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妻梳洗好了。」
风流倜傥的钱少伦走了进来,大手一挥,服侍的丫鬟就欠身的退出门外。
他邪气的笑搂着她的纤腰,看到她粉脸上不由自主冒出来的羞红,「我这娘子脸皮儿真薄,昨晚有没有弄疼你?」
「没有。」她红着脸不敢承认,因为说疼好像也没那么疼。
「没有,那今晚可以再战几回?」
「什么?」
她楞住的神情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那诱人的红唇微张,他想也没想就上前偷了个香吻,而且是火辣辣的吻。
吻得她脸红心跳,双腿都要软了。
他伸手轻抚她的粉颊,沙哑着嗓音道:「看来咱们得先离开这房间,不然,就只能再回床上去了。」
初为人妇的她,脸上的羞涩好动人,他是真的不介意多跟她再爱几回。
他俊脸上的邪恶,让她浑身躁热外,心里却有一丝说不出来的开心,至少,床第之事,她似乎能取悦他。
「走吧,我的亲亲娘子,按照古礼,你得替公婆奉茶,顺便认识家中其他成员。」
家中其他成员吗?是啊,从今而后,她就是钱家人了!
昨晚父亲、姨娘及两位姊姊在参加完喜筵,便已婉拒钱家留宿的安排,连跟她再说一句话的时间也没留,径自返回靖城。
她与姨娘、两位姊姊虽说相处还算融洽,但并没有特别的亲,不过她明白父亲心中的浓浓不舍,早走是不想累积更多的离别伤感……
思绪间,钱少伦带着她经过一座又一座的院落回廊,亭台楼阁,转来拐去的,才来到了东院正厅。
钱家二老早已等候在那,相隔一个月再见,二老忍不住再细看新进门的媳妇儿,瞧她眉清目秀、身段匀称、肤若凝脂,站在儿子身边,还真的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第二次见面,身分大不同,霍敏儿反而更紧张,还好,年近五甸的公公看来慈眉善目,四十出头的婆婆风韵犹存亦笑容可掬,她从霍家人变为钱家人,两老脸上的笑意让她紧张的心安定了些。
「爹、娘。」她依礼一福,从一旁丫鬟准备奉茶的漆盘上,端起茶杯上前。
「好、好。」
二老分别接过手,笑得阖不拢嘴。
「新婚燕尔,少伦,你可要好好珍惜你的妻子。」钱帏诚将茶杯放回茶盘时,不忘叮咛儿子。
「没错,从今而后,要有个丈夫的样子,好好疼爱你的妻子。」江瑾也忍不住附和,末了,又再加一句,「敏儿愿意嫁给你,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娘——」她羞涩得不知所措。
「我知道,」钱少伦这当事人就很大方,「我会疼她的,何况,女人生来就是让男人疼的,这种事儿,我经验多,绝无问题。」
明明是一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却配上一副油滑轻浮的嘴脸,霍敏儿真的替他感到可惜。
「对了,这一位,你上回没见过——」钱少伦将一名静静坐在一旁的八岁男孩拉到她面前,「钱牧廷,我哥的孩子,会说话,只是还没准备好开口说话而已。」
「你好,牧廷。」她上前试着表达善意。
但这名钱家第三代,钱少伦大哥的遗孤,那张承继钱家姣好五官的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只点点头,双眸透着一抹早熟。
「他点头,就代表他喜欢你,不然,这小家伙,小小年纪就很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一个人在角落里画圈圈——」钱少伦见小家伙浓眉微蹙,他大笑出来,「好,不闹你。敏儿,别看他年纪小,他平时就像个小老头儿,你别像我老开他玩笑。」
她微笑点头,但她看得出来,潇洒豪放的钱少伦是疼爱他的,那双老是促狭不正经的黑眸在看向他时,有一抹特别的温柔。
「好了,奉茶奉过了,该见的人也见了,走吧,我当个称职的钱家少爷,带着我美丽的新娘认识认识环境,再见见一些奴仆。」
语毕,也不管长辈,拉着霍敏儿就往外头走。
他带着她认识府里其他成员,几位正、副总管、奴仆,也带她逛遍钱府内外。
大抵上来说,规模极大的钱府分为两部分,前大半就是店铺与绣坊,后半则是坐落着栋富丽雅致的园林院落。
钱帏诚夫妇住在东院,钱牧廷独居在西院,至于他们这一对新人则住在还关有一人工湖的南院。
南院是个相当美丽的院落,湖水清澈、鱼儿悠游、莲叶田田,红顶亭台边,柳条随风摇曳,若凭栏而坐,静静凝睇眼前的园林花苑,便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在他们的新房外,连接了一长廊,就可见外表古色古香的书房。
但败家子钱少伦话说得很白,「这里是我最少待的地方。」
她闻言哭笑不得。
书房再往右走,就是他的练功房。
说真格的,阵仗还挺吓人的,刀剑长枪排排站,他「意思意思」的耍了套虎拳给她看,她见了不得不憋住一肚子笑意,差点闹肚疼。
什么虎拳?不见虎虎生风,只见花拳绣腿,再加上嘴巴上的「呼呼呼」,她还真的败给了他!
但一想到他是自己的丈夫,她的额际开始抽疼。
练功房的对面就是放置钱家传家宝——两台祖传织机的房间,钱少伦也大方承认,「这里不待就不待,一待就是十天、一个月的,因为钱家的祖传织法没有织到一个阶段还真不能休息,要不,下一次上工,可不知道要怎么接上去!」
这一席听似吹嘘的话,她信!
因为眼前这两台特殊改造过的织机根本就是庞然大物,上面的织线就好几百条,让人看得眼花撩乱。
「走吧,这里待久了,人都要昏头了。」
「等等,我知道钱家的独门绣法与织布是一体成型,成品被称为『仙之彩布』,乃盛赞其布仿佛为天界织女施仙法所得,让人拥有也不舍裁剪成衣,在绸缎布业,素有鬼斧神工的美名——」
「你想要我织一部分,让你开开眼界?」他笑问。
她点头。
「不行,」他笑着拒绝,「我说了这儿一待不是十天就是个把月,我可舍不得冷落你那么久,何况,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
「也是。」
她没有再坚持,只是,善于观察的她可没有错失他脸上松了口气的神情,这丈夫看来不怎么勤快呢!
第2章(2)
接下来的日子,让霍敏儿的感触更多了。
钱府曾经真的很富有、很风光,楼阁处处却又各区隔开。
也因钱家几口分住不同院落,自然衍生各自的生活模式,因而就连三餐也没凑在一块儿吃,钱少伦也说了,除非有什么特别节庆寿宴,要不一个月没见上一面也没啥奇怪。
在此情况下,她也被告知不必天天去跟公婆请安。
但她总是新嫁娘,一天天的,她依礼前去,常遇到的情况是公公一早就外出找人喝茶下棋,婆婆找一些老朋友邻居串门子,再往西院去,钱牧廷乖乖的跟夫子上课,剩余时间,他则一人窝在房里,看书写字,什么人也不理。
认真说来,这一家子不怎么交流的情况,她能适应吗?还是得大刀阔斧的改变?
钱府的确需要改变,只是,与霍敏儿一开始所想的有不少落差!
书房里,江瑾尴尬的低头,看着新入门的媳妇儿瞪着桌上一座小山似的帐本,边看还不由自主的摇头。
这帐本一本比一本厚,一本又比一本写得凌乱。唉!饶是霍敏儿才貌德慧兼俱,也要头疼。
江瑾拿了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喉后,才道:「你应该知道吧,你公公有提过,他被人骗了,投资失利,才会家道中落,虽然还有独门绣法可以勉强维持生计,但钱家绣坊的声势的确已大不如前。」
霍敏儿拧眉,她相信,要在京城挂上「第一」,哪是简单的事,只是,过去的钱家以绣坊起家,独霸京城,如今却万般凄凉,有时一天,也只能盼到小猫两三只的客人上门,差距也太大了。
「既然独家绣法可以维持生计,代表它受欢迎的程度,我们是不是可以多备一些来出售?」霍敏儿试问,手上翻阅的帐本内容已令她额际发疼。
江瑾摇头,「钱家绣法传子不传女,这是祖训,偏偏,钱家的男丁一代不如一代,毕竟要一个男人终日守在家里织布,谈何容易?」
她一楞,「媳妇也不传?」
「不传。但一开始并非如此,曾有一代发生有心人刻意嫁入钱家,打算在学了独家绣法后就离异,好在被早早识破,这绣法自然没传出去了。」
霍敏儿先是松口气,但也同时感到矛盾,少一个人出力,仙之彩布要多产就难了」。
江瑾握住她的手,「但就算如此,钱家的媳妇儿还是很辛苦的,尤其是你啊,少伦不曾管过家里的事,因为上面一直有他爹跟哥哥顶着,他一向过得快活,」说到这里,她忍不住轻叹一声,「一个在外浪荡惯的人,要他把心放回家里,难如登天啊,你可得多担待了。」
「敏儿明白。」她柔顺的道。
这会儿,大大松了口气的人换成了江瑾,她露齿一笑,「这些帐本,你慢慢看,帐房管的是绸布坊的帐,可家里的所有帐,是当家主母要管的,再来,全交给你了。」
霍敏儿看着婆婆迫不及待的离开,她绝对可以理解原因,这些全是一本本的烂帐,记录着钱家的花钱史。没钱就拿首饰、古董转卖,花完了再说。
喜欢什么就买,只要开口要钱,一律都给!
不够钱,还能先向钱庄除款,之后再按月偿利息。
另外,自己都欠人捐献了,还硬要造桥铺路、捐助书院,就连找大夫义诊也参一脚,标准的打肿脸充胖子。
钱少伦也是要钱大户之一,办一次赏花宴就花上万两,找来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书画家品评作品又要上万两。
翻阅帐本至此,霍敏儿忍不住摇头。她丈夫这行为看来是附庸风雅,实际上根本就是挥霍无度。
另外,他还有几名固定来往的青楼女子,其中有花魁,也有几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才女,他对她们出手也都相当大方,瞧瞧帐本里所附加的请款收据,有大一迭都是来自翠花楼、万花楼、天韵楼……
身为宝通钱庄的前当家掌柜,霍敏儿除了摇头还是摇头。钱家根本是挖东墙补西墙,寅吃卯粮,用钱观也太匪夷所思了。
看来,她得好好整顿一番,所幸公婆都非强悍之人,应该可以给她最大的自由来整顿,不过,首要目标,应该从花钱花最凶的枕边人开始才是!
问题是,除了新婚后几天他有陪她之外,这几日,他又不见人了。
「来人。」
她请守在书房外的丫鬟,将府里几个资深总管请进书房。
四名老总管在钱府至少待超过二十年,对这新进门的少奶奶的身世背景可是打听得一清二楚,有人摩拳擦掌、有人心惊胆战,都好奇钱庄来的才女掌柜会怎么整顿钱家的现况。
「少伦少爷这几日都没回来?」
一开口就找老公,很正常,但四个总管很尴尬,沉默不语。
「说吧,我不会跟他说是从你们口中得知的。」
既然有保证,四人倒是知无不言。
所以,她明白了她的丈夫只做了几天的好丈夫,就又恢复过去夜不归营的荒唐生活。
而且,也如她婆婆所言,钱家过去是由少伦的大哥、大嫂在持家,他是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日子是过得快活无比,未曾管过家里的事。
难不成到花街柳巷逮人吗?那太荒谬!
在让四名总管离开后,她吐了一口长气,步出书房,不自觉的就往西院走去,也不意外的,就看到钱牧廷一人独坐凉亭中。
这个家说来,他是她唯一一个随时找随时可看到的钱家人,只是小小年纪就孤僻得紧,她不忍心,只要有空,都会过来晃晃再走。
「少奶奶,用午膳的时间到了,老爷、夫人都不在,所以——」
「就拿来这里吧。」她边说边走向凉亭。
又是她!钱牧廷看到她,只是点点头,但没有起身,意思是不欢迎她。
「我们一起用餐吧,两个人也热闹点,你觉得怎样?」
他瞪大了眼,看着她笑咪咪的在他对面坐下。
「他没反对,好,就这么决定了。」
他傻眼,而丫鬟楞了楞,但在少奶奶挥手催促下,还是连忙差厨房将午膳往小小少爷的西院送来。
只是,用餐时间静悄悄的,如果连霍敏儿也不说话。
「多吃点!」
她用另一双筷子为他夹块肉到他碗里,他怔怔的瞪着那块肉久久、久久,久到她都以为那块肉是否有问题时——
他突然朝她点点头,像是表达谢意后,夹起来,一小口一小口静静的吃着。
这么小的人儿,心里到底藏了多深的痛楚?她心里一揪,却突然笑了笑,「嘿,听过礼尚往来吧?你也夹块肉给我。」
拜托,又不是他求她夹的!他皱着眉头瞪着她。
「小气鬼,不肯?」她笑盈盈的又一连夹了好多块肉到他碗里,「算了,吃亏就是占便宜,没关系。」
他怔怔的看着她笑咪咪的为自己和他夹肉,吃得津津有味的,心想好怪的大人,有事没事就过来说是看他,现在又硬要跟他同桌吃饭……
蓦地,一名奴仆来报,「少奶奶,少爷和夫人都回家了,夫人说请少奶奶过去东院一下。」
她点点头,看向只是静默的看着她的钱牧廷,「你先吃,我一会儿回来陪你吃。」
谁要她陪!他面无表情,但在她跟着丫鬟离开后,他不由自主的也放下碗筷,双眸直直的看着她吃剩的半碗饭。
好久、好久都没人陪他吃饭了……
「娘啊,你数落我好久了!」
东院厅堂里,钱少伦无赖的跷起二郎腿,掏了掏耳朵,示意亲爱的娘亲别再念了,瞧,他的娘子都来了!
「你也会怕人数落?你刚成亲,天天就往外跑,你也得顾顾你妻子的感受。」江瑾是特意差人将儿子找回来的,本以为将担子交给媳妇儿后,自己也可以喘口气,四处跟老朋友叙旧,哪知道不管到哪里去,听到的都是儿子的荒唐事,还有霍家搞不清楚状况,竟然傻到跟钱家当亲家的流言。
气得脾气甚好的她也跟人起了冲突,索性回家训儿子!
钱少伦从椅子上起身,看着朝母亲福身后就静静伫立的妻子,「敏儿很清楚我是脱缰野马,关不住的,对不?」
「是的,娘,少伦知交满天下,红粉知己无数,这是我婚前便知的。」她坦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