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川夫人,这里有浴室,你可以梳洗整理一下,要是需要更换的衣服,我立刻到楼下的精品店帮你找一件合适的衣服。”吹石非常细心且主动地为她提供服务。
“不,不用麻烦了。”她说,“我用干毛巾擦一擦就行了。”
“这样啊……”吹石犹豫了一下,“那好吧,既然斋川夫人坚持,那我先出去了。”
“嗯,谢谢你。”她点头致谢。
吹石弯腰一欠,退出了休息室。
吹石一离开,南瓜就两腿往前一蹭,舒服但看起来很没形象的瘫在沙发里。
梳洗更衣,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要面见天皇。
再说,她怎么能梳洗干净又换衣服?她就是要维持这仿佛历经灾难般的模样,好让他看看她是如何的心胸宽大,体贴忠心。
不管如何,她要亲眼看见他那内疚的、激动的、感动的表情,她要亲耳听他对她说“谢谢你”。
坐了约莫十五分钟后,南瓜开始觉得冷,冷气加上湿衣服让她直打哆嗦,浑身发颤。她到浴室拿了条大浴巾盖着身子,继续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的就一个小时了。她有点困、有点累,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
她怕自己睡着,起身在房里走了两圈,然后打开了房门,探出头去瞧瞧外面的动静。
头一探出去,她就看见铺着地毯的廊上的那一头,站着一对正在谈话的男女。
他们似乎在聊着什么愉快的事情,还发出了笑声。而她发现她认识那对男女,因为他们一个是她丈夫,一个则是她丈夫的秘书——相乐凉子。
那一瞬,她的胸口突然闷痛起来。不知怎地,她忽然好想躲起来,她好怕他知道她在这里等他……
她想退回房里,但她的脚像是冻僵了般无法动弹。
此时,相乐凉子看见了她,并提醒着宙王。
宙王转过头,看见了她,然后转身笔直地朝她走来——
看他越来越近,南瓜不自觉的发抖着。是她冷还是……
“吹石说你在等我。”宙王走到她面前,也看见了她披着大浴巾的狼狈模样。
他先是一怔,然后皱了皱眉头。“你这是什么样子?”
天啊,他是这家饭店的老板,而她是他的妻子,她到饭店来找他是可以,但为什么是这副狼狈的模样?这家伙是存心让他被部属们看笑话吗?
“我……”她想告诉他她来的目的,她想让他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搞得这么狼狈,但她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糟糕,也知道堂堂总裁夫人不该以这样的模样示人,但他不需要这样数落她,尤其是在他漂亮的女秘书面前。
她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让他被她的“义行”兼“善行”感动,可是结果却是这样……
不,她不该觉得伤心,因为她最初的念头就不单纯。她不是真心想帮他送企画书,她只是想让他觉得愧疚,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对待她,觉得她其实还不赖,觉得……
她只是要他有一点点的喜欢她……
嗅,老天,难道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她根本不在乎是不是能怀他的孩子,帮斋川家传宗接代,而只是想得到他一个丈夫对妻子的那种关爱眼神?
不,才不是……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爱她,甚至不在乎她一身湿的在这里等他。
想着想着,她眼眶一热,泪水竟盈满眼眶。
惊见她眼底泪光,宙王陡然一震。
她要哭了吗?因为他语气不好?真是见鬼,她有这么脆弱吗?再说,这又不是他第一次对她语气不佳,她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
更何况,他说错了什么吗?她到饭店来找他,怎么可以是这副德行?换了是他,绝不会如此狼狈的去见她的亲戚朋友。
“ㄟ,你别这样就哭了……”他低声道。
相乐凉子还没离开,而且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两人的互动,这让他有点不自在。
他趋前一步,单手拉住了南瓜,然后想把她带进休息室去。
这时,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的拽开了他的手。
他一震,惊疑地望着她,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她的手好冰。
“你……”他眉心一叫,“你淋了一身湿,为什么不把身子擦干?”
饭店是自家的,她客气什么?休息室里应有尽有,她大可以洗个热水澡,穿上浴袍,然后将衣服送给洗衣部洗净烘干啊。
“你管不着,我高兴。”她倔强地道。
“谁说我管不着?”他直视着她泛着泪光的眼睛,“你是我妻子。”
“我是吗?”她噙着泪,恨恨地道:“你当我是吗?”
迎上她气愤却也伤心的眸子,他心头一紧。
他没当她是妻子吗?好,也许是,但她呢?她当他是丈夫吗?
算了,现在不是跟她计较这些的时候,她的身体冷冰冰的,而且他感觉得出她在颤抖,她需要把身子弄干弄暖,也需要一套干衣服。
“相乐,”他转头吩咐相乐凉子,“你去精品部买一套新衣服上来,好吗?”
“是。”相乐凉子立刻答是。
“不用麻烦了。”南瓜愤怒的瞪着他,但语气却是幽怨的。“我这就走。”说罢,她将手上的大浴巾直接丢给了他。
在他接住浴巾的同时,她已经掠过他身边,快步跑开。
宙王几乎想追上去了,但他没有。身为一个国际连锁饭店的负责人,他有他必须维持的威严及立场。
此刻他追上去,想必会跟她在饭店里上演一出可笑的肥皂剧,而那有损他总裁的形象,也会让人把他们结婚才三天的婚姻当笑话看。
“斋川先生……”相乐凉子见情况不对,担心的趋前,“就让她这样回去吗?”
他沉吟了一下,“没关系的,她只是闹闹脾气。”说着,他抓着大浴巾走进了休息室。
一进到休息室内,他发现玄关桌上摆了一份厚厚的文件。
他拿起一看,不觉一震。那是他忘在家里的企画书?她……她是来帮他送企画书的?
他打电话回去,只是想确定企画书在家里,并没有要谁帮他送来啊。她为什么……她怎么那么自动自发的帮他送企画书?
她之所以一身湿,就是为了替他送企划书?老天,他居然还对她说那么过分的话……
“该死!”他不觉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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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一些必须他亲自决定的公事后,宙王就立刻驱车回到田园调布的家。
一进门,他先向在客厅里的外婆请安问好。
“外婆,我回来了。”他说。
“喔。”见他形色匆忙,斋川静子微怔,“你今天比较早唷。”
“嗯。”他没对自己的早归多作解释。
“对了,南瓜帮你送那份企画书,应该有帮到你的忙吧?”斋川静子问。
“唔。”他有点心虚歉疚地点了头,“她呢?”
“她说她不饿,吃饭时也没下来。”她说。
闻言,宙王的心又是一揪。
觑见他脸上的表情,斋川静子不禁暗自窃喜着。
其实打从南瓜一身狼狈且落寞地回到家时,她就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但她并没有多问。
这会儿,宙王比平日要早些返家,而且脸上还带着忧色,她就更确定今天确实发生了什么。
这是好的开始,虽然南瓜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但……夫妻不就该是如此吗?
相敬如宾或相敬如冰在夫妻的关系里,都不该存在。有冲突、有争执,才能享受互相了解并谅解后的美好温馨。
“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我叫和泉帮你热饭菜?”她问。
其实她是故意这么问的,她看得出来此时的他根本没吃饭的心情。因为……因为他急着想见到南瓜。
哈,说什么一年到期就跟南瓜离婚,结果不过二天时间,他就已经对单纯又率直的南瓜产生了情愫。
不过她想,他应该还没发现。也或者,他是不想承认并面对。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她想今天会是一个“自觉”的机会。
“不,我也吃过了。”宙王心里只想立刻见到南瓜,并向她道歉。
“这样啊……”
“那我先上楼了。”他说。
“嗯,好啊。”斋川静子撇唇一笑。
宙王转身快步的走上楼梯,然后只几秒钟就消失在二楼的楼梯口。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斋川静子的笑意更深了。这就是那个三天前还嚷着要睡书房的人吗?
“老夫人……”和泉太太走了过来,狐疑地看着她,“您笑什么?”
斋川静子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爱情真的比原子弹还厉害啊!”
第七章
一上楼,宙王立刻往房间走去。当他握住门把,却发现房门被从里面锁住了。
他用力的转了转,“喂,开门。”
里面有细微的、移动的声音,但却没任何的回应。
他知道她还没睡,只是不想回应他。也对,他今天这么对待她,她是该生气。
他想跟她说声对不起,但不知怎地却说不出口。他不是个没有是非对错观念的人,一旦他犯了错,他会虚心的、诚恳的、率直的道歉,但为什么……
为什么面对她,他却觉得说对不起是多余的、不需要的?
不是因为他不把她当一回事,而是跟枕边人说对不起似乎是件不自然的事。因为是枕边人,所以应该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不是吗?
枕边人?突然,他心头一震,像是有一百公斤重的石头压在他胸口上似的。
老天,他当她是枕边人了吗?因为觉得她是亲近的人,所以就忘了该有的礼貌?
她呢?她今天冒雨帮他送企画书,是因为她把他当亲近的枕边人吗?
眼前,他似乎没有时问去探究这么问题……
“喂,南瓜……”他敲敲门,“开门让我进去。”
她还是没有回应,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股。
“ㄟ,我累了,要洗澡睡觉……”
“你去睡书房。”突然,里头传来她冷冷的、幽幽的、虚弱的声音。
听见她终于有了回应,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她的口气听起来超不高兴的,但有反应总比没反应好。
“我不睡书房。”他说,“再说,我们是夫妻,当然要睡在一起。”
“我今天不想跟你睡。”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他。
“但是我想。”他冲口而出。
但,他被自己的这句话吓了一跳。这不是随口说说,他是真的这么想。
“我不要,我有拒绝的权利。”她根本不为所动,“反正你是被外婆逼着跟我同房的,而且我会打呼、说梦话兼放屁,你早就不想跟我睡了。”
“我……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老天,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我不管……”里面的她说着,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力。
“我不要睡书房,我会认床。”他自知理亏在先,但她再这么力ㄉㄨヽ下去,他真的会生气。
“屁。”她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却还是口无遮拦,“我们结婚那天,你不是到书房去了?”
他浓眉一拧,有点愠恼了。“ㄟ,你是不是女人?什么屁啊屁的,说话一点都不文雅。”
“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哼笑一记,“我本来就是这种会丢你脸的女人。”
“你……”看来今天在饭店里发生的事,确实是教她不爽到了极点。
“废话少说。”他语带喝令,“总之你开门,我绝不去睡书房。”
里面突然安静下来,她没有回嘴。
不知道过了几秒钟,而他却觉得仿佛有一世纪那么久。当他等不及的开口,却听见她幽幽说道:
“好,那房间让给你,我去书房睡。”话落,房门打开了。
她站在他面前,精神不佳,脸上也有种不对劲的红晕。
她的眼神倔强却又带着一丝丝的委屈,直直地注视着他。那一瞬,他的心口像是被狠狠槌了一举。
“斋川少爷,房间是你的了。”她说,然后转身要走。
他伸出手,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
当他抓住她的手时,发现她的体温极高。她像只虚弱的小猫,他只轻轻一拉,她的身体就晃了一下。
他吓了一跳,惊疑紧张的抓住了她——
“喂,你怎么了?”
她无视他眼中的焦虑关心,冷冷地看着他,“你放手,我要睡了。”
“你……”直觉告诉他,她发烧了。
他一手拉着她的胳臂,一手往她额头一探。
她躲开了他的手,“不要碰我……”
“你别那么固执。”他眉心一纠,像是训斥小孩般。
“不要教训我。”她身体虽虚弱,两只眼睛却恶狠狠地、不甘心地瞪视着他,“你今天教训得还不够吗?”
他心头一紧,“我……”
该死,他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她感觉不到?如果他不在乎,干嘛跟她在这里耗?
“你是讨厌鬼、是恶魔,放开我……”她眼睛红红的,眼角还闪着泪光。
突然,他的心一悸。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她给了他一种想保护她、怜惜她的念头。
她虽张牙舞爪的拒绝他,却莫名的娇柔可爱。他感觉到一阵心悸,不寻常的心悸……
“放手,你放手。”她使出仅剩的气力,奋力的甩开他。
但当她一甩开他,整个身子竟像是瞬间倒塌的楼房般一瘫——
他心头一惊,及时地将她抱在怀中。
“南瓜……”他焦急地看着怀中虚弱无比的她。
她掀了掀几乎快抬不起来的眼睑,口中喃喃念着他听不懂的话,然后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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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她没事吧?”站在床边,宙王焦急地询问着前来外诊的家庭医生加田。
加田医生笑了笑,“充分的休息加上按时服药,她很好快就会好的。”
加田医生是斋川家在日本的家庭医生,因为家里有位年近八十的老人家,一位值得信赖且医术、医德一流的医生是必需的。
但宙王万万想不到,他外婆都还没“使用”过,南瓜就先蒙其利。
加田医生收拾着他的药箱,“我已经在药包上注明了服药的时间跟次数,一定要让她按时定量的服用喔。”
“我知道,谢谢你。”他说。
“好,那我走了。”加田医生站了起来。
“我送你……”
“不必了。”加田医生一笑,“你还是留下来陪着你的美娇娘吧。”
宙王露出难得的腼腆笑容,“那……你慢走。”
“嗯。”加田医生点头笑笑,转身走出了房问。
加田医生一走,宙王就将视线移到南瓜身上。
她躺在床上,虚弱但温驯得像是只乖巧的小猫咪。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她的额头已不似刚才那么的烫手,看来加田医生的那管点滴已经奏效。
看着她,他的心一阵一阵的揪痛着。
若不是为了帮他送企画书,她不会生病,而他却在那当下对她乱发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