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炫耀了。”允秘没好气地撇撇嘴。
弘历笑得更加得意。
“对了,小叔叔,我想起一件事问你。”他忽然正色起来,正经八百地看着允秘。“听说和你马车相撞的人是海大人?”
“是啊,怎么了?”允秘敏戚地看他一眼。
“我觉得有点奇怪,皇阿玛突然命我到山东巡抚衙门查件案子,好像就是跟海大人有关。”
“是吗?那是什么案子?”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听说是挪用官银捐买官职的事。”弘历低头略一沉思。“小叔叔,海大人把你带到他府里去,私下里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件事?”
允秘装傻,摇了摇头。“怎么了吗?”
“明明结案了,可皇阿玛突然又把此案翻出来,要我暗中再查一遍,难道不是海大人求你帮的忙?”
允秘吓一跳。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情海大人确实没有对我提起过。”
他绝口不提自己有把柄落在藕香手里的事,更不想介入朝廷政务。
想在喜怒无常的皇四哥眼皮底下过安稳的日子,除了乖乖听命他的安排,还有就是要远离朝政,倘若干涉太多,就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祸事。
“这就奇怪了。”弘历低头沉吟。“皇阿玛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呢?”
“对了,你打算何时动身?”
允秘怕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会露馅,便轻巧地转开话题。
“一会儿见过皇阿玛之后就要动身了。”
“路上当心,记得多带几名护从亲兵保护你。”
允秘想起不久前,弘历赴江南办差时出过事,所以很为他担心。
“放心吧,我命大着呢!”弘历呵呵笑道。“你去玩你的火枪吧,我见皇阿玛去了!”
“好。”
允秘回以一笑,目送弘历离开箭亭。
等弘历一走远,允秘立刻把短统火枪收进盒子里,把“墨蹄玉兔”牵到上驷院后便火速出宫,直接往海芳府第奔去。
此时的海芳府,海芳和海夫人正在接待他们未来的女婿。
“海大人、海夫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裕玢带来了几大疋缎布和珠饰,几乎摆满了整个桌面。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何必破费呢?来,快坐下,先喝杯茶吧!”海夫人客气地招呼着。
裕玢恭谨地接过茶水,也不知是不是口太干了,他仰起头,一口就喝光。
“裕玢,你回京几日了?”海芳打量着眼前风尘仆仆、一身军装的壮汉。
大概还没有时间梳洗,所以裕玢长了满脸浓密的络腮胡。
“海大人,晚辈才随岳将军刚刚进京。岳将军护送准噶尔部的特使入宫进贡,我的官职小无法入宫面圣,便向岳将军告假,前来拜访海大人。”
裕玢是岳将军隧下副参将,随岳将军在科舍图前线作战,此次正好岳将军要护送准噶尔部的特使入京,挑选他随行,他便想趁此机会前来见见海芳,也想见一见已经订下婚约的未过门妻子藕香。
海芳和海夫人当然也明白裕玢此行的目的,但是自从那日小王爷允秘在藕香房中过了一夜之后,虽然他们不停逼问藕香究竟有没有失身给允秘。藕香却始终都不肯明说,因此,这桩原先就订下的亲事就成了他们心中的一桩烦恼。
所以,裕玢此番前来拜访,他们都无意把藕香唤出来见他。
“裕玢,前方战事如何?你几时才能得胜回京?”海夫人淡淡地问。
“如今战事胶着,岳将军请旨在吐鲁番屯田,可能有长久作战的打算。”裕玢边说,眼神边往外飘,心想能不能有机会见藕香一面。
“长久作战?”海夫人深深蹙眉,脸色转趋严肃。“这么说来,有可能几年的时箭你都没办法回京了?”
“婚事订了快一年,没想到一再的拖延,藕香都已经快二十了,这么拖下去可不成。”
海芳其实已有退婚的打算,因此顺势这么说道。
“是不能再拖下去了,所以,晚辈想趁这次回京的机会,尽快和藕香成亲。”裕玢情急地说。
“这……”海芳和夫人不安地对望一眼。“成亲之后,难道要藕香跟你到吐鲁番屯田去吗?”
“如果……如果藕香愿意的话。其实最多只会在吐鲁番待个几年,不会待一辈子的。”
虽然难以启齿,但裕玢还是开了口。
“就算藕香愿意,我也不愿意!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这桩婚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吧!”海夫人冷然拒绝。
裕玢孤立无援,嗫嚅着说道:“夫人,要不要问一问藕香的意思怎样?”
海夫人正要开口时,仆役忽然慌慌张张地奔来禀报。
“大人,小王爷来了!”
仆役话才刚说完,允秘就已经如风一般大步走了进来。
海芳惊愕地站起身恭迎。“小王爷……”
“理永呢?他的伤怎么样了?”
允秘劈头就问,视线淡淡地扫过海芳和海夫人,在看到裕玢时多停留了会儿,便又淡淡转开。
裕玢听海芳称呼这个衣冠华丽的男子“小王爷”,不禁骇了一跳,微低着头不敢吭声。
“回小王爷的话,理永的伤口已经慢慢愈合了,虽然偶尔会醒过来,但大部分时间都还在昏睡。”海芳连忙答道。
“带我去看看他。”
允秘瞥见桌上的布疋和珠饰,微微挑起眉,再度调眸看了看裕玢。
允秘和裕玢的身高不相上下,但裕玢生得虎背熊腰,壮硕的体格比身形清瘦修长的允秘看起来还大上一倍。
虽然裕玢看上去比允秘厚实壮硕,但气势上却明显比允秘矮一截,当允秘冷瞟裕玢时,裕玢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慌忙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小王爷,这边请。”海芳在前方带路。
允秘淡漠回眼,走在海芳身后,海夫人尾随,大厅内顿时只留下裕玢一个人愣愣地站着。
干净雅致的厢房内满是药香,屋角还有几个瓦罐正在熬药,两个小丫头蹲在药罐前看顾着。
允秘站在床头,看着昏睡中的理永,他头上包着重重纱布,眼皮浮肿,不过脸色还算好,看来海芳将理永照顾得不错。
“小王爷对理永如此关心,理永真是有福之人。”海芳感叹地说道。
“他跟在我身边十年了,我又不是冷血无情的人。”允秘不接受他的奉承。转身走出厢房。
海芳碰了钉子。笑叹口气,和海夫人随即跟了出去。
允秘缓缓地在前面走,一边说道:“海大人,我来不只是来看理永,顺便带了消息来给你,皇上派宝亲王到山东巡抚衙门重新调查你的案子了。”他神情凝肃地转动着右手上的扳指。
“是小王爷跟皇上说了些什么吗?”
海芳有些惊慌失措,他不懂雍正为什么要重新调查?
“我才懒得替你解释什么,又不是吃饱了太闲!”允秘没好气地冷哼。
“是、是!”海芳忙不迭地陪笑。“可是,皇上为什么又忽然决定重新查案?是要定臣下的罪吗?还是……”
“海大人!”允秘转过身来盯着他。“当宫岂能当得像你这样冬烘迷糊?你分明就是把自己的脑袋随随便便安在脖子上,一点也不怕掉下来!也难怪皇上要送你那句“仔细你的头”了,连我都忍不住想骂你蠢!”
海芳尴尬得脸红耳热。
“我实在是冬烘糊涂,小王爷骂得是。”海芳无奈地低垂着头。“为官多年,我总是摸不透、也弄不明白皇上的心思。这一回,我会向皇上奏陈山东巡抚衙门挪用宫银之事,也是一门心思为皇上着想,我怕皇上被贪官蒙蔽了呀,怎知道反而会惹祸上身……”
允秘听着海芳这番恳切无奈的坦承,相信他对雍正出自一片忠心。
“皇上会重新调查此案,就表示他对山东巡抚的清白起疑,也怀疑自己错怪了你。不过,海大人,调查的结果如果证明山东巡抚确实是清白的,你还是难逃皇上的惩治。我只能帮你多说几句好话,减轻你的罪责,最后的结果最多是你丢了官,还不至于死路一条。”
“多谢小王爷!”海芳感激地深深一揖。
“不必谢我,你该谢你自己!”允秘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说你糊涂,你也算有本事,敢把我押到你家来,还让我吃了闷亏,不得不帮你。你最好是无辜的,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臣下绝绝对对是无辜的,小王爷要相信臣对皇上的一片赤诚之心——”
“行了行了,别打官腔,我最受不了听这个!”他不耐地挥挥手。
海芳笑了笑,虽然觉得这个小王爷不如外传的斯文儒雅,脾气也不够忠厚平和,说起话来直接又不留情面,但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转过一道长廊时,允秘抬头看见先前大厅里的那个男人正在院子里心事重重地踱步。
他放缓了步伐,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他是岳将军麾下的副参将,名叫裕玢。”海芳和海夫人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答道。
“随岳将军回京的副参将?”允秘疑惑地挑眉。“怎会跑到海大人的府上来?”还送了一堆俗气的布疋和珠饰。
他难道不知道。再天仙的美人也禁不起那样俗气的打扮吗?
“他……他是……”
海芳不想向允秘说明裕玢的真正来意,但又一时间找下到理由解释。
“有这么难回答吗?”允秘看海芳支支吾吾的为难反应,多少猜出来了。“他该不会是藕香未来的夫君吧?”
海芳和海夫人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尴尬地笑着。
“这个人是谁挑的?”允秘咬牙问道。
“是……是我挑的……”海芳干笑。
“海大人,你也不算很老,怎么就老眼昏花了?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吗?”这个长得像黑熊的男人。满脸的络腮胡,他怎么看都不顺眼!
“裕玢也不算太差,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就已经当到了副参将,岳将军十分重用他。”海芳笑着替自己的眼光辩解。
“这样有很厉害吗?”允秘愈听愈不爽。
海夫人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氛,她大着胆子说道:“裕玢当然不能跟小王爷比了,小王爷是人中之龙,裕玢怎么厉害得过小王爷呢?”
很不幸地,海夫人拍错了马屁。
允秘想起自己被藕香拒绝的事,再看到眼前这个黑熊样的男人,莫名地觉得有把火烧上了他的眼眉。
“藕香喜欢他吗?”他相当的在意。
“不!怎么可能?藕香见都没见过他!要说喜欢,藕香一定更加喜欢小王爷的!”
海夫人说的其实是事实,但听在允秘耳里,却像是欲盖弥彰,因为如果藕香喜欢他,怎么会拒绝当他的侧福晋?
光想到藕香有可能躺在那个黑熊男的怀里,甚至被那个庞大的身躯压在身下,他就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明明是自己咬过一口的艾窝窝,却突然问有头黑熊冲出来要行抢,最直接的反应,当然是要比黑熊的速度更快,直接先一口吞下肚去,让对方只有干瞪眼的分!
“藕香现在在哪里?”允秘盯着海芳,完全是逼供的语气。
“在她的房里!”海芳飞快地招供。
允秘二话不说,直接大步走向藕香的绣房。
海芳和海夫人怔怔地对望。
“夫人,这回是小王爷自己走进藕香的房间,可不是咱们硬送进去的了!”海芳笑咧了嘴。
“是啊!老爷,你瞧小王爷那模样,是不是真看上咱们藕香了?”海夫人雀跃不已。
“我看是八九不离十!”海芳笑咪咪的。
“太好了!”海夫人不禁也眉开眼笑。“虽然很对不起裕玢,但咱们让小王爷吃的亏也不少,怎么也不能得罪小王爷这个免死金牌呀!”
“走吧,去跟裕玢说,咱们家闺女不去吐鲁番屯田了!”
这边厢,允秘如入无人之境,直直地闯进藕香的闺房。
藕香正在月白色的缎面上描花样,被突然闯进来的允秘吓傻了眼,再看到允秘一身隆重华丽的穿着,又被他迷得一阵昏眩。
“小王爷,你怎么来了?”她抬首惊望他,发现他眉眼间火气很大。
“我来扳回一城!”允秘直杀到她面前。
“啊?”
她一字一字地细嚼半天,仍然无法理解他的话。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得当我的侧福晋!”他直截了当地说。
藕香倒抽口气,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小王爷,你冷静一点——”
她轻拍自己发昏的脑袋,也不知道是在叫他冷静,还是叫自己冷静?
“用不着冷静!”
他一把揽起她的腰,狠狠地吻住她。
藕香试着抬起双臂抵御他的侵犯,但他把她搂得太紧了,紧得毫无一丝空隙,让她没有挣扎的余地。
他抬高她的脸,重重地吞噬她的唇舌,狂放地、尽情地深吮她的舌尖。
这个吻和那天的吻截然不同,那天允秘啃咬得她发疼,但是这次,他用他的唇舌与她激情交缠,她被他吻得头昏目眩,浑身发热起来。
当他的手蛮横地托起她的臀,和他的下身紧密贴合时。她感觉到他明显硬挺的需要,在这刹那间,她的下腹漫过一道热流,让她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
“小王爷……”她的理智和迷眩的快感正在拚命拉扯着。“我、我已经订亲了……”
她努力闪躲他的吻,“你不能害我……”她挡掉探进她衣襟的手。“而且……我不当你的侧福晋……”
藕香一再地阻挡他的进袭,让他大为恼怒。
“你到底要羞辱我几次?!”
他气得横抱起她,把她丢到床上。
“好冤枉,我几时羞辱你了?”
她正欲翻身爬起,又被允秘压制住。
“你可是夺走我“童真”的女人,所以你也要把“童真”给我,那才算扯平!”
他伸手解开她的领扣,顺势拉扯开来。
“那怎么可以!我将来还要嫁人的!”她惊慌地抵抗。
“你真想嫁那头黑熊啊?!”他快气疯了!
为什么她就愿意选择那头黑熊。而不肯成为他的侧福晋?
“什么黑熊?”
“他不是叫裕玢吗?我告诉你,现在他人就在大厅里!”他对着她吼。她根本没见过裕玢,当然也不知道他擅自给人家取了这绰号。
“阿玛和额娘怎么没跟我说?”
藕香揪紧自己裸露的前襟,惊讶得瞠目结舌。
“想也知道,因为你是我的人了!你想你的阿玛和额娘会让你嫁给那头黑熊,还是让你当我的侧福晋?”真是蠢死了!
“你太霸道了!这样我很生气!”藕香握拳槌了他一记。
“我才快被你气死了!干么给你侧福晋你不要,偏要去嫁给那只黑熊?!”他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藕香气得咬住唇。
允秘根本不懂她的心情,她要的是爱情,又不是要他负责任,给她一个侧福晋。
“你不明白就算了,反正我就愿意嫁给黑熊!管他什么黑熊白熊的,只要他爱我就行了!”她气呼呼地抬起腿踢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