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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居正室 page 9 作者:心宠

  他的脚下有些飘乎乎的,仿佛踩在云端,通身都不太踏实。

  这个时候,他很想找个贴心的人说一会儿话,唯有如此,才能让他踏实一些。

  “姨少奶奶呢?”办完正事回到丞相府,他对下人如此问道。

  问完以后,他自己也是一怔。

  曾几何时,她倒成了他倾诉的对象?不知不觉地,他就是想见她、跟她说一会儿话,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成为每日所需。

  第6章(2)

  顺着下人所指的方向走去,便见她蹲在游廊之下,不知在摆弄着什么。刚下过初雪,她披着免毛镶边的大氅,红色的缎子衬着雪肌,格外可爱。

  “你在做什么呢?”苏品墨弯下腰问。

  他这才发现,她的面前堆着一摊破瓦片,江府正在修葺因为季涟之乱破损的东墙,这些瓦片想必就是从那儿来的。

  “这些青瓦烧制得真好,”周冬痕抬头的瞬间,立刻勾起甜笑,“细致明亮,像瓷片一般。”

  “那是自然,丞相府用的东西嘛。”看着她的笑颜,他不自觉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声音也很好听呢。”周冬痕取下簪子,轻轻敲打着碎瓦,竟发出极悦耳的叮咚声,似玉泣珠鸣。

  “咦?”苏品墨诧异,“这个倒新鲜。”

  “我想着,可以用这些碎瓦悬在麻线上,做一部小小的编钟,新鲜又有趣,岂不比那些寻常的乐器好玩?过几天进宫见太妃和婆母,我便带去,两位老人家一定喜欢。”

  呵,她的想法有趣,更难得的是一片孝敬的心思。

  苏品墨莞尔,这瞬间,他仿佛忘记了一切烦心事,就与她这般说说笑笑,便是人生最大的快意。

  “爷,有事吗?”周冬痕忽然问道。

  他一怔,凝视着她。“我的样子像是有事吗?”

  “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爷虽然在笑,可阵子里有沉甸甸的东西……”她答得有些涩然,“希望只是妾身看错了。”

  果然瞒不过她。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如此了解他,蛛丝蚂迹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苏品墨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他而言,这世上多了一个知已,本该喜悦,可来历不明的她,终究让他心底不踏实。

  “让妾身猜猜,”周冬痕又道,“与少奶奶有关?”

  “为何一定与她有关?”苏品墨苦笑。

  “能让爷为难的,不外乎三件事——婆母、生意和少奶奶。婆母在宫里住得舒心,生意也没出什么岔子,那就只与少奶奶有关了。”她分析推断。

  她的确冰雪聪明,这洞察人心的本领有时候真教他害怕。万一,她真是他的敌人,岂非自己给自己埋下了隐患?

  不过,他还是愿意相信她的,那纯真笑容的背后,应该不会藏着太多歹意。

  “晓喻坤……”寻思片刻,他终于道,“订亲了。”

  “什么?”周冬痕大为意外,“跟谁?”

  “礼部张侍郎的女儿。”苏品墨淡淡回道。

  “礼部?”她杏眼圆瞪。

  “呵,你是想说,张侍郎如何肯把女儿嫁给一个戏子吧?”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心思其实也是了解的,不禁暗自感到得意。

  “想必是张小姐爱极了晓喻坤吧?张侍郎倒是……挺通情达理的。”周冬痕斟酌道。

  “你料想得不错,张小姐自从见了晓喻坤,倾心不已,立誓非他不嫁,已经绝食半个月了,”苏品墨道,“张侍郎若不答应,这个女儿便没了。”

  “晓喻坤是何反应呢?”周冬痕赶忙再问,“他可愿意与张府结亲?”

  “这话问得好,”他颔首,“他还偏同意了……”

  “少奶奶知道了吗?”她问到关键。

  “没人敢告诉她,”苏品墨叹了口气,说:“她如此痴情,与晓喻坤纠缠了这些年,到头来,对方终究还是负了她……”

  “所以,爷方才是在苦恼,此事该不该告诉少奶奶?”周冬痕道。

  他不回答,算是默认了。

  她忽然觉得,他真是一个极其善良的人,否则,会巴不得将这个消息甩在乔雨珂面前,看她泪流满面的模样吧?然而,他在犹豫,终究还是怕心上人会难过……

  她真不明白,乔雨珂为何不懂得珍惜这样的男人,却迷恋一个靠不住的戏子?上苍,原来如此不公。

  “在想什么呢?”苏品墨瞧着她。

  “爷,这是个机会呢。”

  虽然,此刻她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但她还是得提醒。

  “什么机会?”他凝眉,面露不解。

  “少奶奶若知晓此事,一定会伤心不已,爷此刻若悉心安慰,少奶奶心存感激——”

  “你以为她会感激?”苏品墨打断道,“你太不了解她了。”

  “这是什么意思?”周冬痕瞬间愣住。

  “依她的脾气禀性,我若此刻安慰她,她会以为我在嘲笑她,”他摇了摇头,“何况她心高气傲,最怕别人施舍与同情,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记恨于我……”

  呵,乔雨珂原来是这样的人吗?她也实在弄不懂,这样的女子,何以能让苏品墨痴心至此。

  所谓青梅竹马的情分,真这么可贵吗?还是因为这样的记忆太过美好,误导了感情的方向?

  不过无论如何,这是改变不了的,谁让他在少年花开的季节,遇到了乔雨珂,那段青葱的岁月,没有谁可以取代。

  既然他左右为难,她也只得推波助澜一把,替他将此事解决了。

  周冬痕心下笃定,想好了主意。

  “这个晓喻坤……有什么来头吗?”周秋霁望着戏台上粉墨登场的男子,不解地看向妹妹。

  “他可是名角啊,”周冬痕微笑,“二姊你长居京中,竟如此孤陋寡闻?”

  “我本不爱看这些热闹戏,”周秋霁亦笑道,“他的名字我是听过,只是不能理解,你为何要特意邀他到府中唱堂会?”

  “反正快过年了,丞相府里少不了开堂会的,”她故意不明白解释,“请一、两个名角,又怎么了?”

  “那又为何特意要我下帖子请张侍郎家的小姐前来?”周秋霁疑惑问道,“我相公与张侍郎素来没什么交情。”

  “姊夫既然为相,多与百官相交,自然是好事,”周冬痕笑意更浓了,“有什么奇怪的?”

  “你这鬼丫头,肯定在搞什么鬼,”周秋霁敲了她一记,“罢了,不拆穿你,由你去!”

  “姨少奶奶——”婢女小萍上前,俯身在她耳边低语。

  “怎么了?”周秋霁好奇地问。

  “没什么,”周冬痕起身,“我去去就来。”

  周秋霁见她不肯坦白,也不再为难,当下放她去了。

  周冬痕吩咐小萍不必跟随,独自绕到后花园,只见乔雨珂早已在那儿等候。

  “给少奶奶请安。”她快步上前,盈盈一拜。

  “这四下无人的,你也不必假惺惺行这些虚礼了。”乔雨珂冷冷道,“说吧,大清早便派了轿子接我来,所为何事?”

  “爷听说少奶奶也进京了,十分想念,特命妾身去接少奶奶。”她莞尔回道。

  “哼,他会想着我吗?”乔雨珂讽笑,“就算入京也未曾知会我一声,我眼下跟弃妇也差不多了。”

  “少奶奶多心了,”周冬痕急忙解释,“爷一直惦记着少奶奶,可惜忙着陪伴老夫人,又怕少奶奶为了上次的事还呕着气,所以不敢前去打扰。”

  “这丞相府中好热闹啊,你们也在此住了多时了吧?”乔雨珂语意含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正牌苏家少奶奶呢。”

  “妾身只是侍妾,全相府都知道,”周冬痕躬身,“现下少奶奶来了,相府上下也为爷欢喜。”

  “你这丫头今天嘴这么甜,是在搞什么鬼吧?”乔雨珂狐疑地看着她。

  “少奶奶请跟妾身来,”周冬痕表示,“相府早为少奶奶收拾好房间,只等少奶奶前来与爷同住。”

  乔雨珂抿唇,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猜度她是否在说谎,但最终还是好奇占了上风。

  “好吧,带本少奶奶去看看。”

  周冬痕迈开步子,引着乔雨珂往厢房走去。四周静悄悄的,仿佛风划过了哪片叶子都可以听见,接着她忽然驻足,立在那扇绿窗前。

  乔雨珂凝眉,刚想问她为何止步,猛地厢房内有人声传来,而且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晓喻坤得小姐垂青,是天大的福气,哪里敢嫌弃呢?”屋里的男子道。

  “听闻公子多年未娶,是为了一个心仪的女子……不知传闻可信否?”屋里的女子问。

  “遇到小姐之前,在下确实有心仪之人,可惜她早已嫁作人妇,我与她缘分已尽。”

  “真的?公子能忘了她吗?”

  “从前我也以为忘不了,可自从遇到小姐,才知‘惜取眼前人”这话的道理。小姐放心,既然我俩已经定下婚约,晓喻坤定不负你一片深情。”

  乔雨珂瞪大眼睛,越听越愕然,她望着纤樱,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你听见了吗?”因为过于震惊,难免有些支吾,“好像……有人在说话。”

  “当然有人在说话,”周冬痕理所当然地道,“今日府中请了坤老板来唱堂会,这里是他歇息的地方,想必就是他在说话吧。”

  “那女子是谁?”乔雨珂脸色一片惨白。

  “少奶奶不知道吗?坤老板最近人逢喜事,与礼部张侍郎家的小姐结了秦晋之好,京中已经传遍了。”周冬痕笑答。

  “他……订亲了?”乔雨珂摇头、再摇头,“你骗我……里面的人到底是谁?你找了个说口技的来戏弄我吗?”

  周冬痕不再多说,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将门轻轻一推,屋内正相拥的男女吓了一跳,齐齐回眸。

  乔雨珂与晓喻坤四目相对,对方眼中满是惊吓,而她已经怒火难遏。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对晓喻坤厉喝道,指着张小姐,“她又是谁?”

  “公子,这是谁?”张小姐迷茫地问。

  晓喻坤虽然初时慌张,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他上前一步,护在张小姐面前,淡淡地对乔雨珂道:“如你所见,她是我的未婚妻子。”

  “未婚妻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雨珂,何必如此?”他叹一口气,“我也等了你多年,可惜你已为人妇,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与其如此纠缠,何不放手?”

  “你现在有了小妖精便这样说了……”她气得一阵晕眩,“从前那些只有我一人的誓言当真吗?晓喻坤,我真是白认识你了!”

  她扑上前,尖声大叫,抡起拳头便对晓喻坤一顿乱打,他一边躲避,一边还不忘顾着张小姐。

  乔雨珂见状,怒意更甚,一脚踢在晓喻坤膝上。

  大概是膝上有旧疾,他一阵疼痛,弯下腰去,捂住膝头,颤抖不已。

  乔雨珂杀人般的目光紧盯着他,正打算再补一脚,忽然,被人从背后阻止。

  苏品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环抱着她的双臂,臂下虽然施力,但语意中却极尽温柔。

  “雨珂……冷静,冷静——”

  她骤然大哭起来,泪水如决堤崩坝,所有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止了,只剩下她的哭声。

  “别难过……”苏品墨放松力道,改为轻轻搂着她,“天塌下来,还有我呢,雨珂——”

  或许是他太过温柔,又或许是他这句话太动人,乔雨珂转过身来,扑进他的怀中抽泣不已。

  这大概是这对夫妻成亲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心的相拥。

  苏品墨环抱着乔雨珂,就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俩,天造地设的一对冤家。

  周冬痕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与她设想的分毫不差,包括张小姐与晓喻坤的相会、乔雨珂无意中的偷听,还有苏品墨的适时到来,就像掐指算过一样。

  她说过,要帮他解决这个左右为难的问题,这下,乔雨珂知道了真相,而他亦做了好人。

  一切很圆满,不是吗?

  可为何,她也像是要落泪了……

  第7章(1)

  相府的饭菜做得非常精致,周秋霁本是讲究之人,操持府中之事自然也十分要求。

  但不知为何,面对这样的饭菜,周冬痕却没了胃口,心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连胃也堵了,没吃几口便回到房里,坐在桌前呆想。

  乔雨珂仍住在姨母家,不过,自从那日之后,苏品墨倒常去看望她,据说,两人如今不再闹别扭,颇有些琴瑟和鸣的意味。

  周冬痕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本来,她是为了刺激乔雨珂而存在的,如今,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何时遣她走呢?就算苏品墨慈悲,不主动赶她走,她还能死皮赖脸留在他身边吗?

  原也不过数月的相处而已,为何她这般恋恋不舍?看来,她真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想什么呢?”苏品墨不知何时已经掀帘进来,望着她微微笑。

  外人不知道两人真正的交易关系,所以他们也无法要求要分房,他进出房内总看似自然,晚上倒也谨守分际,床榻让给纤樱,自己则将就睡在卧榻上。

  “爷?”周冬痕抬头一怔,“什么时候回来的?今晚不是……”不是应该留在乔雨珂那儿用膳吗?话说了一半忽然打住,仿佛怕多问一句,就会暴露自己微酸的心思。

  “在鼎泰楼坐了会儿,发现一种膳食非常好吃,想着你一定喜欢,就带回来了。”他说得轻松。

  她难掩诧异,刚想问他为何忽然去了鼎泰楼,只见他招了招手,便有小厮捧着食盒进来,轻轻掀盖,竟闻到一股梅花的清香。

  “咦?”瞪着食盒,她发现梅花的香味竟是从汤碗里散发出来的。

  “这道汤叫做‘梅花汤”,其实不过是以素面捏成梅花形状做成的面汤而已,但奇就奇在,这汤头是采了梅花花瓣熬的,闻来十分特别。”苏品墨笑道,“我想着你日前说喜欢梅花,就觉得这道汤你一定喜欢。”

  “果真奇特。”她捧起碗,满足地吸着芳香、啜饮着汤,不断颔首,“都说鼎泰楼是京中最出名的酒楼,我从没去过,想不到菜色如此精致。”

  “你若喜欢,下次我带你去便是。”看着她欣喜的表情,他满意地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周冬痕又回归正题,“爷,你为何会去鼎泰楼用膳?是约了什么重要的人物吗?”

  “那附近有间铺子,我订了件东西,去的时候东西尚未做好,于是我就等了一等,”苏品墨微笑,“忽然觉得肚子饿了,就到鼎泰楼坐了坐。”

  “什么要紧的东西啊?”居然能让他推掉了与乔雨珂的约会,亲自去取?

  “走,带你去瞧瞧。”他神秘地卖了个关子。

  周冬痕越发好奇,搁下汤碗,与他一道出了厢房,穿过月光朦胧的小院,来到花厅前。

  游廊上,竟摆着一排编钟,青铜烧制,吊在红木架子上,壮观堂皇,仿佛是宫里飨宴时才能看到的情景。

  “这是……”她睁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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