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作家列表 > 湛露 > 佞王 >
繁體中文 上一页  佞王目录  下一页


佞王 page 7 作者:湛露

  原本跟随在她身边的胡清湘先她几步跑进大堂,单膝跪地,“启禀王爷,驸马爷已经带到。”

  “是不是驸马,要本王看过才能算。”那音韵还在响着,像是带着一种极强的吸引力,将堂外的白佳音牵引着,走近堂内。

  这宽阔的大堂中,七、八名歌姬舞女混乱地站在堂中央,西面是几名峨冠博带的臣子,正前方,一张宽敞而柔软的锦榻替代了本应出现在那里的椅子,摆在所有视线的焦点处,锦榻上,是个着黑白紫三色王服的男子。

  他微侧着脸,低着头,从白佳音的角度原本只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但是她的走进显然惊动了他,只见他缓缓抬起脸,比刀锋还要锐利、比深涧还要幽沉的眼神,就在这一刹那间,刺到白佳音的眼中。

  她顿时呆住,怔怔直视着这张脸——他是人中龙凤,还是人中妖魔?

  不,他谁都不是!虽然那乱蓬蓬的脏发已经整洁且一丝不苟地盘踞在他的头顶;虽然那一身破烂不堪到似乎被风都能吹散的衣服已经换成让人心悸敬畏的王服;虽然他此时此刻是天雀国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宁王赵玄宸,而不是缩在街边墙角,嘻笑着等待人赏赐的乞丐,但是,但是!

  她盯着他,或者说是瞪着他,因为这个人即使是化成灰,磨成粉,落在水里,散在风中,她也忘不了这张脸,即使他有千千万个理由不该出现在这里,不该是那个人,但是上苍就是开了这样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是他!那个救她于危难之中,却也乘人之危地轻薄了她的无赖!那个搅乱了她的心湖之后便失踪三年,杳无音信的混账!

  他居然是他!

  为何?为何!

  而那个无赖,那个混账,在一看到她时眼角就眯了起来,只是一瞬间的工夫而已,白佳音就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那个人,即使在她也换了装的情形下,同样认出了她。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之后,他赫然从软榻上站起,挺拔地伫立在大堂之内,一身幽沉之色的他,冷冷地吐出三个字,“都下去!”又伸出一指,指着白佳音,“她留下。”

  没有人敢问为什么,所有人飞快地撤离。

  当门外的守兵训练有素地将大堂的门轰然关闭时,白佳音这才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发现他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她恐惧跟他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从以前到现在都讨厌排斥,但是她还没有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就被他一伸手将她紧紧地贴在他的胸前。

  那紧扣她腰肢的力量,与三年前一样,让她无法挣扎。

  紧接着,他的唇就像是熟练得曾演练过无数遍似的,找到了她的,迅速侵入,占领!

  不能挣扎也要挣扎,因为她来天雀不是为了再一次自取其辱,而是为了报复之后再遗忘掉这个男人!

  她狠狠的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终于让他吃了痛,总算放弃对她唇瓣的掠夺,但是他没有完全放开她,更加恶劣的是,他的一只手已经在她不经意的时候滑入她的衣服领口,滑到了她的胸前,滑到她小心遮掩的丰盈柔嫩之上。

  白佳音惊得倒抽一口冷气,喝道:“你干什么?”

  “验明正身。”他挑着嘴角浅笑,邪佞的味道流泻而出。在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之前种种关于他的传闻,这个人,的确是人中妖魔!

  她狠狠地揪出他的手,甩到一旁,冷笑着说:“宁王,我是以礼相见,但这就是你们天雀人的待客之道吗?”

  “这是我对你的‘待客之道’。”他悠悠然转过身,“更可况,你不能算是我的客吧?”他随意寻了张那些臣子坐过的椅子坐下,歪斜的姿势,极其散漫,只有这个时候,他才露出些三年前的本色。

  犀利的眸光自下而上地盯着她,“白大小姐,你穿成这个样子,来我天雀想做什么?开店?还是做间谍?化装成男子是为了规避我天雀的法律吧?难道一个西岳已经不能让你满足了吗?”

  “是天雀的法律还是您宁王的法律,宁王心中比我明白。”她昂着头,“为何禁止女子经商?”

  “因为……”他拉着长音,笑意吟吟,“我不想看到第二个白佳音。”

  “这么说来王爷对我有所不满?”

  “若不满,就不会同你许婚。”他对她勾了勾食指,“你是按捺不住了,所以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天雀人?”

  她在他面前似乎很难保有心事,所以只有用冷笑来武装自己心中的震动,“别自以为是了,我怎么知道你是天雀人?更何况,我找你做什么?”

  “找我,是因为舍不得我,忘不了我,恨我,又放不下我。”他始终盯着她的眼,每一个字的说出都像是在故意撞击她的心灵。“看你的眼神,可以杀人似的,若不是对我爱恨交织,你不会这样对我。”

  “你看错了,我只是嘲笑你的自大和无知。”她一顿,一道谎言忽然在心底酝酿,冲口而出,“你大概是不知道,我已经嫁人了。”

  那含笑的眼神突然精光四射,似是有杀气阴霾在眼底,妖魅的冷笑也凝结成冰。他一瞬间扑到她面前,箝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骨头捏得死紧而生疼。

  “嫁人?何时?嫁谁?”

  白佳音几乎要被他的表情吓住,但她努力保持平静,以及嘴角那抹蔑视的冷笑,“就在我出海的前三天,嫁的是书香门第,我相公虽然不是一门霸主,但对我很好,我很知足。”

  看到他眼底的愤怒和杀气,她忽然很愉悦。原来这个人并非坚不可摧,无论是做乞丐的时候,还是成为现在的宁王,他永远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在蔑视所有人的愚蠢。终于,轮到她来蔑视一回他的高傲和自尊了。

  “你嫁人?你居然敢嫁人?”他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狠狠撞击她的耳膜,“难道你忘了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了吗?”

  她还在蔑笑,“算了吧,那不过是你的一句戏言,谁会当真?”

  “我会!”

  他认真而执着的表情让白佳音在这一瞬间似乎恍惚了,似乎他真的是个在等待自己,已经等待了三年的痴情男子。但是,转瞬间这个恍惚又变得清晰而真实,让她忍不住哼道:“如今已过三年。”

  他缓缓念道:“还差一个月零七天。”

  她的心居然再度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他居然记得?还记得他们分手的日子,而且时隔三年,记得如此清楚。但是这样的他更加可恶!他明明记得如此清楚,却从未有任何只字片语给她过,他在三年前给了她一个承诺,却没有以希望作为承诺的担保。

  三年,还差一个月零七天的三年,不,是已经过去三十四个月零二十七天的三年!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做了什么?他在这里当着至高无上的宁王,对她,却无所作为!如今他这样愤怒的指责,毫无道理和立场可言!

  她噙着冷笑,直视着他,她让自己的笑容笑得淡然,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笑容最具杀伤力。

  他盯着她,直到似乎过了许久之后,忽然松开手,倒退着踱了几步,又一下子斜靠着那张宽大的软榻坐下,所有的愤怒和杀气在他的脸上像突然散去的乌云一样,消失得不见痕迹。清幽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回,换他掌控情绪。

  “白大小姐,你女扮男装,妄图在天雀进行交易,已触国法。接了公主的绣球,假凤虚凰,骗取皇室婚姻,罪犯欺君。只凭这两条罪名,我就可以把你关在天雀,一辈子!”

  她咬住唇,思量着如何应对他抛过来的这一招,但是他根本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但是你知道我不会舍得你死,所以我给你两条活路,任你选择。一、留下来,继续做你的假驸马,心蓝那个丫头是个瞎子,看不出破绽,只要你坚持不圆房,我也可以为你遮掩真相,一切就相安无事。二、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天雀,这边的一切都与你再无瓜葛。”

  就算白佳音是个傻子,也知道该选哪一条。她毫无迟疑地说:“我选二。”

  他一副意料之中地点头,“那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她皱皱眉,不相信他会这样轻易地让她走,相对于之前他那样的变色震怒,现在的轻易放手是如此矛盾。

  男人啊,总是如此的现实吧?听说她已经嫁为他人妇,就再也不愿意碰她一下了。

  虽然心中有种难言的痛一点点地撕裂、蔓延,但她仍旧保持着高扬的气势,也保持客气礼貌的姿势,对他欠身一躬,转过身去摸大门。

  就在此时,他又在身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只要你出了这道门,我即刻下令杀了心蓝。”

  她惊诧的转身,“为何?”

  他笑道:“因为她已经答应过我,若不能选出夫婿,生死交由我决定。你不做驸马,她便死。”

  她愤怒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做驸马!”

  他叹着气点头,“知道,所以这是她的命,你也毋需自责。”

  白佳音惊惧的瞪着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男人。他是谁?如此陌生又熟悉。难怪,难怪天雀上下人人都怕他如死,他是妖孽,是恶魔!

  没有人可以像他这样,一边随意操控着别人的生死,一边还笑得如此云淡风轻,好像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草菅人命这词,活脱脱就在形容他,只怕他不但不引以为忤,还相当乐在其中。

  而他,这样使尽手段,以人名要挟,无非是要她留下来,那她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因为自己而送葬?

  她不想做天雀的救世主,也做不了,只是她悲哀而认命地明白,此时此刻、此地此境,她的确无法离开了。

  第5章

  天雀皇宫中,今日因为心蓝公主的喜事而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只是坐在最上面的虽然是年幼的小皇帝,但是人触目的焦点却是仅次于帝位之下的宁王赵玄宸。

  他总是那样懒懒散散的,旁人无论说什么,他都似笑非笑的听着,目光游离,不知道究竟在看哪里、在想什么,正因为如此,这样的他才更让人恐惧。

  看不透,所以不知道他的下一步计划,不知道他下一步计划所以,所以无法接招。

  心蓝公主显得很高兴,时不时地有宫中的太妃给她敬酒道贺,她都摸索着端起杯子,一一还礼,而她身边的新贵人——驸马白佳音,反倒显得很拘谨,或者,该说是心神不宁的样子。

  旁人只道“他”是平空接下这么大的一椿喜事而惶恐,却不知道白佳音心中的纠结有多深。

  她只是低着着坐在那里,跟旁人说上几句感谢的话,都会非常地不舒服,因为她知道,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赵玄宸一直在默默地、冷冷地注视着她,从未将目光抽离。

  她和他对视过,三年前,在那个被雪山风包裹的山洞里,基于一时的逞强斗狠,跟他狠狠地对视了一次,虽然貌似她胜了,但实际上他最终平静地离开,她却在那一次对视后差点失尽了力气。

  所以,她不再做这种蠢事,虽然这一次,她做的蠢事其实更大。

  “驸马爷怎么一直沉默寡言的,是嫌我们天雀的酒不好喝吗?”

  那个妖孽忽然开了口,笔直地冲着她,让所有热闹的人声骤然安静下来,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她的眼前,她只好站起身,客气地说:“我不嗜酒,只能勉强喝几杯而已。”

  有太妃在旁边笑道:“今晚他们还要洞房,王爷可别把新贵人灌醉了。”

  赵玄宸冷冷地看那太妃一眼,“洞房?你不说我倒忘了这件事,只是这位驸马爷,知道如何洞房吗?”

  那露骨的话让所有的女人红了脸,男人们尴尬地都去端酒杯,只有白佳音,缓缓抬头,平心静气地说:“不劳王爷指教,应尽的义务,在下会做的。”

  “会做?本王倒很好奇,你要怎样做。”他啜着酒,笑得更加诡异。

  心蓝公主忙开口道:“皇叔,听说你这些天都忙着操劳国事,要注意身体啊。”

  “公主这样关心皇叔,叫我这个叔叔的,实在是……受宠若惊。”他淡冷地感谢,任谁都听得出来,他一点也没有感激的意思。“公主是不是想提醒我,应该早点离开皇宫,给你们小夫妻一个安宁?”

  心蓝公主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吭一声,在场更没有人敢插一句话了。

  这时赵玄宸再度看向白佳音,依然微笑着。“听说驸马爷是从东岳千里迢迢来天雀做生意的?”

  明知故问!她暗骂一句,不动声色地回答,“是。”

  “正好我对东岳的现状也很感兴趣,想找个人讨教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如果不算打扰的话,烦请驸马和我聊聊,也让我这个海外小国的人长长见识。”

  说着,他便站起身,独自走向后宫深处的偏殿。

  白佳音微楞,旁边已经有太监等候,“驸马爷,请这边走,王爷在内殿等候。”

  一院子的人安静得连片树叶掉在地上都听得见,众人的尴尬白佳音感同身受,因为这明摆着在打公主的耳光,人人都知道这是公主的新婚夜,他却要把驸马拉走。

  台上,小皇帝还天真地问:“怎么今天看不到歌舞?皇叔怎么走了?”

  心蓝公主颤声道:“陛下累了吧?应该休息了,歌舞明天再看,驸马……别让王爷久等了。”

  她知道心蓝公主是怕自己不去而惹恼了赵玄宸,她只好跟着太监,转到内殿深处。

  幽幽一盏孤灯下,赵玄宸的衣服漆黑如夜,衣袖的紫色云朵反而显得格外张扬耀眼。

  她站在殿门外,一声不响地凝视着他,他双手垂落在身体两侧,悠闲地在殿堂中踱着步,大殿内有条案、有公文,像是平日里皇帝处理政务的地方。

  感觉到她已经来到,他侧目一看,笑道:“站在门口干什么?那里风大,你这个弱身子禁得起风吹吗?”

  听起来就好像他和她很熟稔似的。白佳音走入殿内,“不知道王爷要问什么,东岳之事,王爷曾经亲历,所知道的不比我少才对。”

  “我若不叫你进来,你难道真的要跟心蓝那丫头去洞房吗?”他冷笑,再打量着她,问道:“你那个相公,镇得住你吗?”

  “不劳费心。”她轻笑一声,耸着肩膀嘲讽他的好奇。

  他也笑,“你总喜欢说些‘不劳’、‘有劳’的话,其实你做事向来亲力亲为,很少劳烦人,何必假作客气?”他遥遥地招手,“过来,我有正事问你。”

  难道他承认之前说的都不是正事?她不情愿地蹭过去,站在桌案前,只见他那裹摆着厚厚几大盒文件,其中一盒上面,赫然写着:东岳。
 
 
 
言情小说作家列表: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言情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