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怕娘走错路了。”
她方才的确险些走错路了,冉蕙兰振作起精神,带着雷少佟走上街。“我们得找间简朴一些的小客栈入住,我们母子不知得在外流浪多久,钱得省着用。”
“娘,我们带这么多钱不能住那种客栈,很危险的,我知道有一间客栈,爹爹带我去过,我们去那里住。”
“可是……”
“娘!佟佟想住那里。”
冉蕙兰一叹,只好依了他,“好吧。”
不久之后,两人就入住了雷少佟说的客栈,直到被店小二带进房里,点了几样简单的饭菜让小二送来后,雷少佟神秘兮兮的探头往外看了一下,确定房外没人后才关上了房门。
冉蕙兰失笑,这鬼鬼祟祟的是在做什么呀?
“佟佟,你怎么从刚才在街上就东张西望的?”
雷少佟食指压唇,要冉蕙兰噤声后,再由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她,冉蕙兰接了过来,这下是真的觉得莫名了。
冉蕙兰被赶出天庄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有人看见她雇马车要回轩毓城,这事也不知怎么的传进了于允昊耳中,一听说隔日她就要回轩毓城,于允昊再也按捺不住前来客栈找她了。
于允昊一看见冉蕙兰便欣喜不已,正要上前拥抱她,冉蕙兰闪了开,戒慎的看着他。
“你是谁?”
于允昊听见这问话松了口气,随即换上一副伪善的面孔,“蕙兰,你如今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起因都是我,我对你非常抱歉,你跟我回去,让我弥补你好吗?”
“谁说我无家可归?我还可以回轩毓城,你难道没听过传言,说我是轩毓城云仙楼里的第一红牌吗?你说说,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蕙兰,我知道你失去了记忆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了,我是于允昊,你四年前为了我抛弃雷倾天,我们是互有爱意的。”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她,声音极尽安抚。
“我和你互有爱意?”
“是,我们是相爱的,只是后来被我母亲知道了,她将你赶出于府,你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才会失去记忆,流离至轩毓城。蕙兰,我母亲已经过世了,如今没人会再阻止我们在一起,跟我回去,好吗?”
“那传言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见她似乎慢慢相信他了,于允昊更进一步的扯谎,“你还记得吗?当初我们的定情信物是一只香囊,就算你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但你自己做的香囊你应该认得吧。”
于允昊拿出了香囊让冉蕙兰接过去,她轻轻抚摸着香囊,似乎真相信了于允昊,她对他露出了笑容,主动走向他,只是刚迈开第一步,好似因为想起什么又停住了步伐。
“不!你并不爱我。”
“我当然爱你,蕙兰。”眼见要成功了,于允昊耐着性子安抚她。
“我抛弃倾天却爱上你的传闻,天庄里原先没人知道,所以这个传闻会传开只有可能是你或于府的人传出的,你如果真的爱我,怎会放任流言散播,害我沦落至此?”
“这件事可能是于府下人传出的,我会好好训斥那些爱碎嘴的奴仆,但是蕙兰,事情已演变至此,天庄你回不去了,难道要一直住客栈或再回青楼执业吗?跟我回去吧!”
忽然,门外又有人来访,来人可不是客气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进入,两人定睛一看,竟是雷倾天。
“你……你怎会在此?”
“我在你身边安排眼线,刻意透露蕙兰明天要回轩毓城的消息,我知道这能引你前来,我这是特意赶来听听你还能对蕙兰说出什么谎言。”雷倾天带着戏谑的神情,仿佛在嘲笑于允昊的话。“允昊,你似乎忘记告诉蕙兰一件事,那就是你已经成亲多年,早在蕙兰还在于府的时候就成亲了。”
“那又如何,我爱蕙兰,就算她只是妾,地位也不输正妻。”
“但我不愿意做你的妾,还记得你要我跟了你,我拒绝了吗?”此时,冉蕙兰那茫然困惑的神情已不复见。
“你的记忆……”
“我根本没失忆。”冉蕙兰来到雷倾天身边,挽住了他的手臂,“看吧,倾天,我没有骗你,他就是破坏我们感情的元凶。”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宠溺地笑着,“我从来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想亲眼看看于允昊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背叛我,对你说出这些话。”
冉蕙兰的眼神骗不了人亦说明了一切,于允昊知道那是她动心的眼神,就跟四年前一样,这个女人依然不属于他,而且还联合雷倾天演了出戏骗他。
“你们就为听我说这几句话,大费周章的演这出戏?”他嘲笑雷倾天,笑他演这出戏背后的心思,“雷倾天,不管谣言是真是假,怀疑的种子既然已种下就会开始生根发芽,你演这出戏不外乎是要让我亲口承认谣言是我散播的,藉以向你父亲证明蕙兰的清白吧!可惜的是,我不会承认这个谣言是我传出的,即使你最后能娶了蕙兰,她也将一生背负不贞的罪名。”
“于允昊,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着蕙兰,四年前怎忍心伤害她,如今她历劫归来了,你又怎忍心再以谣言中伤她?”
于允昊冷哼一声,缓步走到门边,望向门外,确定门外除了雷倾天的护卫没有他人时,才出声撇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在你们两人之间造了谣,但我从未伤害过蕙兰。”
“你没伤害她,那她头上的伤怎么来的?”雷倾天握拳,方才适然的笑意已收起,他的语气凶恶,看得出来在忍耐。
“她离开于府已四年,我怎知她这四年发生了什么事?”
冉蕙兰握住雷倾天的手,轻声地安抚他,“倾天,别气了,反正我们今天本就不奢望于允昊承认什么,我知道你相信我,但就因为你对我的信任,我更得演这出戏给你看,让你看实实在在的证据,而不只是无形的信任,我要让你知道以于允昊的诚信,于府不配与天庄有往来!四年前发生什么事不重要了,从今以后,我们别再所信非人就好了。”
“辛苦你了。”雷倾天反手握住她的手,似在告诉她,未来他们的路再难走,他都会牵着她的手一起面对。
“如果你们是想在我面前示威,那我看见了。”于允昊又一次被冉蕙兰所拒,不想留下来看他们之间互相支持、给予对方慰藉的那股默契,转身就要走。
“于允昊,事已至此,从今日起天庄将与于府断绝所有生意往来,你也能理解吧。”雷于两家基于世交,过去在生意上往来密切,虽不是没有其他商贾想与天庄合作,但基于情谊,天庄一直选择了于府,如今,是彻底断绝关系的时候了。
“雷倾天,你不要说得好像证据确凿了才采取行动,仿佛你有多公私分明一般,早在四年前蕙兰传出死讯时,你就单方面疏远于府了不是吗?那时你又有何证据?”
“你怎知我四年前没有证据呢?没错,我怀疑过,但没有证据我不会采取行动,天庄是生意人,我不会只因为一个‘可能’就做出会影响天庄生意的事,四年前疏远于家,是因为我找到了一个人。”
一个人?谁?这个疑问,于允昊及冉蕙兰共同起了疑问。冉蕙兰虽然配合雷倾天演这出戏,但他并没有跟她说他四年前找到了谁。
雷倾天下令让守在门外的护卫请人,这回走入房里的,是让于允昊及冉蕙兰都意外的人。
他是冉皓谦。
第9章(1)
“大哥!”冉蕙兰乍见冉皓谦,惊喜地捣住了嘴,难以置信本以为不在人世的兄长竟然还活着,而且就站在她的眼前。
她几乎就要奔上前搂住他了,却被雷倾天拉住制止,瞅着于允昊问:“于允昊,这位想必你不陌生吧。”
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于允昊的意外却不带一丝惊喜,他踉跄后退直至坐倒在椅子上。
不!他得镇定,这个人不是冉皓谦,冉皓谦已经死了,一定是雷倾天找了长相相似的人来骗他,四年前用花瓶砸破冉蕙兰的头,就是被她睁着不甘心的双眼看着给吓傻了,才没好好检查她是不是真死了,他不能再次犯错。
“你找一个与皓谦相似的人有何用意?皓谦早在四年前就为了救我意外被山贼所杀,这人不是皓谦。”
冉皓谦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波动,只是声调平淡的说着,“于允昊,我是由地狱回来复仇的,你想不想知道我回来,是要找谁复仇?”
复仇?冉蕙兰心中警铃大作。大哥口中的复仇看来是指于允昊,他做了什么?
而大哥若真记着仇恨,那向于允昊复仇完后,会不会转向天庄?
“与你有仇的是那批山贼,我已经报官了,可惜当地官府无能,迟迟抓不到那批山贼。”
看着他明明心虚仍旧嘴硬,雷倾天笑他,“于允昊,这四年来我与皓谦无话不谈,你觉得……你当年对皓谦所做的事,真没人知道吗?”
于允昊不管眼前的冉皓谦是真是假、是人是鬼,若冉皓谦是真,那他知道的事太多,他得分化他与雷倾天。
“喔?有多无话不谈?有谈到冉家当年的事业是毁在雷氏之手吗?有谈到皓谦鼓励蕙兰接近你,并拒绝我的提亲是对天庄做着什么打算吗?”
雷倾天看着神色依然淡漠的冉皓谦,他在调查冉皓谦时,的确曾经查到雷氏间接毁了冉氏的事业,但于允昊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意思?莫非……冉皓谦一直视雷氏为仇人吗?
雷倾天的脸色起了变化,但在于允昊发现之前,露出了不在意的笑容,“这事当然也说开了。”
“说开了?”于允昊笑了,因为他不相信,“他敢对你说他让蕙兰接近你,是想取得你的信任,最后借机进天庄,从中破坏为冉氏复仇吗?”
这回雷倾天神色不变,而且迅速且肯定的说:“当然,那是因为我也对他说了,害了冉氏的表面上虽然是天庄,但真正的元凶却是于府。”
今天得知的事太多了,冉蕙兰几乎承受不住,原来让她险些离开雷倾天的雷冉两家的仇恨,其实元凶是于府吗?
她过去二十年的坎坷人生,原来都是被于府所害?
确定雷倾天真知道了一切,于允昊所幸破罐子破摔,露出狰狞的面孔,双手一摊,那模样十足无赖,令人深恶痛绝。“没错!四年前我告诉你蕙兰上吊自杀的恶耗,说她因为兄长的死而痛不欲生跟着去了,但真正原因是我失手差点杀了她,可如今你都知道了那又如何?”
冉蕙兰足足恨了四年,早已知道于允昊的真面目,但对雷倾天来说,这都是刚得知的消息,她知道他怒火正炽,她握着他的手想慰藉他,他收拢了拳头弄痛了她,但她没有抗拒,只是任他握着,为他的心痛感到心痛。
于允昊对于能看到雷倾天失态,他很得意,四年前原以为得不到冉蕙兰,他终会伤心过度成为废人,没想到他没几天就振作起来,甚至还成了天庄家主。
雷倾天在冉蕙兰死后,除了失去冉蕙兰之外他得到了一切,而他自己呢?他同样失去了冉蕙兰,于府的事业还在暗地里遭到天庄打压,虽然没有证据,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天庄所为,如今能看雷倾天动怒,能看他明知自己四年前做了什么让冉蕙兰沦落至此却无可奈何,他当然痛快!
“于允昊,天理昭彰,你逃得了律法的制裁,可逃不了天意。”
“天意?天意在哪里?”于允昊仰头大笑,露出了残忍的眸光,事迹败露,再隐瞒也无用。“若真有天意,我倒想看看!当年冉家产业之中有一处风水宝地,我父亲十分喜欢,但冉家事业顺遂根本无须变卖家产。若真有天意,冉家运输的商队不会遭了强盗,若真有天意,那批货物不会刚好是价值连城,足以撼动冉家根本的货物,让冉家几乎倒闭,如果真有天意,就不会在冉家好不容易遇上转机,只要能接下那笔单子就足以度过难关时,却让我父亲从中破坏了。”
“于允昊,你想将你父亲所做的事,说成是老天爷不开眼吗?”
“当然是祂没开眼加上雷鸿翰的心狠手辣,才造就冉氏衰败。我父亲知道要得到那块地就不能让冉家再起,可于府的产业不触及运输,于是我父亲找上了你祖父,告诉他这笔有庞大利润的生意。”
雷倾天忍下怒气,明白于允昊就是想看他失控,他不能让他如愿,于是他恢复了冷静口吻,“我祖父并不知道你父亲打的主意,更何况在商言商,天庄拿下这笔生意,并无非议。”
“但终究冉氏因此一蹶不振,再也无法恢复往日荣光不是吗?”
这些事冉蕙兰都是清楚的,可她不知道雷倾天也晓得,他若知道了,为什么还肯收留大哥?
还有,这些事跟发生在大哥身上的事,到底有何关连?
“冉氏发生的事是不幸,但我自认对得起天地良心,但于允昊,你对得起吗?”
“良心?我的良心早在你抢走蕙兰,还有皓谦拒绝我的提亲时就不存在了。当年你说你要娶蕙兰,我知道我必须抢先一步,于是先跟皓谦提出我要求娶蕙兰,他居然告诉我冉氏是家道中落,不是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他妹妹不能当妾,配得起他妹妹的只有天庄。不过是被于府收留的奴仆,他竟敢说我不配娶他妹妹?!”
于允昊的双眸含着忆起当年事的愤怒,“我一直隐忍着,想逼皓谦同意,接着我们便去了外地收租,顺路巡视于家产业,是皓谦先发现那块风水宝地现在属于于家,所以起了怀疑。”
至此,雷倾天算是了解冉皓谦当年遇害的真相了。“皓谦想起当年他父亲曾说过有人觊觎这块地,而冉氏本来已十拿九稳的生意却莫名泄露了出去,导致最后得变卖家产,如今地却在于氏手中,他立刻怀疑了于氏是吧。”
“没错,冉氏一出了事,我父亲立刻接洽卖地的事,他父亲没同意,不久后就遇上雷氏突然抢了冉氏生意,皓谦质问我是不是于氏利用雷氏,还让雷氏成了代罪羔羊。”
“为此你们起了争执,你才痛下杀手?”
痛下杀手?冉蕙兰直到此时才知道雷倾天为什么要逼于允昊说出这些事,原来当初大哥并不是遇上山贼,而是被于允昊所害!
看着大哥漠然的神情,她恨不得能手刃仇人为大哥复仇,但私刑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她得沉住气配合雷倾天。
“皓谦说他要捅出这件事,我笑他人微言轻,没人会相信他,他却说以蕙兰与你的关系,要取信天庄不难,他这句话再次提醒了我,蕙兰是你的女人,不是我的!我不想再看他得意的模样,乘其不备用他的剑刺杀他,然后把他扔下悬崖,自己回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