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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心不臣 page 2 作者:余宛宛

  “请殿下力持镇定,无论如何都要不动声色。”褚莲城举杯以袖掩杯,低声说道:“皇上已驾崩。”

  黑拓天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内监上前欲添酒,他挥手让人退下。

  “不是说要替我诊脉吗?”黑拓天将手置于几案之上。

  “多谢殿下信任。”褚莲城倾身向前,一手搭脉。

  “你如何得知?”黑拓天双唇几乎不动地问道。

  “今日在‘千秋宫’外拜见圣驾,浓浓香气中却掩不住尸水腐味。若圣驾仍在‘千秋宫’,谁敢在里头藏尸体?只能有一个解释……”褚莲城佯装闭眸,专心诊脉。

  “他们掩盖父皇死讯。”黑拓天置于桌下的手紧握成拳。

  “殿下或可一查。”她扬眸看向他。

  黑拓天双唇一抿,如今总算明白加平侯为何要领军拚命往京城赶路、为何黑达天今晚没出来宴客了。

  “若你这讯息错误……”他黑眸杀意凛凛地瞪向她。

  褚莲城握紧拳头,努力不在他那冷恶目光下打颤。

  “即便有误,您也只能信我了。殿下之能,天下皆知。可皇上当初甘冒群臣反对,也要废您太子之位,您不会不知道原因。若有朝一日,辛皇后收买了所有人心,扶持三皇子为帝,或是皇帝陛下留下遗旨一纸,传位给三皇子,您与众官若不服,也只能起兵造反。早反,晚反,都是要反的。”

  言毕,她抽回为他诊脉的手,微笑地说些脉象。

  黑拓天见她脸色自若,对她的镇定倒是留下了印象。当他有心要威吓人时,很少有人能不心生惧意的。

  “你为何帮我?”

  “帮您就是帮我自己。”

  “恩情不忘。不送。”

  黑拓天声方落,褚莲城便已起身作揖告辞,走向始终注意着他们的柏尚贤。

  黑拓天状若无事地喝酒观舞,脑中盘算过一日之内所能动用的人马和计画后,召来内监添酒,暗中吩咐速秘传始终支持他的左相、太尉及禁卫军首领及皇宫卫尉统领人宫。

  半个时辰后,穿戴黑色全副盔甲的万名禁卫军包围皇城,守住四处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距离皇城最近、由黑拓天亲信墨青所带领的一支二万人军队也已接获密函,正朝着京城外的护城河聚集。此外,更有飞马快骑带着黑拓天的口信,朝南境韦门将军处出发。

  正所谓,夜深人未静啊……

  三更时分,禁卫军精英三百余人在无声无息间围住千秋宫所有出口。

  黑拓天立于殿门之前,一身戎装,黑色盔甲的冷光映着月色,更显杀气。禁卫军统领方刚则立于黑拓天身侧,面色极是凝重。

  殿前十多名内监及效忠辛皇后的殿前锦卫,一看到这阵仗,慌慌张张地想要入殿禀报。

  黑拓天大手一扬,禁卫军飞步而出,很快便制伏了这些人。

  “大胆盗贼!还不快点滚出‘千秋宫’!”黑拓天朗声一喝。

  “大胆盗贼!还不快点滚出‘千秋宫’!”

  禁卫军同声一喝,手中战戟同时往地上一顿,整座千秋宫都为之震动了起来。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惊扰圣驾!”殿内有人喊道。

  “传闻盗贼挟持皇上,请圣上出面,以安臣心!”方刚大声道。

  宫内再度陷人沉默,许久后才又传来一声——“大胆!”

  黑拓天一听是父皇的声音,浓眉一皱。

  方刚则是满脸错愕地看向殿下。

  “父皇,可平安无事?”黑拓天再问。

  “朕……朕没事。你还不快给朕退下,朕岂是你们说要见就能见……”

  这一回,黑拓天听见说话之人声音里的颤抖,他双唇一抿,明白了是有人假扮父皇。若不是声音颤抖,当真是维妙维肖了。

  黑拓天回头看向方刚,倾身说道:“那不是我父皇的声音。”

  “殿下当真确定?”方刚神色肃然地问。

  黑拓天冷然黑眸定定看着他。“若你不信,我便只身入内救父皇,生死之责我一肩扛起。”

  方刚看着这个即使不为皇长子,单凭着北墨律法中战功封爵一条,亦能高官厚爵的征战好友,挑眉说道:“到这了,功劳难道要由你独占吗!”

  黑拓天勾唇一笑,利剑出鞘,银光一闪“救圣驾!”

  “救圣驾!”方刚大喝一声,举高右手向身后示意。

  “救圣驾!”黑衣禁卫军齐声大喝,百余人如铜墙铁壁般步步前进,推攻千秋宫殿门。

  镶刻着黄金红玉的殿门没能挡住太久,便让禁卫军给推开了。

  黑拓天与方刚手持长剑一前一后杀入殿门内,宫内近百名侍卫瞬间如潮水般一拥而上。

  “千秋宫内如此阵仗,若说没鬼,谁肯相信。”黑拓天冷笑,手起剑落间已砍杀数人。

  黑拓天目光紧盯住那几名正往内殿逃去的人影,和方刚交换一眼后,二人并肩向前。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黑拓天喊。

  “圣驾受惊!”方刚喊。

  几条人影逃入主殿内,里头传来一声——“大大……大胆……还……还不快退下!”

  “大胆妖孽,竟敢假冒父皇!千刀万剐不足以清其罪!”黑拓天大喝一声,手中杀势未停,长剑挥过之处必是人头落地。

  刀剑划开人身的冷戾及惨叫声混着四逸的血腥味由外殿漫至内殿大门前。殿内侍卫与内监无人生还,方刚及禁卫军轻易攻破内殿之门。黑拓天持剑而入,一阵浓郁香气及恶臭同时涌上。

  黑拓天举袖掩住口鼻,就怕此味有毒。待他再往前走,便发现恶臭来源——他的父皇躺在正前方的床榻之上,面目青紫、七孔流血,龙袍被尸水浸湿,发出阵阵尸腐味。

  一名内监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是你假冒父皇声音?”黑拓天的剑搁在他脖子上。

  “小的是奉皇后及三皇子命令……”“大胆!”方刚举高长剑欲斩其首。

  当!黑拓天的剑挡住了方刚的。

  “若你之后肯于朝堂之上详实道出皇后及三皇子阴谋,可保你全尸。”黑拓天说。

  “殿下饶命啊!小的几次想逃离向殿下报信,可高公公命内监拿刀压着我脖子啊!”

  “话这么多,是想我立下就给你个车裂之刑?”

  内监面色如土,抖颤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拚命磕头。

  黑拓天让禁卫军押下这名内监,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铭黄长榻之上,脸庞浮肿、死犹不能瞑目的父皇。

  为色所迷、妒儿臣贤名,惧我于京中威胁您的地位,又为了想一统天下,不敢得罪南境之师,发派我为监军,说是让我随着韦门将军建功立业。可您机关算尽,却料不到自己竟会死在这千秋宫里,连尸都没人收。

  “其余党羽都抓到了吗?”黑拓天问着方刚。

  “我的人是什么本事,应该快到了……”方刚声未落。

  “报告统领!抓到了正要从后门逃走的皇后及三皇子,还有高公公。”禁卫军押着三人上前,迫他们在黑拓天面前跪下。

  黑拓天长剑一起,高公公立刻身首异处。

  辛皇后瞪着滚到面前的高公公头颅,尖叫出声,拚命往后退。

  “罪妇辛氏大胆谋害皇上,你可认罪?”黑拓天冷声说道,眸光如电。

  “皇上不是我害死的!皇上用完膳即倒地,我们还没传御医,皇上就断了气……”辛皇后一脸惊恐,步摇云鬓皆乱,绝美脸上涕泪纵横。

  “毒后辛氏、孽子黑达天隐瞒皇上驾崩之事,意欲为何?!”黑拓天再次大喝,不怒而威的气势,吓得辛皇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父皇死前已留遗旨,说要立我为帝!”黑达天目眢尽裂地瞪着他。

  “遗旨?分明是你母子二人假造……”黑拓天冷笑一声,抬头看向方刚。方刚二话不说,长剑直直刺入三皇子胸前,一剑惊命。“三皇子隐匿皇上驾崩之事,且欲行刺皇长子,我为天下除害!”方刚说。“我的儿啊!”辛皇后手脚并用地上前,抱住儿子不肯放手。

  “来人!将她押入天牢!”黑拓天冷眼看着这个十年来残害忠良无数、虐杀后宫女子的女人。

  辛皇后被禁卫军拖开,尖声叫道:“你会有报应的!”

  黑拓天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入鞘,头也不回地离开千秋宫。

  之后,一干朝臣被允放行,进入宫中。惊闻内监近日来假冒皇帝声音,又见千秋宫内圣驾惨状,无不吓得腿软,连滚带爬地冲至皇长子黑拓天居处,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决心侍奉皇长子登基,择日再行登基大典。

  这一夜,睡眠原就轻浅的褚莲城猜想着宫中现下局势,自然是不得好眠,脑中总萦绕着夜樱宴时自己为黑拓天诊脉的那幕。

  彼时她抛出了那等惊人的消息,可他的脉象竟只是微动,旋又恢复了平稳,如同他那时不动半分声色的脸庞一般。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也或许,他早已料到这日必会到来,早部署妥当,所等待的只是一个时机。

  只不过,那男人虽是一身王者风范,可当他狠下心,想来定是绝不留情;如同当年穷奇一役,他身为北墨监军,斩首百千余人,战神之名不胫而走。如今若登上北墨皇位,天下各国所忧惧之事怕要成真——天下一统。

  铛铛铛铛……

  远远地,皇城处传来十二声钟响,表皇丧。

  褚莲城起身推窗,引钟声人室。春夜晓风微带寒,她身子轻颤了下,认命地拿过斗篷覆上肩头,否则着了寒,又要有几日几夜的昏沉了。

  她此生此身如此,早已不多求什么,只求一个保全自己及身边人的机会。南褚国皇长姊视她如眼中钉,她能活到现在,已是上天护佑。

  而上天给予的这份福泽,既然延续到让她向黑拓天通报了北墨皇帝已驾崩的这等大事,只愿黑拓天日后能不忘此事之恩,给她一条安身立命之路。

  第2章(1)

  一个月后,辛皇后被斩首示众,其兄加平侯因知情不报,视同共犯,被判车裂五马分尸之刑。辛氏一门,凡有官阶者、封爵者全被褫夺,流放边陲。

  辛氏罪行被公诸于世之日,百姓咒骂纷纷;黑拓天则在众望所归之下登基为皇。

  黑拓天登基大典之日,褚莲城与各国质子、北墨官爵大臣皆列位于大殿平台之外观礼,玄衣铁甲的殿前锦卫罗列红毡两侧。

  “圣驾到!”礼官喊道。

  褚莲城抬头,远远见到——黑拓天头戴白玉十二旒冕冠,一袭金绣十二章图纹的冕袍,昂然而行。白玉之下龙颜出众、神逸非凡。

  天人该就是这般英姿了吧,褚莲城在心里忖道。

  黑拓天行走快速,所过之处,众人皆不敢直视,尽数垂首低眸;待闻得他腰间佩剑与玉佩在行走间交击出的清脆之声消失在红毡那头,再抬首,就见其已在大殿龙座。

  雅乐奏起,礼官导引百官及观礼之人依序人太极殿对天子朝拜。

  轮至各国质子时,褚莲城与其它国质子同时弯身为揖,齐声喊道:“北墨皇帝万岁千秋!”

  黑拓天锐眸扫过质子们,目光在褚莲城脸上多停了一会,又漠然移开。

  褚莲城在他冷眸扫过之时,心微拧了下。

  她在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她出言示警固然是为了北墨日后能有个英明君王,可她也不是完全不求回报的。

  她当然知道他未曾忘记她示警之情,因而在大典之前私派人送来一袭南褚礼服及相搭衬之钗环珠宝——想来他已对她的处境有所了解。她虽身为皇女,可却因皇长姊的排挤,生活用度皆拮据……

  褚莲城心思犹未平静,即与一班质子们被引导出太极殿,转至西侧“水泉宫”的庆贺宴会。

  一入“水泉宫”,宴舞早已翩然。内监们告之,皇上让他们毋需拘谨,先行宴饮,待得空时便会前来同欢。

  褚莲城与柏尚贤分坐左右二几,因为不想多记挂黑拓天之事,便央尚柏贤说说他少年时游历天下的趣闻;其中有些地方她亦曾陪同鬼医师父去采过药,自是会补上几句。说到兴起,二人都忘了餐饮,直至她的侍女朱萱儿上来提醒她该用膳了,她才惊觉几案上饭菜已凉。

  “殿下,这汤还温着,你先喝着暖暖胃,这冷菜就别吃了。”朱萱儿将汤推到褚莲城手边。

  柏尚贤讶异地看着褚莲城当真就只喝了几口汤,便不再多食。

  “不是我娇惯,而是身体底子寒,所有寒食一律吃不得。”褚莲城见柏尚贤神色有些怪异,便开口解释。

  “我还想你跟着你师父山里水里去,难怪会瘦到只剩一把骨头。”柏尚贤这些时日与她早已熟稔,说话自是毫无顾忌。

  “小妹这是让兄长引以为戒,知道以后迎娶妻子时,得找个身段丰腴些的,表示胃口好、状况佳。”

  褚莲城也笑了。

  柏尚贤看着,放柔了声音说道:“我府里新聘了个厨子,一会到我那去吃点东西吧。我先让人回去吩咐厨子备……”

  “莲城殿下,皇上有请。”一名内监来到褚莲城面前。

  褚莲城看着内监,轻轻一点头——还以为黑拓天会在宴饮后才召见她;不过早召见也好,省得她多挂心。

  “殿下,请。”内监见她仍无动作,轻声催促。

  “择日再到殿下府上拜访。”褚莲城让朱萱儿搀扶起身,缓声对柏尚贤说道。

  柏尚贤虽讶异于她的镇定,像是早知北墨皇帝会召她过去一般,却也没法多说什么,只是朝她点点头。

  褚莲城才款步离宴,身后便起了议论。

  “北墨皇帝该不会是对褚莲城有兴趣吧。”

  “她凭哪一点啊!她那点才能,北墨皇帝根本不放在眼里。至于外貌,就更不用提了。应是那次夜樱宴时替他把了脉,说了什么吧……”

  柏尚贤眉蹙起,想到的却是褚莲城在千秋宫内请他代为引介黑拓天时的神态。莫非那时她已知千秋宫内的丑事……

  “你们可别瞧她一身淡雅,看似无所用心,实际上却是心思用尽。瞧她那身素衣,乍看不起眼,可就是会让人忍不住再看一眼。这一眼,便会发现她那款素衣用的可是天衣绮罗啊。还有衣袍底部的银线百花刺绣,要不细看,都不知道那可是价比千金……”

  “听你这么一提,我发现她今日佩戴的玫瑰玉佩也是上好极品,看来的确是精心打扮过,就等着被召见呢。”

  柏尚贤看了一眼正围着说话的几名质子,只觉得他们那番批评她衣着的话语,竟与褚莲城给他的感觉相同。

  她身子的确太瘦太清淡,乍看之下或许不起眼,可她五官纤秀,言语之间显现聪慧,确实会让人忍不住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

  黑拓天……会不会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召她过去?

  柏尚贤皱起眉,举杯连连,目光频频朝宫门外看去,只盼她能早些回来。可直至夜宴结束,仍不见她或黑拓天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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