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同心强忍著窒息的灼热疼痛,却依然无法挣脱绑住她的束缚。曲同心咳了起来,每一咳都让她的头愈加紧缩疼痛,而塞住她口的布条更是阻碍了她的呼吸,差点让曲同心昏了过去。
曲同心试著冷静,好让头疼趋缓,但惊惧的泪还是滴了下来。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推开了门,人影看到曲同心已醒了过来,便走到了曲同心面前蹲了下身。
一看清面前的身影,曲同心心里一惊!大婶?!曲同心心中惊喊,怎么会是她?出现在曲同心面前的,居然就是日前在曲府门外哭诉著儿子失去踪影的那位妇人。
为什么?曲同心含著泪,无声的问出。妇人笑了笑,起身从角落拖了张矮凳,接著才在曲同心面前坐了下来。
“心里很害怕吧?”妇人哑著嗓,神态不见一丝罪恶感,与那日哭倒在曲府门外的模样,完全不同。妇人问完话,又笑了笑才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为何将你绑了来对吧?”
曲同心无法回答,只能骇然地望著妇人。
妇人好似相当满意曲同心的表现,只见她咧开了嘴笑道:“记得几个月前,你们几人剿了咱家的饭馆,还把人全给送人官府这件事吧?”说到这里,妇人嘴角的笑己不见,眼神充满了狠戾。“当你用门将老娘的相好压在门板下时,我就在角落里。若不是我懂得先行逃跑,早被你们一同给送官了。”妇人说到这里,曲同心才慢慢懂了,原来这妇人是来找她报复的。
这下曲同心更害怕了。这妇人将她绑到了这里,却又没有想杀了她的迹象,看来是想拿她当饵,引诱连震永上当。
曲同心一想到此,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拚死挣扎著,却只让手脚及颈上多了更多摩擦出来的血痕。
看著曲同心无助地扭动身躯,眼泪鼻涕直下地差点无法呼息,妇人只好伸手将曲同心嘴里的布条给掏了出来。
“我警告你,这附近可没有人烟,你就算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我劝你最好乖一点,别让我耳根生疼,否则我就把布再塞回去,让你闷死算了,反正老娘犯下的杀戒也不止你一人。”妇人的威胁奏效了,曲同心可不想现在就死,她还没真的嫁给连震永呢,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曲同心不断要自己冷静,她知道,一定会有办法的;首先,她必须先知道这妇人要的是什么。
“大婶,若您是要报复,尽管冲著我来。会发生那些事,全都是我害的,你没必要用我来当饵。”
“报复?”妇人笑了起来。“那是一定要的,但老娘我更想要钱。”这让曲同心更加不安了。若单只为了钱还好解决,但若是伤害了连震永,曲同心是万万无法接受的,只是现在她根本无能为力”到底该怎么办呢?曲同心忍不住心焦了起来。
妇人根本不理会曲同心,迳自起身走到门边。“你给老娘老实一点,老娘就不会让你饿著,否则,哼,有你好受的。”妇人说完,转身便离开了房间,独留下曲同心一人蜷缩在地上。
曲同心心里虽然害怕,但一想到连震永可能会为了救她而误人陷阱,这让她更不愿就此坐以待毙。
曲同心此时就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蜷伏在地,受制於被捆绑的状况下,曲同心只能边蹭边蠕动地移动身躯。
曲同心的动作不能太大,只要头部晃动,头内就像被箍住了一般,愈缩愈紧,疼痛难当,而且还会有晕眩及呕吐的情况。
曲同心完全无法可想,身体上的疼痛,加上心里的慌乱,让她再次流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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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同心失踪的当晚,曲府总管曲大缙就查出当日为寻子而在府门外哭闹的那名妇人也同时失去了踪影;这让众人更加担忧了,也肯定这是一起预谋的犯案。连震永心急如焚,情绪已到了临界点,几乎一点小事都能让他暴跳如雷,这让气氛更加地紧张不已。家仆从失踪妇人的床铺上看到了一张短笺,不敢稍有疑迟地,马上送到了曲家老爷手中。
曲老爷子还没看完短笺,连震永便一把将短笺抢了过去。
短笺中只简短交代了赎款金额、时间及地点,并交代放下赎款後,必须马上离开;接到赎款後,曲同心自然会被放回来,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面对这短笺,连震永的心情一边因著此事件只是要求赎款而放松,却又因为担心曲同心而再次绷紧。
连震永暗自咬牙。他会付出赎款,但他不会就这样算了。并非他不顾曲同心的安危,而是盗匪之徒不可信任,他绝不会任由匪徒拿了钱就走,万一匪徒不放人,那曲同心的处境将更为危险。依著短笺中的地点,连震永比指定的时辰更早到达;藉著夜色的帮忙,连震永藏身於树上,陪同的只有吕昆阳,因为只有他两人懂武。
夜色愈来愈深了,曲府的人到来,将装有赎款的包袱放在指定地点,然後静静的离开。连震永两人屏息静待著,明明夜凉如水,但连震永却满脸细汗。
风吹著枝叶晃动,伴随著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吕昆阳朝连震永无声地打了个手势,连震永心口一紧,明白吕昆阳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了。
果真,不多时,一个人影鬼祟地从下方的树影中现身,正是那名在曲府外哭闹的妇人没错。一股怒气从连震永胸腹之中升起,扶著树干的掌忍个住收紧了起来。吕昆阳担心连震永因意气而坏事,赶忙一掌压上连震永的肩头。连震永闭上眼,将怒火压下,接著才睁眼朝吕昆阳点了个头。
两人静静看著妇人拿起地上的包袱,待妇人转身离去後,两人便离开丁藏身的树,保持著距离,偷偷跟在妇人身後。
妇人脚下没有停留地直朝前走,只偶尔停步朝後观望,小心查探是否有人跟踪;但妇人毕竟不懂武,当然没有发现连震永与吕昆阳。
大约一刻钟後,终於出了树林;妇人脚步一转,绕著林外往另一侧走去,不多时,眼前出现了一间木造小屋。小屋已经非常破旧,月光照耀下,屋顶老旧的稻草早已霉黑没有光泽,多处木板也已腐朽,门也歪歪斜斜地勉强合上,只在门外用了根木棍抵住,破败处的隙缝中隐隐透出屋内的些微光源。
妇人来到门外,移开了抵门的木棍,开了门後走了进去。
此时连震永几乎已可确定曲同心便在此屋之中,只是目前不知屋内是否还有妇人的同夥,所以连震永与吕昆阳两人不敢马上贸然冲进去救人;於是连震永与吕昆阳两人一左一右,分别从小屋的前後悄悄潜近。
还没靠近小屋,便听到从小屋内传出的说话声——
“……老娘可没忘记你呢,一定要给你相公一个大礼才行。”伴随著妇人的说话,几声陶瓦的破裂声传进了连震永与吕昆阳耳中。连震永正纳闷著不知发生了何事,妇人的脚步声已来到门口,连震永赶忙往旁一闪,就在妇人从屋内街出的同时,连震永一掌击下,恰恰击在妇人的後颈,妇人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已倒地不起。连震永不敢掉以轻心.小心探头朝屋内一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差点惊岔了气!
屋内早已大火处处,浓密的黑烟充满了整个空问!就在连震永这一停滞,几缕火舌已从小屋中的隙缝窜了出来,大火更无情地往上直延烧到了稻草铺就的屋顶。
现在,连震永明白了适才听到的陶瓦碎裂声是什么了,那是装了油的瓦罐,瓦罐一碎裂,本就是易燃的木板及稻草,沾上了油以後,一遇上火,便一发不可收拾,看来,妇人根本就不打算放曲同心回去。
一篷篷的稻草落了下来,烧灼的哔啵声处处可闻:
曲同心还在小屋里!连震永突然感到肝胆俱裂,红了眼地就要往小屋内冲去,却被赶上前来的吕昆阳给阻止?
“你疯了吗?!”吕昆阳一把抓住几乎理智全失的连震永,硬是将连震永往後拖了数步。“这样的大火,你进去不只救不了人,连你自己也活不了啊!”
“你放开我!”连震永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安全,只要一想到曲同心还在屋内,便完全失去理智。
吕昆阳见连震永连命都不想要了,哪里还肯放手!岂知连震永蛮力一起,双臂一震,吕昆阳便突地被震得松开了掌,还往後退了数步;趁隙,连震永奋力一起,直往火里冲去,待吕昆阳再次冲上前欲阻止时,已经迟了一步了。
不知为何,此时连震永竞想起了大哥连震宇曾对他说过的话,当时他还不愿相信自己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而受千刀万剐之刑;但现在,连震永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为了曲同心而受千刀万剐之刑了;更甚者,他现在必须为了曲同心而受炼狱之火的纹身.可是他一点也不退缩;曲同心的安全,才是他是担心的事,至于自身可能会受的伤痛,则根本及不上会失去曲同心的恐惧。连震永一个腾身,跃进了火场之中,高温灼烫著他的肌肤,浓烟熏得他双眼泪流不止;他无法看清,根本不知曲同心在哪里!
“同心!”连震永强迫自己冷静,若他找不到曲同心,那两人就真的要同时葬身在这火窟了。“同心!你在哪里?快回答我!”
角落中,被束缚住而蜷缩著身子的曲同心死命挣扎著,她听到了连震永的呼喊,想要回应,但被封住口鼻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出声,呼吸对曲同心来说愈来愈困难了,她知道自己就怏失去意识了。
强忍头疼,曲同心强迫自己再次扭动身躯,朝连震永发声的方向蠕动过去,终於,连震永看到曲同心了,心中一喜,赶忙冲上前去。曲同心此时早已撑不住了,眼泪模糊了视线,空气也无法再进入口鼻中,她知道她就要死了,她好想在死前看连震永最後一眼,最梭一眼就好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曲同心看到了连震永,终於,她笑了。
连震永冲到了曲同心面前,当他看到被捆绑成犹如煮熟虾子般的曲同心时,真恨不得冲出去朝趴在地上的妇人狠狠踹上几脚,不过他知道他没有那多余的时间,他弯下身,正打算抱起曲同心的同时,头顶上却传来惊心动魄的爆裂声。
屋顶终於塌了下来,火雨般的飞屑烧痛了连震永,但这不是最严重的,屋顶上的梁柱早已烧成火柱,并且直直朝两人身边砸了下来,为了护住曲同心,连震永单手撑起梁柱,不顾火舌烧痛了他的掌,也顾不得爆裂开来的火舌纹上了他的脸。
连震永只觉左脸及左眼一阵灼痛,但他还是勉力撑持住;他一把将梁柱往旁一抛,强忍著剧痛,弯身抱起曲同心,终於冲出门口时,身後的门板却倒了下来,压上了连震永的背,连震永被这一冲击,只能将怀中的曲同心朝吕昆阳抛去,接下来,就不省人事了。
第十章
曲同心已经有月余没见到连震永了。自她从床榻上清醒以後,她不止一次问到连震永,但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清楚;每个人都只知道,她是由吕昆阳送同曲府的,至於连震永,则从头至尾没有出现过,达吕昆阳等人都失去了踪影。
曲同心心里担心不已,在无法确定连震永是否安好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安心养病。
虽然曲同心的状况并不是太严重,她裸露於衣衫外的肌肤,有几处被火星飞烫的小伤;颈部、手腕及脚踝则是被捆绑而弄出擦伤,但在经过月余来的治疗後,烫伤处只剩下淡淡的疤痕,擦伤也已无碍,唯一不能下榻的原因,是她的头伤。
但这些她都不放在心上,她只担心连震永。为何连震永没来看她?是不是受了更严重的伤?如果受伤了,人又在哪儿呢?连震永到底去了何处?为何一点音讯也无?一想到此,曲同心更是无法继续待在榻上了。
曲同心推开白玫递上来的药碗,掀开被褥便要下榻;白玫阻止不及,只能与白珂两人好言相劝。
“你们俩到底要不要帮我更衣?”曲同心板起脸来,完全不容白玫白珂反对。“要我就这身单衣走出门外我也不在乎。”
曲同心说罢,就要往外厅走去,急得两丫鬟手足无措,张口说不出话来。就在此时,两个人影相伴进了屋来,正是曲老爷子与曲昭睇。看到两人的身影,心里再烦躁的曲同心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阿爹、娣姨。”曲同心快步走上前,挽住了曲老爷子另一侧的手臂。“你们俩是要来通知我你俩的大喜之日的日期吗?”
曲同心的话引得曲昭娣潮红了脸,倒是曲老爷子大方地露了笑容。
没错,自曲同心被绑当晚、曲昭娣受伤後,便一直留在曲府内养伤:这段时日里,曲老爷子与曲昭娣多了相处的机会,两人又同时因曲同心失踪受伤而担心烦恼不已;在这样的过程中,两人相依扶持,互相鼓励安慰,很快地,曲老爷子终於正视到曲昭睇的好;两情相悦的情况下,感情进展自然令人满意了,也因著如此,曲同心是真心为两人开心。
“婚事是一定要办的,但日期我想等染坊搬迁,一切安置妥当後,再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进门。”曲老爷子笑得满面春风,却被曲昭娣偷偷在手臂上一拧而扭曲了面容。
“什么娶我进门,明明是你再入赘曲家一次。”曲昭涕谈起两人婚事,虽是羞红了脸,但态度却一点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知道了,知道了。”曲老爷子歪著脸妥协道。看著两人打情骂俏的甜蜜,差点让曲同心忘了连震永的事了。
“对了,阿爹,到底有了我相公的消息没啊?”一想起连震永,曲同心又急了起来。
“有了,有了。”曲老爷子边说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原来我这好女婿是回苏州处理染坊事宜去了,你看,还特别把地要都送过来了。”
“相公回苏州去了?”曲同心根本不想管什么地契不地契,她只想知道关於连震永的消息。
“是啊。”曲老爷子这时又拿出了另一封信,口气还带著一些挪揄道:“你相公可没忘了你,也给你捎了封信来了。”
曲同心急著一把抢下曲老爷子手中的信,根本不在乎其他人见了她这模样是如何的嘲笑她。
曲同心急匆匆地一把撕开,紧张到手都抖了起来。大夥见状,更是摇头不已;只是,没想到的是,曲同心拿信的手却愈来愈抖,连脸色也益发难看了,这不禁让众人担心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信里写的是坏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