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彧严厉的巡视过丁香和阿汝、沉香的脸,骇得几个大丫头几乎软脚。“侧妃再有差池,天仙来求情也无用,你们最好给本王记牢这一点。”
几人齐声称是。
独彧出来到外间,老九立刻趋前。
“不许放走一个人,就算把长乐院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他与人为善,却有人见不得他好,他不会再给任何机会,有胆子触他的逆鳞,那就要有胆量承受他的怒火!
本以为防得铁桶似的长乐院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不只独彧震怒,长乐院上上下下也都气愤不已,再加上能接近吃食的就那几个人,缩小范围后,很快就抓出了害虫。
那是一个叫丁英的丫头,她是刘厨子的下手,从刘厨子进王府做事,她就跟随左右,平常不显山不露水,非常不打眼的人。
她坦承不讳自己在刘厨子做的流沙奶黄包里下了砒霜,理由很简单,她看侧妃不顺眼,凭什么一个侧妃能抢了王爷全部的宠爱?并说所有的事是她个人行为,没有旁人指使。
任她说什么,独彧一个字都不信。
没有人指使,她哪来这天大的胆子?她家里可还有一个老母和弟弟都捏在独彧手上,个人行为?哼!
庆幸她倒入奶黄包的砒霜分量只有少许,若是再多一丁点,褒曼肚子里的胎儿和她都会保不住,一尸两命不是不可能的事。
独彧把她交给老九,然后他又派人去调查骈州府所有的药铺,十天内有谁来买过砒霜。
砒霜是毒,药铺要再三盘问才肯卖,当然也有那种见钱眼开的铺子,只要拿钱来就卖,这就是漏洞,但是独彧发话说要查,就算旮旯洞里的老鼠也逃不掉。
老九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人,拷问犯人他多的是法子,在他眼中犯人可没有什么男女之别,只要能从对方的嘴撬出他想知道的事情便是了。
脱了衣服浇上浓浓的花蜜,光天化日之下绑在树上让蚂蚁和闻香而来的蜂儿围着她绕,他就不信有哪个犯人能受得住。
不到两炷香时间,浑身红肿,被蚁虫咬啮到不成人形的丁英又回到独彧面前。
“殿下,她招了,说是粹芬院有位得脸的嬷嬷威胁要对她的家人不利,让她做的。”
独彧目光转到丁英身上。“你可愿意出来指认那位嬷嬷?只要你愿意,本王饶你一条命,否则就让你母亲和弟弟陪葬吧。”
丁英咬着牙,全身发颤扑在地上狠狠的磕头。“奴婢愿意,望请王爷饶了我娘和弟弟。”她虽然是被安插进来的棋子,但也是百般无奈,做为一个下人身不由己,有什么说不的权利?
可进了长乐院,侧妃待人和善大度,与人相处融洽,她几乎……对,几乎要忘记自己是人家安排的暗棋,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人忘记她的存在。
但是事与愿违,她还是接到了下手的指令,因为刘厨子相信她,每当煮食或做点心时会把许多细节交代给她,她趁和面时,把磨成粉的砒霜掺进里头动了手脚。
取得了丁英的供词,派去药铺的人也多方循线追查,查出买砒霜的人是王府里的小太监,可是等找到那清洗茅厕的小太监时,人己经畏罪自杀断气多时了。
线索到这里是断了,但是丁英的证词和指认仍揪出了施嬷嬷的手下,一个姓黄的嬷嬷,黄嬷嬷落到老九的手中,挨不住刑罚,没多久就吐实,她会这么做完全是受施嬷嬷的示意。
还带伤的施嬷嬷也揽下了一切,承认都是她愚昧为主,看不过去王爷宠妾灭妻想为王妃讨个公道,也想给侧妃一个教训,这才昧着良心干下这些勾当。
环环相扣,独彧相信一定还有条大鱼在背后操控一切,而那个人是谁,昭然若揭。
但施嬷嬷死不承认受人指使,只说都是她的主意,完全不干别人的事,自作孽不可活,她老命一条,要就拿去,不要牵连她们家小姐。
何妍芝或许在气头上对施嬷嬷发脾气,但是施嬷嫂替她担了一切,丝毫不肯把她供出来的忠诚,又想到施嬷嬷对她的好,何妍芝心里的细弦仍然为之撼动。
再说,施嬷嬷是她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是她在王府里唯一说得上话的人,要是走了,她不敢想像偌大冷清的王府里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的样子。
但是,她仍气焰跋扈,自负骄傲的道:“谁想从粹芬院把人带走,先从本王妃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请王妃恕罪,毒杀侧妃并非小事,老奴必须把人带走。”既然坦承犯下的罪行,老九自然得把人犯交给刑司,没有徇私的可能。
也是不争的事实。
“阉货,你敢!”何妍芝尖锐的声音高高扬起,刺耳不已。
施嬷嬷对于王妃的维护,此时此刻已没有多余的力气有反应了。
最恨人家骂他阉人,何妍芝的辱骂让老九心生不悦。
他看着殿下长大,说是跟着殿下一路过来的老人也不以为过,殿下对他倚重,他在王府里也有一定的地位,而王妃……
他尖起嗓子,“把人带走!”
他带来的人一拥而上,毫不怜惜的将施嬷嬷押走,竟是完全不留一点颜面给王妃了。
第十四章 为姊做红娘(1)
眼见施嬷嬷被押走,何妍芝高傲的面具终于崩溃。
她追了出去,凄厉的喊着,“放开她!施嬷嬷,芝儿不能没有你啊!”
她声嘶力竭的喊了好几声,却让力气大的丫鬟给拦住,无论她怎么扭动都无法挣脱,只好疯狂的喊道:“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施嬷嬷揽下了全部的罪责,但刑司是什么地方?犯了事的嫔妃、宫人被提到那里,几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
不,她不要施嬷嬷去那种地方!
何妍芝终于醒悟过来,对着压制她的丫鬟们又抓又咬,“九公公,你帮帮我,我要见王爷,王爷不会这么做的,我只要见了王爷,一定有办法让王爷回心转意。”
老九却视而不见的走了。
施嬷嬷是压垮何妍芝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似的哭得肝肠寸断,可惜为时已晚。
独彧将丁英、施嬷嬷交给了刑司,由特定的人进行审问,等到罪名确立,一杯毒酒是少不了的。
独彧趁机将粹芬院里的人全部洗刷一遍,大换血过后的粹芬院再也没有半个何妍芝的人。
被剪了翅膀的何妍芝蔫了下去,终日郁郁,不梳洗不打扮,经常赤足游荡在粹芬院的各处,抓住守卫便求着让她出宫,她想她娘,想回家。
至于失职又识人不清的刘厨子,独彧倒没有怎么为难他,只罚了他半年的俸禄,并且降为二厨。
恭亲王府这边风波方歇,千里之遥的京城的角力战却变得白热化,浮上台面的同时,许多人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也就更赤裸了。
太子被废之后,好几位自以为有赢面的皇子都认为储君位置非自己莫属,本来拉拢各方势力、暗地使绊子陷害对方,互相较劲的事更是变本加厉,抓到谁的痛脚就使劲的扯,非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奇怪的是,皇帝对这些在眼皮子下发生的事情,冷静得不可思议,既不见制止也没反应。
关系到千秋万代的基业,对儿子们挑三拣四是帝王素来的心态,谁落败就表示那人的能力不足,身为江山统治者,文韬武略或不能少,但是做为政治家,政治才能要是不够,那皇位就另有所属了。
因为皇帝的别有居心,皇子们的互相厮杀搞得京城腥风血雨,人人自危,世家名门闭门不出,百姓人心动摇,影响社稷的作风,谏官们欲言又止也不敢说一句什么。
这是历来夺嫡要经过的阵痛,谁也无法阻止,只能希望东宫太子越快册立,这风暴才能越快过去。
因为杀得招招见骨,势力单薄、缺乏宗室扶植,又没有外戚助力的四皇子最先被拉下马,摔得灰头土脸。
大皇子和二皇子同为一母所出,谁也不肯让谁,因为谁也不敢确定另外一个弟兄继位之后,会不会反过头来砍自己的头,自古以来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唯有让自己立于不败的位置才能自保。
就在两位皇子互不相让的时候,出人意表的,皇帝将六皇子独予重立为太子,狠狠打了大、二皇子一个措手不举国上下都知道皇帝独宠独予的娘亲,如今的淑贵妃,一月里有二十几天都歇在她房里,宠其母而立其子,爱屋及乌,这是许多帝王的惯常做法,但立而废又重立,不得不说淑贵妃这枕头风吹得非常有本事。
淑贵妃娘家延安伯府本就因为淑贵妃的独占帝宠,显贵异常,废太子后一度夹起了尾巴来做人,不过一夜之间颓势逆转,延安伯府宛如像点着了炮一般的闹腾,门庭又恢复了热闹。
有人笑,自然就有人哭。尤其年纪最大,经营最久的大皇子。
他是嫡子,也是长子,他的母亲还是皇后,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那九天之下至尊至贵的位置就该是他的,为什么他还要跟那些出身低贱的弟弟们争夺皇位?
皇帝的偏心已经让他这长子心凉,自古皇家无父子亲情,他不甘愿也不会将即将得手的江山送给别人!
远在北越的独彧听说繁华的京城因为重立东宫太子的事,争夺储君一役已经告一段落,但他相信狗咬狗一嘴毛,事情还没完。
再说,还有个从旁觊觎大位的七皇子独锦,不得不说,京城这么乱,也是因为有他这只黑手不遗余力地从中把水搅浑。
当然,独彧也在适当的时机帮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忙。
放下那些从各地送回来的密件,如今他的心除了他的小妻子和腹中胎儿,再无其他。
“那西西城和西域开通贸易的事情已经看得见成绩,下一步,考虎开放西南城如何?”沈颉这阵子无法归家,日日睡在西西城的小土胚房里,为的就是致力和西域开通贸易出口。
西西城在北越版图的最西边,隔着草原和飞沙,就是西域。
因为开辟了贸易出口,便能以便宜的价格收购到西域的玳瑁、珠玑、茶叶、香料和玛瑙贩卖到中原,再把中原的酒、茶叶、盐、铁贩卖至西域,赚取高额的差价。
就这样实施了一段日子以后,西西城的百姓已可见的速度富饶了起来,已经摆脱苦寒之地的号称。
沈颉以西西城为榜样将西南城也开通了,如此一来各国使者、商人、传教士都能沿着开通的道路从北越经过,来往人潮若是络绎不绝,带来的商机可想见有多丰沛,百姓无忧无虑的日子指日可待,富庶繁荣更是不远。
独彧看着沈颉最近因为操劳消瘦了一圈的脸。“既然西西城的成绩斐然,一事不劳二主,西南城的事也交代你了。”沈颉的脸立刻变成苦瓜,猛烈的摇头。“你太没道义了,为了西西城我多久没回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西南还是我去,你存心要我闹家变是吗?”就算是铁哥们的交情,但是老婆独守空闺,一旦发起飙来更严重好不红“本王不介意你把沈夫人也带到西南去。”
虽然沈颉心里哀号得厉害,但是他还真的慎重考虎把妻子带上的可行性,想了想,他说:“只要西南城事上了轨道,我要休长假。”
他的表情认真极了,独彧沉思了下。“过一阵子吴凉也回来了,就让他去西南帮你吧。”年节那时吴凉回来了一阵子,没多久又出去了。
沈颉满目震惊。“你不怕他跟你翻脸,就叫上吧。”他多个人可以使唤,正巴不得呢。
“我会说是你让他去的。”独彧拍拍袖子,该回家吃饭了。
沈颉眼睁睁的看着独彧离开。可恶的独彧,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说你离不开我,那替你奔波劳碌的我心情也比较舒爽一点,偏偏一副棺材脸,好话都说给侧妃听了去,哼,骗人家没老婆安慰吗?
收拾好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沈颉也要回家找老婆哭诉,他因为年少轻狂,一时行差踏错和这人做了朋友,才变成现在的劳碌命,他不回家真的不是他的错,是误交损友误终身……混帐你个独彧!
此时,在家安胎的褒曼因为褒姒的到来欢喜不已。
这阵子她心里实在累积太多憋屈,已经到了非找个人倒垃圾不可的地步。
安胎的日子不是人过的,真的落实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床上,她连下个地都不被允许,才知道日子过得有多枯萎。
想想嘛,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这种日子哪是人过的?!
偏偏这些话不能说给夫君听,因为他就是那个独裁者,她也知道身为差点没了小命的孕妇,自己要是没有把胎安稳了,生产不只有困难,胎儿还会不保。
何况这是古代,不是科技挂帅的二十一世纪,妇人生产本来就是一脚跨在鬼门关前,她又动了胎气,就算躺得全身都发霉了也得躺。
所以嘴上抱怨归抱怨,她还是明白独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为此,还是每日乖乖的窝在床榻上,安生了十几天。
独彧也深知被困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孕妇有多情绪不稳,这不是他一个男人能安抚的,便把主意打到褒姒身上,请她入府和褒曼做伴。
自从知道褒曼出了意外后,褒姒就三天两头过府来关心,独彧却碍于小妻子的胎象还不够稳固,屡屡婉拒了她的好意。
这件事被褒曼知道后,她还说了他一顿。
不让人看,她的家人不更担心?
姊妹许久不见,褒曼喜出望外,两人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
褒曼才从姊姊那儿得知,褒正涛这知府当得风生水起,独彧很不避嫌的表彰过他两回,父亲对未来的前途充满信心,说是不远的将来极有可能升官回京。
另外,独彧也让巫太医去替巴氏看过诊,他断言她怀的是双胎,并且答应时时照应直到巴氏生产,为此,父亲对独彧感激涕零。
“双胎?怎么一开始请来的大夫没说?”巴氏的月分可比她还大上许多,加上双胎,真叫人捏冷汗,幸好这几个月没出什么事,要不然……
“是啊,所以才说幸好王爷让巫太医跑了一趟,不然我们还不明白母亲的肚子怎么比一般的孕妇还大,母亲也以为只是孕期胃口太好,吃多了。”起初她以为骈州就算是苦寒之地,再不济挂牌的大夫也有几个,哪知道此处的人身上要是有什么不痛快,多是巫医在看病。
要不是有巫太医这从太医院出来的妇人科院使,等巴氏生产时,场面肯定不堪设想。
褒曼越想越心凉。
“看起来我得和王爷说说,看看能不能多请些大夫过来北越。”除了民生、经济,他们忽略了医疔这一块,等晚上王爷回来,她一定得记得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