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是贺昕,还是爸妈,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徐茵茵没办法讨厌他们,也做不到激烈地反抗,而且贺昕有一点说的是对的,她用父母给的嫁妆支付生活费,根本算不上独立。可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她自己拥有的钱却是没办法满足贺昕的生活品质。
所以她必须要赚更多的钱。
于是徐茵茵想到要利用自己攒下的积蓄,加上父母给她的嫁妆,去开一家小旅馆。
她想把这个计划告诉贺昕,即使很可能会被否决、会被讽刺,但她还是想要去试一试,因为如果她真的想要创业的话,最希望得到的就是贺昕的支持。于是这一天,徐茵茵去了一趟银行,想把工资和嫁妆一起取出来,然后汇总到一张存折上。
正好,她也需要好好地了解一下自己的资金状况。
“小姐,这张卡里面的钱,全部都要取出来吗?”
徐茵茵没有注意到银行职员奇怪的脸色,点点头,顺便问:“一共有多少钱?”
这张卡的帐户里放的是她的工资,存款少得可怜,不过也聊胜于无了。另一张卡里才是父母给她的嫁妆,很丰厚,不过这半年来她也花掉了不少,总共加在一起的话,大概有……
银行职员说出了一个数字,庞大到比她两张卡加在一起的钱还要多几倍。
半个钟头后,她出现在贺昕的公司大厦里,手里面捏着那张提款卡。就算她的脑袋比较迟钝,不过她还是可以想到,这件事一定和贺昕有关。
他正在开会,透过会议室的玻璃墙,徐茵茵可以看见他在会议桌尽头缓缓踱步的样子,深蓝色的西装,将他的好身材完全衬托。这时的贺昕闲适从容、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尽是王者般的自信。
明明他们之间只有一道玻璃墙,可徐茵茵却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他在那
个光鲜亮丽的世界里,优雅而自信,很难想像,造物主几乎把所有的美好都赠予了他。上帝的宠儿,万众的焦点,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这样的男人,会令无数女人疯狂,很显然,徐茵茵也是其中之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再白痴的女人也总该看清自己的心了。她喜欢他,或许从高中起就开始喜欢了,所以才会想缠着他、靠近他,才会对他没有底线地服从,才会不管有多么生气,最终还是选择原谅,因为她爱他。
可是和贺昕相比,自己什么都不是。她不够聪明也不够漂亮,唯有家世不俗,可那根本没有她的功劳。所以贺昕那样的男人,她根本配不起,他或许可以一直帮她,却不会爱她。可是即便明白这一点,徐茵茵还是想要待在他身边。因为就算不爱,她也坚信,贺昕不会伤害她。
贺昕抬头,看到了玻璃墙外的徐茵茵。
会议结束后,他并没有离开,在下属纷纷散去后才招了招手,示意徐茵茵走进来。她攥紧了手中的提款卡,一步步地走过去,在贺昕右手下的转椅上坐下。对方长脚一勾,将她连人带椅子一起拉到身前。然后下一刻,徐茵茵已经被他抱在怀里搂着了。
“啊……”低呼一声后,徐茵茵下意识地挣扎,“外面有人!”
“哪有。”贺昕抬头的瞬间,会议室外已经瞬间清场,“谁敢看,我炒他鱿鱼。”
“那也别……”
徐茵茵话没说完,熟悉的滚烫呼吸已经附到耳畔,“再挣扎,我就在会议桌上干你喔。”他可以再粗俗下流一点吗!刚才还风姿卓越的男人,现在却突然变流氓,还真让人无法适应。
虽然腹诽无数,但徐茵茵还是相信以贺昕的性格,或许真能做出这种事,于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他大腿上不再动了。贺昕满意地低笑,宽厚的掌习惯性地抚上她的头,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她柔软蓬松的头发,他修长粗糙的指缓缓地揉搓着她的头皮,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觉自发根处蔓延到全身,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
“说吧。”
“嗯?”说什么,啊……好舒服。徐茵茵像一只惫懒的猫,在他的抚摸下露出舒适的模样。
“说来找我做什么。”贺昕被她的表情逗得莞尔,“难道你就是来这里让我摸的?”当然不是!徐茵茵打起精神,在他怀中微微坐直,然后亮出那张提款卡来。
“我卡里莫名多出来的钱,是不是你的?”
贺昕看也不看那张提款卡,仍旧专心地抚摸着她的发,“那是你的钱。”
“不可能,我全部的家当都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徐茵茵秀眉紧皱,“这钱是不是你给我的?”
“当然不是。”
“那……”
刚准备松口气的徐茵茵听到贺昕又说:“是我帮你赚的。”
“什么?”
“我帮你买了点股票。”贺昕的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抚着她的腰,“目前情况还不错,预计以后还会更好。”
还不错?已经赚了那么一大笔钱,他却只是说情况还不错。是啊,贺昕就是有这个能耐,轻轻一勾手指,就能让金钱翻倍增长,说他有点石成金的能力也不会夸张。可现在,徐茵茵一点也不开心,一点也不想感谢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好了,我知道,你要独立,嗯?”她微冷的小脸,却引来贺昕的笑,“没问题,你可以把我垫付的本金还回来。”
徐茵茵的脸色更冷了些。
“我的钱我收回来,你的钱你留下,贴补家用、买菜做饭,随便怎么处置。这样,总算不违背你的独立原则了吧?”为了让两人的分歧点得到平衡,贺昕说不上花了多大心思,不过却也用心去想了。要知道,能让他好好用心去思考的事情,真的是少之又少。所以这下,徐茵茵总该满意了吧?
不,结果是,她并不满意。
“这……这算什么?”
“嗯?”没等贺昕反应过来,顿时觉得怀中一空,她已经站了起来。
“你做的这一切,到底算什么?”徐茵茵被惹恼了,他的自作主张、他的居高临下,还有他那哄小孩一样的口吻,都让她愤怒不已。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方显而易见的怒意,也使贺昕沉下脸,“我帮你赚钱,难道还有错?”
“帮?原来施舍也可以说得这么好听。”指甲陷进手心,痛得她想要冷笑,“可我没有请你帮我,我也请不起。”整个台湾、整个欧洲,有数不清的公司想要请贺昕去帮忙赚钱,所以卑微的她,何德何能,能劳他大驾帮自己赚钱呢?
“女人,你哪根筋搭错了是不是!”
“在你看来,我所做的每件事都像是搭错筋吧。”现在的她就像是一只刺蜻,敏感地竖起了全身的刺,多日来积压的怨气,一股脑地全部都发泄了出来,“贺昕,想要独立的我,真的就这样可笑吗,你可以不支援我、可以讽刺我,但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
“我羞辱你?”贺昕被气得手心发痒,简直想要发笑,“你觉得我所做的一切,是羞辱?”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徐茵茵神经质地用一种很古怪的语调,模仿着根本不属于贺昕的口气,“哦,这个小家伙想要独立呢,真有意思,那我就陪她玩一下好了。”
口吻又突然恢复正常,“然后呢,你就把我的梦想与坚持,变成了一场扮家家酒的游戏。”
“够了!徐茵茵,你该闭嘴了。”贺昕从转椅上拔身而起,周身散发出慑人的怒气。
可她却坚持要说:“你以为我会开开心心地接受你的施舍?不,我不要!”
这个女人真是够了,她不想花他的钱、她想要独立。好,为了不再吵架,贺昕决定帮她赚钱,又提出要收回本金,所以这样既不算是徐茵茵花他的钱,而她也有足够的资金去完成自己独立的理想。这是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女人去考虑这些无聊的事。结果对方完全不领情。好,很好,既然你觉得是羞辱,那就让我羞辱到底吧。这样的女人,他本来就不该有太多的疼惜。
“你不要,那么你打算用什么来完成你那宏伟的独立梦想?”
徐茵茵的小脸一片雪白,“我可以自己赚钱。”
“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梦想的宏伟程度和薪水的高低,完全不成正比。”
“你不要再讽刺我。”
“不,这不是讽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徐茵茵眼眶更红,眼泪不争气地打转,却始终倔强得不肯落下来。
伤害她,他要狠狠地伤害她。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也这样痛?
“一个真正的聪明人,要懂得在别人还愿意施舍的时候把握机会。可很显然,你是个笨蛋。从高中到现在,你没有一分钟、一秒钟是聪明的。这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你,拿什么和我谈独立,嗯?徐茵茵,你有什么资格?”
“别说了……你别再说了。”徐茵茵在颤抖,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的脸色惨白,唇却红得厉害。
很难过吧?一定很难过,因为就连说出这种话的贺昕都觉得不好受。他很气、很痛,很想把几步之外那个仿佛随时都能倒下的女人搂进怀里。可他的自负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刚刚把他捧出去的真心狠狠地驳回,所以他一定要让她更痛。
他咬了咬牙,从齿缝间挤出了一声冷笑,“我和你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聪明人与笨蛋,永远无法交流。”
徐茵茵几乎要把下唇咬出血来,“没错……你说得对。”
她闭着眼,贺昕则是死死地盯着她,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箸,似甲有无数情绪在其中疯狂涌动。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好一会过后,徐茵茵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步一步地从贺昕的视线中离开。他抓紧了掌下按着的文件,没有去追。
很快,徐茵茵的身影彻底消失了。贺昕收回目光,倏地低吼一声,将桌上的文件统统扫到地上。
第9章(1)
粉红色的行李箱,被徐茵茵狠狠地丢上床。
徐茵茵用力地推开衣柜门,看也不看地将里面的衣服一股脑地全部抱出来,丢开木制衣架,将衣服团成团往行李箱里面塞。不管是她的、还是贺昕的,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撑得没办法闭合箱盖。徐茵茵想尽一切办法去压、去按,甚至趴到箱子上,想用全部的身体力量去合上盖子,她像是发了疯一样,死压在行李箱上,喉间逸出破碎的呻/吟。
当力气用尽后,她长吟了一声,崩溃地趴在箱子上大哭。
该死,真该死,连箱子都要和她作对!
所有的清绪郎从泪水中得以宣泄,从崩溃到抽噎,她用了好一会才彻底冷静下来。哭声渐低后,徐茵茵才慢吞吞地从箱子上滚下来,转而拉开被子躲了进去。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打算离家出走,因为她知道今天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贺昕虽然有点自作主张,但并无恶意。
徐茵茵只是气他说得一点都没错,自己就是个笨蛋,一直以来都是。今天的歇斯底里,完全出于她那可笑的自尊心。徐茵茵爱贺昕,却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心头的酸涩、无助与自卑,让她失去了常态,变得敏感而疯狂。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待在贺昕身边的时间越久,她就变得越奇怪。或许用不了多久,她不仅身体没办法独立,连心,都不能了。
一个钟头后,贺昕也回了家。
他默不作声地上楼,来到两人的卧房前,透过半开的缝隙,看见了裹在被子里哭的女人,和摆在她旁边的行李箱。她想走?幽深的黑眸,顿时闪过寒光。他无声地喘息,微张的鼻翼间呼出火热的呼吸,贺昕没有出声,转身从卧房前离开。
他来到书房,立刻给何秘书打了电话,“从公司调两个保镖来我家。”
三十分钟后,保镖上门,此后的几天里,全天二十四小时都守在独栋公寓外。这下,不管徐茵茵有没有离开的打算,她都逃不掉了。通过郑樱琪发来的问候短讯可以知道,有人替她请了很久的病假,不用说,这个人肯定是贺昕,所以徐茵茵就这样被贺昕关在了房子里。
贺昕的控制欲令她觉得恐惧。
可徐茵茵没有反抗,也没有和他吵,甚至没告诉郑樱琪或者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他们开始冷战,时间最久的一次,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谁都不理谁。矛盾像是被冻在了冰块里,谁都不碰、谁也解决不了。他们相识了十几年,关系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糟糕过。
这种状况,一直维持了两个星期。
又是一个周末,贺昕在书房里整埋邮票,徐茵茵在楼下看电视,然后,尤成汉出现了。
“茵茵,你……”大门一开,站在门前的憔悴女人令尤成汉微微一惊。
纯白睡袍下,她娇弱的身子瘦得好像只剩一把骨头。软软的棕发凌乱着,额前的浏海被别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细细弯弯的乌眉下,一双眼黑润依旧,只是不再如往日里那般清澈纯粹,眼眸下是一圈难掩的乌青,她看起来可真糟糕。
徐茵茵微笑道:“学长。”
尤成汉难得拧眉,看起来有些担心,“你和阿昕还好吧?”
两星期前,贺昕莫名其妙地从公司里调了两个保镖来家里,尤成汉本来没太在意,可见贺昕一日糟过一日的脸色和脾气,还是使他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今见到徐茵茵,他的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徐茵茵没回答,默不作声地让他进了屋。
“阿昕呢?”
徐茵茵目光一闪,还是没回答,“学长,你要喝点什么吗?”
好吧,他们一定是出问题了。尤成汉摆摆手表示不用,刚想开口再问,就听到一道清冷的男声从上方传来,“我在这。”循着声音望上去,只见贺昕站在楼梯口,白衣黑裤、赤着脚,向来优雅闲适的俊脸上浮动着寡淡无情。
贺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徐茵茵扫去,对方头都没抬,又坐回到沙发去看电视了。贺昕收回目光,看向尤成汉,“上来。”
尤成汉瞧瞧徐茵茵,又瞧瞧他,满头雾水地上了楼。
屁股刚落坐,尤成汉就忍不住问:“吵架了?”
“喝点什么?”贺昕走到书房角落的酒柜前,“威士卡、波本,还是说你有更好的建议?”
“早上十点钟,我的建议就是不要喝酒。”
“好吧。”他拿出两个杯子,给尤成汉倒了杯冰水,给自己一杯苏格兰威士卡。
“吵得很严重?”尤成汉接过他递来的杯子,打量着贺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