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先冷静下来,我可以解释。」他想安抚她,但他往前一步,她就退一步,不要他碰她。
「有子弹飞过我们头顶,你叫我怎么冷静?」她迷惑的喃喃摇头。「具世炫,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要再把我当笨蛋,也不要再拿商业纠纷当借口了,这不止商业纠纷那么简单!」
他们曾是夫妻,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还以为他只是一间制鞋集团的继承人,看来她错得离谱!
她的前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跟枪击事件有所瓜葛?难道他连家世背景都是骗她的?
不可能啊,他们在汉江制鞋认识交往,当时他就是那里的社长了,结婚时更有大批宾客出席,这种事怎么编造?
如果他是如假包换的具世炫,那凌先生又是谁?在他遇到危险时,身后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保护他?她这个前夫真是令她意想不到的神秘啊,她还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了解过。
「我会告诉妳的。」他向她保证。「但是妳要先放松下来,泡个澡,好好睡觉,我叫客房服务,妳得吃点东西或喝杯酒。」
她摇头。「我没胃口,不想吃东西,更不想喝酒,我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我要知道真相,为什么有人要你的命?」
他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可真固执,她可知道她的脸色苍白得很,她在发抖,样子随时会倒下去。不过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的,小小一颗子弹就会置人于死地,她当然会不安。
他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为他要说清楚的时候,他却自顾自的从她身边走过,在茶水柜倒了一杯水。
转回她身边,他把水递给她,看到水杯,她顿时感到口干舌燥,渴极了,所以也没抗拒,一口气把水喝完。抽走她手中的玻璃杯往茶几一搁,他温柔的按着她的双肩。
「坐下。」她顿时陷进舒适的沙发里,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多僵硬,她可以感觉到连她的脚趾头都是冰冷的。
「具世炫,你别想再唬弄我。」她狠狠瞪着他。「如果你再对我有所隐瞒,我今天就会去报警,我说到做到,所以你绝不要再想把我玩弄在股掌里!」
「妳在摇狠话吗?小姐?」他莞尔的拉了张单人椅过来,与她面对面坐着,黑眸停驻在她脸上。
「海儿,很抱歉瞒了妳这么久。」他看着她。「事实上,我姓凌,不是韩国人,而是华裔美籍,跟妳一样,是百分之百的台湾人。」
海儿睁大了眼睛,愣愣的瞪视着具世炫看,彷佛想把他看得仔细一点,就会看出个所以然来,但越是看他,她的眉头就越锁越紧。
搞什么?他是台湾人?
叫她怎么相信这个曾经跟她有过夫妻关系的男人不是韩国人?她明明就是在首尔认识他的,也见过他的家人、朋友,她还在他家的公司上班,知道他从小到大读什么学校,在在都证明他是韩国人啊!然而现在他却告诉她,他不是,这……
「我的父亲叫做凌闵扬,所以我应该叫凌世炫。」
她的脑袋又是轰地一声。「凌闵扬?凌闵扬……这名字好熟悉……」她定定地看着他,吞了口口水。「是我们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华裔富豪凌闵扬吗?」不是、不是,快告诉她不是!
那个人的财富多得吓死人,是美国梦比亚集团的总裁,富可敌国就是在形容那种人,在政商两界都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她曾怀疑他大概有能力买下美国的一个州。
所以,他说的绝不是那个凌闵扬,只是同名同姓罢了。
她看着具世炫,等他的答案,认定了他会否认,没想到他点了点头。
「没错,我的亲生父亲就是在美国发迹的华裔富豪凌闵扬― 」他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我是他的私生子。」
第9章
海儿吓得目瞪口呆,这比他说自己不是韩国人更让人震撼。她喉间整个紧缩,心狂跳不已。「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身世的?」
知道的时候,他一定很难接受吧?他一定很想找个人倾诉吧?那时是谁陪在他身边?
「从小我就知道。」他淡淡一笑。「我父亲每年会飞到韩国密会我一次,平常也会跟我通电话。」
她迷惑的眨眨眼。「你说……从小知道?」
笑着揉揉她的发心。「对妳来说可能是一件很震撼的事,但我早就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了。」
她更迷糊了。「那你的爸妈、妹妹,我是说公公婆婆和小姑,他们……他们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吗?」这样问好像不够清楚,事实上,她的意思是,他是他母亲跟凌闵扬的私生子吗?那他名义上的父亲具冬铭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吗?
「我跟具家人除了法律上的关系,血缘上没有任何关系,具冬铭是我父亲最信任的部下,在我出生之后,我父亲委托他们夫妻扶养我,并回具冬铭的祖国落地生根,由我父亲出资,成立了汉江制鞋。」
她总算懂了。「难怪……」
难怪他父母、妹妹对他的态度总是极为客气,她原本以为那是尊重,没想到他们根本不是他的家人,是他的下人!
「可是,你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点她就不懂了。「就算你是他的私生子,也没必要把你送得这么远,养得这么神秘啊!像他那种有钱人,有个私生子难道不见容于社会吗?」
「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他深敛的眸子看着她小巧的脸庞,说道:「我父亲的元配是个美国人,她叫莎曼,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那不是我父亲的种,她们甚至带有黑人血统,我父亲心知肚明,但没有戳破,当时他还需要莎曼家族的支持,所以默默接受了妻子背叛他的事实。」
皱了皱眉心,她不喜欢这种故事。「所以,你父亲也劈腿了?找了你母亲,生下了你?」
他嘲弄地一笑。「我母亲不是第三者,莎曼才是第三者,穷小子凌闵扬被富家千金看上,他一直拥有想要出人头地的野心,于是抛弃了恋人,跟富家千金结婚,只是没想到新鲜感一过,观念开放的美国妻子立即搭上自家保镖,还生下了通奸的证物。」
海儿为那个可怜的女人感到心痛。「你母亲!就是被他抛弃的恋人?」
他点了点头。「她很傻,心爱的男人结婚了,她却不肯放弃,一直在原地等待,直到那个男人又回头找她,她心甘情愿的当他的情妇。」
「他们生了你?」她大概知道后面的剧情了,傻女人永远等不到扶正的那一天,到现在还在扮演情妇的角色。
「生下我就是最大的错误。」
他闭了闭眼眸。「莎曼知道后几乎发狂,她的个性很极端,也很激烈,她可以背叛丈夫,但容不下丈夫背叛她,而且当时的凌闵扬已经不是穷小子了,他靠着精准的眼光投资房地产,变成了地产大亨,又靠并购拥有了几间价值不菲的科技公司,研发相当多的专利品,收益惊人。
「莎曼不容许有人瓜分她女儿的财产,于是找了杀手暗杀我母亲,当时她才由密医接生,生下我不到两天,死状极惨,身中十六枪。」
瞬间,海儿感觉到呼吸猛然一窒。
原来他母亲已经死了,她居然连当情妇都不可以,这未免太可怜了。
他继续说下去,「因为这件事,我父亲才会决定把我藏起来,并且让我在法律上跟他毫无关系,在户籍上,我是具冬铭、申秀贤的儿子,他另外安排金秘书在我身边,自小教我学中文,要求我练就强壮敏捷的体魄和准确枪法。」
海儿恍然大悟。「所以你的中文才会那么好。」应该是他父亲希望儿子学祖国的语言。
相识之初,她也曾对他的中文程度赞叹不已,当时他说,那是因为他当过交换学生,曾在台湾断断续续的住过几个月,加上本身对中文也有天份,才会说一口流利的中文。原来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嘛,她又被他给唬了。
「三年前,我父亲在纽约家中,心肌梗塞当场死亡,留下天文数字的遗产以及一份遗书,律师表示,遗嘱一年后才会公布,那是我父亲的意愿,因为我父亲早就告诉我,他会留一年的时间让我做准备,要我在他死后稳住阵脚,不要慌乱,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梦比亚集团。」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的父子关系比她想象的亲密,虽然不住在一起,一年也只见一次面,却可以知道他父亲是爱他的。
「我早就知道遗嘱的内容是什么,我会得到梦比亚集团百分之百的股份以及我父亲名下的所有财产,但莎曼一定不会善罢罢休,也一定会对我在意的人不利,所以我开始着手安排妳离开我。」
怎么忽然说到她身上……海儿吓一跳,她瞪视他。「你说你……安排我离开你?这是什么意思?」
怪了,为什么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的心脏会跳得那么快?
「我安排了明彩恩抄袭妳的设计,故意对妳的处境漠不关心,我做了结扎手术,再安排我母亲挑剔妳不孕,造成妳的自责和黯然离去,而抄袭事件里,我毫不信任妳的态度则是压垮妳的最后一根稻草……」
「停停停!你在说什么?你结扎?」她忍不住喊卡,她听到好多重点,明明都很重要,他却要轻轻带过,这怎么行?
「结扎是必要的手段,为了让妳对自己的不孕深信不疑。」
她傻眼了。「所以……」当她开始感受来自婆婆的压力而和他努力做人时,他给她的激情都是空包弹?
「如果不是这样,妳那么爱我,妳不可能跟我离婚,如果我把事实告诉妳,知道我有危险,妳更不可能走。」
「连抄袭也是安排的?」她迷惑的看着他,实在被弄胡涂了。「明彩恩也知道吗?这都是你的计谋?」
「她当然知道。」他微微一笑。「明彩恩也是我的心腹之一,根本不是什么设计师,她对设计一窍不通,我把她放在设计组是为了保护妳。」
海儿的眼睛越瞪越大。
老天!她真想撞墙!所以,只有她一个人是傻瓜,被他们耍得团团转,不知道一个人哭湿了多少枕头?那个明彩恩可真会演,还找她呛声呢!「如愿把我逼回台湾之后呢?」她泄气地问。
她能不泄气吗?他在火里来水里去时,她都在台湾安逸的过她的日子,完全没跟他共苦到。
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可是这种感觉很差耶,好像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一遇到事情,丢下你就自己跑了。
「妳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我默默的布署,安静的等待公布遗嘱,每夜都带着枪入睡。」
「遗嘱公布后,如我所料,莎曼完全不能接受遗嘱内容,我亲自飞到美国与她周旋,双方对簿公堂数月之久,直到她知道再也不能改变什么之后,她跟她的保镖情夫密谋,找了一批人要暗杀我。」
天啊!海儿倒抽了一口气。「就是一直要对我们不利的那些人?超市开枪的人、停车场要撞我们的人,今晚开枪的也是他们?」
「不,关于这一点,我也很纳闷。」他的语气缓慢。「在我重新出现在妳身边之前,我早已确定所有危险都已解除,莎曼的同伙在一个月前已全数被美国警方逮捕,她本人也正在监狱里服刑。」
「会不会还有你不知道的余党?」她顿时烦恼了起来,他们在明,那些人在暗,哪天会被他们开一枪都不知道。
他把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而她也下意识地在他的大腿上寻找最舒服的坐法。
「妳不要担心。」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不甚在意。「我正在调查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在那之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妳。」
的确,第一次枪击事件之后,他怀疑过当初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周全,不过他几乎是再一次排除莎曼涉及的可能,所以,这事他还会再找人弄清楚。
海儿的眉毛皱了起来。「我是担心有人伤害你啊!」
他朝她抛去一个微笑。「妳也看到了,一有突发状况,暗中保护我的人就会现身,所以妳不需要担心。」
「左一句不需要担心、右一句不需要担心!」她为之气结,大眼埋怨地看着他,手指忍不住戳向他厚实的胸膛。「关于你的一切,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跟我坦白?还是你以为我是那种有理讲不清,或者会贪图你家财产的女人?真是好笑,到头来,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有个这么神秘的前夫!」搂着她的腰,他拉近她,在她发间低语。
「我的想法很单纯,我爱妳,我要妳成为全世界最快乐最幸福的女人,不希望跟我结婚的妳,反倒变成全世界最烦心的女人,那可不是我的本意。」
她故意在他肩膀咬一口。「如果跟你离婚之后,我伤心的去跳海怎么办?你不就后悔莫及了?到时就算你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也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不会有那种事。」他大笑着抬起她的脸庞,要她看着自己,他的眼眸亮晶晶的。「打从妳离开我视线的那一刻起,妳的身边就有我的人,打个比方来说,艾伦就是我的人。」
惊跳起来,她简直不敢置信。「艾伦?艾伦是你的人?」
她真是没想到,又再次跌破了眼镜。
难怪,她一进贝尼,艾伦对她格外亲切,处处帮她的忙,害她那时还以为艾伦对她有意思。
「事实上,贝尼公司也是我的。」他笑盈盈地说:「计划逼妳和我离婚之后,我就派人买下贝尼制鞋,妳回到台湾之后,我要他们主动寄征才广告给妳,妳一去应征就马上录用妳。」
「什么?」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从他口中听到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那样?那些过五关斩六将的考试,我明明都通过了……」
他眼里的笑意加深了。「都是假的。」
「你很可恶耶!」她的脸像吃了十斤辣椒,忍不住用花拳槌他一记,反正他也不痛不痒。「你在幕后看我被耍得团团转,很好玩吗?」
他唇上的笑容开始无限扩大。
那贼贼的笑容让海儿想到一个可能,眼眸倏然睁大了。「你说,你有没有透过视讯看着我考试?」
聪明!他笑着点头。「当然有。」
她的花拳又立即往他身上攻去。「恶劣!你很恶劣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