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巧摇摇头,继续吃她的晚膳,对于陆丞轩随时随地都可以突然倒地入眠,她也习惯了。
前几天他还吃到一半就进入梦乡,对于他的睡性坚强,王巧巧还真是哭笑不得。
填饱肚子后,王巧巧也准备就寝。
躺下来的她虽然闭着眼睛,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会儿想到家里的娘,一会儿又想到陆丞轩为人;一会儿想到芎天峰的路途遥远,一会儿又想这想那的,脑子乱烘烘的,她根本就睡不着。
虽然一早就得起身,然后走上几里路,身体疲惫不堪,但她还是夜夜失眠,老是爱胡思乱想,待入睡时天都快亮了,没睡多久就被叫醒赶路。
入夜后,连空气都挟带着寒意,冷风刺骨,王巧巧解开包袱,拿出里头剩余的衣裳盖紧,但还是止不住沁入心里的寒气,她只能双手环抱着自己,借此驱离些许寒意。
此时,她以为早就睡死的陆丞轩突然开口。“你会冷吗?”
王巧巧转头看了一眼火堆对侧,陆丞轩背对着她,并没有转过身。“不冷。”
可她却将自己抱得更紧。
“可是我冷到睡不着。”
闻言,王巧巧仔细看着他一一陆丞轩并没有像她一样冷得发抖,但能让他这个嗜睡如命的人冷到睡不着,肯定是非同小可。
王巧巧抓着盖在身上的衣服,又看看背对着她的陆丞轩,最后牙一咬,掀起衣服丢到对面。“盖着吧!”忍受着冷冽的寒气,她镇定的说道。
陆丞轩连声谢谢都没说,伸手拉过她的衣服盖上,而从头到尾,他都是背对着她。
过了不久,“你冷吗?”陆丞轩又问。
“不……不冷。”讲话的同时,王巧巧几乎可以听到她的牙齿在打颤,她的身子更是抖得像地震一般。
“可是我还是很冷。”
“那你睡到火堆上好了。”看着烧得炙热的火堆,要不是她还有一丝理智在,很有可能会扑过去抱住那团火。
“在我们医术上,有一种方法是可以驱寒的。”
“什么方法?”
“当两个人抱在一起时,彼此的体温集中,就会产生一种强大的热力,会比抱火堆还温暖哟!”
“抱……抱在一起?”这成何体统?
“嗯,听说在北方这种寒冷的区域,夜里人们都是用这种方式来取暖,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统统抱在一起。”
王巧巧看了看陆丞轩,他已转身过来面对她,还掀起盖在身上的衣服一角。
此时巧巧的脑袋已经冻得无法思考,她就像是饿鬼投胎似的,以着飞快的速度扑进他的怀里。
啊一一好温暖。
“这么快就有效用了吗?”窝在他的怀中,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热气,双手环抱着他,她完全忘了此时不合宜的姿势。
陆丞轩没有回答,王巧巧抬起头看他。“喂!大夫?”
只见他双眼紧闭、呼吸匀称,像是没有醒来过一昅。
“睡着了吗?”王巧巧将头缩回他的怀里。
原以为两、三天才净身一次的他,身上会有不好的气味,但从他身上却传来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浓郁的香气优雅且温和,让人身心放松。
王巧巧的脸贴着陆丞轩的胸口,听着他那规律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突然睡意袭来,王巧巧合上双眼,慢慢的呼吸变得一致。
原来,爱睡觉也会传染吗?
“醒醒。”陆丞轩一早就醒了,看王巧巧睡得正熟,就没叫她,迳自到一旁河中清洗,顺便换了一套新衣服,一切准备就绪,转头见她还沉浸在睡梦中,他便开口唤她。
只见睡梦中的她还是安稳的躺着,丝毫没有动静。
“醒醒!”这回他摇了她的肩,但王巧巧只是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醒醒啊!”
感觉有只手正在轻拍她的脸颊,在睡梦中的王巧巧悠然转醒,缓缓睁开眼,刺目的光线射来,让她忍不住又闭上眼,同时用手遮住眼睛,准备再次沉入梦乡。
“别睡了。”陆丞轩微蹙剑眉,拉开王巧巧的手,硬是要摇醒她。
“别吵……”王巧巧呢喃一声,甩开陆丞轩的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小泼妇,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陆丞轩不放弃,更加用力的摇晃着她。
“啊!烦死了!谁是小泼妇啊?像你这种扰人清妙的混蛋才是大泼猴,天杀的该死!”被吵得睡不下去的正巧巧气得坐起身,怒火中烧的大骂。
要不是她才刚睡醒,手脚软绵绵的没力气,她肯定会揍死这个扰人安眠的混蛋,真是可恶,难得她睡得这么熟。
“终于醒啦?快准备启程了。”无视于她的怒气,将包袱挂到马背上,然后走到火堆把烤鱼拿起来,再用准备好的水浇熄火焰。
“边走边吃。”将烤鱼塞进王巧巧手中,再将她一把拉起。
本来怒气冲冲的王巧巧发现陆丞轩不知在忙些什么,她还在昏昏欲睡,想再次倒下,突然一股拉力将她拉起,害得她一时站不稳,倒进陆丞轩的怀里。
淡淡的薰香传进她的鼻里,让她想起昨晚自己不知廉耻的巴着他睡,一股热气冲上脑门,她羞赧的红了双颊。
比起王巧巧的羞怯,陆丞轩倒是不以为意,讪讪说道:“睡到脚软,你可真是史上第一人,这种病我也没办法,你还是快去订做一支拐杖,免得到寸上不了芎天峰。”
闻言,王巧巧并没有气得马上跳离陆丞轩的怀抱,反而直接伸手往他的腹部猛然一击,同时抬脚用力踏了他的脚一下。
“呃嗯……”陆丞轩闷哼一声,退离王巧巧。
“我看你病得也不轻,还是快去找个名医治好,免得到时走不到芎天峰。”满意的看着他吃痛的模样,王巧巧得意的说。
“还真是‘多谢’你的忠告。”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艳阳罩顶,王巧巧这才发现时候好像不早了。
“过午时了。”
“什么?你怎么没叫醒我!”
他们每日天方亮就打理好动身,走了一天还走不到多少路程,今天竟睡到近午时,简直是白白浪费了一上午。
陆丞轩撇撇嘴,懒得再搭理她。
看到陆丞轩牵马出发,王巧巧也快步跟上。“有时间烤鱼,也不早点叫醒我。”她边走边吃烤鱼,边嘟囔道。
“不知是谁睡到像是石化了一样,我净身完,又是抓鱼、又是烤鱼,某人还在昏迷,我看近午时了,硬是想叫某人起来,还被骂了一顿。”
听到陆丞轩平静的述说着,王巧巧羞愧得回不了嘴,这下她真是像个泼妇似的,叫不醒还乱骂人。
瞥了陆丞轩一眼,他确实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一浅蓝色的长袍映衬出他稍黝黑的肤色,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份男子气概,但又不失那份温文儒雅的气息。
但,左瞧右瞧,却没看到他换下来的衣服,她记得她醒来时并没看见他晾衣,总不可能她真的睡到他连衣服都洗完、晒干了吧?
她开始回想,似乎从没看他洗过衣服,他的包袱就只有一个,该不会是新衣、旧衣全包在一块儿吧?
“你昨天穿的那件呢?”王巧巧小跑步跑到陆丞轩身旁,她得抬起头才能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他对上眼。
“丢了。”
“什么!丢了?”一件好好的衣裳,就这样丢了?
“嗯。”陆丞轩有点奇怪的看着王巧巧惊讶不已的神情,好似她在大题小作。
“你就这样丢了?”王巧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有什么不对吗?”陆丞轩也不解的看着她。
“什么有什么不对?是大大的不对啊!那衣服洗干净还可以穿。你倒干脆,直接丢掉!”王巧巧摇头叹气,亏他还花了两百两。
对于那些被随意花掉的银两,王巧巧只觉得心痛不已,她这辈子还没摸过银票呃!
“我不会洗。”陆丞轩平静的回答出让王巧巧翻白眼的话。
“不会洗?不会洗不会学啊?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常常离家出走,你连洗衣服都不会,还敢出来行走江湖?”王巧巧认定他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瞄了一眼陆丞轩的包袱,怪不得她老觉得那包袱有日渐缩小的情形,原来是衣服都丢光了,难怪他要一次购买那么多套衣服。
“我没有离家出走,我爹说我不用洗衣服,脏了丢掉就好。”那是因为他的衣服常常为了采药草而沾得肮脏、褴褛,洗也洗不干净、缝也缝不整齐。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巧巧喃喃说道。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陆丞轩听见了,他没想辩解的意思,反正对他来说,洗衣服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于是他们没再开口,两人一前一后,默默的又走了一段路。
第4章(1)
他们又走了八日,愈近冬至,气候愈是严寒,寒风吹来教人发颤,呼气时总会出现缕缕白烟。
每晚睡觉时常常冷得受不了,王巧巧总会忘了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把自己塞在陆丞轩的怀中。
每每她用冰冷的身子靠近他,就会发现他是热呼呼的,简直像个天然暖炉,根本不是靠什么集中体温来产生热力。
一阵冷风吹来,王巧巧瑟缩起来,躲到陆丞轩背后。“大夫,我们休息一下。”拉拉他的衣角。
天候愈寒冷,体力就消耗得愈快,连日的赶路让从没出过远门的王巧巧感到愈来愈吃力,他们的行程也被她拖得更慢。
陆丞轩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牵马到一旁,那儿有颗大石头,王巧巧顺势坐下,揉着发酸的脚。
“喝吧!”陆丞轩打开皮水袋仰头灌了几口,然后递给王巧巧,再从包袱里拿出草粮喂马。
王巧巧接过,用衣袖擦了擦瓶口,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
望着还十分明亮的天色,王巧巧垂头丧气的叹气,她已经累了,不想再走了;转头看见陆丞轩在喂马吃草,她突然灵机一动。“骑马吧!”
这马什么都没做,每天就只知道吃草、喝水。
陆丞轩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她。
“我们骑马吧!”反正他们每晚睡觉时都有“亲密接触”了,骑马那点碰触又算什么?
思及每晚她躲在他的怀中,他用双手环抱着她,王巧巧的脸上就出现一抹红潮。
“嗯,那就出发吧!”陆丞轩收好东西,准备动身,他先将王巧巧抱上马背。
从没骑过马的王巧巧害怕的看着离自己好几尺的地面,加上他们第一次骑马时因为她的吵闹而摔马,让她的心里更是恐惧。
但自尊让她不敢喊怕,只是大气都不敢喘的僵直着身子坐在上头。
“我要上马啰?”陆丞轩试探性的看着王巧巧。
他也没忘记第一次骑马时的惨痛经验一一那一次,他才一上马坐在王巧巧背后,她马上大呼小叫的破口大骂,扭着身子又踢又打的乱动,吓得马儿往前奔后将两人甩在地上!
幸亏他临危不变、身手矫健,才避免两人摔戍重伤。
“嗯。”王巧巧紧张的抓着鬃毛随口回应。
听到她的回答,陆丞轩才一跃而上,前胸贴着王巧巧的后背,双手绕过她握着缰绳,同时也保护她以免身体不平衡。
感受到身后的热 源,王巧巧顿时觉得安心不少,但仍是僵着身子。
“上半身挺直,全身放松,以腰背的力量坐稳。”身前的人儿全身僵硬,于是他在她的耳边轻声教导。
耳边的热气让王巧巧心跳加速,羞红了脸。“你别这么靠近我。”
她转头瞪他,谁知一回头,陆丞轩的脸就在离她不到几寸的距离,吓得她连忙扭回头,陆丞轩也马上将头转向他处。
“下……下次别乱在别人耳边说话。”摸着通红的脸,王巧巧嗔怒的说。
“我是怕风吹散了我的话。”
“那你用喊的不就成了。”
“上回我用喊的,你骂我嗓门太大,把别人当作是聋子。”
“你……懒得跟你说。”待她下马,一定会狠狠踢他几脚。
就算再气恼,王巧巧还是只能乖乖的坐在马背上,不敢回头,也不能乱动。
经过一阵吵闹后,王巧巧的身体不再这么僵直,陆丞轩让马儿慢步走了一会儿,见她没有抗拒,这才加快速度。
迎面吹来的冷风让王巧巧本能的紧贴着陆丞轩,缩在他的怀中撷取热 源。
从陆丞轩身上传来的薰香味让她感到心安,不禁全身放松,昏昏欲睡。
王巧巧乌黑的发丝随风飞扬,淡淡的花香味也飘进陆丞轩的鼻中。
一匹快马呼啸而过,留下满天飞扬的尘土。
马背上一男一女,男子悠然自得,熟练的驾驭着马儿;披风里,女子则安稳自在的沉沉睡着,仿佛这不是一匹正在奔驰的快马,而是柔软舒适的床。
突然出现一条银线横越在道路中央,银线细如丝,若是不屏气凝神注意看,在马匹经过时,肯定会被绊得连马带人摔落。
陆丞轩一眼就看出路中因光反射的银线,随即操作缰绳,让马匹轻松跳过银线。
随之而来的是一张用麻绳编织成的网从天而降,很明显的是要将这马与上头的人一起困住。
几支银针从陆丞轩的袖里滑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向绳网,头顶上的绳网马上四分五裂。
接着又落下四、五张绳网,陆丞轩皆以相同的方式破解。
但最后落下的一张绳网,上头披着各种不同的兵器,有小刀、匕首等,若是将绳网划破,那么那堆兵器肯定会往下射来。
陆丞轩从衣袖中拿出更多的银针,但念头一转,他收起银针,抱起还在睡梦中的王巧巧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翩然飘落在一旁。
马儿被绳网困住,网上的兵器滑落,并没有伤害到它。
“唔。”感到震动的王巧巧悠然转醒,半眯着眼,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陆丞轩柔声说,让王巧巧缩在他的怀中继续睡。
他默默的将披风拉上,把她从头到脚盖住,冷眼看着从例林两侧围上来的大汉。
“值钱的东西全放下!”一名看似领头的大汉站出来吼道。
强盗们人高、马壮,各个留着落腮胡,手持大刀,不怀好意的看着被包围的猎物。
“各位大哥,我们只是过路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盘缠。”说着,他空出一手,将包袱扔到中间。
一名大汉拿起包袱仔细察看,发现里头只有衣裳和些许干粮,其余什么都没有,他回头禀报。“老大,什么都没有。”
“值钱的他一定都收在身上。”
“他手上抱了个东西,一定是宝物!”
“搜他身、搜他身。”
强盗们鼓噪起来,大刀互相撞击,发出铿锵的声响。
“姑奶奶在睡觉,吵什么吵?”被吵醒的王巧巧紧蹙柳眉,一手翻开披风,怒瞪着前方。
这一瞪,她傻了一一哪来的一群鲁莽大汉?每个人都长得贼头贼脑、獐头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