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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不见叶 page 9 作者:朱轻

  熟能生巧这个词,向来和她不沾边。

  “徐茵茵。”直接无视满室狼藉,贺昕在半开放式的蔚房外站定。

  “邮票整理好了吗,你……”

  “我问你,这是什么?”贺昕直接打断她,举起手里的钱问。

  徐茵茵无辜地眨眨眼,“机票钱啊。”

  “机票?”

  “是啊,就是上次去三藩市,你帮我……”

  啪的一声,那叠钱被重重地摔到桌上,吓得徐茵茵立刻噤声。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许再这样。”

  “可是……”

  贺昕口吻极度不耐,“你只说有或没有。”

  “有……”而且还不只一次。

  “可你却一犯再犯。”贺昕尾音压低,怒火蠢蠢欲发,“怎么,故意激怒我?”

  徐茵茵有些委屈地辩解,“没有,我只是……”只是不想花贺昕的钱而已。

  结婚以后,徐茵茵不仅主动承担起所有的家务,还坚持用自己的钱来采购食材、添置家用,任何经过她手、需要用钱的地方,她都会用自己的钱来付。贺昕为此和她发了好几次的脾气,可对他一向言听计从的徐茵茵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坚持。

  而她坚持的理由,贺昕知道,却不想再听。这种在金钱方面划清界线的行为,是自结婚以来,贺昕对徐茵茵最不满意的地方。

  微抬的大手将她的话打断,“那样可笑的理由,我不想听你再说一次。”冷阵凛列,浓黑得仿佛冬天的夜。贺昕最后看她一眼,“在我发火前,把钱拿回去。”

  “我不要。”

  清丽的女声,令转身欲走的贺听又停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好、好吧,钱我拿回去。”

  男人低沉的质问,令徐茵茵的气势顿时消了一大半。看着贺昕继续离开的背影,她调整了气息,鼓足勇气地说:“不过贺昕哥,你知道的,就算这钱你不要,我还是会通过别的方式还给你。”在冰箱里添一样他喜欢的食材,就足够抵过一张机票钱。

  贺昕背对着她,耐心像是被压到极限的弹簧,“徐茵茵。”

  咬牙切齿的三个字,每次听他这样连名带姓、不疾不徐地念自己的名字,她就会下意识地乖乖闭嘴。

  “你给我适可而止,知道吗!”

  她知道、她知道,就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每一次事情讨论到这里,就会到此结束,然后永远都得不到解决,就像是当年被逼相亲一样,周而复始。

  徐茵茵脑子一热,忽然想要和他说清楚,“贺昕哥,你愿意和我结婚,已经帮我很大的忙,所以我怎么能再让你养着我呢,更何况我会拜托你娶我,就是为了逃开父母的控制,自己独立起来。”

  而个人独立的第一步,就是金钱上的独立。

  “就像当初我不肯去爸爸的公司,坚持要自己找工作一样,我不想永远活在爸妈的庇护下。可是如果现在我的吃穿用度都要靠你来支付,那和原来又有什么两样?贺昕哥,我

  不想做你羽翼下的米虫,你可以帮我考上大学,可以帮我逃避相亲,但是……”

  “但是什么?”贺昕转过身来,利眸半眯,怒气在眼底暗暗涌动。

  用力握紧双手,她轻咬下唇,迟疑地看向不远处脸色难测的男人。

  “嗯?”贺昕轻缓地逼迫着她说下去。

  “但是你不能帮我一辈子,我们早晚要分开的,不是吗?”

  很好,她终于说了,他们的婚姻,原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是,没错。”贺昕唇角半勾,缓缓地朝她逼近,“你想要独立,这没什么问题。”虽然他这样说,可徐茵茵却一点放松的感觉都没有。

  “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每月领到的薪水,连一个月的菜钱都付不起吧。”

  这是事实,徐茵茵无话可说。

  “所以,这几个月来,你都是用什么钱来添置家用的?”

  “我……”

  “用的是嫁妆钱,对吗?”贺昕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居高临下,“你就是这样独立的,嗯?”

  “我……”

  小巧的下巴被男人挑起,徐茵茵被迫抬眸,迎上贺昕深不见底的眼。他轻勾着唇角,笑容英俊而迷人,乌黑纯质的眸子仿若沉浸在冰湖底部的黑水晶,晶莹剔透却也冷光肆意,将眼底汹涌的灼热怒火折射成阴冷的恶意。

  “再来说说你和我之间的帐。”他的手指越来越用力,“啧,那还真是多得算不完呢。”好痛……徐茵茵眉头紧蹙,却不敢开口呼疼。

  “既然你要提钱,那我们就好好算算钱。徐茵茵,你觉得,这些年来欠我的情,需要用多少钱来还,嗯?”指尖猛地发力,终于惹来她的一声痛吟。贺昕彻底敛去笑意,逼近她苍白的小脸,“仅仅是几个月的生活费就够了吗?”

  “轻一点,我好痛……”

  “痛?”贺昕冷冷地勾唇,更加用力,“可是我很爽。”

  徐茵茵的嘴巴被迫张开,痛吟不断逸出,水润眼眸中沁出了眼泪。

  好可怕……她的贺昕哥,变得好可怕。

  “女人,你有句话说得不错,总有一天,我们会分开。”一想到这句话,贺昕顿时觉得怒火更盛,忍不住想狠狠地伤害她。

  他凑得更近,两个人的唇在要贴不贴的边缘,似乎只隔了一个呼吸的距离,“不过在那之前,你都还是我的所有物。所以,不要再试着激怒我,否则我会让你更痛。”说完,贺昕放开了她。

  滚烫的男性呼吸骤然抽离,徐茵茵微微一颤,眼泪终于滚落。

  “独立?”贺昕轻笑着转过身,残忍又冷情,“那是够聪明、有头脑的人才有资格说的话。”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楼梯尽头,徐茵茵站在原地垂着头,垂在身侧的小手用力地攥成了拳。她一声不吭,唯有眼泪顺着脸颊无声地滑下,一颗、一颗,滴落在光洁可监的地板上,晕出一朵朵小水花。贺昕哥,在你看来,想要独立的我,真的就这样可笑吗?

  一直以来,徐茵茵都知道自己很笨、很呆,她和贺昕,永远不在一条起跑线上。不过徐茵茵从不觉得这有什么,走在前面又怎样,她可以追。

  所以她一直都追在贺昕的身后,她坚信,总有一天,自己可以追上去,走在贺昕的身边。可直到现在,徐茵茵才发现自己是这样的滑稽。

  无关距离、无关远近。就算他们并肩而立,心也是不在一起的。

  贺昕的心高高在上,是云;而她的心卑微渺小,是泥。云和泥,根本就不该在一起。

  第8章(1)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贺昕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盯着办公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书出神。

  那天,他真的是被徐茵茵气坏了。可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因为类似的事情争吵,以前多数的情况,都是贺昕一发脾气,她就乖乖闭嘴,虽然之后还会自掏腰包添置家用,可只要不把钱直接给到他面前,贺昕也就懒得理。可这次,徐茵茵后面的话激怒了他。

  什么叫和他结婚就是为了逃脱父母的控制,让自己独立起来。是怎样,拿他当成跳板、工具?这个从高中起就天天黏在他屁股后面、黏人黏得要死的笨蛋,在终于得偿所愿,不但成为他的妻子、还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后,反而开始盘算着要独立了。

  虽然明知两人不是真的结婚,徐茵茵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可贺昕还是气得发狂,这段婚姻的决定权明明在他手里,是不是要结束、什么时候结束,都要由他说了算。

  所以那个笨蛋,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嚷嚷着要独立。

  那天过后,贺昕气得不想再搭理徐茵茵,本想去台北的别墅里住几天,可犹豫再三后,还是在公司大厦顶层那间尤成汉精心打造,却很少留下来过夜的公寓里暂时住下,以防她忽然大彻大悟想要道歉却找不到人。

  不过几天过去了,徐茵茵始终没有出现。

  而他的怒火却逐渐沉淀下来,那天说的话是不是也有点过分了呢。虽然贺昕没事就要训斥徐茵茵几句,不过大多也是不痛不痒的。真正阴下脸来凶狠威胁,这还是第一次,她会不会被吓得不敢出现了?

  于是在冷战了一星期后,贺昕主动给徐茵茵打了电话,虽然他还是很气,可是没办法,一星期不见,他又想抱她了。

  嘟嘟嘟,贺昕的手指,无意识地伴着等待音,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喂?”

  轻软好听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心跳忽然漏掉一拍。

  贺昕立刻挥去那诡异的感觉,没头没尾地说:“凯恩大厦,1607.”

  “啊?”标准徐茵茵式的茫然口吻。

  “我在这里。”

  “哦……”

  哦,哦什么哦!贺昕声音一沉,“一小时之内,带着饭菜出现在我面前。”

  “一小时?可我都没有准备……”

  “那是你的事。”他有点莫名地烦躁,“快点,我要饿死了。”说完,迅速挂断了电话。握紧手机僵了片刻后,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来,真是的,自己这是怎么了。阴着脸把手机丢到一边,又过了一会,贺听眨“眨眼,情不自禁地把目光又转向手机,瞥了几眼之后迅速看向别处,紧抿的薄唇,缓缓地拉出了一抹弧度。

  五十分钟后,徐茵茵出现了。她穿着灰色的直筒长裙,上面罩着极为宽松的浅橙色毛衣,软软的头发有些凌乱,精致微红的小脸儿上写满了仓促。

  看样子,在接到电话后,她就开始匆忙地准备,然后随便套上一件衣服就跑来了,贺昕被愤怒胀得发硬的心,在那一瞬软了下来。

  见贺昕瞧着自己不说话,还在微喘的徐茵茵忍不住道:“我……我没有迟到。”

  “嗯,我知道。”贺昕别开目光,“把饭菜摆上桌吧。”

  “厨房在哪里?”

  贺昕伸手一指,徐茵茵点头,乖乖地摸进厨房,把自己带的饭菜都装盘,然后再一一端上饭桌。当一切准备就绪后,某大爷才施施然地落坐开动。而徐茵茵则是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贺昕拿起筷子,迅速看了她一眼,“你不吃?”

  她摆摆手,“我吃过了。”

  贺昕没再多说,低头开始吃饭。徐茵茵的厨艺不算糟糕,不过也绝对称不上好,煮出来的菜大多是一个味道,不咸不淡、毫无特色,虽然不会难吃,但对于习惯挑剔的贺昕而言,放到以往,也是绝对没办法入口的。可他现在却吃得津津有味,可见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一顿饭在两人的沉默间吃完了。

  “吃完了?”

  “嗯。”

  徐茵茵习惯性地走到他身边,想要收走碗筷去洗。这时,贺昕忽然把她拉到怀里。徐茵茵低低的惊呼迅速消弭在贺昕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她浑身一僵,然后就不动弹了。坐在高背椅里的贺昕搂着她,两臂一收,只用摸的就知道她瘦了。宽大修长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紧她细细的手臂,贺昕深吸了一口气,又用大手抚上那自己最爱的软发,缓缓地一揉,她的眼眶立刻就红了。

  热热的液体透进衣料,贺昕目色更柔,“还在难过?”

  “难过……什么?”徐茵茵不承认,可哽咽走调的声音却已经出卖了她。

  “那天的事。”

  “才没有。”

  “说谎。”贺昕低头,将侧脸贴在她的发上,“不准骗我。”

  徐茵茵不吭声了,她真的好没用,这一星期来她难过得要死,好几次都决定宁愿继续被逼着去相亲,也不要再理贺昕。可当他打电话过来,用那欠扁的语气命令她送饭过去的时候,徐茵茵还是很没用地妥协了。骨子里对他的服从意识,让她根本没办法说不。

  所以她来了,一边伺候他吃饭,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太俗辣,但同时也警告自己一定要表现得镇静一点。可当他抱住自己时,眼泪就不争气地流出来了。

  “以后不准再惹我生气了,知道吗?”想让贺昕直接道歉,那真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迂回一点的倒可以,“我也不再凶你。”

  他眼里的那一点点抱歉、那一点点疼惜,让徐茵茵的眼泪落得更凶。

  贺昕双臂微松,伸手将那紧埋在自己胸前的濡湿小脸勾起来,“哭得丑死了。”嘴上虽然这样说,可轻浅的吻却忍不住一再落上那张丑死了的小脸上。他一点一点地舔去她咸涩的眼泪,“一个星期没有见面,有没有想我?”温热的唇含  住那张不肯开口的小嘴,狠狠地亲吻了几下后才放开,问:“有没有?”

  “没……”

  刚蹦出一个字,贺昕就又吻住她。又一个热吻后,贺昕继续问:“有没有?”

  “没……”

  还不承认,那好,再来。

  一吻接着一吻,一次比一次绵长、激烈,在一波又一波的热吻攻势下,浑身发软的徐茵茵终于抛开了自尊,很小声地承认,“嗯……想,好想你。”

  可被逼出实话之后,贺昕却仍没有放过她,再一次将她已经酸软的舌头托住,笑道:

  “那让我看看有多想。”

  冷战过后,激/情就变得格外火热。

  对彼此都充满渴望的两个人厮磨着、喘息着,在那张特意订制的舒适水床上,温柔地爱抚、疯狂地律动、极致地迸发,他们两个明明一个精明任性、一个天真呆萌,看起来都不像是纵情的人,可两个人一旦到了床上,就变得放纵而疯狂,仿若干柴烈火,抵死方休。

  欢爱过后,贺昕若有所思地看着躺在自己怀中的女人。她,到底是有哪一点吸引着自己呢,明明已经过去半年了,这具已经抱过、爱过无数次的身体,为什么还是对他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修长的指轻轻拂过她诱人的曼妙曲线,在牛奶般白皙纤嫩肌肤的映衬下,更显得他的肤色深暗。贺昕忍不住躺下来,将她完全拥住。

  “徐茵茵。”

  “嗯?”她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困顿。

  贺昕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贴在她的耳畔说:“答应我,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他并不希望她独立,他想让徐茵茵永远都像高中时那样,乖乖地守着他、追着他,虽然有时会不耐烦,可贺昕希望每当自己需要她的时候,总能够找到她。怀中的女人闷闷地嗯了一声,这令他满意地收拢双臂,将她搂得更紧。

  贺昕忍不住微笑。

  第8章(2)

  可被他搂在怀中的徐茵茵却没办法高兴起来,虽然莫名其妙地和好了,可以问题还是没有解决。贺昕所能做的让步,仅仅是主动联络了她。可在根本的问题上,他的想法还是没有变,自己想要独立的想法,在他看来,终究还是胡思乱想。

  徐茵茵一直以为,就算全世界都将她背弃,可最后还有贺昕。

  他会帮她的,只要有他,什么都不是问题,会考的时候是这样,被逼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可是现在,徐茵茵却不再确定了。因为在某些方面,他似乎和自己的爸妈有着相同的认知,他想控制她。独立提议被否决之后,徐茵茵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被贺昕豢养的一只金丝雀,他高兴了,就听她叫唤几声;不高兴,就把她抛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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