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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来也~福如东海 page 6 作者:寄秋

  若说近一点的亲戚,也就是表少爷,金不破算是须府近亲,而且他长年居住须府。

  “没请道行高深的道长来瞧瞧吗?说不定是妖孽作祟,让人家宅不平。”福气歪着脑袋想了下。门口的两尊门神根本不管用,常常溜掉喝酒去,也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哎呀!什么妖孽冤魂的,别说来吓人,咱们府里可没那东西,干净得很,只不过……”像想到什么似的,乌大娘停顿了一下。

  “只不过什么?”秘辛耶!她最爱听了。福气睁大了水汪汪的眼,聚精会神的听。

  乌大娘回想着。

  “那是三年前的事,大奶奶刚进门不久的一天夜里,大爷屋里传来丫鬟尖叫声,大伙儿被惊醒,一瞧,大爷的屋子那红光大亮,我们都以为出了什么事。”

  “结果呢?”

  “一点事也没有,丫鬟萍儿说,是看到大老鼠跑过去才吓晕的,大爷点了蜡烛照明,白白惊吓了大家一顿。”不知怎么着,她偏偏记得牢,老忘不了大奶奶惨白到几乎无血色的脸,和仓皇的神情。

  “啊,这么无趣呀……都没点有趣的事儿提提神。”福气噘嘴。春日正好眠,清风徐送,让人整个发懒想打盹,她也不例外。

  “呿!还想听什么有趣的事,光这三年内所发生的憾事就够折腾的了,谁还想添事,让人磨心。”平平静静过日子就是福分。

  “乌大娘,你别吊人胃口啦!”她听不过瘾,总觉得这之间有所遗漏。

  “想听更仔细的就跟我来。”一道清澈的男音直达福气脑门。

  咦!还有听墙角的?

  好奇心过重是福气最大的毛病,她的心浮动不定,总是安分不了,哪里有教人心痒的趣事就往哪里去,控制不住自己飞腾的双足。

  瞧见个人影朝她招手,她跟了过去,两人躲在隐密角落,福气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人。

  “你是金……金什么来着,我和你不熟,不太记得。”他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不深。

  “金不破,我们以后会熟得让你喊救命。”他轻佻地一眨眼,一副风流相。

  “喊救命?”这话有点熟悉,她在天庭时也常令仙友们大呼吃不消,请她回去蹂躏自个儿的师尊。

  他故意咳了两声。

  “你听错了,是我会对你很好,好到让你离不开我,一日不见便相思成疾,夜不安枕,辗转难眠--”

  “呃,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请问你在唱哪一出戏文,我怎么听不懂?”福气虚心求教,眼露茫然。

  “你……你还是不是姑娘家,这么感人肺腑的温柔语句,你居然没半点反应,一窍不通!”饮恨呐,根本是对牛弹琴。

  福气不解的眨着盈亮大眼。

  “哪来的感人?你的眼睛里分明没有情意,还带着一丝冷酷,混浊乌气布满周身,你不是好人,但也不算太坏,多做好事能导正你的气脉。”

  “嗄?什么?”他一怔。

  “我是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坏事不要做得太多,瞧你印堂已经黑了一半,若是执念太深、怨气太重,你会入魔的。”好在遇到她,福仙送福能少些灾劫。

  金不破神情不变的笑着。

  “福气姑娘你别说笑了,好人、坏人哪这么容易分得清,况且若神佛都不保佑了,入魔又何妨。”

  说着,他心里却暗暗疑惑。她看出什么了吗?明明是个只会笑的傻丫头。

  “你还真固执,不过没关系,眉长等同寿长,你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改变想法,记得千万别剃眉。”阿寿说人寿看眉,眉毛越长活得越久。

  见鬼了,谁没事剃眉,又不是吃饱撑着。他笑了笑,转回正题上,“你不想知道我表哥为何成不了亲吗?”

  “啊!对喔,二爷和你是表兄弟。”她像是刚想起来两人的关系,一脸恍然大悟。

  金不破嘴角抽了一下,笑得有些嘴歪眼斜。

  “是,是,我们是穿同条裤子长大的表兄弟,他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问我最清楚。”

  “那他几岁断奶,尿过几次床,有没有讨厌吃的东西,或是什么坏习惯?洗澡会抠脚吗?会不会打呼?会不会磨牙……”那么面瘫的人,肯定有不少不为人知的小毛病,她好好奇喔!

  “停--”金不破受不了,连忙举手喊停。

  “怎么了,你不晓得?”福气一脸失望,好像他不知道有多么对不起她。

  他表情狼狈地一抹脸。

  “我要说的是真相,无人得知的真实。”

  “喔!那我洗耳恭听。”她坐上后院的大石,两手平放膝上,正襟危坐。

  看她一板一眼难得正经,他反而傻眼了,差点忘了接下来要讲什么。

  “咳咳,表哥从小就和君家小姐订了亲……”

  “这个我知道了,跳过。”她怕他说太长了她会打瞌睡。

  他眼角一抽,嘴歪了一半。

  “那就从他第一次迎娶说起,那天是风疾雨狂的雷雨天……”

  “不对呀!卓嬷嬷说,那时天气很热,五、六个月没下过雨,地上干得都冒烟了。”情形完全不同呀,到底谁娶亲,他是不是搞错了?

  “不要抢话,我是陪着去迎娶的人,还有谁比我更详知内情,那时,雨下得急……”见她无聊地玩起头发,他嘴巴一扭,省去了旁枝末节的赘言,“第一次是意外,老人家本来就有长年宿疾,一口气上不来,人也就去了。

  “可是第二次、第三次就透着古怪了,表哥骑的马被人动了手脚,马鞍里藏了三根针,他一坐上鞍,针便刺向马背……”

  金不破说得口沫横飞,说须尽欢的婚事一波三折全是人为导致,君家小姐也很无辜,平白担上过失。

  可是他说得越多,福气听得越迷糊,甚至忍不住打起哈欠。虽然她也不觉得这完全是君家小姐的问题,可他的话似乎偏袒君家小姐甚多。

  况且他像在说书般,夸大其词,好些事前后矛盾,串连不到一块,挑着对君家小姐有利的说,所谓的真相含含糊糊地,不真切。

  而且啊,他一直强调二爷和君家小姐的感情有多深厚,要她别缠着二爷,成全他们,是要成全什么啊?

  “金三小爷,你才是君家小姐的良缘吧?你对她的关心多过二爷。”

  福气不晓得她的随口一言有多逼近事实。

  第4章(2)

  金不破暗抽了口气,神色慌张地说:“什……什么金三小爷?!多拗口,我是金二爷。”

  “有个二爷了,你是二爷的表弟,当然是排行老三,但你又不姓须,所以是小爷,金三小爷名副其实。”她认定了就不会更改。

  “你……你……”他气梗在喉头,你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却见她已从大石上起身,往厨房那跑去,还一边喊着--

  “曹大叔,我帮你磨刀子,你留一条鱼让我煮,我想吃红烧……”福气摸了摸肚子,又饿了。

  “等一下,我还没说完。”金不破跟过去伸手想拉住她,却诧异地落了个空。

  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他眼眸慢慢黯沉下去。以他的武功修为不可能会失手,这丫头是何来历?

  “等我喂饱了饥虫再聊,人一饿就浑身无力、昏昏欲睡,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就来。”福气神情萎靡地瞥他一眼,身体微曲身,活似被饿了好几天的难民。

  其实神仙哪需要食物,餐风饮露,吸人间香火就饱了。

  可是常下凡间的福气却染上凡人的坏习惯,她不喜风露,只喜饭菜香,又特爱荤食,鱼、肉是必备佳肴,不用舌头品尝就不满足。

  福气紧盯着须尽欢不放,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是含情脉脉才欲言又止?

  要是有人这么想,肯定是看错了,瞧她一小步一小步蠕动,进两步又退一步,分明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像做贼似的,谁会相信圆眼亮着的福气有难言的倾慕?

  那眼底分明是对秘辛的好奇,以及对某人的怜悯--娶不到老婆是件很可怜的事,每次迎娶又都失去一位亲人,那处境更堪怜,简直是集天底下之不幸于一身。

  所以,拍拍他的头给予安慰应该没关系吧!一个人没爹没娘的,最需要鼓励。

  “福气。”

  冷不防的低唤让福气举到半空中的小手停住,尴尬地缩回手,“二爷,你要喝茶吗?”

  “你蹲在地上干什么,有银子捡吗?”他眼中似乎有笑,但面上冷静无波。

  须尽欢早注意到她的视线和怪异举动,一直在等她上前说出她的目的,可不料她迟迟不开口,倒是他先忍不住。

  “二爷,你会不会觉得难过?”换成是她,一定哭得眼睛都肿了。

  “难过?”他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但心里充满不解。

  “大家都说君家小姐生得比仙子还美上十分,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没能成为你的娘子让你很受伤吧!”铁汉不流泪,因为伤的是心。

  须尽欢薄唇一扬,拉出一道弧线。

  “谁说我非她不娶?”

  她一愕。

  “大家都这么传呀!你和她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两心不变、情深似海、海枯石烂,只愿生不同时死同穴。”

  “说得真好,是不破教的吧,他把你教得很好,我很欣慰你终于长智慧了。”

  福气把颈子一缩,声如蚊鸣。

  “二爷,我为什么觉得你在骂人?”

  他轻哼,“还不起来,蹲着数蚂蚁吗?真难看。”

  动了动手,再动了动脚,她哀叫一声,“二爷,我动不了。”

  “动不了?”他侧过头,神色有异地盯视她。左脚蹲、右脚曳地拉长,上身朝前,下身拉住,一只手呈扑捉状……嗯,的确是为难她了。

  福气哭丧着脸,眼泪要掉不掉的。

  “二爷,你扶我一下,我腰也闪了。”

  太辛苦了,为了当一回善解人意的婢女,苦思如何安慰主子,她的付出实在太大了。

  “真没用。”须尽欢走过去,玲珑娇躯被他一把抱起。

  “啊!”他……抱着她落坐?!

  “啊什么,嫌嘴儿太小,蚊子飞不进去吗?”他看着他嫣红丹唇,眼眸微黯。

  “我……我坐在你腿上……”她一脸痴呆,粉舌不灵活了。

  “不是闪了腰又扭了筋骨,二爷帮你治还不情愿?”他的掌心贴着她后腰,一股热气缓缓从他手心透入。

  不知是因热气或难为情,福气的脸渐渐泛红。

  “二爷,你另一只手在我的大腿上。”

  “是借放,不然你要我的手往哪搁?”他丝毫不觉得失礼,大掌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虽然隔着衣物,但仍可感受到微微脉动,他的手心与女子体肤几无隔阂。

  福气的眼珠子骨碌碌转动东瞧西瞄,哀怨地发现以两人此时的姿势,他的确无处可搁手,放在腿上最适宜。但这好羞人啊!“我是婢女,你是爷,我们的举动并不恰当。”

  她很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心如擂鼓,跳得飞快。

  “你不是常说你非婢女,这会儿才来矫情是不是太迟了?”他用她的话堵她。

  “……”福气无语,心里泣血。

  明明是他老说她是婢女,她说不是他又不信,她只好顺其自然地当当婢女,省得她老听得一番训婢文。

  可人怎么能这么无赖,自己说的话又被自个儿给推翻了,反说她不讲理,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竟遇上反覆无常的无赖汉!

  “福气,听说你把厨房毁了,把里头的人炸得脸都灰了。”在大厅的他看到下人们神色仓皇。

  她憋气,瞬间涨红脸。

  “那是……呃!我下锅煎鱼,但油太多,鱼身又有水,我把鱼往锅里丢,就爆开了……”

  好可怕,那时油水劈哩咱啦往外喷,幸亏她闪得快,才不至于溅了一身热油。

  可是曹大叔和乌大娘就首当其冲,他们又要救鱼又要防止失火,手臂、脸上被油溅出好多水泡,还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是鱼的错?”须尽欢收起内力,轻轻揉推柔软腰身。

  福气羞愧地低下头。

  “是我不小心……”

  “离厨房远一点。”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她该记取教训。

  一听要远庖蔚,她可就不同意了。

  “这一次是意外,下一回我不会再失手了,曹大叔说我有做菜的天分,他要将一手绝活传给我。”

  正在厨房收拾残局的曹老三突地背上一寒,莫名打了个冷颤,他的左脸颊还留有星状散布的油烫痕迹。

  须尽欢的手一停,乌瞳微眯。

  “我须府没给你吃喝吗?要你自个儿动手?”

  “那不一样,自己烹调的菜肴比较美味……”蓦地,秀眉一拧。

  “等一下,我们干嘛扯这一些,明明是说到你跟无缘妻的三次嫁娶。”

  “无缘妻?”倒是形容贴切。

  福气错将他戏谵的神色当成怆然苦笑,心口莫名一揪,赶忙启唇抚慰,“不然我帮你问问月老爷爷,借他的姻缘簿一看,有缘无缘一目了然。”

  偷看姻缘簿的确是福气会做的事,而且不是一回两回了,她还曾经一时不慎打翻系上红线的姻缘娃娃,使得好几对男女盲婚哑嫁,错配姻缘。

  幸好她还算误打误中,让人间儿女缔结良缘,未致造成孽缘,可她还是与红娘忙活了大半年才搞定因她而起的混乱。

  因此月下老人一看到她就抖着胡子叫她回去,还会连忙赶快把月老祠的贵重物品锁好,她停留的时辰越短,他才越安心,当然最好是别上门。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月老和福神是酒伴,他门下弟子红娘和福气又是无话不说、一样爱捣蛋的姊妹淘,想要她不去走动,除非他不当月老了。

  “才刚闯出祸来又想往外跑,你不能有一刻安分吗?求神拜佛是不切实际的行为,虽能求心安却多余。”他不信神,认为她对神明的亲昵语气源自信仰。

  当一个个亲人突然逝去,而他无力挽回时,他便已弃神抛佛,不再相信菩萨慈悲、老天有眼这类虚言,即使有神,它们远在九重天外,哪闻民间疾苦?

  须府内虽有佛堂,摆放着观音菩萨,但他已好些年不曾进去了,每日的焚香礼拜,替换香花清水,都由新寡的大嫂一手操办。

  “谁说求神不能有个好结果,只要诚意足,我们……呃,神明都听得见,你不可以对神明不敬。”福气面容一整,告诫着他,要他别口出妄言。

  其实福气很怕人不信神,毕竟她是等着晋神的小仙,要是每个人都像须尽欢一样扬弃神佛,那她会少吸好几口人间香火,损及已经很蹩脚的修为。

  “几时你成了盲目的乡野之民,对着一尊尊死物景仰有加了?”他勾起唇,似在调侃。

  “我一直都是……”她嗫嚅着,不敢抬头直视那一双锐利黑瞳。

  “一直都是?”他冷嗤了声。

  “是谁过庙不入,直扯着我绕道而行,畏畏缩缩得像做了亏心事,低着头怕人瞧见?”

  “那是……呃,你不懂啦!我做仙……做人坦荡荡,无不可告人。”嗯!就要理直气壮,不能神仙不如人,被个凡人的气势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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