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云桓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情难自禁地倾身一吻。
在她唇上留恋了好一会,才被许蔚蓝后知后觉地一把推开,“讨厌,这么多人!”说完,脸却红了。
他淡淡笑起来,执着她的手,“走吧,去租DVD。”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租好,许蔚蓝却不急着回家,反而牵着他的手来到“忘不了咖啡馆”。
夏季白日长,天色未见灰暗,他可以看到咖啡馆的店名,尽管那块招牌不起眼到让人怀疑,其实店老板是有心要让人忽略它的。
也许,名字改为“记不起”会更贴切?汪云桓想着。
大概正好遇到店休日,咖啡馆没有营业。
他看着她掏出钥匙开门,“这样进去好吗?”
“不怕,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我一直在帮他照看。”
“照看?你每天上班那么忙,怎么有时间照看?”他疑惑。
“这里请了个工读生,有空就会过来看店。”她推开门,“先进来吧,问题很多的汪先生,我们到里面解决你的问题。”
“我最大的问题是你。”他扶着门框,低头看她。
许蔚蓝看他一眼,又转开目光,唇角带笑。
汪云桓倾身,在她耳边轻问:“只有我们两个?”
许蔚蓝脸一红。什么问题?回到家不也只有他们两个?他这样问,搭上让她心脏乱跳的目光,使得她更加不自在。
“进去吧!”她推他一把,几分羞恼。
“蔚蓝,你想做什么在家就可以了……”他调笑道,不意外地被她瞪。
汪云桓的目光梭巡了圈店内的装潢。“很不错,要不要考虑把照看权转给我?”
他忽然说,吓了许蔚蓝一跳。她拿着咖啡壶,正在替他冲泡咖啡,听到他的问题,咖啡洒出来,溅到桌面上,她拿着抹布擦拭,“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他一本正经。
“你说真的?”她偏头看他。
“反正我也没事。”汪云桓接过她递来的那杯咖啡,啜饮一口,有些不满意的皱眉,“你不懂咖啡,你朋友将这家店托付给你完全是错误的。”批评得毫不留情。
“你很懂?”许蔚蓝没好气,伸手要从他手中抢过咖啡。
他笑笑避开,“好了,这几年赋闲在家没有机会喝到,给我个机会吧。”
“我怎么不知道你爱咖啡?”她蹙了下眉。
“在国外那几年工作养成的习惯,偶尔熬夜,所以……”他耸耸肩,深吸口咖啡的香气,有些怀念。
许蔚蓝双手撑在柜台上,托腮看着他,“说实话,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没告诉过你吗?”他微笑。
她不满,“你哪有告诉过我?”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咖啡杯,想着是不是应该告诉她。片刻后,许蔚蓝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却抬头笑看着她,“蔚蓝,我的工作可是绝对机密,所以你想清楚了吗?一旦知道了,就永远不能离开我的身边了。”
“不愿意说就算了。”她站好,不去看他,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加糖加奶,她不爱喝黑咖啡。
意思是,她是愿意听的?汪云桓眸子里漾出笑意,决定不给她说不的机会。
“那天你跑去相亲的对象,其实曾是我的搭档。”说到“相亲的对象”时,他有些咬牙切齿。
听出他的醋意,她微微扬起唇角,仍旧低着头,用小匙在咖啡杯搅拌。
“那时我们帮一些大型的公司或机构窃取商业机密,从而获得报酬。”
许蔚蓝有些错愕,“什么?那不就是所谓的黑客?”
“没错。”他点头。
真想不到!她虽然知道云桓是计算机天才,但他竟然曾是个黑客!许蔚蓝对他担任的角色很感兴趣,“那你做什么?”
“我的搭档负责联络业务,而我负责提供技术方面的支持。”他淡淡一笑。
“那……为什么后来你不做了?”
他望着她,“因为一次车祸,醒来后忽然发现有些厌倦这样的生活,所以就回来了。”
她定定地望着他,他的右耳下方还留着一道淡淡的疤,她倏地伸手,抚摸它,“我想,一定很痛很痛吧?”
她食指轻柔地滑过,目光带着怜惜,汪云桓被她专注的眼神蛊惑,不禁也黯了眸光,深深凝望着她。
许蔚蓝倾身,在他耳边印上一吻,“现在,还会痛吗?”她温柔地低问,热辣的气息烧灼着他的耳垂,燃出一抹淡红颜色。
汪云桓将她拉到怀里,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四目交接,他忍不住低首吻上她。
她承接他的热情,喉间颤动出细碎的音节。
浅酌的试探变成深吻。
“看DVD吧!”他忽然转过头,大口呼吸。再这么下去,会擦枪走火的。
许蔚蓝抓过被解开的衣领,脸色红红地说:“看DVD,要到后面的视听室。”
汪云桓脸色丕变,忍不住挫败地揉揉额角,“蔚蓝,你故意带我到这里来考验我的吗?”
假如那个视听室还有床?天,光想就觉得头痛。
许蔚蓝偷偷笑起来。
那一间视听室采暖色系做基调布置,超大的液晶荧幕占去半面墙壁,音效一级棒的音响组摆放得很有创意,长沙发靠墙置放,看起来柔软又舒适。
“啧,你那位朋友还真懂得享受呢。”汪云桓坐在长沙发上,赞道。
许蔚蓝调好DVD机,才坐到沙发上,就被他抓到怀里。
“做什么啦?”就算有过多次亲吻的经验,她还是觉得不自在。
他轻捏着她的鼻子,“笨蛋,一起看DVD这么温存的时候,当然是要在我怀里找个舒服的地方。”
被他这样讲,她忽然很想笑,“和形象一点都不符合嘛。”看起来像孔雀一样骄傲的家伙,谈起恋爱来竟然可以这么温柔。
结果,那部叫做“长久的缺席(Uneaussilongueabsence)”的看得汪云桓差点睡着。
偏偏女友能够一脸兴味地看下去,到最后还哭倒在他怀里。这是他最终没能睡着的原因。她还真的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从第一个哭点开始,眼泪就没有停过。
“有这么感动吗?”他埋怨她朋友没有准备周到,竟然一盒面纸都没有,只能牺牲他的白T恤。
许蔚蓝吸吸鼻子,“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感人吗?”
对着被她擤得通红的鼻头,汪云桓只觉得很想笑,不过现在可不是该笑的时候。“嗯,战争实在太残酷了。”
“我是说爱情,你不觉得这段爱情让人很深刻又很绝望吗?”她眼巴巴地看着他寻求认同。
那样的眼光下,他能说不吗?不能。
“嗯,是这样没错。”他微笑,鼻尖闻到她散发的香气,怀里抱着她柔软的娇躯,他很不合时宜地心猿意马起来。
唉,可惜没有床。他有点遗憾。
许蔚蓝不高兴了,打他一下,“你敷衍我?”
他握住她的手,目光十分诚恳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肯定,“没有,绝对没有,相信我,这部电影很好看。”
“好看在哪里?”她望着他问。
他露出很有诚意的微笑,“这段爱情,让人觉得深刻又绝望。”
只是抱歉,他没有看出来。实话是,他觉得那个女主角很傻--因为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丈夫音讯全无,她自己开间咖啡馆等待十六年,却只等回被折磨得失去记忆的丈夫。
“你不懂。”许蔚蓝叹气,“没有过那种体会的人都不懂。”
“你有那种体会?”真有趣了,她前男友那么多,他没看出哪一个能够让她得到这种体会的。
“不是我,是我朋友。”她将头埋在他胸前,“就是这间咖啡馆的女主人,她一直在等那个男人回头。”
他胸前再度抹上一道凉凉的湿意。这个小笨蛋,为了别人的故事也能哭成这样吗?“嗯,那个男人失去记忆了吗?”
她皱眉想了下,“好像是吧,总之,他在她身边,但却不记得爱过她。每次想到她,我都会想起那句诗,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在你面前,你不知道……”
她抬起头时,果然是满眼的泪水,她看着他,将最后三个字说出来,“我爱你。”
汪云桓胸口忽然一痛,感觉被拉扯了下。蔚蓝的眼光变得奇怪,像是透过他在看着某个人。“蔚蓝?!”他的声音变了。
“嗯?”她愣愣地回应。
“你在想什么?”该死的!那一刻,汪云桓忽然了悟,他自以为那几年那些男人都没有进驻过蔚蓝的心里,但她此刻的表情显然不是这么说的。
她爱过!那种眼光骗不了人!
不,应该是说,她还在爱着!
是谁?他这些年小心翼翼地守护在一旁,最后还是让别人有机可乘了吗?
第6章(1)
他永远记得回到家第一次看到蔚蓝时的样子,模样憔悴但眼神清亮。
“汪云桓,你终于好了?”那个时候,她穿着颜色艳丽缤纷的T恤,剪了一头蓬乱的短发,看到他望着她,她不自在地顺了下头发。
然后,他瞥见她手指上戴着戒指!就算过了五年,他还清楚记得自己胸口传来的痛楚!
那枚戒指……刚才他情迷意乱时似乎看到过!
心念一动,他探出手,朝她衣领摸去,长指一勾,将她脖子上的项链拉了出来。链子是他买的,但是那悬挂着的坠饰,正是五年前他在她手指上看到过的那枚戒指!
“你……做什么?!”许蔚蓝被吓到,迎上他的眼神,更是忍不住朝后退了下。
“蔚蓝,这戒指……”是小四送的吗?还是她某一任男友送的?那个做了变性手术的第二任?他们似乎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
她松口气,像是思索一下,但是最近常常出现的晕眩感又袭来,她拍拍额头回答,“这戒指是那位朋友托付我帮她保管的,放了几年,我觉得挺好看,就搭着这条链子戴戴看。怎么样?还……”
看到他奇怪的脸色,许蔚蓝忍不住笑起来,不客气地捏他的脸颊,“我说汪二哥,你该不会以为这是谁送给我的吧?拜托!”
还是那句话,一个人的大脑太过贫瘠的下场,就是遇事只能推导出非A即B的可能。
不过,不能让云桓知道她这样腹诽他,他天才的脑袋不会接受这个结论。
“那你为什么……我曾经看到你戴过!”他缓缓说,别人的戒指她会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她一愣,“什么时候?”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五年前。”
那种因为之前工作养成的敏锐又复苏,汪云桓紧紧锁着她的目光,最细微的表情动作都不放过。
她皱着眉想了又想,不得不承认自己记忆力没有他好。她无辜地抬起头,“我没有印象,别人的戒指我怎么会戴到自己手上?”
“那又为什么戴在脖子上?”他难得这么龟毛地追根究底。
为什么戴在脖子上?这个问题问倒她,许蔚蓝认真回想了下。对呀,为什么她会把别人托付的戒指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个女人缓缓将戒指从手指上拔下来,套入项链后,对着镜子慢慢地为自己戴上。那女人……
“蔚蓝?”
她正试图看清那女人的脸,却被汪云桓一声轻唤给惊回神。
“又头晕了,真该找个时间去看健康检查报告。”她喃喃自语,抬头发现他瞪着她,一脸不爽的样子,她突然明白过来,笑着摆手,不在意地说:“你不喜欢我不戴就是了,只是好玩而已,何况,那个朋友都几年没出现了,我……”
“喏,”她说着就将项链取下来,把戒指放到他手里,“你帮我保管吧!小气鬼。”
那女人正是拜托她看顾咖啡馆的人,许蔚蓝的大脑自发自发地将记忆接续上。
汪云桓将那枚戒指握在掌心,忽略自己对它忽然涌起的莫名熟悉感。“好,我帮你保管。”
他才不会客气,就算这东西是别的男人送给另一个女人的,但是放在蔚蓝身上,他看着还是觉得不舒服。
“好,这下我可有充分的理由吃醋了,汪云桓先生,你身上藏着别的女人的东西呢!你要不要老实交代,她和你是什么关系?”她坐到一旁,煞有其事。
“吃醋?”
她学他,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怎么,汪云桓先生,别告诉我你刚才的反应不是在吃醋?”
吃醋?
好,对他而言,这真是一个新鲜的体验。汪云桓笑了,再度将她抓入怀里,很坦然地承认,“是的,吃醋。”他凝望着她的眼,“要是爱你爱得少一些,或者就不会这样了。”
“嗯哼,”许蔚蓝重重地哼了声,“警告你喔,陷入情网的汪云桓先生,抄袭别人的台词可不太好。”
“抄袭?”又是一个多么新鲜的词!
“这句话,很明显是拷贝自《傲慢与偏见》里达西先生对伊莉萨白说的某句话。”
“我没有看过你说的那本书。”他微笑,“原话怎么说?”她恢复了平常灵动机灵的样子,他目不转眼地看着。
她回望着他,“要是爱你爱得少些,话就可以说得多些了……”
她的尾音消失在他的唇里。
他帮她现场诠释这句话,甚至更加彻底。
“汪云桓先生,别忘记你家的家训。”到最后,许蔚蓝不得不气喘吁吁地提醒他。
“没有家训。”
“那么,诅咒?”还在乱啃?
“没有诅咒。”
该死的,她不得不揪起他的头发,“怎么会没有?”
“那只是我们四兄弟的玩笑。”
因为各自不同的原因,他们很早就达成共识,不在这个问题上浪费时间和精力。
“男子汉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那是大哥的理由。
“女人不好玩。”闷骚的三弟如是说。
“我只喜欢蔚蓝。”小小年纪的么弟,已经有了当专情色狼的本钱。
他垂眸微笑,抬起头时一脸的不谦虚,“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好看的女人。”
于是,大局底定,汪家男人被诅咒过,不到新婚之夜不能有夫妻之实的传闻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平安镇。
后来,几乎连他们自己都忘记,所谓的诅咒,不过是年少时的一个玩笑,很认真地照着当初的话执行起来。
他拉回飘远的思绪,摆脱她的掌,继续寻宝的行动。
“玩笑?”她怔怔看着天花板。这个傻瓜,人在做天在看,既然是说过的话,就要遵守,否则,老天会帮他实现的。
很多事都不能开玩笑。如果老天也开起玩笑,后果会很惨烈。
忘不了咖啡屋,最近,生意不小心好了很多。
原本课表排得很满的工读生也多出很多时间可以顾店,最重要的原因是,店里忽然请了一个咖啡煮得很地道的男人,而且,长得相当赏心悦目。
他并不常笑,端坐在吧台后,面前放着一部笔记本计算机,偶尔敲敲打打,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的冷漠疏离。在工读生报上咖啡名称后,才会停下敲打键盘的工作煮起咖啡,表情散漫却透着与生俱来的傲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