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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来也~福如东海 page 3 作者:寄秋

  “你很悠闲?”

  “还好啦,我坐着也是坐着,不如打打牙祭、练练牙口喽,你看我一上午嗑了这么多瓜子,满满一盘耶!待会我可以捧着慢慢吃。”多好的享受!想到这,她脸上如一园海棠花开,扬起了满足的笑。

  须尽欢微眯起眼。她脸上的得意还真刺眼,让人很想毁掉那笑靥。

  “的确是打发时间不错的方法,辛苦你了。”他一把端走桌上的瓜子仁,不劳而获的感觉确实使人心情愉快。

  “你……你……你怎么抢了我的瓜子仁,土匪!”他居然“打劫”她!

  他黑阵斜斜一瞥,邪佞一笑,“是我的,你忘了吗?‘我的’地窖,‘我的’

  食物,‘我的’府邸,连你也是‘我的’婢女。”

  看看她什么样子,坐在一张小椅子上,前方是张四方小桌,桌上摆满了瓜子、核桃、杏仁、炒栗子,还有原本放在书桌上,洗得水净的鲜绿枣子。

  主子在处理手边买卖时,她这个小婢却旁若无人的专心嗑瓜子、剥栗子、敲核桃壳,窸窸窣窣地发出扰人声响。

  她很自在,一脸满足样,好像连一旁那群等着挨骂的各商号管事也都不存在似的,怡然自得地进行她的吃食大事,旁人说了什么一概不理不睬。

  好个目中无主的恶奴,真是胆大包天啊。

  “我什么时候成为你的婢女了,我怎么不晓得?还有做人不要太计较,你的、我的分得一清二楚是自寻烦恼,天下万物最终不都回归黄土,你这么小气是成不了仙的。”福气眼巴巴地盯着那盘被端走的瓜子仁,小声地吞了吞口水。

  察觉到她渴望的眼神,须尽欢刻意地捉起大把去壳的瓜子仁,颇有滋味的放入口里嚼咬。

  “反正你很闲,再剥一盘吧!”

  福气傻住了,张口久久才阖上。

  “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你府里的婢女!”

  她嗑了许久才嗑满一盘耶!他竟然三两下吃个精光!

  “那你为什么会在我府里?”而且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不请自来。

  “呃!这个……”她搔着头,侧首想了许久。

  “我来看一看……”

  “看什么?”

  福气很老实,想不出什么话来蒙混过去,低垂的眼往上偷睨,小声嗫嚅地说:“看你有多倒霉,接二连三没一桩好事。”

  须尽欢手中的狼毫笔应声断成两截,面色冷寒了几分。

  “不过我来了你就有福了,我是天生的有福气,有我在,那些不好的事不会再找上你。”她忙打包票,试图减少他的怒气。人间找不到比她更有福气的“人”。

  嘿嘿,她是小福仙嘛!当然凡人莫及,人间仅她而已。

  “把地上的瓜子壳扫一扫。”他恍若无闻,神情平静如水,直接开口下令。

  “嗄!我扫?”她面露错愕。

  “难道要我扫?”他冷睨她。

  福气看了看他丝毫没得商量的冷硬神色,再看看脚边的碎壳,小脸上的笑稍稍地收了一点,“四肢不动,日后想动也动不了。”

  “你说什么--”他声音冷沈,幽黑眸光森森看着她,像要吃人。

  “唉!一人做事一人当,谁教我贪嘴,吃了你家的东西,好吧,我来扫地,扫去一地的陈年晦气。”福气见他真要生气,连忙开口,当真拿起了扫帚,有模有样地扫着。

  其实她本来真的是来走走看看的,土地爷爷的公务繁忙,她替他分忧解劳一下也不为过,更何况谁教她好奇心重,不来瞧一眼心里难受。

  直到进这宅邸她才发现,这儿虽没有妖气冲天,但是仍残存拂福尘的气味,很淡、很轻,应该有一段时日了。

  他会倒霉她难辞其咎,因为若非她逗弄脾气不好的臭椰子,臭椰子怎会趁她不在时偷走神器,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遁逃凡间,还惹出事来。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她只是多花了点时间说服阿寿、喜妞和禄哥儿陪她下凡,谁知才迟了几天,人间已过去数年。

  但有愧归有愧,须尽欢这凡人也不能随便使唤她呀!

  福气用眼角偷瞄表情恢复淡然无波的男子,很想趁他没注意时施展仙术,直接把地上的脏物“移”至屋外的槐树下。

  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没真的付诸行动,毕竟让他发现可就不好了,凡事就怕万一,越不想发生的事越容易出乱子,她不想还没玩够就被逮回去。

  于是乎,心念一动,她身子瞬间轻盈得有如鸟儿,这边扫几下、那边扫几下,俐落地做起婢女的活儿,而且乐在其中,欢喜得很。

  只是太过勤快也遭人白眼,本意是要罚她的须尽欢见她不以为意,反而小脸儿上堆满笑意,黑眸立时凛冽了几分。

  “啊!对了,我刚听你们说要买茶叶,能不能多买几斤‘薄雾’?我上回在悟觉小和尚那里喝过后口齿生津,满嘴芳馥茶香,老想着再跟他讨几口喝呢。”可惜这回她下凡怎么也找不到人,让她嘴馋。

  “你是说悟觉大师?”须尽欢眼神古怪的瞥了她一眼。

  福气扳着指头数了数。

  “是呀,我和他大概十多日没见了。”

  “你不知道悟觉大师已仙逝十二年了吗?”悟觉大师是一名得道高僧,一百零七岁时圆寂,至今已十二年,她怎么可能见过他!

  “咦?他死了?”怎么会,她明明记得先前见他还神清气朗的样子,整天木鱼敲个不停……

  蓦地,她想起凡间的时间与天上不同,对她而言是十数天前的事,人间已匆匆十余载,物是人非。

  难怪她遍寻不着喊她福气小娃的老僧,原来他已轮回一世,再修下一世佛缘。

  “‘西山薄雾’采集千年茶树幼芽揉制而成,在清晨沾满露珠时,由少女以晰白嫩手摘下,一芽二叶极其珍贵,一年最多只出产五两,千金难买。”须尽欢眼神平静的看着她道。

  “哇!这么稀少呀……早知道当初我就多喝他两口。”福气一脸懊脑,悔不当初。

  “以你的年纪,我不认为你真认得悟觉大师,说荒唐话最好适可而止。”他重新取了一枝笔,沾了墨,书写要交代的事。

  福气嘴一噘,扫把一扔,好生不满地蹦到他面前。

  “你这人思考古板,心胸不够宽阔,世上的事无奇不有,你看我像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说不定实际年岁大得足以当你祖奶奶……”

  “那你不就是妖怪?”旁边一名管事嗤笑她。

  “什么妖怪,我是别人求也求不到的福气,散尽家财也不见得能求得我坐镇家宅,你这没道行的人,难怪不识货……”多少人想请她回家供奉,沾沾福气呀!

  闻言,须尽欢沈声一喝,“福气,够了,把你那指着刘管事鼻头的手指给我收回去。”他不动怒,不代表允许她胡作非为。

  自从府里一而再的出事之后,他对身边的事看得极淡,不若以往汲汲于浮华表面,一心与人争强,搏一时虚名与利禄。

  天意难测,人命若蚁,须家世代积善,济万民于苦难,可换来的却是短短三年内福分尽散,生离死别。

  亲人二离世是他心中难解的伤痛,他也因此体会到人生无常,上一刻笑颜犹在,转眼间,却成新坟一座。

  经历过起起伏伏,他对人不再亲近,而是开始刻意拉出距离,与之疏远,只因如此才不会因他人而动摇心志。

  “哎呀,你好凶!我不想理你了,你尽管没心没肺的摆臭脸,老了肯定无人跟你做伴,一辈子孤单!”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福气爱玩,最受不了沉闷,不能随意说话,她才待不下去。

  “等等,你想去哪?”他一把攫住她柔若无骨的细腕。

  “放手啦!你拉着我干什么?”她用力地想甩开他,可是越甩手被抓得越痛,只能不高兴地瞪着眼。

  “研墨。”须尽欢比着砚台,示意她谨守婢女本分。

  “什么,就为了这事?”福气一脸恼怒,见他不为所动的沈目敛眉,她瞪了一会,自个儿没用的软化。

  “好啦好啦,研墨就研墨,你可以把手放开了,你捉得我快痛死了。”

  须尽欢一放开,她就扁起嘴、甩着手。

  什么力道嘛!都捉出瘀痕了。福气小人的在心里骂人,浑然不觉她靠须家主子有多近,纤纤素腕一翻,规规矩矩地磨墨。

  她身上的一股暗香轻飘进神情漠然的须尽欢鼻间,他眼波暗动,略微失神,鼻间嗅闻着似兰似芷,又似槐花的清香,目光不禁落在身侧人儿身上。

  她的样貌不是顶美,却有股不落尘俗的清雅,十分灵秀,翦翦水瞳有如映月湖水,特别生动有神,清澄可爱。

  “须二爷,你要不要把我供起来拜,照三餐大鱼大肉,再送上鲜花素果,我包管你年底娶妻,明年得子,年年福气满门……”福气说得正得意,男人却一笔横勾画上她的圆润嫩颊,硬生生破坏一张娇俏笑颜。

  “你只是婢女,休要插手主子的事。”须尽欢冷眸一睇,眼底散出一股寒意。

  第2章(2)

  只是婢女。

  在一向不多管府中人事的须尽欢眼中,莫名出现在须府的憨实丫头福气就是婢女,不做他想,却也想不出该把她安排在何处才妥当,只好把人带在身边。

  口无遮拦,大而化之,没脑子似的胡言乱语,行径说是大胆,实则是傻气,没心眼的与人交好,从不去提防他人。

  这种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丫头,换作以前,他早把人赶出去了,偏偏他就想留下她。

  他留下她的理由很单纯,只因她很傻,傻里傻气得让人想掐死她。

  譬如现在,她又不怕死的在那吵闹了……

  “二爷,你看外头风光多么明媚,你在忙而我又帮不上忙,不如让我出去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要辜负花红柳绿的好时节。”老是闷在屋里有什么乐趣,让人全身无力,迟早长霉!她努力想劝他让自己出去。

  “不行。”他对她已经够纵容了,由不得她得寸进尺。

  气闷了下,福气再接再厉,“人说春日好踏青,随兴一游精神爽,听听鸟语,闻闻花香,看看百花争艳,多开心呀……”

  “没得商量。”他睨她一眼。知道他在忙,她还叽叽喳喳像只麻雀。

  “人呐!要懂得休息,适时地放开紧绷的身心,活着是为了过更好的日子,不是拿来拚命,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不要逼死自己。”整天笑嘻嘻的保持开朗才能长寿,哪像他总绷着一张棺材脸,走到哪都生人回避。

  瞧瞧连桌上那么好吃的饼他都不吃,只顾着看那些帐册,干脆她来吃好了……

  “福气,那是我的饼。”须尽欢眼睫未掀,淡淡一句,让她伸手拿饼的动作一顿。

  她用力一瞪,再瞪,狠狠地瞪。

  “你不要太过分喔!我好说歹说跟你讲道理,你不给我饼吃,也不让我出去玩,你是什么意思,想闷死我是不是?”

  噢!瞪得眼睛好痛,涩涩得快流出泪花。

  “做好你的婢女工作,别一天到晚想往外跑。”他拿起饼指着空茶杯,提醒她该斟茶了。

  “死脑筋二爷,你要我说几遍,我是福气满满的福气,不是你买进府的小婢,少乱安个名目要我做牛做马,我会偷钉你草人喔。”要不是土地爷爷拜托她多眷顾这户人家,她早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他黑黑的眸底掠过一抹微光。

  “你有良民证证明你非本府仆婢吗?”

  “啊!这……”什么良民证?听都没听过,她只知道要是他再吊她胃口,她真的会扑过去咬他,拿着饼又不吃是存心欺负她嘛!

  生性单纯的福气哪敌得过狡狯商贾,她压根没瞧出他诳她诳得轻松自然。

  “没有官府发派的证明便等同逃奴,人人都可以将你缚绑,送官法办。”他说得煞有其事,毫无漏洞。

  真信了的福气苦恼地噘着小嘴,“我不往人多的地方走,总成了吧!一般人想捉到我比登天还难。”

  她不是说大话,隐身术是仙家必修仙法,隐匿身影不被凡人窥见是她少数学得精的仙术。

  她是四小仙当中法术最差的一个,偏偏她不认为自己很差,还不肯下工夫去修习,一得空就缠着疼她的福神往人间游玩,师徒俩同个德性,玩乐为先,施福暂搁一旁。

  “无人之处更危险,牙贩子无所不在,你一落单,一群人一拥而上,等你一回神,便在青楼艳窟执壶卖笑了。”以她的憨傻,只怕被卖了还替人数银子,含笑道谢。

  “须二爷,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一样好哄骗呀!不去拐别人,专来拐我,算了,你忙你的不用太在意我,我自个儿会找乐子。”外头好玩好吃的多得是,她干嘛非要和他窝在四面墙里抢饼呀!

  可想归想,她还是垂涎的盯着他手中的饼,蠢蠢欲动着。

  福气的好动是众所皆知,除非睡着,否则要她安安静静不动,还不如杀了她。

  因为她个性活泼,天庭众仙对她可说是又爱又恨,才刚盘腿坐定,修炼仙法,便远远看见她追着花猫一跃而过,踢倒丹炉、压坏贵花草,一脚踩上手抄经书……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偏偏她的举动都并非有意地,而且惹事后还愧疚得泪眼汪汪,抽抽噎噎的认错赔罪,任谁想责备她都会反而觉得自己心中有愧,最后不了了之,选择谅解。

  可同样的事不只一次两次,她的迷糊和惹事程度是出了名的,让众仙人好笑又好气,索性睁一眼闭一眼地由着她胡闹,反正她是福仙,闯不出大祸。

  “主子在哪,贴身小婢就得在哪,不要让我一再重复提醒。”他佯装不小心没捉牢,让她抢走了糖丝大饼。

  看她笑得志得意满、大口咬下抢来的饼的模样,须尽欢嘴角冷硬的线条微微上扬着。她真容易满足,一点小小的东西就让她开心得仿佛摘下了星星,脸上尽是掩不住的喜悦。

  一听他死不放人,福气扬起的笑脸随即变成苦瓜脸。

  “一年一度的洛阳花会,城里城外挤满赏花人潮,你居然不许我凑热闹?你……你还有没有人性!”

  二月二十一日,是观音生辰后二日,在做完神明的祭典后,洛阳城百姓会择三日大肆庆祝,各家各户搬出珍奇牡丹以供品监,选出这年的洛阳花魁。

  而文人雅士们亦会饮酒品诗、以诗会友亦是一大盛事。

  此时的街道定是热闹滚滚,有卖花的小姑娘,高声吆喝的小贩兜售着香包和应景之物,翩翩公子摇扇走过,娇美少女掩口轻笑,轻披罗衫的花娘头插牡丹,媚眼轻佻。

  须尽欢黑阵一沈,眸中着冰珠。

  “堆积如山的帐本,你要为我分忧解劳?”

  “分忧喔……”看着令人眼花撩乱的数字,她气息一凝,整个肩膀为之一垮。

  “我头痛心也痛,全身都痛,二爷,你能者多劳,就一肩挑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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