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了解她之后,那些曾经的艰辛经历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他从欣赏她,最后为她心动。
“身上的伤全好了?我向大夫问过,她说你一切都好,可还有任何不适?”他问。
“都好了,谢谢王爷关心。”
他蹙眉,“华儿,我不喜你这疏远的态度。”
“我想这几日就回魏城,还请王爷帮我做安排。”她答非所问。
对她无视他的前一句话,他眉头拢得更紧,“华儿——”
“男人这一生,可能为权势财富地位,甚至是为女人汲汲营营,而女人除了这些努力外,天生又多了一份痴,为男人的宠爱争斗,又为孩子未来争斗,甚至为了赢得婆母的喜爱而争斗,女人的生活远远比男人更不易。”她语气平静,“更甭提一个已经和离过的女人。”
他明白她要表达的是什么,但他从不觉得那是问题,“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她微微一笑,“人不能习惯去依靠一个人,一旦这个靠山倒了,连自救的能力也没有,倒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得而复失,会让人变得更加懦弱。”她没有懦弱的资格,她身后还有一双要护卫的弟妹。
“你知道我可以让你依靠,而且不会变心。”他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她知道,依他的身家外貌,若真对女色上心,秦王府不会连一个通房都没有,“我真的
很谢谢王爷对我的这份心意,但我真的不适合王爷。”
“我是认真的。”他很执着。
她的拒绝又何尝不是?“我也是认真的。”
他双眸定定的看着她,“华儿,你跟你的弟妹都可以依靠我,你很清楚的,”他伸手握住她微冰凉的小手,屋里暖和,这手心的冰凉显然不是因为冷,“母妃让你不安,她也的确伤害了你,但我希望你给我一点时间,证明我能护你。”
她还想开口,他却扬住她柔嫩的唇,“不要说那些让我难过的话,卢公公将那天你跟母
妃说的话都说给我听了,合约不可能作废,不管是报恩也好,报仇也好,这一辈子,我只认定你。”说完,他才放开手。
她眼眶微红,对他不是没心,也不是无半点眷恋,可两人之间困难重重,她又有太多的顾忌,还有要保护的人。
见她灵动的双眸染上泪光,他还是心疼了,伸臂将她拥在怀里,“听我说,你这小没良心的,为了让你能好好在这里养伤,我可是跟着母妃四处出宴席,不少姑娘家老往我身上瞧,我硬是悬住火气没有甩袖离去,这都是为了你才忍下来的。”
他堂堂秦王如此撒娇,也是生平第一遭。
原来不是听懂了她的意思要放弃,而是为了她,勉强自己跟着难缠的母妃四处走。
她的心暖了起来,男人的手臂此时更拥紧了些,灼热的呼吸隐隐吹拂在自己头上,依稀可以感觉到他坚硬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如兰似麝的香气。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正在帮皇上做一些事,还走不开身,好不好?”
他鲜少用这种几近请求的语气跟她说话,她不由得心软,乖巧的点点头。
朱汉威确实很忙,朱铮不够有魄力,处理民生朝政,也是优柔寡断,朝中并不是没有好官,但终是畏惧帝王之怒,不敢有太多谏言,何况敏太后又在旁虎视眈眈,怕谁夺了她的权,这朝堂上敢说真话的还真没几人。
“当了皇帝,就得关注民生,知道老百姓要的是什么,居高位的人就该尽力的去满足老百姓的需求,这才能赢得民心,要知在朝堂上,老百姓的声音就是皇帝最大的倚仗。”
议事阁里,朱汉威看着怯怯点头的朱铮,简直有种想拂袖而去的冲动。
“皇上,你皇叔说得极好,你可得好好上心啊。”一旁的敏太后阴阳怪气的念了自己儿子一声。
“太后,本王的母妃返京也多日,最近参与不少宴会,总觉得身边没人说得上话,说来她算是你的长辈,你总找藉口推辞她的邀约,有些不妥?”
朱汉威很看不上这位皇嫂,心机太深,权慾太重。
敏太后自然也知道他对她的观感,但她是现今最有权势的女人,皇后年纪仍小,也不敢跟她这太后对着干,但是太皇太妃的辈分大她一辈,从她进宫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太皇太妃离京她还差人放鞭炮庆祝呢,如今她回京了,自己若跟在她身边,难保她不会仗着身分指使她,她可是太后呢!
但在朱汉威慑人的冷眸与隐隐要胁下,她只能怏怏离开议事阁。
朱汉威又向朱铮说起川城。川城原本就是个多湖的城市,加上最大主河流大小湾多,河床容易淤积,虽然建了堤防,但每到雨季总是让老百姓胆颤心惊,想迁居移往其他县城,又架不住这里繁荣、生活机能极好,来往船只多,贸易也多,大家荷包也满。
有地方官提过要分洪引流,但看中的地方该地的老百姓不愿意搬离,于是一年一年的就担搁下来了。
朱汉威却不能跟朱铮说,明年雨季的雨水将比往年都多,届时河水犯滥,疫情生。屋毁人亡,灾情严重,民不聊生。
也是这一劫,朝廷无所作为,百姓怨声载道,在外的藩王藉机返京,原本蠢动的外族也乡兵中原,内忧外患下大魏江山易主,有人坐上龙椅,但又被推下来,他也是其中一个。
这一切都是因水患而起。
原本他只想远离权势恶斗,漫无目的的过完此生,但心态改变后,他便想要逆天而行,或许,这也是老天爷让他重生的意义。
他有意让皇上派御史、户部及工部的人同去处理分洪引流及修筑河岸,这至少需耗上半年或一年,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
但那块一直是块硬铁板,缴纳的税金最多,有不少大富豪,朱铮不想动也是不想少了税收,他头低低的问:“皇叔,还是、还是咱们先问过太后,朕再派人?”
朱汉威看着这个想独当一面,但又害怕变动的年轻帝王,目光再往后,看到一旁弓腰缩背又低头的老太监,不由得揉揉眉心。
这阿斗,他当真扶得起来吗?
第十章 好色的敬王(1)
阎明珠为亲儿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先前在各皇亲世家中游走,甚至邀京城三品以上的诘命夫人出游小叙,心里都是有打算的。
这几天,在精挑细选出一份名单后,她设宴邀请几名年龄家世都适合的才女,除了李雪外也包括陈国公府、吏部侍郎府、彦宁伯府、南恩侯府、工部尚书府,哪家的闺女不是好颜色、才艺双全?
她们含羞带怯的等着秦王,甚至精心准备才艺,希望能吸引他的目光,但一等再等,盼了又盼,主角却没现身。
阎明珠表面上维持笑意,私下不时让郑嬷嬷派人去主院催,结果人竟不在,再到月牙斋,得到的是赵莎华早上就出门了,尚未回府。
阎明珠火大的派人出去找,也到宫里问,但等了又等,仍迟迟不见朱汉威出现。
眼看时间逐渐过去,从上午至傍晚,李雪等贵女们再好的妆容也花了,眼里的落寞更足淸楚,阎明珠更觉得面上无光,儿子竟放她鸽子!
她勉强撑住笑意,将所有姑娘请回去后,勃然大怒,就听叶诚过来回禀——
“王爷回府了。”
“他回来的时间倒精准。”
到这会儿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根本就是故意的,赵莎华一天都没见到人,肯定也是他的安排,怕她迁怒找碴,随便搓磨她。
主院的书房里灯火已亮起,朱汉威正拿着笔写着川城堤坝修筑概要,并提及可派的官员人选。拜重生之赐,他知道一名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官懂得治水,在水患发生后那名官员仍亲自到堤坝视察,堤防崩毁时还跟着搬沙包,试着筑起拦水闸。
他写得专注,每一字大气俊雅,突然察觉不对,停下笔抬头一看,就见他母妃眼中冒火,气冲冲的推开卢公公走进来,接着像个泼妇般一把将他桌上的物什都扫落在地。
瞬间,乒乒乓乓,桌上文房四宝落地,墨汁也喷了一地,写着修筑概要的纸张也染了墨,黑了一大块,一片狼藉。
朱汉威手上仍握着狼毫,抿紧薄唇看着母妃。
“你到底在想什么?哀家这么辛苦替你择妃又是为了什么?你就只要赵莎华吗?你难道没听说她命中带克,注定此生无子?”
朱汉威将笔搁在桌角,冷冷看着状如泼妇的母妃,“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有心人的眼红
之语,再者,我从不是母妃手里的傀儡,您也知左右不了我的决定,何必为此坏了母子情分?”
“哀家不接受,她可是个下堂妇!”她厉声反对。
“要与本王相伴的女人,本王连选择的权力都无,还是男人吗?”他眼神中透着凌厉,“母妃注定只有她一个媳妇,何不敞开心来接受?免得媳妇没了,连儿子也没了。”
满腔的沸腾怒火活像被自家儿子从头泼了盆冷水,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在威胁哀家?”
“没有,只是很清楚母妃想要的权势地位永远高于儿臣的终身幸福,这是儿臣的悲哀及无能,是儿臣让母妃认为只有您掌控权势才能拥有想要的一切。”
他摇摇头,“但赵莎华不是儿臣,母妃看到她,起码也该保持一份客气,她不曾欠母妃什么,更没有必要忍受您恶意的言语欺压,直白的说,她没招惹我,是儿臣不愿放手。”
他平淡的口气中也可以听出对母妃的淡漠,“再说,若没有遇见她,儿臣不可能回京,也不可能辅佐国事,此时,极可能不是在浪迹天涯就是寻一地方隐居。”
阎明珠抿紧了唇。
“总的来说,没有她,儿臣便不是眼前的模样,在儿臣眼中,她八字极好,命格贵重,肯定旺夫益子,有她在身边,儿臣觉得很幸福,这一点,母妃无法给我。”他话说得直白,不意外的看到她面色在瞬间惨白。
他眸底也闪过一抹悲哀,前世,她看似对自己样样上心,却是将他当成垫脚石,只可惜,他跟她都不曾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
阎明珠看着儿子脸上冷傲疏离的神色,知道再争执下去他也不会让步,她气呼呼的甩袖离去。
郑嬷嬷向他行了一礼,连忙跟上去。
朱汉威目送母妃离开,才问了吕勇,“华儿还未回?”
“尚未回来,爷要不要先回房休息?让属下派人收拾这里。”
他点点头,按了大氅,步出书房往屋里去。
屋子暖烘烘的,他坐在桌前,侍候的小厮走来倒了杯热茶退下。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片刻之后,赵莎华倒是走进来了。
这一天,在他的吩咐下,她一早就去了京城,还有附近车程都要一两个时辰的邻城,她将他指定的店家绕了遍,买了他指定的茶,其中有碧螺春、大红袍,西湖龙井、普洱菊花、信阳毛尖等等。
但京城卖茶叶的几家大茶铺哪种名贵的茶没有?却硬要卢公公跟罗英带着她绕这么大一圈,一天下来,她还真的有些累了。
“该买的都买回来了,都交给叶总管了。”
他点点头,亲自为她倒了杯茶,看着她喝了两口,放下杯盏。
“我去准备晚膳?”她其实已经吃过了,毕竟一堆人跟着她,她总不好让大家饿着肚子回府。
“不用了,我在外面用过才回来的,今天,辛苦了。”他看着她的眼神特别温柔。
前世对权势的汲汲营营、不择手段,机关算尽,却是惨死,这一世什么也不在乎,却遇
上让他放在心上的可人儿,那初识的悸动与情愫是那么美好,每天,只要看她一眼,他就觉得心情极好。
母妃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上一回,他没料到母妃会那么快动手,那种惊心动魄害怕
失去的滋味,品味一次已足,所以他今天无法留在府里,只有将她暂时安排得远远的。
但太皇太妃今日设宴的事,赵莎华住在府中怎么可能不知?她也明白他的用心,刚刚回府往这里走来时,卢公公还拉了她一把,好让她避开正臭着脸离开的太皇太妃,卢公公还低低说了句——
“娘娘果然气坏了,还是王爷英明,一早就把姑娘派出去办事儿”。
想到这,她注视着朱汉威,“其实王爷不必太担心我,我可以照顾自己的。”
赵莎华整个人看似柔静,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的勃勃生机与对生活的韧性,刘韦轩没资格拥有她,只有他,才能护她一生。
“我相信,但我想照顾你。”
阎明珠怒不可遏的回到自己屋里,沉默好久,整个人透着一股阴郁之气。她到现在仍不明白哪里出了问题?原本他们母子同心,一起要抢回属于他们的荣耀,为此他们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为了得到更多的金钱办事,朱汉威揽了不少精于各门生意的掌柜,一年又一年,他手下掌控的生意不少,囊括民生外,酒栈、妓院、赌坊,甚至还经营粮食供应皇家军队。
结果他竟然撇下这一切,断了联络。
她揉揉发疼的额际,还有赵莎华,那个东西怎么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可是儿子她一手拉拔大,他的个性她自是知晓,一旦认定了绝不会放手。
她怎么能容忍?眸子闪过一道森冷之光,阎明珠端着茶盏的手晃了晃。
郑明明一直在旁候着,也一直看着主子,见状连忙要过来接她手上的茶盏。
阎明珠摇摇头,将茶盏放到桌上,她想到李雪提的方法——祸水东引。
藩王无诏入京是重罪,但敬王这些年得以自由进京,全是敏太后给的懿旨,不得不说,敬王的花心让敏太后很放心,再过几日敬王就会进京,届时天天在宫里进出,她只要想个法子让赵莎华也进宫,让两人见到面。
虽然不想承认,但赵莎华的相貌上乘,而且是越看越美的那种姑娘,要吸引敬王不难,届时她只要让人透个话给敬王,知道赵莎华是秦王的心头好,相信他会有一些想法。
第二日,主院厅堂,朱汉威与赵莎华正在用早膳。
见阎明珠走进来,赵莎华连忙起身一礼,朱汉威也起身唤了声,“母妃,用过早膳了?”
“不用,你母妃没这种福气,可以享用赵姑娘的手艺。”她边挖苦的说边坐下,再挥挥手,“都坐下吧,哀家有话说。”
朱汉威先坐下,再向站着的赵莎华点个头,她忐忑的坐下来。
郑嬷嬷上前为主子倒了杯茶。
阎明珠喝了口茶润润喉,这才看着儿子道:“宁妃怀孕了,受罪不少,不时呕吐,御膳房的人忙得人仰马翻,还是无法缓解她的恶心症状。”说到这里,她的目光转而落到赵莎华身上,“太医说了,保胎药汤喝多也影响肚中孩儿的健康,既然她有一手好厨艺,就让她试试,只待三五天,太医看过若改善,就让御膳房照着食谱做,我儿不会舍不得借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