一阵翻腾,上官流云笑得惨淡。“既然是毒怎舍得让美人儿饮下,一朵娇花哪堪如此折磨。”
“你真是疯了,居然做出这种疯狂的事,就不怕当个短命鬼吗?”赵天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傻子,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了。
“人不风流枉少年,百年修得一世缘,若能得美人相惜,少活十数年又如何。”上官流云虚弱一笑,望向另一张脸色更为苍白的如花娇颇,眼中深情难藏。
“你……你色欲熏心。”自毁将来。
上官流云咳出一口黑血,笑着摊开盛血掌心。“王爷,宫里的凝贵妃本姓上官,是我上官家之人,她亲亲热热地喊草民一声云弟,这样算来,我与王爷也算是有点关系,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人可以请草民带走了吗?”上官凝是二叔的嫡女,现在正得宠。
闻言,赵天铎两眼眯成一条线。“你在威胁本王吗?”
搬出宫里的贵妃,无非是压他气焰,让他无法随心所欲。
“非也、非也,是草民太想得一如花美眷,望王爷高抬贵手,收下草民的赠礼,成全美事一桩。”识相的就收下它,他也是有靠山的,小心别开罪他。
“十斛明珠?”
“是十斛明珠。”上官流云嘴角一扬,微带冷意。
“罢了罢了,本玉也不为难你,让你去成就一番风流佳话。”衡量一下,赵天铎决定先专心对付龙一飞,便暂时卖上官流云一个面子。
“王爷是明理之人,草民在此谢过了。”做戏做得真,他一谢完恩,立刻不正经的朝美人儿勾勾手指。“还不过来扶我,小王爷把你赏给我了,从今尔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的人?
心里流着泪的夏牡丹,强忍椎心之痛不敢表现出丝毫在意,她紧咬着下唇以防自己哭出声,粉喇唇片咬破了皮泌出血丝犹不自觉。
“他说了就算吗?我可是有丈夫的人,我对他情比金坚,海枯石烂也不能将我俩拆散。”听到没,这是我掏心掏肺的真心话。
听懂她话里真意,上官流云会心一笑。“看在我为你喝毒酒的分上,扶我一下不过分吧。”
“你……”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不过她硬是逼了回去。“公子之恩,来日必志报。”
看似甚为勉强,在赵天铎的注视下,夏牡丹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她不敢贪快,也不能走得太急切,莲步轻移,不情不愿,一如被强迫的闺阁妇人。
但是她的手一触及他手臂,便死命地扣住,紧得指尖陷入他肉里,一分也不轻放。
虽然痛,但上官流云心中却是欢欣无比,从她紧握的力道上,不难察觉她的心有多痛,为了他的以身涉险而疼痛难当。
她对他是有情的,不亚于他,患难中她才肯显现死生契阔的真情意。
“等一下。”
赵天铎忽地出声,令人心口一紧。
“龙一飞,你的盐令呢。”想走可以,盐令留下。
吊起的心稍微一松,上官流云故作不快的抢过盐令,将它交给一旁的侍卫。
“我连毒药都喝了,你还舍不得一张破纸吗?美人胜过天下财富,有美万事足。”
“怯!你这个叛徒、风流鬼,我要和你切袍断义,你上官流云从今天起不再是我龙一飞的朋友。”演戏全套,龙一飞尽责地继续扮演误交损发的角包表演得入木三分。
盐令被夺,龙一飞忿忿然地走在前头,头也不回的走出王府,一眼也没看向走得慢的上官流云,一副和他恩断义绝的样子。
从那天起,王府里传出流言,龙一飞与上官流云因一名女子而交恶,从此分道扬浪,互不往来,不再是把酒言欢的朋友。
而实际上,快步疾走的粗犷汉子急得快跳脚了,他走得飞快是赶忙张罗马车,他们的计划中并无饮毒酒这件事,措手不及的意外让人全无防备。
本来他们一搭一唱是为了松懈赵天铎的防心,一以利诱,一以威迫,两人互相较劲,让生性多疑的赵天铎不疑有他,将人带出藏匿处。
可是没人料到他竟有这一手,真是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
“快快快,快上车,别让王府侍卫瞧见了。”龙一飞拉开车门,疾呼两人。
“净会催人,还不拉我一把。”他现在比七旬老伯文还老态龙钟,寸步难移。
“还能使唤人,看你一时片刻还死不了,不用寡妇哭丧……”他口无遮栏,出口揶揄舒缓心里的焦躁不安。
“盐巴子——”他冷言打断,低眸柔视紧挨着他坐的小女人。
看到夏牡丹微颤的身子以及她眼眶打转的泪花,龙一飞倏地闭上嘴巴,头一低的走到马车前面,喝声连连的驾起马车。
车轮辘辘,飞快地向前急驶,迅速驶离赵王爷的势力范围,奔向飞龙城外七里坡,一处隐干密林内的庄院。
第9章(1)
静园
“没事了,都过去了,别害怕,雨过天青了,我们都平安无事逃出生天了。”
上官流云轻哄着,不断的抚摸夏牡丹始终无法回暖的柔纤小手,她的手脚冰冷,双颊惨白如纸,不见血色,隐隐透着青色。
看着出她吓坏了,没法回过神,眼底是一片茫然,黯淡无光。
他既担心又不舍,心揪得死紧。
“牡丹,这回我没再骗你了吧,我信守承诺保你毫发无伤,你别再怪我来得迟,害你担惊受怕,我已经尽可能飞快地赶来救你。”偏偏王府不是寻常之地,得费一番工夫方可脱身。
“你……”她目光呆滞地掀动小嘴,似要开口却又停滞。
“好好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以后不管我走到哪里一定带着你,没人可以再伤你一丝一毫。”一次就够他受了,他再也不敢放她一人。
当他看到龙虹玉浑身是血被搀扶回来,他当时脑子是一片空白,她身上的血迹就像一根根细针,扎着他心窝,他想着,他的牡丹呢?!她是不是一样血染衣裳,躺在血泊中了无生息……
他头一回害怕到无法开口询问,他怕传入耳内的是他承受不起的恶耗。
那是比死还难受的煎熬,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站得挺宜,面无表情地看着虹玉满是鲜血的手捉住他臂膀,气息难续地说着遇袭经过。
他恼她,气她不以逃生为先,反而自做主张投向虎口,为救虹玉而以身诱敌,把自己推进更不可测的危险中。
可是他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机智,以当时的危急情况若不这么做,只怕两人都难逃一死,沦为刀下之魂。
“上官流云……”低低的喃语宛如徐风,轻轻逸出芳唇。
“是,我是你亲亲相公,最心爱的男人,我在这里,你不要怕……”他轻扶着她纤弱的肩,语气好不温柔。
“上官流云,上官流声音,上官流云,上官……”她不间歇地念着同一个名字。
他笑得和煦,“我听见了,你爱我可真深,口口声声对我念念不忘。”
“上官流云……”蓦地,她美目道射出愤怒精光。“上官流云你这个混账!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代我喝下那杯毒酒,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则
“呃!牡丹……”她不是吓坏了?这凶悍模样哪像是吓看了。
夏牡丹突地哭出声,泪如雨下地抡起小粉拳,拚命捶打他。“我不要你替我死,不准死,我很痛痛得连哭也不敢哭,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你……呜……傻得无药可救没人会傻得替别人死你笨,天下第一大笨人……”
“好,我改名上官一笨,你别哭了,小心捶痛了手……”他好声好气的哄着她,温柔地替她抹去脸上的泪水,任由着她拳打脚踢。
唉!女人果然是水做的,瞧她才哭个两声,他前襟就湿透了。
上官流云无奈的笑着,以指轻抚她唇上伤口,胸中涨满a暖的爱恋,他眼神深远地凝视哭得梨花带泪的娇人儿,溢满的深情流向他嘴角,弯成怜宠的笑纹。
“……谁要你救我了,我不是说过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因为我而前功尽弃……盐市的利润等于流通大江南北的利市,你随随便便就把盐令给人,会有多少百姓因盐贵买不起,一家老少病怏怏……”盐是家中不可或缺的必备品。
夏牡丹曾经接手过盐的买卖,因此深知盐对百姓的生活有多重要,当初她为了逼云想容让出上官家大权,一度大量固积米粮和民生用品,盐是其中之一,结果导致芙蓉村上千口人因无盐少粮而病倒一大半。
外人骂她冷血无情,连自家亲儿也不体谅,为了巩固在上官家的地位,她是全然的自私,不顾他人死活,重生前的她是可以不择手段达到目的的人。
而现在的她肯改过了,为别人设想,老天爷给她第二次机会是为了让她领悟自己做错了什么,进而设法去弥补,不要再重复众叛亲离的错误。
“……上官流云,我好恨你让我爱上你,让我倍尝伤心的辛酸和苦涩,不由自主的因你的喜怒哀乐而起起伏伏,静不下心,原本我没打算爱人的…”
她每说一句,便捶打他胸口一下。是他牵动她的情绪,毁了她甘于平静的心愿。
听她边落泪边说出对他的情意,上官流云如偷吃了一缸祠蜜,甜在心坎,但是……
“牡丹,我深爱你的心绝不假,不过你忘了一件事。”
“忘了你擅长甜言蜜语,欠下一堆数也数不清的风流债。”一想到他和众多女子有纠缠不清的情史,夏牡丹醋劲大发地用力朝他胸口一捶。
一口腥甜涌了上来,他苦笑地咽下。“宝贝你轻一点,我中毒了。”
“啊”她脸色一变,抬高的皓腕轻轻放下,眼露忧心地咬唇喷咽。
“不要再自责了,是我心甘情愿为你饮下毒酒,痛在你身不如痛在我身,我是男人,承受得起这小小的……痛。”他一咬牙,忍住骤起的撕扯剧痛。
赵天铎下的蛊毒虽然没有解药,一时片刻也不会要人命,只要不妄动真气,体内的母蛊便会蛰伏不动。
但是上官流云却刻意运气催发毒性好制造中毒已深的假象,黑血一吐,赵天铎便自乱阵脚,并认为他离死不远,因而未能察觉他们是串通好演的一场戏。
谁知内息一催动,沉眠的蛊虫也清醒了,它本以食血为生,一醒来嗅到血的气味,牙口一刺吸附肉辟于开始吸吮人的精血。
“可我也痛呀!我不想看你为我受罪,我……”她比谁都心痛。
他伸指点住她柔软的唇。“你心如我心,我们的心是一样的,甘为对方舍生相让。”
“流云……”她嘻着泪,泣不成声。
“好了,别哭了,我会心疼……”蓦地,他神色有异,眉头一拧地按住脑中穴。“找龙一飞……叫他决点回来……可能撑……撑不住了。”
这龙一飞去找人帮忙,不知为何去了这么久。
花容失色的夏牡丹慌乱地抱着朝她倒下的身躯,大声呼救。
“谁让他玩命的,除了喝下毒酒外,以他天纵奇才的才智会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在急什么,慌什么,冷静下来便可仰刃而解……”扬云凤在看过上官流云的中毒状况后,忍不住嘀咕着。
譬如不小心打翻杯子,或是将酒液藏于袖中,皆是可行之法。
但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上官流云便是犯了兵家大忌,在紧要关头没能沉着以对,心一慌,要命的错误就铸下了。
如今他自食恶果,恍若死尸的躺在大床上,全身因血色渐失而呈现灰白,双目紧闭昏睡不起,于脚和躯体也渐渐失去知觉。
蛊虫正在噬食他的精血,体力一点一点的流失,若是不早日引出母蛊,等它在身躯内产卵,群蛊破胸而出,到时想救也救不了了。
“你能医治就动手,若是束手无策就闪到一边凉快,唠唠叨叨像个娘儿们似的,对他中的毒并无帮助。”夏牡丹不留情地说道,只会说废话的闲人不值得以礼相待。
“你……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婆娘,你知道我是何许人也?别以为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博得怜惜,我一根手指头就足以将你揉成肉泥。”真是向天借了胆,敢对着他大呼小叫。
“你是谁重要吗?救得活流云,我向你磕头都行,若是不行,我何须对你恭敬,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光有一张嘴有何用,中看不中用。
“你……你伶牙俐齿,不可理喻。”曾几何时他堂堂朱雀城城主居然遭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蔑视。
“哼”她轻哼一声不予理会,神色专注地为她心爱男子擦拭脸庞。
是可忍,是不可忍,她太张狂了。“盐巴子,这个不懂礼数的妇道人家我看得碍眼,把她赶出去。”
还没人敢哼他,她是第一人。
“赶……赶出去……”搔头干笑的龙一飞将“活腻了”的扬云凤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可她是静园的女主人,咱们才是客人,你能把主人赶出自个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