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用他的方式爱我。
但我却无以回报。
我的心轻了起来。
就像天空偶落下的羽毛般,无拘无束。
日子就活在与小杰儿的玩乐,与一个人的静颐中。
少爷若腾出空,便往我那跑,过往的欢乐又重新环绕我们。有时,少爷若不想走,也会住下,我和少爷,高天熙和小杰儿,一同围桌吃饭。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我和少爷,重新又爱了一回。
我将以往少爷给我的钱,全拜托少爷带回母亲那。我,王家长子,此生孝道就尽於此,再多,怕母亲也不想要。
弟妹定能个个都读的到书,吃的温饱,平稳的长大。这些钱是打哪来的,母亲也不必让他们知道。就当,她只生了八个孩子罢。
相较於隔屋不时传来的小孩娇笑声,及高天熙成稳的笑声,我的屋中,以寂静居多,及夜晚中两个沉沈的喘息声。
少爷到访时,我会为他沏上一壶热茶,让他享受我平时所享受的悠閒。夜晚,我会用我的身体爱他,包围他。
我该如何让少爷知道我多爱他?我多感谢他?纸笔表达不出我的无言,我只能用身体展现。
聚少离多,让我和少爷,每每都在夜晚像要融化彼此般的需索。
我为少爷舒展身子,将腿扣住他的腰身,让他能更深入我。我的身子又被少爷的吻洗净了,我终於不再是污秽的人。因为欲望的一端,是少爷带领我过去的,不再是别人。
我总在高潮战栗中,透过迷痪目光看见一道白光。在白光中我一生的到影像流水般匆匆而过,我伸手想抓住什麽,白光一闪,於是,我看见的不再是到影,而是少爷。
我摸著少爷那张逸秀的脸,经过岁月刻画後,显著迷人的气息。我将唇贪婪的吸咬住他的,用力一下,一个淡淡的铁锈味便充塞在我俩之间。随著这股血味,少爷要了我一次又一次。
他喘息的趴靠在我身上,伸出手,说,我的额印是他下辈子,找我的指标。
我笑了。眼角湿湿的。
秋去冬来,杰杰过了满岁,噢,我忘了说,杰杰是小名,他的本名是洪瑞麟,很福气的名字不是吗?相信他能一生无忧的活著,帮阿杰失去的都补回来。
最近,少爷很少过来,因为老爷过身了。在六十八岁大寿过後,寿终正寝。
就在一个冬晨,有人来传口讯,说是二弟考上榜眼,要举家般到某县就任。母亲要我一同走。
我待在屋中想了很久,在一场雪停时,我决定不走。我不再是王家的一部份了,不能拖累二弟的名誉,闲言闲语,杀伤力对一个清官特别锐利。
最重要的是,我放不下少爷。
我在那天依约前往,但却是为了送行,为了见我此生无缘的家人最後一面。我并没有托人告诉少爷,因不想让他胡思。
但到约定的地方後,我见到的却不是家人,而是少夫人。
身旁随即有人架住我。我了然於心了。
少夫人将手中牵的两个孩子,玉瑕及天祥,带到我眼前对他们说,少爷终有一天会抛家弃子,不要她及孩子,都是因为我。
啪!
少夫人疯狂了,她甩著我耳刮子,眼中尽是寂寞化成的疯狂,她笑著说,少爷待老爷丧事已尽,便要同我私守。他怎能这麽自私?他不要他的孩子吗?
低头瞧见两个孩子瞪著我,我的心揪揪的疼起来。那麽小的孩子,有著少爷轮廓的孩子,为何眼中尽是恨意呢?
我好想伸手摸摸他们,让他们别再露出这表情,但我勾不著。我好像又看见初遇少爷时,他眼中的黑暗。
我的错吗?我犯了罪无可赦的错吗?我看著活泼长大的杰杰,却忽略了这两个需要爱的孩子。
的确,我错了。
少夫人命人将孩子带开,她冷眼瞧著我被压在地上狠打。她的嘴角弯成一弧满足。眼角带笑的看著我即将断气。
我不怨少夫人,但我却想到少爷。
想起他的笑,想起他的一言一行,想起,他听到我同家人远走高飞时,会是怎般受伤?我连他的最後一面都见不著,连他的最後一吻都施舍不到。
我乞求阎王,下辈子别再将我投生成人了,我不愿了。不爱了。便不痛了。
我又看见白光了,一生的倒影行云流水的滑过,但这次,白光散去,我见著的不再是少爷。
而是黑暗。
尾声
在黑暗中,我听到一生悲吼。
悲切的,难过的。
我想找到发出声音的人,想摸摸他,抱抱他,让他不再那麽疼。
但我在哪?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我什麽也见不著。
我横冲直撞,但就是走不出这暗黑。
我要想个法子,我必须要安慰那人。
但,那人是谁呢?
身旁响起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她说,别回头,喝下这水,把一切都忘了吧。
她说,我前世是个恶盗,今世是来还债的。今世伤你最深的,便是你上世恨你最深的。还完了,便安心的去投胎,重新做人。
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麽,却推著那碗水,我要找到那人才行,让那人别哭了才行。
婆婆将水压进我的口,苦苦的,涩涩的。她说,此後,他和我,各不相欠,别再留恋。
留恋?
谁?
我又是谁?
我意识渐渐模糊,昏沉中听到了一声,
我爱你啊……
番外 焚夜
有把火在我心口焚烧。
让我活在人间,却宛如身在地狱受刑。
直到,我遇上他。
像个小鹿般惶恐,但眼神却如水面般清澈的倒映出我。猛然惊觉,我已成人间修罗。
我讨厌那种眼神,像是局外人的看穿我一层又一层包的紧紧的心房。用他的的眼神问进我的心,问我,我到底要什么。
我到底要什么?
我不知道。当我发觉时,已经将他压在身下,不顾他发红的眼眶,不顾他慢慢黯然的目光,挺进他。
我的欲望与残暴支配我的身躯,但在他晕过去后,我的心却更紧了。我问自己,为何要在意?他不过是一名仆下,为爹卖命的仆下。没有自己思想,也不能有自己思想的仆下。
但我却一夜不成眠,在鸡鸣时,我冲出房门拿起剑发泄自己。
回房时,见不着他,本回稳的心又摇摆起来。我莫名的发怒……我又开始烦躁了。空气像一根无形的索套,一分分的勒紧。
孙总管来找过他,于是,我上孙总管那去要人。
我动笔画着银华,她很美,天下间只我一人能画出那美。纵使一年前,她的血已停止流动,她的眼已无法睁开,她,现已成了一堆白骨。
但每夜,入我梦的,还是巧兮倩兮的她。
门开,是孙总管,还有王夏。孙总管说些什么我倒是听不进去,我的眼光在王夏不停眨动的眼上,放不开。
「过来。」我说。如果,能将他像水般的眼神弄浊,将会是怎番光景?
他知道我要干嘛,但仍做出落锁的手势。我看着他眼中慢慢染进白雾,为他扩出一道保护色。就像银华一样,躲进自己的世界,眼睁睁,心却闭的紧紧。
银华曾说,别爱她。她拿起我的手按住她胸口,说,住这里的东西,早死了。
她是故意的,在逃走的第二天晚上,她在我睡着后,故意外出让人抓到她,了结她残破的一生,只因,她说要放我自由。
但,我自由了吗?不,我被套上枷锁。
我失神在画中人的眼,俯身吻上。匡琅一声,我看见楞在门口的王夏。我走到床边,要他过来,我需要刺激或快感来让我仍有人的温度。
渐渐的,我无法忍受一个人的独眠。但看见他清澈的眼,我像见光死的孤魂,急忙想找一处掩护,一处令我心安的掩护。
每夜每夜像野兽的占有,成了我的掩护。
「你,为何不告诉爹?」我知道他很聪明,他是故意写不出字来的,但明白归明白,我却不懂他为何不说。
只要让爹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我相信,什么都会结束。我会再回到老家大院,孤独过了余生,继续为我的罪过受苦。而王夏,爹会给他一笔遮口费,毕竟这是我强迫他的。
我迷惑了。
银华又来见我了,但这次,她是来向我道别的。她落泪说,要我别爱王夏,没好果的。我一惊,为她的投生,也为那句,别爱王夏。
「不,我并不爱他,我只爱妳!」我想拉住她不让她走,但她已不再是我所能触摸到的。
「我骗你,我从来没爱过你!我自私,我只是想要一个家人罢了。去爱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安稳过完一生,懂不懂!」银华的面目开始模糊,慢慢逸去。我却清楚感到,她哭腔里的言不由衷。
「为何我不能继续爱你?为何一定要我爱上别人,又为何,妳从不愿为自己的幸福努力?」那时来不及说的话全爆发出来,「贫苦,失志,这些我都能忍受的,为何一定要将我推回爹的身边?甚至付出自己的性命?我们都还没努力过啊!我不服!我不服!」
我追着大吼,但是,人事已非。什么也挽不回。
猛然睁眼,见着我手抓的,是他,
王夏。
……
我对银华由爱转恨,爱有多深,恨有多深。平稳过一生?难,这太难。我偏要做逆行之舟,让好人家不敢嫁我,让父亲认为我发疯,还有,要同一个男人在一起。
老家大院,无子无嗣,该是我的终途。但却好似应了银华的话,由一开始的无心,成了有意。王夏在我身边,我便能平心静气,似乎,我需要他了。
这是爱吗?我不知道。没有跟银华时的刻骨,只是需要他在我身边,于是,爱与不爱的界线模糊起来。
「你在干吗?」我见着一抹熟悉身影,蹲在池边摇头晃脑。
王夏一听到我的声音,像被逮到的贼,忙将手上木盆放到水里。但我却没错过木盆里溜出的红色身影,以及他手上的网子。
「干嘛?这是鲤鱼,不能吃的。」我笑着说,不过我却开始胡思,鲤鱼真的不能吃吗?
王夏惊愕的张大口,猛摇头。虽说这个样子还真是可爱,不过我到真好奇他到底是想干嘛?思及此,一瞬间,我忍俊不住,「你……只是捞着好玩的?」
看着王夏脸开始红的像池里的锦鲤,我忍不住大笑出声,王夏低着头,湿漉的两手在裤管上胡乱抹了抹,转身便急着要走。
大步一跨,我抢先拉住他,将他搂在怀里,贼贼道:「不准走,这大院的东西全是我的,你玩了我的鲤鱼,罚你多做一年白工。」
显然他当真了,眼珠子开始慌乱的转啊转,我看了不忍,续道:「说笑罢了,不过若被总管看到,保准一顿打的。」这锦鲤一只,说不准可以买十个王夏呢。
王夏松了口气,将网子摇了摇,用唇形说了:不会的。
我无法克制自己的笑意,道:「小子你什时将人心都收买了?」
王夏又摇头,这次用手在我手上写道:没人会来内院的。
「是吗?那我来测测。」说完,我将王夏拉进凉亭,开始脱他的衣服。想当然,王夏开始死命挣扎,他用唇形急道:不要!若看到,死定了!
「咦?」我为难他,「你不是说没人会进来?你骗我?」
王夏招架不住,双手合十,要我别再闹他了。我笑着将他抱起来,到房内继续未完之事。
王夏的眼睛很美,从以前我就这样觉得,尤其是在他高潮的一瞬间,泛出水光时,那是人间不该有的美景。
然后,我爱上在白天要他。
刚开始,他会羞赧,三躲四推,毕竟在人前宽衣解带,没人会不脸红的。但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他背对我,面对墙壁喘着气。但我想多欣赏一会,便将他拉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继续在他身上摩蹭。他知道我似乎会再要他一次,逮到空隙便跳下床,说要去洗澡,急急逃了开。
王夏坐在澡盆内,满室烟雾袅袅,我忍不住走了进来。
拿块板凳坐在他身后,接过他手上的布为他净身,我的手指细细的滑过他细腻的背,他不宽的肩。然后越过他的脖子,带着一丝水气,抚上下颚。将他的头略往后倾,情欲的吻着。
我的另一手继续下滑,抚过他的胸前,摩蹭着他敏感的部分。我知道他的那个地方会起反应,一如他也会让我起反应。
这一切都在白雾中进行,像堕入极乐仙境般。
但,银华的话总是不时出现,像一把针扎着,让我害怕王夏终有一天,也向银华般不告而别了。
害怕,这一切竟只是……水中月……
***
我一直都睡不好。
睡睡醒醒的,也不知做了什么恶梦,醒来总是记不起。但不安却像那冬季的雪,越下越大。
我看见身旁正安睡的王夏,不自觉伸手将他搂的死紧。
一天,府里跑来只猫,黄底白线,似乎抱来会很温暖似的。王夏爱的不得了,渐渐的,王夏几乎都和猫一同出现在我眼前,某日,甚至还问我可否在房里铺个窝,让小黄猫夜里能进来?
我虽不讨厌猫,但见猫眼见就要比人得势了,也是犹豫了会才肯答应。我无法抗拒王夏不经意露出的纯真,有别于困惑,有别于面无表情,有别于保护色,那是他的善良与纯真。
不过,小猫儿只来过了一夜,隔天便开始不见猫影。
王夏似乎很失落,老对着屋顶发呆。小黄猫之前最爱在那晒太阳的。过了几天,我见王夏蹲在院落里,身子看来似乎在颤抖。
我走上前,瞧见他跟前一处隆起的小土坡,了然于心。
见着我,王夏艰难的动唇:牠。不。动。了。
我突然想起,忍不住冲口问道:「你说说,有一天若我也不动了,你会为我掉泪么?」
王夏惊讶的看着我,好似我为难他时的困惑表情。我有些不知为何的心痛,毕竟是我逼他做些不堪的事,说不准他是恨我的。想着若他不说,我也别自讨没趣了。
王夏突然拉着我的手,眼泪竟就这样滴下来,不知为黄猫,还是为他不堪的命运,还是为……我?
我的心头似乎渐渐滴进一颗颗温暖的水珠,慢慢地,慢慢地,占据我本冷黑的心房。
像王夏眼中的水光一样,柔柔流动着。
人活着为何要有如此多痛苦,伤痛困惑,生老病死,爱是错,不爱亦错。银华说过,就算天晴,也有不测风云,她累了,她多么想成为天空的一只遨翔之鹰,来世,来来世,再不愿成人。
因为她懦弱,她要在伤痛没到来之前,先行避开,那怕会赔了或许的幸福。
我曾斥责,我曾不服气。但现在,我同她般懦弱。我害怕爱人,深深恐惧失去的深渊。
我不爱王夏,也不能爱王夏。
…………
深深的挺进身下似乎已无法动弹的身躯后,我瘫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