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肚子饿吗?」见佳人醒来,源苍龙体贴地问。
「嗯。」她不好意思的朝他点点头,脸上浮现动人的红晕,想到方才的情事,她几乎不敢抬头看他。
源苍龙明白她的心事,只细心的帮她披上衣裳,嘴上虽然不说一字,但眼神动作里全是说不出的温柔轻怜。
好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望着他。
我的神呵!楚寄悠在心里狂烈地一遍又一遍喊着他的名字。
他也心有灵犀般的望着她。
天地寂静,无声,更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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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源苍龙都会抽出一些时间陪她下棋、谈天或应她要求告诉她一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她则和他报告莳花养草的心得或是自己天马行空的幻想;更多时候,两人是什么都不做的依偎在一起,享受着彼此陪伴的时光。
此刻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一扇纸窗上映出两个交迭的影子,像极了两只无忧无虑的爱情鸟。
「现在想起来,我还真得感谢那天慕风把我迷昏后送入洞房。」每当提起他们成亲那天的糗事,两人总有聊不完的话。
「什么呀!原来你是被迷昏后抬进房的,我还以为你是喝多了不省人事呢。」
「笑话,我酒量好得很,若不是慕风下药,我不可能醉倒。」
「就爱吹牛皮。」她取笑他。
「嘿!妳该庆幸慕风下的只是迷药而不是春药,要不然野兽发起情来,会发生什么事我可不敢保证唷。」他在她颈间乱嗅一通,装成一副要吃掉她的模样,逗得她直往后缩。
「还说呢!那天见他把你丢到床上,害我不知要睡哪儿,只好趴在桌上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还腰酸背痛的。」
「是啊,还流了满脸的口水呢。」他羞她。
「我……我哪有流口水,你乱说。」
「谁说没有?我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他做出指天发誓状。
「你这个坏蛋!只会嘲笑我。」她不依的别过身子。
「我怎么会嘲笑妳呢,疼都来不及呢。」他哄着她。
「那……你有没有后悔娶了一个这么不贤慧的娘子?因为当初你娘想要的并不是像我这样的媳妇儿。」提到这点,楚寄悠多少有些自卑。
「当然没有。我不许妳这么说。」
见楚寄悠低头不语,源苍龙安慰她说:「我喜欢像妳这样天真个性的姑娘,而不是我娘钟意的大家闺秀。」
听见他提起「大家闺秀」四个字,她心里的那根刺便隐隐作痛。姊姊的事已逐渐成为她心口的一桩心病。
「怎么不说话了?」他故意问她。这几天他们并没机会聊到那天在楚家的事,可是他知道她心里所受到的冲击。
「其实到现在,我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姊姊竟和何先生私奔的事。」她闷声说。
「为什么?」
「因为姊姊向来柔顺,不可能做出这么叛逆的行径,一定是何先生拐骗她的。」她忿忿的说。对于姊姊没交代一字半句便失踪,她觉得无法接受。
「难道妳从没想过,或许他们两人是相爱的?就像我们一样?」源苍龙由背后揽抱住她,并将下巴搁在她肩上,亲昵地磨蹭着。
「可何先生是那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画匠……」她觉得姊姊若跟着这种男人,肯定要吃苦头。
「爱情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一件事,就如同我娘认为要大家闺秀才配得上源家,可是我喜欢的偏不是这样的姑娘;同理,或许妳姊姊的想法和妳不同也说不定。况且若不是何先生的缘故,我们一辈子也不可能相遇啊。」他试着点醒她。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若没看到姊姊过得好,我还是放不下心。」她沉思了会,点头。
「这还不简单,我让洪福多派几个人去找他们不就得了。京城虽大,若真有心要找人还怕找不到?」
「真的?」她惊喜的问:「你真的愿意帮我?」她为了这件事情简直伤透了脑筋,左思右想就是不知如何向他开口,听见他主动提起,她觉得开心极了。
「只要妳宽心,快快乐乐的过日子,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以后心里有什么烦恼,妳得直接告诉我,不许见外。」
「好,勾勾手。」她伸出小指,脸上泛出只有受宠的小女人才会有的光采。
他喜欢她这样稚气的举动,也伸出手指和她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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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他们在别庄已住了将近一个月。每隔一、两天,洪福便会到别庄一趟,一则带来待处理的帐册和各处店铺的消息,二来则顺便向源苍龙报告源府里头的近况。
通常这个时候楚寄悠都会到厨房里去帮陈嫂的忙,顺便学点简单的家常菜或是道地可口的小点心,再不然就是在花园里帮陈伯照料园子里的花草。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每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
「唉呀!少夫人,您拿着花锄做什么?您当心些,这锄头重。」陈伯见楚寄悠拿花锄掘上,大惊失色的由花园另一处奔来。
「陈伯,你帮我将这个缸子埋到土里,记得要将土埋到缸口,只要埋一半多一些就好,留一半在外边。」楚寄悠放下花锄,擦擦额头上的汗。
「少夫人,您埋这陶缸做什么?」陈伯一边搬陶缸一边不解的问。
「秋天到了,我想将池子里的那几条名贵锦鲤移来这儿养着。这陶缸埋在土里冬暖夏凉的,鱼儿不容易生病,照顾起来也方便。等冬天下雪的时候,你记得在缸上盖些稻草。还有夏天下雨的时候,缸上要铺层荷叶,若让雨水落在缸里,锦鲤恐怕会生病,减损了价值。」解释完后,她继续锄土,打算挖另一个洞。
「欸,少夫人,您别忙,我来就好了。我们庄稼人虽不懂这些养鱼的大学问,但出出死力挖几个坑倒是没问题。」陈伯抢过锄头。
「没关系,我喜欢在这弄这些有的没的。」见锄头被陈伯抢走,楚寄悠耸耸肩,又转头帮那几盆石兰施肥,施完肥,又拿起陶壶帮海棠树、石榴树浇水,忙得不亦乐乎。
「少夫人,您这样真叫老夫汗颜。难得您来,却老让您做这些粗活。」
「嗳,陈伯,您别说这些傻话。我娘家的园子也是我一手照顾的呢!您老人家若不让我动手,看着这么多美丽的花儿,却不能亲近,我才觉得难过呢。」她起身望着园子里欣欣向荣的玉簪花、石斛兰、夹竹桃、绣球花和虎耳草,抱怨说:「还有,我不是让您叫我寄悠吗?怎么您老是改不了口。」
「哎唷!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少夫人。陈伯虽是个庄稼汉,可是这尊卑有别的道理老朽还懂一点,可不能乱了分寸,您是龙少爷的妻子,因此叫您一声少夫人是应该的。」陈伯再三解释。
「这里是别庄,又不是源府,没人管这些啰啰嗦嗦的规矩,您若再这样拘束,我可不依喽。陈嫂老早就改了口,偏偏您就是食古不化,再这样下去,您真的会变成又老又朽的老古董喔。」
「好吧,老朽……呃……我就依少夫人的意思叫您一声寄悠吧。」陈伯考虑了老半天才说。
「这才是嘛!」她俏皮的笑开。
「寄悠,寄悠!」长得福福态态的陈嫂朝她招手。
「陈嫂妳叫我?」楚寄悠丢下陶壶,蹦蹦跳跳的跑到陈嫂跟前。「哇!什么味道?好香喔!」
「这是水晶包子,刚出炉的,快尝尝好不好吃?」陈嫂小小的眼睛笑起来便瞇成一条缝,楚寄悠最喜欢看她像弥勒佛似的笑颜。
「陈伯,吃点心喽!」楚寄悠朝园子里的陈伯用力挥手。
「嗳,洗了手再吃。」陈嫂拍掉楚寄悠贪吃的小爪,咕哝道:「看妳这白白嫩嫩的手都沾满花泥啦!陈伯这老家伙也真是的,自己的活儿不好好干,倒会拖妳下水。」
「这是我自己爱做的,不干陈伯的事嘛。」她吐吐舌头,慌忙在陶盆里洗了手。陈嫂是个不拘小节的妇人,虽然和源苍龙、楚寄悠二人名义上是主仆,但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反而让他们对她更加敬重;而且她把楚寄悠当自己小孩子看待,又像是只母鸡般护着小鸡,殷殷照顾楚寄悠,因此楚寄悠也十分喜欢陈嫂,私心里已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娘亲。
「嘿,老太婆,别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寄悠方才说她娘家也有这么个园子,里头的花草都是她一手打理的哩。」陈伯走过来说。
「唉唷,你这食古不化的老头儿终于改口啦!」陈嫂大感惊奇。
「是啊。方才我好不容易才说服陈伯的呢。」楚寄悠捻起一个饱满的水晶包,不顾形象的大口咬下。
「我就和妳说他拗得像头牛似的。妳赶紧算算看,这一共花去多少时间啦?」
「唔……我算算,唔……总共十九天。不对不对不对,是二十天!」楚寄悠边咽下水晶包子边掰手指算日子。
「什么东西二十天?」陈伯一脸的疑惑,完全不懂眼前两个女人家在说什么。
「我和寄悠打赌,看你这头老牛要花多少时间才会开窍喊寄悠的名字。」
「呿,竟然背着老夫打赌。赌赢了有什么奖赏的?」陈伯一脸的不以为然,实际上则是为自己的个性被老婆说中而感到不好意思。
「有!水晶大包子一个!」楚寄悠捻了个包子塞入陈伯嘴里,逗得陈伯眉开眼笑。
「唉,如果我们有个像妳这么样的孩子,那该有多好!」陈嫂有感而发。
「老太婆啰啰嗦嗦的说这什么傻话,人家少夫人是什么样尊贵的身分……」
「咳咳……陈伯,你老毛病又犯了!」楚寄悠叉腰佯怒。
「呃……一时忘了,呵呵……」陈伯不好意思的搔搔头。
「如果陈伯陈嫂不嫌弃,就收寄悠作干女儿吧。」楚寄悠倚着陈嫂,爱娇地说道。
「哎喔!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老夫受不起受不起的!」陈伯连忙摇头摇手。
「陈嫂,妳看这回咱们又得花多少时间说服陈伯呀?」楚寄悠打趣的问。
「呵呵……」陈嫂笑而不答,而陈伯则是满脸尴尬。
「其实,我从小就没了娘,和我爹又不亲,所以一直很想要有像二位这样的干爹、干娘,所以陈伯,您老人家就当是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好吗?」她双手合十,一副可怜样,苦苦的哀求。
「你这老家伙还杵在那儿干嘛……人家寄悠都这么说了,还不快应一声!」陈嫂用手巾按按泛红的眼眶。
「好好好。」陈伯感动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好了!干爹、干娘。」楚寄悠一手拉一个,叫得好开心。
「好好。」陈伯是个老实人,一高兴起来,什么场面话也不会说,只一再重复说个好字。
「那我现在就去和苍龙说这个好消息!」她像只快乐的小麻雀般雀跃地跳上跳下。
「嗳,等等。这盘水晶包子妳顺便拿去给龙少爷,如果洪福还没走,顺便也给他尝尝。」陈嫂交代说。
「遵命!干娘。」她俏皮的行个礼,端着盘子转身跑向书房。
「这个丫头。」陈嫂笑里透着无限宠溺。
「好福气。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福气哪。」陈伯喃喃自语。
「是啊,真不知道咱们上辈子修了什么样的福哟。」陈嫂感慨的望着楚寄悠奔跑的背影,心里头的疼爱又多添了几分。
楚寄悠蹦蹦跳眺的跑过穿堂,来到后院书房,她想给源苍龙一个惊喜,因此故意蹑手蹑脚的走近书房。
「南边几家织锦厂的事着实有些棘手,小的认为您应该亲自走一趟。这些地头混混见织锦厂油水不少,便狮子大开口的敲诈,织锦厂里的管事来信说,这批人仗着当地县老爷的势,专门干些狗屁倒灶的龌龊事儿,虽然眼前他还应付得过来,可难保以后不会出什么乱子……」洪福如实报告。
「我知道了,我会想想看要怎么处置才妥当。」源苍龙点头。虽然这些日子来他都在别庄里坐镇指挥,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得由他亲自出马。
「上回我让你派人去找楚家大小姐的事进行得如何了?」
「小的已派人去找,只是暂时还没有消息。」
「这件事尽量办得隐密些。」源苍龙担心这件事情若传出去,会引起不必要的困扰。
「这事小的明白。呃,还有……龙少爷,您得找个时间回府一趟。」洪福苦劝。
「再看看吧。」见洪福老调重弹,他漫不经心的翻着帐册。
「可现在的源府已是山雨欲来的态势,再不回去……恐怕不好。」
「有这么严重吗?」他放下手上的册子。
「是。严大娘说老夫人那儿已开始有些微词,府里头也陆续有谣言传出!」洪福止住话,不敢再往下说。
「谣言?」他皱眉。他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可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就蔓延开。
「都是一些不利于少夫人的事,关于楚家小姐代嫁的事——」洪福迟疑的说。
「我知道。但这传言打哪来的?」他打断洪福。
「目前还不知道,小的正在想办法打探。」
「你早些查清楚,将谣言散播者揪出来,这件事我不想寄悠受到波及。」
「是。」洪福点头,想了会依然劝他说:「严大娘要小的转告龙少爷早点回府,以免老夫人那儿……」
「奶娘的意思我知道,可是寄悠在这儿住得这么开心,我不想打断她的好兴致,你和奶娘说过一阵子再说吧。娘那边请她老人家尽量帮我安抚安抚。」在他心里,什么天大的事都比不上他的小妻子开心更重要。
「是。」洪福无奈。主子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瞧着也只有干著急的份。
「还有,你帮我找个可用的人,我看南边那几间织锦厂的管事得换个人了。」源苍龙吩咐。
「可用的人是有的。可是龙少爷,江南织锦厂现在的管事是老夫人那边的亲戚,若抽换掉,恐怕会引起不满,若他们一起跑到老夫人跟前闹,这事情恐怕会更加棘手……」源府内人事权力关系复杂,只能用牵一发而动全身来形容,因此洪福的顾虑不无道理。
「这件事我会斟酌着办,你只管找人便是。没其它事的话就退下吧。」
「是。」洪福退出书房。门外的楚寄悠慌忙闪过身子,退至转角。
「真是个多事之秋。」书房内的源苍叹息一声。
南方织锦厂每年总要犯上几件事,也怪那管事懦弱怕事,遇见地痞流氓来惹事,总以塞银两方式,只求息事宁人。一来他本着强龙不压地头蛇的想法,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二来也因他人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也就由着下边的人去处理。怎知却将这暗疮毒瘤越养越大,现在这批人竟勾结官府狼狈为奸。看来这回他不插手不行了。源苍龙支着头,出神的想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