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您来了呀。”三喜笑笑的赶紧退到一旁,让开床榻的位置,“奴才可是专帮贝勒爷说好话,这样也要罚?”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来到床沿坐下,敦华照例查看着床上小人儿的气色,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你脸红了?为什么?”
“呃?”岚缇心虚的捣住双颊,“我、我才没有!”
“有力气和我顶嘴了?”这倒让敦华笑开了嘴,“不错,看来你恢复的状况很稳定,杜太医还真是有两下子。”
原本消瘦下去的双颊慢慢回复圆润,双眸的澄澈精神也回来了,只可惜身子还是瘦弱了些,像是强风一吹就会被吹走一样,看来他得吩咐杜太医,除了该服用的药之外,还得帮她配一些滋补的膳食,最好能在她身上养出一些肉来。
岚缇困惑的瞧着他,不懂他脸上那始终挂着的奇怪笑意到底代表什么,只觉得有些毛毛的,好像自己是块在砧板上的肥肉,等着他左切右割一样。
“你……一直瞧着我想做什么?”
他故意逗她,“在想等你养好身体之后,该如何处置你。”
“处置?”她马上不平的抗议,“明明是我替你受了罪,你拿什么脸处置我?你应该要报答我才是!”
“喔,你现在是向我要人情吗?”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平白无故吃了这一顿苦是吃辛酸的吗?”
有力气吵架,有活力,很不错!“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报答你,你才会满意呢?”
“呃?”她一脸讶异的瞪着他,“你是说真的?”
“当然。”
这么好说话?她倒是有些迟疑了,“这……这个……让我想想……”
“我提议以身相许。”最近偏爱凑热闹的仪钦不请自来的踏入内房,存心看好戏,“好歹人家也差点丢掉性命,以身相许不过份吧?”
“仪钦?”敦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最近倒是很闲啊,净往这边跑。”
“要比闲,我可比不过你。”他才不会怕好友的白眼,继续起哄,“说实话,我真的觉得以身相许的提议不错,你可以认真考虑考虑。”
“你随便说说,我当然随便听听,别以为我会笨到真的相信。”
“我得再次强调,我可是非常认真提出这个提议的。”仪钦刻意提醒,“还是你以为没人敢动你的猎物,所以可以慢慢玩?别忘了,有一条小龙正虎视眈眈,或许一找到机会就会把你的猎物给叼走,不是吗?”
这句话瞬间点醒敦华,让他再度产生危机意识。纪珣频频找机会靠近岚缇,这让他非常在意,却又无法阻止,他知道自己已经放不开眼前的女人,或许该说是不想放开,那倒不如就像仪钦所说的直接娶她,断了纪珣的机会,这样不是更好?
况且一想到岚缇成为他的妻子,他不但不感到排斥,反而还非常期待,不像每次长辈有意无意的暗示他可以考虑娶莞蓉那样的让他生厌。
他从不认为成亲有什么好的,也刻意空着妻子这个位置,但如果对象是岚缇,他的内心倒是生起一股欣喜,并且还跃跃欲试。
“以身相许就以身相许,你还当我不敢吗?”说做就做,敦华马上从床榻旁起身,“我现在就去请万岁爷指婚,让岚缇当我的福晋。”
“什么?”岚缇错愕的赶紧抓住他,简直是吓坏了,“等等贝勒爷,你……你不是认真的吧?”
哪有人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来开玩笑的?这一点都不值,而且代价太大了,他不会不清楚!
“我很认真,而且势在必行。”敦华回头对她温柔的笑着,“还是你认为我配不上你?”
“怎么会?是我配不上你!”
“我并不觉得你配不上,我就要这样一个单纯的你,谁也阻止不了。”他柔声哄着,“你只要乖乖养好身子,等着当新嫁娘,其他的全由我来处理。”
“不是的,贝勒爷,贝……”
敦华只当她是害羞,完全没见到她眸中彷徨的神色,在吩咐三喜好好照顾她之后就马上离开房间,直接找上皇帝,一定要皇帝亲自指婚让岚缇嫁给他。
一听到他的请求,皇帝倒是有些讶异,没想到他会做出这让人意外的事情,“敦华,你是说真的?那姑娘的出身并不高,照理说是高攀不上你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微臣才希望万岁爷亲自指婚,这样就没人敢说话了。”
“理由呢?”
“就说她救臣有功,微臣理当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哈哈哈!好一个以身相许呀!”皇帝哈哈笑开,却又促狭的眨了眨眼,“但朕要是片面允了你的婚事,就怕有人会心生不满呀。”
“万岁爷指的是……”敦华暗暗皱眉,就知道皇帝绝不会轻易让他如愿。
皇帝马上朝身旁的太监吩咐,“去唤纪珣过来。”
“是的,万岁爷。”
过没多久,纪珣便出现在偏殿当中,有礼的对皇帝躬身,“皇阿玛,叫儿臣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朕觉得这件事该让你知道一下。”皇帝以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看他们俩会如何针锋相对,“敦华要朕将岚缇指给他,你觉得呢?”
果不其然,纪珣显得非常讶异,“指婚?”
“没错,就是指婚。”
“但岚缇的身份……”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都不在意,我在乎的只是她这个人而已。”敦华虽还带着笑,但那笑显得有些冷淡,“八阿哥如果只执着在她的身份上,是发现不了她的好的,倒不如留给真正在意她的人吧。”
纪珣哼笑一声,“你就真的了解她,对她是真心的?我看也未必。”
“至少在她养病的这段日子,都是我亲自处理她的所有事情,八阿哥可有去探望过她任何一次?”
“呃?”纪洵明显有些心虚,“这……”
其实敦华很早就觉得奇怪,如果纪珣真的对岚缇有意思,又怎会在她养病的期间完全没出现过半次?这并不合理,而且他如果真的爱岚缇,应该也不会在意她的身份才对,不是吗?
那窥探的眼神让纪珣非常不自在,他撇开头立即说:“皇阿玛,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敦华贝勒如此在乎岚缇,在乎到想娶她当福晋,那儿臣也无话可说。”
“喔?”皇帝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你确定?”
“儿臣再确定不过。”
不只皇帝讶异,就连敦华也有些惊讶,并更加怀疑他接近岚缇的动机了。
虽然感到纳闷,皇帝还是只能允了敦华的请求,“那好吧,朕就将岚缇指给你,挑个好日子择期完婚吧。”
敦华马上跪下谢恩,暂时先将困惑搁在一旁,“多谢万岁爷成全。”
第六章
一道赐婚的圣旨下来,岚缇的身份马上三级跳,从小宫女变成贝勒爷的准福晋,羡煞了一票人,也让许多人对她嫉妒到了极点。
好在她提早离开避暑山庄,被送回家继续调养身体,等着大婚的日子到来,但是她不但没有开心的神色,反倒显得非常焦虑,心情始终忐忑不安。
“哈,谁说生女儿没有用?我的岚缇不就攀上敦华贝勒,即将嫁入和郡王府当个享清福的福晋?!”
大厅之上,岚缇的母亲正对其他妾室们炫耀,得意得很,她虽然没帮丈夫生下半个儿子,但岚缇也够争气,不枉费她苦心的栽培。
其他的妾室们虽然有生儿子的,但都还小,也还没成材,只能暗恼着不吭声,有女儿的则已经打算开始好好栽培送入宫中,看未来还能不能再捞个福晋当当,好替自己扬眉吐气一番。
看着厅内那让人厌烦的气氛,岚缇轻叹口气,赶紧远离大厅,不想再见到那种互相较劲的刻薄嘴脸,内心的不安逐渐扩大,始终挥之不去的阴影也越来越浓。
算算时间,皇帝也从避暑山庄回紫禁城了,敦华也该早就回来,她如果不在这时候去找他,再慢或许就来不及了。
来到和郡王府前等着,她想和敦华好好说清楚,她不要他因为仪钦的一句玩笑话而娶她,也不要他打着报恩的心态娶她,这样子她宁可一辈子都不嫁人,也好过嫁过去之后战战兢兢的过日子,更不要忍受他用恩情回报她的爱情。
爱情?是了,经过这次下毒事件,以及这些日子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及相处之后,她总算厘清那种一见到他就手足无错,看到他为她担心,就急着努力想好起来的心情是什么,可她确认了自己的心,却不能肯定他的。
现在的他或许觉得她有趣,但当他对她失去兴趣时,她是不是就要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眼睁睁看着丈夫纳妾,然后开始和其他妾室勾心斗角?
等了好一会,她好不容易才发现敦华骑马回府的身影,他一来到府门前就看到站在一旁的岚缇,立刻跳下马,来到她面前。“岚缇?你怎么不在家里好好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见你。”
闻言,他随即勾起一抹笑,暧暧昧昧的,“喔,在想我了?”
她错愕的一顿,才发现他会错意了,脸却是不争气的红了。“不是啦,我不是这个意……”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我正好有东西让你瞧。”
敦华牵住她的手,直接带她入府。虽然最近因为准备大婚的事害他忙得不可开交,但一看到她来找他,他整个人精神又起,再多琐碎的事也应付得来。
岚缇无奈的被牵着走,试着想说明来意,“敦华,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自从圣旨一下,这男人就不许她再喊他贝勒爷,刚开始她总是忘记,但经过他几次以嘴狠狠“惩罚”过后,她就算不想记得也难了。
“有什么事等会再说,你到底在外头站了多久?手都是凉的,我先叫人沏杯热茶给你暖暖身子。”
“……噢。”她什么时候才能完整的说完一段话?
来到敦华所住的院子,侍女马上捧来热茶,一点都不敢怠慢。
“怎么瞧着茶发愣?再不喝,等会就凉了。”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他忍不住催促。
“喔。”她只好乖乖的拿起茶轻啜,不时偷瞄他,“敦华,你似乎……很开心?”
他的笑意更深,故意把问题反丢给她,“你认为呢?”
是很开心的模样,的确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但他是用什么心态看待两人之间的婚事,才能开心成这副德行?
“倒是你,一进门就噘着嘴,是谁惹你生气了?”
啊啊,差点就忘了正事,趁现在快点说!“那是因为……”
“贝勒爷。”
正当岚缇准备开口时,一群侍女突然推开门,捧了好多东西进入,全是一堆高级的绫罗绸缎、珠宝配饰,看得岚缇眼花撩乱。
“啊,刚好来了。”敦华马上拿起一匹鹅黄色的绸缎在她身上比画,“这些布料你挑一挑,看你喜欢哪款,我让师傅帮你裁些新衣裳,好让你嫁进来之后能够穿。”
“等等、等等,这些布料……”
岚缇手忙脚乱的深陷在布料海中爬不出来,谁知敦华又拿起一支蓝花步摇簪插入她发中,“还有,你的打扮朴素了点,一点贵气都没有,我让人搜罗了不少发饰,之后你爱戴什么就戴什么,不需要客气,懂吗?”
“发簪?”摸摸自己头上的簪子,再看看放在托盘内各式各样的发饰,她不禁瞠目结舌,“那么多东西,你要我戴到何年何月才能换完一轮呀?”
“你不喜欢放着也不要紧,又没人规定你一定得全都戴上。”
看着她应付不过来的苦恼神情,敦华扬起淡而温柔的笑容,欣赏着她纯真的反应。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宠一个人是件相当愉悦的事,只要她想要,只要她开口,不管什么东西他都会替她找来,不计任何代价。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喜欢,而是深深着迷了,他是心甘情愿栽在她手上,没有任何怨言。
“贝勒爷,原来您在这呀。”老管家急急忙忙的拿着聘礼清册冲进来,“您赶着要成婚,很多事情都要您决定,没想到您却还窝在这偷闲?”口气不无埋怨。
“好好好,我这不就来了?”在跟着管家离开之前,他还不忘对未婚妻叮咛,“慢慢挑,别急,等会我让三喜送你回去,好吗?”
岚缇还在跟众多侍女手中的布料奋战,搞得自己头昏脑胀,他的话她根本就没注意听,只有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喔。”
“那就好,我跟管家去忙了。”
“嗯。”
过了好一段时间,她终于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该办却一直被打断的事,突然惊呼出声,从布料海中挣扎着探出头,“啊!敦华呢?”
“贝勒爷他去处理事情,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的。”
“天哪,怎么会这样?那我和他要谈的正事……”
三喜接着出现,笑嘻嘻的奉命将准福晋送回家去,之后敦华又继续忙着大婚的事情,两人始终没时间好好坐下来谈话,随着成亲之日越来越近,岚缇也越来越不敢提起自己的不安,生怕她的犹豫会让家人遭殃,于是最后,她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正式嫁入和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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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婚姻由于是皇帝亲自指婚,所以就算岚缇的家世与和郡王府不相当,也没人阻止,所以岚缇虽然惶恐,却还是不敢抗旨不从,正式和敦华成了夫妻。
她的人生开始往另一个原本她所拒绝的方向走,但现在的她没得选择,只能接受,然后……走一步算一步。
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自从嫁进和郡王府后,敦华对她非常好,好到她常常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甚至她没说出口的东西,只要他认为她会喜欢,就毫不犹豫的带回给她,让她既讶异又惊喜,情不自禁的更深陷在他的情网当中,宁醉不醒。
还有,他知道她很喜欢看御膳房的食谱,就直接叫人从档案房取一大叠回来给她,等她看完了再拿回去换,皇宫是他们管的就是不一样,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没人敢碎嘴多话。
就算她再迟钝,也感受得到敦华的心意,他是真的对她有感情,才会不顾一切的娶她,要她成为他的妻子。
心中甜甜的情意更加迅速滋长,面对他这毫无保留的疼宠举动,她的爱意也呈数倍成长的与日俱增。
然而敦华对她好虽好,她的心却还是隐隐不安,因为他的家人……对她相对的非常冷淡。
“额娘,敦婕,这点心是我改良后做出来的,你们赶紧趁热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