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怒视着他,突然又气笑了,“哀家一走,不是让那贱蹄子开心了?以为她就是王府里作主的女人?不!哀家偏要留下。”
“若是母妃要当个容不下她的人,儿臣不会漠视,所以母妃最好别轻举妄动。”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直到她气愤的拍桌走人。
阎明珠回到自己的房里时仍憋着一肚子闷火,狠狠的发了一顿脾气,将赵莎华痛骂一顿。
半晌,心腹郑嬷嬷走过来,低声向她禀报,她猛地抬头,“赵莎华明天要去观音庙?”
“是,奴婢刚刚打听到的,说是前两天就决定的,明天可是个机会,就怕王爷知道了……”
阎明珠冷哼一声,“知道了又如何?人没了,他还跟哀家闹吗?那种东西凭什么进王府的门!”
半晌,宫里有人来请她入宫,毕竟太皇太妃返京是大事,这一去,到用过晚膳才回府。
阎明珠回府后就让郑嬷嬷去打听,得知晚膳儿子竟跟厨娘一起同桌共食,气得她又打破一套白玉茶具。
“娘娘息怒,明天的事都安排好了,何必为一个将死之人气坏身子?”
郑嬷嬷的话顺耳,阎明珠点头。
翌日一早,朱汉威临时又被召进宫,他感到不悦,无法陪赵莎华去近郊知名的观音庙求平安符,那是她要带回魏城给弟妹的。
赵莎华倒觉得无妨,府里如今多了尊大佛,她觉得与朱汉威能分开就分开,昨日那些难
听话,她一点也不想再听第二遍。所以当朱汉威要将吕勇跟罗英也留给她时,她立马拒绝了,若是太皇太妃知道,不知又要怎么说她。
朱汉威无奈之下便交代叶诚安排十名侍卫随行,这才带着两名随侍进宫。
卢公公原本也要同行,但早上醒来就觉得头昏昏,好像染了风寒,喝完药就躺在屋里。
叶诚细心安排赵莎华出行事宜,一切就续时,阎明珠却出现了。
“一个厨娘出个门要十个侍卫随行,比哀家的排场还大啊。”
“禀娘娘,是王爷出府前就交代的。”叶诚头疼了。
其实赵莎华也觉得夸张,原本就不想那么多人随行,既然如此,她也不要叶总管为难,不过是去庙里拜拜,两名侍卫就够了。
叶诚却觉得太少,毕竟是主子放在心尖上的人,奈何太皇太妃在旁冷眼瞧着,只能硬着头皮,改派四人,太皇太妃这才冷哼一声的走人。
观音庙位于京城近郊的山上,香火极盛,一行人到时,来礼佛的人已不少。
赵莎华走进庙里,在蒲团跪下,虔诚祈祷,求了平安符后一行人便回转,上了马车。
马车内备了炭盆,毕竟在山里,时节又要入冬,马车行驶时的风可是刺骨的冷。
突然马儿嘶鸣一声,马车急急停下,车内的赵莎华、梅心跟桃雨因这急煞都差点摔出车外,好在驾车的两名侍卫及时拦住。
“怎么回事?”赵莎华问。
不问还好,冷风立即灌入喉间,她咳了起来,梅心忙把披风为她披上。
静谧的林荫道上传来窸窸窣窣的怪声,蓦地,许多黑色身影飞掠出来,冲着马车而来。
“保护姑娘!”一名侍卫大叫,并发出求救的讯号弹。
接下来,刀剑相击,带刀的黑衣人人多不说,还个个是高手,四名侍卫被打得有些狼狈,危急中,梅心跟桃雨甚至冲过来替赵莎华挡刀。
但她怎么忍心,眼见一把刀砍过来,她急急推开两人,那把刀划过她手臂,立即见血。
两个丫鬟惊叫时,另一把刀又砍过来,一名侍卫冲上前挡开那一刀,但她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针对她的。
“别伤他们!”她索性跳下车,转身尽力逃跑,只愿能给梅心等人活路,天气寒冷,她口鼻呼出的气都成茫茫白雾。
多名黑衣人的确举刀直朝她追来,两名侍卫也冲过来,带伤搏命的护卫她,但他们身上的伤越来越重,赵莎华虽被保护得极好,也不慎被划了两刀。
“赵姑娘!”两名侍卫焦急的大叫。
“我没事。”她一手撝着被划到的右肩,强忍着痛,但见侍卫们身上浴血,她更是着急不已,就在他们快挡不住之际,答答马蹄声阵阵传来,援兵终于到了。
第九章 太皇太妃的打算(1)
朱汉威在宫中得到消息,心急火燎的策马回府,“确定是母妃派出去的人?”黑眸危险一眯。
殿下吕勇跟罗英都沉重的点头,不意外的,看到主子的眼神闪过怒火。
朱汉威脚步未歇的出大厅,踏在青石小径直奔月牙斋。
卢公公抱病在门外正踱着步,一看到主子就说:“太皇太妃是疯了吗?那是未来要替小殿下——”
朱汉威已经像阵风似的越过他走进屋内,不一会儿,就见侍候的梅心跟桃雨也出来,然后门被带上。
屋内,朱汉威来到床前,赵莎华已梳洗好也喝过药、身上的伤势也让一位女大夫上药包紮,她看起来苍白憔悴,仍有些惊魂未定,他心里一疼,坐在床边,“受很多伤?”
“没有,没事了,大夫都处理好了。”她半坐卧在床上,说话也轻。
没事?他深深的看着她失血的容颜,不行!他要看过才能放心,这个女人总是大事说小,小事说无,他不放心她,竟然直接去拉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她羞死了,急急的揪住领口,瞪着他。
“我看看才能放心。”他的大手还想拉开她的手,理智在得知她被杀伤的刹那已陡然被愤怒蒙蔽,他只想飞快的来到她身边,亲眼确定她没事。
“真的没事,被划了三刀,但都不深的,你别乱来。”她也很坚持,让他看了身子算什么事?
见她神情又羞又气,但可能这一挣扎扯动伤口,她眉宇又皱,轻喊了声,“疼。”
这一声反而让朱汉威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孟浪了,懊恼的说了抱歉,她也不理。
但他一直杵着不走,赵莎华又想到太皇太妃批评的嘴脸,觉得更烦心,“王爷出去吧,不是有很多事要处理?”
“我守着你。”
“我就在屋里,外面也有梅心她们——”
他不理会她就是要他出去的话,他只想守着她,看着她安全,他还能思考该如何与母妃摊牌?
那张如玉的俊颜,眼眸深邃,只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这样专注的眼光,让她莫名的呼吸都不顺起来,她索性阖上眼不理他。
也许累了,也许喝了药,也许室内点了淡淡的沉香,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他听着她轻浅的呼息声,温柔的看着她娇美的面容,伸手轻轻抚了抚她鬓边的发,再为她将被褥拉好。
她这一觉睡得倒久,朱汉威出去两回,因叶诚二度求见说是娘娘有请,朱汉威皆漠然的说了句“没空”就又进屋。
他知道母妃在想什么,如今他秦王的威名仍在,再加上破获杀婴案,只要好好再筹谋,
他要摄政也不难,而赵莎华则成了母妃与他谈条件的筹码,要她不动赵莎华,他就得照她说的做,可惜的是他已死了一次,就算是母妃,也失去干涉他人生的资格!
赵莎华醒过来时,朱汉威坐在床一隅,身子就斜靠着床柱。
光看到桌上的烛火,她就知道她不仅睡着了,还睡得很久,而他一直留在这里?她试着坐起身来,他连忙轻轻托着她坐起,在她身后塞个枕头。
他看着她气色好一些,也有心开玩笑,“你睡得真久,我在这里,你心也大,睡那么沉,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王爷的人,我信得过,当不成夫妻,也能当朋友。”她坦白。
他眼神闪了闪,该怎么说她?总不忘打击他心中的想望,“真的不能做夫妻?”他神色肃然,那双黑眸有深情闪动。
看着这样的神态,她心头一热,但理性仍在,“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很认真的道:“王爷是真的很好,但我是弟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要为了他们保重自己,我这条命很珍贵,不能出任何差错。”
她受伤被送回府后,桃雨欲言又止,后来才忧心的告诉她,她听到叶总管跟卢公公说话了——
“确定是娘娘派出去的人,王爷知道了不知……唉。”
朱汉威也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心口疼痛的拉扯着,只沉默的注视她。
她以为他会松口放弃,没想到——
“这辈子,我永远欠你了,我没办法为你讨回公道,伤害你的是我的母妃,做为她儿子子,我有一种深沉的无奈及悲哀……”
“王爷——”
“这次的事我下了封口令,外界无从得知,”他抿紧薄唇,“对不起,我能做的,就是这一生护你周全,守住你的命,给你最大的幸福,若真的到了必要选择的那一日,我也绝不弃你,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她一愣,还没说话,他突然起身走出去,不让身后吕勇、罗英及卢公公随行。
朱汉威绷着一张俊颜,独自前往母妃住的院落。
阎明珠直视着儿子,她一点也不担心儿子知道她做了什么,他能对她如何?
朱汉威冷冷的看着母妃。
母子目光对峙,郑嬷嬷低头伫立一角,感觉到僵滞又可怕的氛围。
终于,朱汉威缓缓开了口,“今天母妃做的事,儿臣对外封锁也下了禁口令,原因是不想让全京上下都知道堂堂秦王的母亲如此狠毒,甫回京就对王府一个小小厨娘痛下杀手,而这个厨娘还是帮助秦王破获杀婴案的有功者之一,只是她不愿居功,她说她已得到她想要的,她的弟弟洗刷冤屈,在京城的赵家人也能抬头挺胸的做人,足矣。”
说着这些,他态度冷淡而疏远,黑眸黝暗,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在儿臣眼里,单纯、温柔又坚强,母妃要再动赵莎华一根汗毛,儿臣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最后一句话更是带着十成十的威胁。
也是这句话彻底激怒阎明珠,她怒不可遏的拍桌而起,“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是想气死哀家吗?那贱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在你身上?让你如此忘却身分,神魂颠倒!”
他面无表情,黑眸却带着骇人的冷光,这样的眼神看的是却是自己的母亲,“母妃反对,仅仅因为赵莎华曾和离?还是她对你想要重掌后宫的慾望毫无一丝助益,她更不是你能掌控、听你命令在我耳边吹枕头风的女人?”说完,朱汉威厌恶的转身就走。
阎明珠的脸色瞬间惨白,冷不防的,她心中最深沉、最执拗的慾望被自己的儿子血淋淋的一把揪扯出来,赤裸裸的……怎么会?她一直以为她隐藏的极好。
身为穆和帝最年轻的妃子,生了最小的皇子,他还成了帝王最宠爱的皇子,但她这个妃嫔却没有被皇帝看重,她的待遇与其他妃子无异,这无异成了后宫的笑话。
一直到武成帝驾崩,她仍被皇后为首的妃嫔明里暗里的欺侮,她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站到最高的位置,所以她一直鞭策儿子,要出色再出色,只有他坐上龙椅,她才能站在权力高峰。
“娘娘?”郑嬷嬷上前,因为她明明坐着,身子却不停的发抖。
这一声把阎明珠从思绪中唤醒,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叫起来,“他为什么会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她像疯了似,抓了东西就砸,乒乒乓乓全砸烂了,但一肚子的闷火仍未宣泄。
最终她呆坐在椅上,还是郑嬷嬷端了茶杯让她顺顺气儿,又提起李雪也该见见。
阎明珠才想起这个通风报信的最佳媳妇候选人,她思忖后派人走了一趟赵镇国公府。
半烛香后,位于域中的酒楼雅房内,阎明珠与李雪面对面的坐着,她叨念对儿子、对赵莎华的怨慰与不满后又连喝两口茶才歇口气,但对私下派人刺杀赵莎华的事倒是一点也不敢提,失败又丢颜面的事她还拎得清。
李雪没让丫鬟侍候,而是亲自起身为她再注满茶后才坐下,歉疚的道:“这事说来是小雪不好,若是没告知娘娘,如今也不会——”
“胡说,好在有你通知,不然王府里什么狐媚子当了家,哀家也还被瞒在鼓里,眼下看哀家那儿子都迷了心窍,真不知如何是好?”
李雪看着她柳眉紧皴,将早已在心里想过数回的计策献出,“小雪这里倒有一计,可让娘娘参考,就是祸水东引。”
阎明珠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娘娘,前几日我听父亲说,敬王要回来了。”李雪眉宇微低,看来很是温婉。
武成帝的后宫有太多年轻妃子,才会有秦王年纪这么小的十三皇子,而排行第十二的朱汉寅年纪也不大,只比秦王大四岁,如今不到三十,封为敬王,其封地在东北。
朱汉寅皮相不错,毕竟都是皇室血统,也承袭了武成帝的风流,花名在外,如今在封地为王,后宅美女如云,好酒好色,可说是敏太后最放心的一个皇室子弟,不会跟她的儿子争位。
因此这些年,朱汉寅倒是很自由的来去京城与封地,每回离开总有几名美人儿同行侍候,若是这次的美人儿中有赵莎华……
朱汉寅一向色胆极大,表面与秦王兄友弟恭,私下极却不喜秦王这皇弟,老觉得被他压一头,若碰上秦王看中的女人,能抢过来那种满足……
呵呵!阎明珠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李雪,聪慧又有心计,她拍拍她的手,“好孩子,一日一将那东西除了,哀家就派媒人上门。”
李雪低头,脸上多了一层酡红。
只是阎明珠觉得的好方法,看在资深宫人郑嬷嬷眼中却是十分不妥。
旁观者清,她也算是看着秦王长大的老嬷嬷,再加上秦王在赵莎华受伤后,过来跟娘娘说的那席威胁的话,分明是认真的。
如今这世上,秦王是娘娘唯一的倚仗,母子一旦离心,对娘娘毫无益处。
她是仆,主子若是无所依,她眼下的风光也会不见;若是惹怒秦王,难保秦王不会打杀娘娘身边的人来警告娘娘,她可是娘娘的心腹,更是第一人选,因此在回府的马车里,便口沫横飞的劝着。
原本让娘娘去见李雪,自是认为李雪贤淑温婉,能与娘娘说些话让娘娘心情好些,却没想至李雪竟出了那个主意,秦王个性好强,也不是怕事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的让敬王将自己的女人带走?
虽然李雪有让赵莎华成为敬王的女人之意,但那得小心谋划,一旦出了差错与敬王闹起来,兄弟争一女传出去也是丢脸。
郑嬷嬷说得口都快干了,眼见秦王府就快到了,连忙说:“还是换个方法,娘娘跟王爷谈谈,若是他愿意娶郡主进门,就答应让赵莎华为妾?”
见主子眉头又皱起,她又急道:“娘娘,这是两全之策,您再想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