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我那时只想吻你,不成吗?”
“你——你这色鬼!”
“唤——你这个恶婆娘!”
“哼!”
当时她确实踢得很痛快,但后来立刻反悔,不该逞一时之快踢他。
她该庆幸自己并非大理国的子民,又是他父母的好友之女,否则依她的大胆行径,此刻,只怕早已在狱中受罪了。
不过……她一开始,怎么会以为段子让是个温文有礼的男人。
他根本就是个小心眼又爱计较的家伙!
但是现在发现已经太迟了,她早已喜欢上这样的男人;上了贼船,她想下也难。
凌皖儿甜蜜又无奈的苦笑。
见他还是不瞧自己一眼,忽然,她感到难以忍受。
她想引对方开口说话,哪怕是发怒也好,都好过他拿冷冰冰的臭脸对她。
“喂!”她略微扬声喊道。
没有回应。
“段子让?”
还是不理?那好吧!
“太子?”
“尊贵的太子?伟大英明的太子?”她恶心巴拉地连喊几声。
段子让终于听见了回荡在耳边的耻噪声响,不耐地抬起头,瞪她一眼。“做什么?”
“咦?你有听见我说话嘛!我还以为你书读得太过专心,听不见我说话呢!”
凌皖儿佯装诧异地睁大眼。
“本太子当然有听见你说话,只是不想回答!”他白她一眼,故意把书册拿高遮住脸,佯装不悦。
“你还在生气呀?”见他好像真的很生气,凌皖儿不由得有些歉疚。
“对不住嘛!我不是故意泼你水,又踢你的,只是一时气不过……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好不好?”
她不提,段子让还差点忘了被她踢一脚的事;既然她主动来赔罪,那他不趁机讨个公道,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喔,你这是在向我赔不是吗?啧啧,你何必向我赔不是?反正我是个偷香窃玉的色鬼,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这酸溜溜的话语,既嘲讽又挖苦,刺得人耳根生疼。
“没有啦!那天我是胡说的,你年轻有为、威武英明,怎会是个色鬼呢?”凌皖儿尴尬地笑笑。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再吻你喽?”段子让故意露出色眯眯的垂涎表情。
“啊,不行!”凌皖儿急忙掩住嘴,深怕又被他偷吻。
“哼。”段子让嘲讽地冷笑一声,迳自将书拿起继续阅读。
又生气了?这人还真爱生气!
可是,凌皖儿真的不喜欢他不理不睬的样子,他不理她,她心里就觉得好难受。
她希望他开开心心的,而她也想和和乐乐地与他在一起,不想同他争吵。
于是她眼儿转呀转,小嘴抿了抿,带著一丝顽皮的作弄,悄悄地靠了过去。
“段子让?”
段子让老早就瞧见,她像只螃蟹一样地溜过来,但他故意不理会她。
她靠近他身旁,小小声地说:“好嘛……那我亲你一下,你别气了。”
凌皖儿大起胆子,趁著四下无人,飞快偷袭他的唇。
柔软的唇办才蜻蜒点水般草草掠过,胆小的丫头就急急转身想逃;段子让准确地抓住猎物,不肯放手。
“过来。”他被挑动情欲,声音沙哑地命令,还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跟前。
“坐下。”他略一施压,强迫对方坐上他的腿。
“不要啦……”凌皖儿觉得很不好意思,扭动身躯想爬起来,但段子让硬是按著她,不让她起身;她挣扎片刻,他依然不动如山,最后只好放弃。
“看著我。”
凌皖儿别开头,害羞得不敢看他。
这羞怯的小女儿娇态,教段子让觉得好笑又爱怜。
心,瞬间柔软了。
他以拇指挑起她小巧的下巴,深深凝视她的容颜。
暧昧的氛围让凌皖儿好羞好窘,别过脸,下意识想溜走,可段子让不许她逃。
“为什么吻我?”他低沉沙哑的迷人嗓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听来格外魅惑诱人,勾动她这颗纯洁的少女心。
“就……因为你生气了嘛。”她左顾右盼,眼珠子瞟呀瞟地,就是不敢看他。
“因为我生气,所以你吻我?”这是什么道理?贿赂还是安抚段子让不禁哑然失笑。
“原来你是同情我、施舍我,所以才吻我!”他佯装生气。
“谁同情你?”凌皖儿咬咬唇,毫无威胁性地赏他一记娇瞠白眼。“你哪需要人同情?”
需要被同情的人,是她好不好?
不但没权没势没地位,还被他威赫欺压,吃得死死的。呜呜,好惨!
段子让被她逗笑了,不过想到真有刺客出现,他周遭暗潮汹涌,不再是个安全的堡垒,就觉得惴惴不安。
他定定凝睇她片刻,突然下定决心似的轻喊:“皖儿?”
“嗯?什么事?”凌皖儿抬眸瞧著他,等待他的指示。
“你——真的不想回家吗?”段子让试探地问道。
“回家?不!我当然不回家,我说过,在刺客还没抓到之前,我不能回去。”
她仍旧万分坚持。
段子让叹了口气,拿她没办法,只好换个方式提议。“那么你要不要先到我母妃身边待一阵子?”
“去伯母身边?为什么?”凌皖儿不解。难道也有刺客要刺杀伯母吗?
“因为我母妃很喜欢你,我们又只有兄弟而无姐妹,无法陪她聊聊女人的体己话;如果你能在她身旁,陪她聊天解闷,想必她一定很高兴。”
他动之以情,希望她同意离开,到他母亲身边去,至少,那儿会比较安全。
既然真刺客已现身,那么便不宜再让她留在自己身边,他深怕她会受到波及。
虽然凌皖儿懂得功夫,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们在明,刺客在暗,何时会出现伤人,谁也不晓得,他不能让她身处险境。
让她离去,他心中难舍,不过权衡情势,这是最恰当的安排。
只可惜他的善意,凌皖儿并没有感受到,坚定的决心也丝毫未动摇。
“我很喜欢伯母,也喜欢与她相处,但现在不是时候。企图对你不利的刺客一日未抓到,我就一日不能离开你身边,所以——我只能向伯母说声抱歉!”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下想离开段子让。
她是喜欢段伯母,但她更想陪在他身旁,哪怕,他其实并下需要她。
“皖儿,听话好吗?”
“不要!我不离开,我绝不!”
“凌皖儿!”
段子让恼怒地瞪视她,但凌皖儿昂起下巴,强硬地与他对视。
“我说不走就是不走!你可以把我像只鸡一样的绑起来扔出去,但我还是会再跑回来;既然答应要替你捉到刺客,我就一定要办到!”
她的固执,教段子让好想狠狠地摇晃她,看能不能摇醒她那颗天真的小脑袋!
又急又气的他,无从发泄怒意,只能狠狠攫住她的唇,把满腔的火气,宣泄在这个缠绵的热吻上……
第7章(1)
“那个……这会不会太夸张了?”凌皖儿瞪著身后一整排护卫,算算起码有十来个。
他们每个人都神情凛然、防卫森严,好像随时会有人从角落蹦出来,拿刀砍人似的,教她看得胆颤心惊,浑身发毛。
这阵仗……会不会太惊人了?
就算真有刺客来袭,远远看到这等阵仗,只怕早吓跑了,他们根本不用费尽心思,筹划什么引君入瓮的诱敌计谋。
“也不想想,是谁害我必须如此的?”段子让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这些护卫,名义上是保护太子,但其实是他安排来守护凌皖儿的。
如果她肯乖乖回中原,或是暂时先到他母妃身边,避开这个危险,他也就不必派上大队人马来保护她;偏偏她不肯离开,他只好出此下策,以免她受伤。
派一队护卫,来保护一个护卫?
这话,若传出去定会让人笑死,但段子让顾不了那么多。
他无法承担她受伤,甚至死去的风险,所以他务必得护她周全!
你为什么这么担心她的安危?段子让心底有道声音这么问自己。
这个问题来得太猛、太突然,使他愣怔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段子让问自己。
老实说,他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如此在乎她。
当然理智地深思之后,他可以列出好儿条冠冕堂皇的理由,譬如——凌皖儿是父母的知交之女,她出了差错,难以对她父母交代。
还有——当初是他捏造事由,将她从中原骗来的,那么他就
他是想作弄她、戏耍她,但还没恶劣到想要害死她。
段子让故意不去细想,除去了这些理所当然的理由后,藏得更深、更重要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不敢去想,为什么只要想到凌皖儿可能受伤,他的心就会揪在一起;想到她或许会因此死去,更令他担忧得几欲疯狂?
他甚至不敢认真思考,她在他心里究竟有多么重要。
他害怕知道答案,所以他宁可不去思索,继续自欺欺人,也不想厘清,自己的心只怕早已易主……
“我了解你惧怕刺客的心情,但这样真的太过了,也不能因噎废食嘛。”凌皖儿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望著那排石墙似的护卫队,忍不住摇头叹息。
这样一来,刺客或许永远都不敢现身,而这帮护卫队也无法撇下,那他使得一辈子和这些护卫绑在一起,连些许自由都没有。
段子让生长在皇宫内院,已经够不自由了,但这下子,连仅有的一点点空间也没了;他就像笼中的雀鸟,可怜至极。
“不,你根本不明白。”段子让嘲讽地淡淡苦笑。
她岂会懂得他的用心良苫?而她完全搞不清状况,甚至以为是他胆小怕死。
“我怎会不明白?但我告诉你,你这么做只会把刺客吓跑,是抓不到他们的。我们还是照先前计画的那样,撤掉护卫,由我埋伏在你身边——”
“不成!”段子让拉下脸怒吼。“这件事,连商量都没得商量!”
“你真是——啊啊,气死我了!”凌皖儿气得跺脚。
对于他的冥顽不灵,凌皖儿气坏了。
可后来,她又发现一件更令她生气的事——
“你们做什么?”原本要去茅房的凌皖儿,瞪著后方那排浩荡队伍。
她发现他们竟然跟著自己,而不是段子让。
“跟著皖儿姑娘。”为首的护卫统领,简洁有力地回答。
“你们跟著我做什么?需要被保护的不是我,是太子!”凌皖儿傻眼,这些人搞不清楚自己该保护谁吗?
“我们知道。但太子下令要我们保护皖儿姑娘,找们只是遵从太子命令。”护卫统领无辜地回答。
段子让的命令?
凌皖儿火上脑门,立刻转身往回冲,去找段子让。
“段子让你——”砰地一声,她用力推开紧合的房门,却立刻发现有十双眼睛同时盯著她,里头写著讶异、兴味与有趣。
“啊,对不住……”她面色窘红,立刻缩起脖子道歉。
她没想到段子让正和四位皇子商讨事情,急忙想退出。
段子让起身。“好了,今天讨论先到此为止,其他的下回再说。”
“散会,”五皇子立刻蹦蹦跳跳地,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皖儿姐姐,你动作可真快,我们才刚到不久呢!没想到你腿这么短,却跑得挺快的。”
为什么每回他开口,都让她有种想狠狠痛揍他屁股的冲动?
不过凌皖儿没空教训他,她要找的是段家老大。
“段子让,我有话跟你说!”她直接点名。
段子让没计较她的无礼,先瞄瞄左右,再催促故意摸东摸西,赖著不走的四个弟弟。“你们先出去!”
可原本耳聪目明的四名皇子,却突然像又聋又哑似的,既看不见他的警告,也听不见他的驱赶。
段子让恼火,但也拿他们无可奈何,索性当他们不存在。
“你急急忙忙闯进来,是为了什么事?”他质问凌皖儿。
一提起那事,凌皖儿火又上来了。“我问你,为什么命护卫跟著我?你有没有搞错?该被保护的是你,不是我!”
“我这么安排,自有我的道理。”段子让拒绝解释动机。
“什么安排?喔,我知道了,你压根儿不信任我!怕我在宫里乱闯,弄坏贵重的宝物,所以才派一队护卫来监视我,对不对?”哼哼,一定是这样没错!
段子让加上四名皇子,全无言地看著她。
事情无论怎么想,都不至于想偏到那里去吧?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既然你不想回中原,那就得乖乖接受我的安排。”段子让的语气和态度都很强硬。
“你怎么可以如此霸道?”
“彼此彼此,你也很顽固呀!”段子让冶冶一笑。
“你自以为是,任性透顶!”凌皖儿骂他。
“你才是冥顽不灵,鲁莽冲动!”段子让回敬。
“你……”凌皖儿气得浑身发抖。
“款,你们不觉得,他们好像夫妇在拌嘴吗?”段子诰以掌掩口,小声地问其他兄弟。
“何止像?我瞧,他们根本就是!”段子训哼笑。
“没错!”这句话得到全员一致认同。
“我受够你这个为所欲为、任性妄为的傲慢太子了!我不要再和你待在同一间屋子里!”凌皖儿气得大吼,随即转身往外冲。
“喔,如果你回心转意要回中原,我可以慷慨地派一辆马车,送你回去。”段子让的讪笑,从后头追来。
“我不会回去的,你死心吧!”
接著大门被狠狠甩上,段子让顿时像斗败的公鸡垂下双肩,懊恼地猛捶桌面。
他是真的希望她远离危险,她为何不能理解?
“气死我了!”凌皖儿气嘟嘟地往外跑,每一步都踩得格外用力,好像地上铺的青石板,全是段子让的脸。
她使劲地踩踩踩,“真是够了!”转头望去,那些护卫像串粽子似的紧跟著,教她见了就心烦。
“别管太子吩咐过什么,你们都别再跟著我了!”她气恼地朝他们大喊。
但那帮护卫所受的严格训练当中,包含了绝对忠诚这一项;所以即使看出了她的愤怒,护卫们依然不敢怠忽职责。
“对不住,皖儿姑娘。太子吩咐我们,必须紧密地保护你,请恕我们无法不遵从命令。”
“难道你们不觉得,保护太子,远比保护我重要多了吗?”凌皖儿喊道。
“保护太子一事,自有其他护卫负责,我们的使命,就是确实保护皖儿姑娘的安危。”统领护卫一板一眼地答覆。
凌皖儿憋得有点难受了,只得忍著窘迫,咬著牙问:“难道我上茅厕,你们也要跟著吗?”
统领护卫立即回答:“当然不会!不过,我们会在外头等候。”
凌皖儿翻翻白眼,真的输给他们了。
算了!只要他们没坚持跟进去,那她就不跟他们争论。
凌皖儿进了茅厕,一干护卫就在门外不远处候著,没人敢松懈戒备。
毕竟这是衣子亲自下的命令,而且他们看得出来,太子对这名女子非常重视,他们万万不敢轻忽大意。
只是他们没料到,凌皖儿并非一般中规中矩的姑娘。
她冲动鲁莽,但也大胆、机伶,她虽是从门走进茅厕的,可那并不代表,她就会从同一扇门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