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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心头宠(上) page 7 作者:上薰(谢上薰)

  静王笑他没出息,“本王给你的更多。”

  柳震笑了起来,“祖父也不容易,怕他老人家先走了,我分不到几两银子。”祖父给他的,哪怕是小时候戴的长命锁,都是他的珍宝。

  “好男不吃分家饭,你祖父还不清楚你的本事?”静王莞尔道:“我看是我那姑祖母不想孙女儿蹚浑水,暗地里让武信侯给忠毅伯吹吹风,把伯府的糟心事理一理,正一正家风,倒是让你捡了天使宣。”

  柳震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悄悄推了一把。

  他对三叔、三婶那一家子厌烦透了,可是金夏王朝重孝道,不好公然忤逆长辈,还需敬着。如今在官衙备案分了家,以后做好面子情足矣。

  忠毅伯府分家之事自然也传到武信侯府,凤娘听闻此事属实,还怔了怔。

  前世并没有这样的事,一直到忠毅伯去世,柳震远走四川音讯全无,忠毅伯府都没有分家,金梅娘隐居在府里过着寡妇般的生活,没人亏待她吃穿用度,但她也不敢打扮光鲜地在人前炫耀,真真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因为新娘换了人,所以忠毅伯府也跟着变天?

  凤娘想不通便不想了,反正这对柳震和她而言是好事。

  金梅娘听到消息,趁着过年前回侯府送年节礼,特地到弥春院好好“安慰”一下凤娘。“反正忠毅伯尚在,还能约束你的未婚夫几年,凤妹妹可要趁着刚成亲的热呼劲儿,将你未婚夫的恶行邪性扳正过来。”金梅娘滔滔不绝地道:“如若不然,一旦忠毅伯仙去,伯府又早已分家,谁还能拘束你未婚夫的性子?不再是一家人,叔伯们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时候凤妹妹的苦水只能往肚里吞了。”

  凤娘左耳进右耳出,面色如常地打量起判若两人的金梅娘。

  成亲不过一年,昔日的梅仙子走的是空谷幽兰路线,不问俗事,只爱吟风弄月,弹琴作诗,勾得杨大才子只羡鸳鸯不羡仙。

  今日的金梅娘成了贵妇,明明是淡雅的梅花,却学着明媚大气的牡丹妆扮,上穿桔色团花彩绣八宝纹的短袄,下着碧色撒花十二幅月华裙,头上戴着金嵌红珊瑚如意钗、两朵梅花式的珠花,双耳垂着赤金丁香花的耳坠子。

  瞧着花团锦簇,雍容华贵。

  凤娘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怪,二姊是在学大姊的气派?可杨家是书香门第,家风清雅,不是这个路子的。

  她没有泼人冷水的嗜好,并没有多嘴。

  搞不好杨修年也跟着变了,反正他再也端不起谪仙的架子,就一路奔向争权夺利的大道去吧,还装什么装?

  “我说这么多,可都是为了凤妹妹好啊!”金梅娘喝口茶润喉,定睛瞧着手上的胭脂釉梨花小碗,心里一沉。

  她做姑娘时用的茶碗最好的也只是官窑粉彩的,在一般官家虽难得,可到底比不上凤娘。

  凤娘这儿都是胭脂釉,豆青釉这样的珍品,更别提她有一整套的玉碗、玉杯,祖母还将自己从宫中带出来的一对浮雕玉兰花犀角杯给了她。

  想到祖母的偏心,金梅娘再次庆幸自己懂得为自己打算,攀上高门作宗妇,当了堂堂正正的官夫人,若不然,柳震这门亲事肯定会落在自己头上。

  想到凤娘后的下场,金梅娘忍不住心头雀跃。

  在她想来,像柳震这种没爹没娘的庶子,伯府不分家还好,一旦分家,等忠毅伯一闭眼,谁还管他死活?如今分家,一个卑微的庶孙能分得多少?分明是等着凤娘迸门,靠她的陪嫁过日子呢。

  在她想来,伯府里急着分家的肯定是大房和三房,就怕柳震得了有力的妻族,日后分家时侯府会替凤娘出头,倒不如趁着凤娘未进门前先分了。

  金梅娘觉得自己想的没错,正高兴着,转眼瞧见凤娘身上穿着杏黄的锦袄,底下深紫罗裙,裙边绣着层层染染的浅紫芙蓉,华美优雅,换了是她根本舍不得平日里随意穿着,这就是嫡女和庶女的差距,想想又心气不顺了,心里的小人咒骂道哼哼,你今日越得宠,成亲后就越悲惨,天与地的差别,你很快就会尝到。

  她妙目一眨,不忘做作地安慰道:“唉,我知晓妹妹向来心高气傲,又十分孝顺,受了委屈也不敢向祖母哭诉,不过没关系,还有我呢,以后妹妹有困难只管来杨府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真是温柔体贴的好姊姊,可惜她还没活到人老成精,能够面不改色,现在脸上尽是掩都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难道她以为嫁个好人家便万事大吉,敢放心大胆地看衰嫡妹的未来?

  凤娘忍不住笑了,叉起一块鸭梨吃,漫不经心地道:“看来二姊生活顺心,才有闲情逸致打探忠毅伯府的家务事,知道得比我还详细。其实,二姊如今是杨家妇,多关心杨家的内院才是,你小姑跟我一般大,订亲了没?还有,她两位表姊都十七、八岁了,还住在杨家吗?为何还不嫁人?”

  金梅娘僵住了,秀美的容颜闪过一丝微愠,白皙的手指捏紧了瓷杯。

  嫁入杨家她才知晓表小姐余英荷、牛芳泉和通房如云的存在。

  有通房她能理解,家里的叔伯、哥哥都有,反正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但余英荷和牛芳泉都老大不小了,又不是无家可归,长年住在杨家是什么思?包嬷嬷稍微提醒几句,她便明白了,原来是婆婆和祖母准备的姨娘人选。

  欺人太甚!新妇未进门,就有两位姨娘备选了。

  伤心地质问杨修年,杨修年非但没理,还“安慰”她别放在心上,至少要新婚一年才能抬姨娘进门,不会有辱杨家门风。

  狗屁门风!她以为杨修年待她情深意重、情有独钟,谁知也是贪花好色的。

  金梅娘之前回娘家时曾向大长公主诉苦,指望大长公主为她作主,但大长公主只是提醒她,尚未诞下嫡子之前,记得给妾室与通房喝避子汤。

  长公主可以压着驸马不纳妾,可她算啥?她能吗?

  金梅娘心里气不过,回杨家便开始找碴,私下讥讽余英荷和牛芳泉自甘下贱才给表哥作妾,家里穷得开不了锅,要卖女求荣。

  她原想劝退这两个亲,谁知她们转身便告状,惹得杨夫人对她冷嘲热讽——“没有丫鬟作通房,哪来娇贵的侯府二小姐?贱婢之女也好意思取笑良家子作妾?”

  金梅娘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

  杨夫人还道:“你玉姨娘若是良家子出身,兴许大长公主便答应将你记名成嫡女,偏生不会投胎,投到奴才肚子里。”

  金梅娘这才晓得杨家曾暗示抬高她的身分,祖母竟狠心地不答应。

  她打了个冷颤,感到透骨的凉。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被大长公主厌弃了,因为假山幽会事件,祖母待她和杨修年只剩下面子情,她在杨家只能过好不能落魄,回娘家诉苦也没用,谁会替她出头?何况是纳妾这等小事,只要杨修年没有宠妾灭妻,娘家也不好多言。

  金梅娘偷偷哭了一场,在包嬷嬷的劝说下,她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从此只当自己是杨家妇而非金家女。

  金梅娘一脸温柔贤慧的表情,轻声道:“你姊夫是谦谦君子,孝顺长辈,爱护幼妹,待我亦十分重视。英荷表妹和芳泉表妹都是可怜人,家里的父兄如狼似虎,只想将女儿卖个好价钱,幸亏我婆婆和祖母好心拉了一把,便留在家里陪伴小姑,一起读书、做针线……经过一年的相处,我见两位表妹温柔贞静、乖顺柔从,便允了开春后让她们进门作妾,知根知底总比来历不明的好。”她宁死也不愿意被凤娘同情,表现得大分大度体面。

  乖顺柔从?凤娘低眉浅笑,把玩着一件灵芝福鹿的白玉佩。

  前世杨家的后院可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二姊真是好肚量,比得上大伯母和大姊。”

  二姊肯认命就好,看二姊乖乖地让杨修年纳妾,她就放心了。

  凤娘凝视着金梅娘,嘴角轻轻漾起一丝笑意,美得如兰花般幽雅。

  金梅娘不知怎地心中一堵,暗掐掌心,差点挂不住优雅的笑脸。

  凤娘又道:“听闻二姊夫高升了,妹妹恭喜姊姊妻随夫荣。”

  “那是,你姊夫如今已是詹事府的府丞,太子十分看重他。”詹事府是辅佐太子的机构,詹事、少詹事之下便是府丞,日后太子登基,前程似锦。

  金梅娘特别想炫耀,忍不住道:“我家锦年小姑可能因此飞上高枝呢。”

  “太子?”

  “十分八九。”

  凤娘疑惑地挑眉,眸光流转。

  是太子不是静王?前世杨修年把宝压在静王身上,除了太子默许之外,同僚也不会私底下嘲讽他媚上,失了风骨。今生倒与静王越走越远,是因为出丑过?

  因凤娘没说话,两人间保持着一阵奇异的静默。

  金梅娘打破沉默,娇声笑道:“这等福气不是寻常人能享的,姝妹无须羡慕。”

  嫡女又怎样?一个嫁不好,哭都没地方哭去。

  “调任詹事府才多久,便寻思送妹妹入东宫,二姊夫过于急功近利了。”凤娘神色不变,笑容依然清透如高山湖泊,但当中却有点冷。

  “妹妹多虑了,是太子妃主动为太子求娶的。”

  求娶?太子的良娣已满额,妾室进门哪算娶。

  此时,有丫鬟通禀,大长公主请她们去正院,说是大姑奶奶回府。

  “哎呀,大姊姊与我心有灵犀呢,也是今日回娘家送礼。”金梅娘热情万分地抢先出门,如今她觉得自己与会翠娘是同一个层次的上等人,她以后只能是她们怜悯的对象,自然要与金翠娘好好交际才是。

  第五章  忠毅伯府怒分家(2)

  凤娘慢悠悠地跟着进了祖父、袓母住的正院。

  长公主没有另辟公主府,与武信侯做一对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当年武信侯外放时,大长公主带着儿女跟过去,不畏旅途艰辛,也不在乎外地不如京城繁华,真正做到夫唱妇随,武信侯十分爱重,深情不移,两人一直居于正院。

  接待女眷的厅堂里,陈氏对数月不见的长女好一番打量,见金翠娘媚颜娇俏,唇角始终挂着浅笑,可见日子过得十分顺心,想想也觉得自己多虑了,广宁伯府的门第不比自家逊色,肇伯世子夫妇成亲六年一无所出,庶子、庶女也没有,反观女儿与沈珞一成亲便是入门喜,已顺利生下伯府的嫡长孙,广宁伯夫人待金翠娘自然是眉开眼笑。

  若是世子夫妇一直生不出孩子,日后广宁伯的爵位岂不是……

  想想便激动,陈氏忍不住两眼放光。

  端坐罗汉榻上的大长公主端起茶盏掩住唇边的讽笑,暗道广宁伯夫人是亲娘不是继母,如何能看着世子无后?翠娘可别起了歪心思。

  金梅娘曾去广宁伯府参加满月宴,如今见了金翠娘,自然扯起这个话题,“大姊姊怎么不将泰哥儿带回来?那孩子太招人疼爱了,妹妹心里总不时想起他呢。祖母和大伯母也想泰哥儿了吧?只可惜凤妹妹没去参加满月宴,没见着泰哥儿的可爱模样,不然也会像我一样心里不时挂念着。”这么亲热,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与金翠娘是同胞姊妹呢。

  听人夸奖宝贝儿子,金翠娘是听一千遍也不嫌腻,笑得容光焕发,不过她还没有傻到去怪罪凤娘没出席她儿子的满月宴,那时凤娘已定下婚期,祖母自然不会轻易让她出门。这梅娘是傻了不成?

  凤娘眉眼一扫,面含微笑,“天气寒冷,小婴儿娇贵,还是少出门得好,祖母,您说是不是?”

  “正是,我们凤丫头就是会体贴人。”大长公主笑眯了眼,拉着凤娘的手让她在身旁坐下,并吩咐丫鬟,“快将热热的果子露端来,我的凤丫头怕冷。”

  每每看见凤娘那与自己相似的眉眼,就彷佛见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不喜欢?

  做父母的要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但大长公主老了,身分摆在那,她爱偏心谁就偏心谁,谁敢翻白眼?

  陈氏是真心不在意,丈夫是世子,女儿嫁得好,她孙子、外孙都有了,而凤娘是二房的嫡女,早晚是别人家的媳妇,她何必跟一个孩子吃醋?至于丈夫的两名庶女,反正不受婆婆疼爱,关她什么事?

  果子露端来,盛在豆青釉荷花小盅里,淡黄色配上豆青色,加上酸酸甜甜的香气,即使肚子不饿也想来一碗啊!

  幸好在座的每位女眷均有一碗,否则金梅娘的帕子又要被她揉烂了。

  即使如此,丫鬟最后才将果子露端给她,还是得到她冰冷似刀的一眼。

  胃里暖和了,陈氏想到女儿送来的年节礼,此时不炫耀更待何时?当即笑吟吟地道:“翠娘不是给家里的弟弟、妹妹都备了一份礼吗?刚好凤娘也在,让她瞧瞧喜不喜欢。”

  凤娘忙道:“大姊姊素来疼爱弟弟、姝妹,即使送个荷包,那荷包也一定与众不同,我可喜欢大姊姊的礼了。”

  出嫁的姑奶奶往娘家送礼,都是有例可循,孝顺贴心的顶多再备些爹娘喜欢的小礼物。若是家里的弟弟、妹妹也各备一份,那可是皆大欢喜,不但赢得人心,也彰显她嫁得好,有钱可撒。

  长公主也赞许道:“翠娘有心了,有长姊风范。”

  金翠娘让人取来红漆螺钿的扁方匣子,凤娘谢了接过。

  知道金翠娘是想炫耀自己嫁得最好,凤娘自然要当众打开,见里面是一只赤金山茶花的镯子和相配的耳铛,不禁喜上眉梢,拿起镯子便往左腕套上去,大长公主也夸好看,给足了金翠娘面子。

  金梅娘有些讪讪然,她可舍不得多掏银子备礼,更何况凤娘还会缺一件首饰?她心里不免埋怨金翠娘多此一举,故意把她比下去。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金梅娘接了杨府的中馈,才知道清贵世族不比富商银钱多,那么多张嘴要吃饭,还要穿戴体面,人情应酬,哪一桩不用钱?大姊是次媳,可以当甩手掌柜,自然舍得用自己的陪嫁做面子。

  金梅娘心中腹诽,装作没看见。

  凤娘也不会白拿东西,给外甥做了两身冬装和一双虎头鞋,正好拿出来作为回礼。此番不只金翠娘十分喜欢,连陈氏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温柔。

  金翠娘笑道:“凤妹妹的女红是闺阁千金中少见得好,我都不敢献丑了。”

  长公主与有荣焉,“那是,我身上的坎肩、抹额都是凤丫头孝顺的。”

  凤娘笑着谦逊两句。

  金梅娘不屑地撇了撇嘴,资质平庸,当不上才女,只好往女红、膳食下工夫了。

  此时外院的大管事求见,说是三小姐的未婚夫亲自来送节礼,侯爷与世子留他在外书房说话,只是有一箱东西是送给三小姐的,侯爷命人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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