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朵很认真的把零钱包打开给皇甫衍检查,证明自己所言不假,顺便清点余额。
皇甫衍的脸部线条扭曲得很厉害。想他这辈子即便不是一掷千金,也从没拿过八块钱这种窝囊纪录!
没给皇甫衍机会发难,余安朵似是又想起什么,“等等,差点忘了我出门时身上也带了五百块。喏,给你,就当是赞助你的。”她很有义气的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钱贡献出来。
听着余安朵算着今天约会花的钱,向之谦暖暖的笑了。
他喜欢看她这样算着跟他有关的一切,喜欢她的认真、条理和仔细,更喜欢她此刻对待他好友时的义气和慷慨。
好好好,先是用八块钱来羞辱他,接着还要他伸手拿女孩子的钱。难道这些人都不知道吗,拿女孩子的钱会衰三年吗!
这个余安朵摆明是上天派来打击他男性尊严的,趁着还没被这妮子气歪之前,皇甫衍决定自己掏钱买票。
他前脚一走,余安朵后脚就拉着涂奂真闪到一旁小声咬耳朵。
“说!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没啊,就他想看电影,刚好我也想看电影,然后我们就……”涂矣真打迷糊仗,一双眼睛心虚的转着,就是不敢直视余安朵。
哼,最好只是看电影这么简单,这两人摆明有鬼!
跟涂奂真当了N年好姊妹,她居然不知道她跟皇甫衍有这样的交情,要不是这次有幸回到过去,只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涂奂真藏有这惊天小秘密不过多年后涂奂真并没有和皇甫衍在一起,或许其中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这样就能说明她没告诉自己的原因了。
刚想对涂奂真施以逼供,向之谦大步流星走来。
“电影开放入场了,走吧。”他大掌一扣,作势就要将她拉离涂奂真身边。“不等他们吗?”
当然不等。别人约会,她去凑哈热闹?同样的,他和她约会,谁也别想杵在旁边碍事又碍眼。向之谦决定把人带走。
眼见无法继续拷问好友,被强行拉走的余安朵只好挤眉弄眼暗示涂奂真,事情还没完,星期一到了学校就知道!这才转身乖乖跟上向之谦的脚步。
像这样手牵手并肩走在一起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却一一实现,余安朵望着前方牢牢将自己的小手纳在掌心的向之谦,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与甜蜜热烈的涌上了心口。
电影开始前的预告集锦里出现飞机坠毁的惊悚画面,骇了一跳的余安朵脑中突然跳出楚格非的脸,促使她想起了一桩可怕的事情。
余安朵压抑内心忐忑,佯装镇定地说:“虽是第一次见到,可感觉得出来你小舅是个日理万机、很厉害的人。”
向之谦撇过头,大表赞同,“小舅的确很厉害。从小到大,但凡我有不懂的去请教他,小舅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回答不了的问题,他常让我觉得,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他也是除了我父亲之外,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一个亲人。”
听着向之谦言谈间流露出对楚格非的崇拜与重视,余安朵顿觉心里一揪。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纵横商场的楚格非将会于七年后的二零一三年死于一场空难,光是想像向之谦可能面临的巨大伤痛,余安朵的心就难受得不得了,就像是被人狠狠掐住,再使劲扭转般疼着。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很想要告诉向之谦,可才张开口,话全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一个单音也吐不出来。
这毕竟是七年后的事情,有谁会信?只怕她说出口的瞬间,就会被当成精神病也说不定。
再者,捕梦网只是让她回到过去弥补遗憾,她可以贸然改变他人的未来吗?可她真的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向之谦所珍视的人失去生命,毕竟,他的伤心有多少,她的心痛也就有多少……
“为什么突然把手握得这么紧?”
余安朵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掩饰地漾开傻笑,“把你握紧了,你才不会不见。”
向之谦带着冷意的眉眼瞬间融化,“傻瓜!”屈指飞快的敲了她光洁的额头一记,总是被抿成一条直线的棱唇浅浅弯起弧度的同时,大掌学她一样紧握。
“向之谦,改天我们一起去庙里给小舅求个平安符好不好?”她试探性提议。不能说就用行动的,这样总可以吧?
第6章(2)
“为什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因为你说小舅是除了伯父之外,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亲人啊!身为经营者,小舅少不了要国内、国外飞来飞去,我想求个平安符保佑小舅时时刻刻都平安。对了,伯父也要一个!只要是你重视的人,我都希望他们能够平安。”
幽暗的电影院里,向之谦静静的凝望着坐在身旁的余安朵。
这副身体里究竟有着怎样一颗柔软的心?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无私的把对方重视的人都一并给喜欢进去,并且摆在心上重视着,她这天真又带点傻气的善良,教向之谦恨不能多喜欢她几分。
“不、不好吗?”她怯怯问。
好,当然好,不过,她少说了一个人。
“你也是。我也想你平安。”他哑声道。
余安朵表情微愣,意会他话里的含意后,脸微微烫了起来,一抹甜得几乎要掐出蜜来的笑容缓缓在她脸上绽放开来。
好喜欢、好喜欢……她真的好喜欢他!
不华丽的约会成了他们接下来每次相聚出游的默契。
他们可以为了品尝台铁的福隆便当,花一个上午的时间,搭着火车摇摇晃晃的到达福隆车站,亲眼见证过月台叫卖的真实情况,并且分享完一个便当后,再满足的搭着火车,一派悠闲地返回台北。
他们也可以为了吃一口传说中的炸芋圆球,站在宁夏夜市的摊贩前,共撑一把小伞,像对傻瓜似的在雨中等上半个小时,执着到老板都忍不住怀疑两人的脑袋是否还正常,最后索性多送了几颗,犒赏他们对芋圆球的痴情与坚持。
他们还可以为了抢看最新出版的推理小说,待在连锁书店里消磨整天也不觉得厌倦乏味。
他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华丽,一支冰淇淋、一段文字、一口小吃、一朵从行道树上落下的黄色小花,乃至于一场电影、一个偶然经过的路口……看似琐碎,却无一不甜蜜地充满毕业前的每一天。
当然,他们也不是就此跟华丽的约会彻底绝缘,毕竟向之谦的身家背景摆在那里,完全平民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向之谦还有个纵横商场的能干小舅。
毕业典礼的前一晚,正逢楚格非赴港参加佳士得秋拍的难得机会,两人搭上楚格非的专机,跟着一起飞了趟香港。
在楚格非的安排下,他们在足以眺望整个维多利亚港的饭店餐厅,一边享用顶级厨师只为两人烹调制作的美味晚餐,一边望着远方夜灯闪烁的维港风情,好浪漫,好——紧张。
余安朵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看似秀气安静,心里却因为某个计划而不住忐忑着,担心自己随时都会因为心脏过度跳动而当场暴毙。
是的,她决定再次对向之谦告白,就在毕业典礼的前一晚,在这有着绚烂灯海的维多利亚港。
放下手中的银质刀叉,向之谦举杯啜了一口红酒,骤然扬声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啊?!”宛若遭到雷击,余安朵猛地抬起头来,满脸惊诧的望着向之谦。
他怎么知道了?这家伙该不会是有读心术吧?
“没有吗?”他表情像在开玩笑,眼神却很笃定。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清楚知道余安朵不是一个善于隐藏心事的人,高兴不高兴、开心不开心,但凡她感受到什么,都会显露在那张巴掌大的脸蛋上,做不得假,包括她此刻的欲言又止。
余安朵被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弄得手足无措,浑身更是没来由得发烫,最后索性心虚的低下头去,多塞几口鲜美的牛排,透过机械式的咀嚼来稳定心绪。
向之谦也不催促,他让耐心发挥最大剂量的效用,好整以暇的等待着。
吃光了餐盘里的食物,并且一口气喝光了面前的红酒,余安朵总算鼓起勇气抬起一度胆怯回避的眼睛,勇敢直视他,接着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小巧的方形锦盒,静静搁在桌面。
余安朵伸出手指轻轻推着锦盒,用一种比蜗牛快不到哪儿去的速度推过大半个桌面,慢慢的抵达向之谦面前,然后停住。
向之谦黑眉微挑,眸光闪烁异色地望住她,不语。
电视剧通常是这样演的,一对交往中的男女会在某个关键时刻,由男人拿出锦盒送到女人面前,女人打开,看见锦盒躺着璀璨的钻戒喜极而泣,HappyEnding。
不过很遗憾地,今天推来锦盒的不是向之谦,而是余安朵,他也不认为锦盒里会躺着昂贵的钻戒,因为那样就太无趣、太不余安朵了。
“送给你。”
向之谦拿过锦盒,打开,里头静静躺着一枚圣亚高中制服专用扣子。
她咬了咬下唇,微红着两颊,低声说:“我听说制服上的扣子,第一颗要留给自己,至于第二颗……因为最常被主人触摸,也是最靠近心脏的位置,所以要留给
最重要的人。传说,只要得到这枚扣子,就意一得心。”
的眼阵,凝望着向之谦,“我想要说的是,即便是一个月过去,我对你的心意依然不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覆吗?”
这么巧,他也有话要跟她说,看来这一个月,他们不只熟悉了彼此,还增加了不少默契。
向之谦捏起锦盒里的扣子,紧紧的握在掌心里,好看的唇迸出一抹笑容。
许久,他小心翼翼将扣子放回锦盒中,连同锦盒一起收进口袋里,接着一把扯下身上西服外套上的第二颗钮扣,放到她手心里。
“这是我喜欢、也最常穿的一件外套,是之前跟小舅到义大利旅行时,小舅找来当地的老师傅亲手为我裁制,钮扣上还有我名字缩写。”
余安朵又惊又喜的看着掌心里的深色钮扣,果然如向之谦所说的那样,上头有着小小的英文字缩写。
她给他自己的心,他也把心给她,想到这,余安朵开心的都快哭了,紧紧的握住扣子,不肯放开。
“我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这一次向之谦敛起笑容,无比严肃的看着余安朵,看得她的心都紧了起来。他从西服内里的口袋里抽出一长形信封状的东西放到余安朵面前。
余安朵谨慎的拿起,打开——
机票?!
她纳闷不解的望着向之谦。
“毕业典礼之后,我马上就要到美国去念书,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轰地一声,余安朵像是被雷打到,整个人呆若木鸡,脑袋空白一片,像是断了电似的完全僵愣。
她、她没听错吧?向之谦居然想要她跟他一起去美国?这是真的吗?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她二话不说狠狠掐了自己的脸颊,感受到清晰的痛楚,余安朵总算反应过来,这是真的,不是虚幻的。
“你每次都要这么搞笑吗?”向之谦被她自捏脸颊的动作逗得好气又好笑。她才不是故意要搞笑,她是被吓傻了!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去美国。”她根本是不敢想!她可不是乔丽雯之流的富家女,最好可以说去美国就去美国啦!
“再说,我去美国做什么?”
“傻瓜,当然是跟我一起念书。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管是学费和生活费,我都会全额负担。”
他敢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把所有的现实问题都仔细想过了,她只要人来,什么事情他都会帮她打点好,包括钱。
“你疯了吗?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怎么可以平白无故花你们家的钱,伯父他知道这件事吗?”
“那点小钱我还供得起,根本无须惊动我父亲。”
向之谦打小学三年级起,就让楚格非带着学习接触股票、期货买卖这类的金钱游戏,这么多年的实战经验累积下来,早不知道为自己赚入多少桶金了,区区一点学费和生活费在他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这事他没跟父亲提,倒是跟小舅说了。小舅乐见其成,只叮咛了句一起生活不像恋爱这么简单,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女人,其他就没说了。
“我、我……我……”她仍处于震惊状态,完全无法冷静思考。
这些日子越是跟她相处,不想分开、想要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念头就一天比一天强烈,不想两人爱情才刚萌芽就分隔两地,更舍不得将她独自丢在台湾,所以向
之谦想出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安朵,我很喜欢你,我真的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美国,你不用现在马上回答我,今晚回去跟阿姨讨论一下,明天再给我答覆,我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知道向之谦是那样的喜欢着自己,喜欢到甚至不惜想要带着她一起去美国求学、生活,说不心动是骗人的。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她明明应该很开心、情绪飞扬,却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重。
余安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餐厅的,只觉得头重脚轻,搭着专机返回台北的飞行途中,她一句话都没说,坐在位子上异常安静,乍看像是在思考重要的事情,偏偏两只眼睛却呈现完全无神的状态。
下了专机,向之谦让司机先送她回家,昂贵的宾利车勉强驶进余家所在的小巷弄里,停在老公寓一楼的大门前。
“累了是不是?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见。”
“嗯。”
他温柔的在她眉心一吻,从容不迫地回到车上,离开这老旧的社区。
第7章(1)
毕业典礼是在第二天的晚上举行,经过一夜又一天的考虑,余安朵传了简讯约向之谦于典礼开始前的傍晚时分,在学校美术大楼的顶楼碰面。
看着他走来时的步伐是那样迫不及待,漾着浅浅笑意的神情又是那么雀跃,余安朵很难过,非常非常难过她知道自己接下来所做的一切,将会使自己成为摧毁眼前美好的罪魁祸首。
因为,她无法给向之谦想要的答覆。
明明是盛夏季节,浑身冰凉的她用不带一丝暖度的手,将机票递还给他。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美国。”她声音微哽。
向之谦脸庞上的笑意倏然消失,飞扬神情骤冷。“为什么?”
她无奈的望着他。且不说捕梦网一个月的期限已到,她即将回到原本生活的二零一四年,即便没有这个原因存在,她也不能跟他去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