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死寂在两人之间僵硬蔓延。
过了良久,他慢慢松开手,一边轻摇着头,一边嘲讽的笑道:“唐棠,你对我的信任就像纸一样薄,只要风一吹动,你的信任就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破灭……”他沉痛的望着她。“哪怕我解释得再多,用再多方式证明我对你的爱,你也不会相信了,不是吗?”
唐棠听了,泪水难以抑制的不断落下。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像个傻子一样,苦苦在这儿想挽回你,不断向你保证自己心里有你,你就是我石骆珀真心想牵手共度一生的人,反正说再多你也不会相信。”石骆珀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凝望着他愤怒远去的背影,唐棠哽咽低喃,“不是的,不是那样的,西弗,我从来就没有不信任你,我不信任的……其实是我自己。”
她不是不信任他,她只是没有自信能赢过莉迪雅,没有自信能取代莉迪雅在他心中的位置,更没有信心能够赢过叶芊芙。
所以,她害怕、犹豫了,在他与莉迪雅过去那份深刻的爱情下,她最终选择投降认输。
深夜,唐棠呆坐在床边,手里揪着收折到一半的衣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接着何娇的声音响起,“棠棠,我可以进去吗?”
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姨妈,请进。”并加快手上折迭衣物的动作。
何娇开门进房,笑着来到她身边坐下,轻轻拉起她的手道:“手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已经好多了,姨妈不用担心。”唐棠轻笑回道。
“你这孩子怎么这个时候在收拾行李,你打算要回去啦?”见到床上整理到一半的行李箱,何娇问道。
她还想着多留她在这里住些时候,陪陪自己呢!
“是啊,你们旅行回来了,我看家的任务也结束,是时候该回去了。”她强挤出笑容说道,不想让她知晓自己真正想离开的原因。
但敏锐的何娇怎会看不出她这点小心思,她疼爱的拍拍她的手背,问道:“真的只是因为看家任务结束要回家,没有其他原因吗?”
“姨妈?”唐棠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接,只能错愕的抬头望着她,迟迟答不出话来。
“你跟石先生在交往,对吗?”她从曾婶那听说两人最近走得很近,加上今天下午又看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她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嗯,对,我们……在交往。”唐棠咬着唇点头承认,不想欺骗一向疼爱她的姨妈。
“那么,你们吵架了?”
“姨妈……”唐棠不知道该如何向姨妈说明两人所遇到的问题,只能红了眼眶,声音沙哑的轻唤着她。
“傻孩子,虽然姨妈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他,否则就不会这么伤心了,既然喜欢他,就不该为了一些无谓的事情争吵,伤了感情。”她轻轻抱着唐棠,安抚的轻拍着她的背,开导她,“冲动的争吵或在一时气头上选择避不见面,只会伤害彼此爱对方的心,更会磨损两人的感情,你知道吗?”
“可是姨妈,假如那些并不是无关紧要的无谓小事,而是……可能会一辈子纠缠在我们之间、永远难以抹灭的问题呢?”唐棠将头轻偎靠在何娇的肩上,神情茫然迷惑。
“你亲口问过他吗?”
“什么?”
“你有亲口问过并告诉他你担忧的问题吗?也许对他来说,那些事情根本就不需烦恼,甚至压根不会对你们的感情造成影响。”她扳过唐棠的肩膀,认真的劝道,“棠棠啊,你该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好好将事情说清楚,千万别因为一时伤心冲动,便什么也不问不说的离开,让他也让自己后悔,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恋人都是因为这样莫名的原因而分手,遗憾终生啊。”
何娇拍拍她的手,慢慢站起身。“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姨妈先出去了,很晚了,早点睡吧。”
唐棠冷静思考了一夜,决定在曾婶要送到庄园的早餐餐篮里,放一张约他在湖边见面的字条。
她想,如果他来了,就代表他的心里仍是在乎、爱她的,两人可以趁这个机会将事情说开,道歉和好;但如果他不来,那就代表或许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决定要放弃他们的这段感情,那么她便死心,退出这段原先就不属于她的感情,转身离开。
她怀抱着深深的期待来到湖边,然而从清早等到太阳渐渐西落,都不见他的身影出现。
最终,他还是没有来……“这就是你的决定吗?”唐棠苦涩的握着银章项链,难忍悲伤,缓缓落下泪来。
她明白他的意思了,也知道他最后做出的决定为何。
轻轻脱下颈上那条她珍爱异常的项链,将它挂在相思树的树干上,而后爱恋的抚了最后一遍,她伤心的转身离开。
第10章(1)
“该死的!”这不知是第几次,石骆珀错将好不容易从药剂中抽取分离的成分搞错,他烦躁的卸下手套,抛甩到一旁。他伸手爬梳过微显零乱的黑发,愠恼地坐到高脚椅上,阴郁着一张脸,脑中想的都是昨日他和唐棠争吵时,她那张伤心哭泣的小脸——西弗,我真的是你心里最重要、最在乎的人吗?若真是这样,为何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你关心的人却不是我?
她那心碎的表情,一直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在进行重要的药剂融合试验时,始终无法保持冷静,失手犯了新人最低级愚蠢的错误。
“该死的!”石骆珀忍不住再度暗咒一声,紧紧的抿着唇。
她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非要为了过去的事与他争吵,难道她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对她的感情吗?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好,她都没感觉到吗?
他恨不得将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都献给她,但她却为了他一次无心的失误,这么轻易就定了他的罪,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这算什么?在她心里,他的爱,就只值她这么一点信任吗?
她明知道他跟莉迪雅的过去,是无法改变的曾经,为什么还要拿这件事与他争吵不休呢?
正当他心烦意乱的在实验室里发着脾气时,叶芊芙下楼来了,她怯怯的躲在门边,对着他的背影轻唤道:“那个……石博士,你做了一整天的实验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等一下再继续?”餐点早就送来了,却迟迟不见他上楼。
石骆珀冷冷地回道:“你先吃吧,我收拾一下就上去。”他甚至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喔。”叶芊芙不自觉缩了下肩头,害怕的点头应声后,便用最快的速度溜了。
天啊,今天的石博士样子好可怕,该不会是跟唐小姐吵假了吧?唔……看来没事她还是躲远一点,以策安全。
待石骆珀稍作冷静、平复烦乱的心情后,他才离开实验室缓缓上楼。
来到大厅,坐到沙发上,见到长几上那几个牧场送来的早午晚餐餐篮,他随意打开了一个,意外在里头看见她亲笔写的字条——西弗,昨天……对不起,我们见个面吧,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如果你还愿意见我的话,我在湖边等你。
唐棠快速阅读完字条,他猛地站起身来,手里紧紧捏住那张字条,口气焦躁的问向叶芊芙,“芊芙,这个餐篮是什么时候送来的?!”该死,她写了字条约他见面,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啊?”叶芊芙先是一愣,仔细回想一番后才道,“唔……好像是早上吧,因为你一直都待在实验室,所以我也不敢动这些东西。”
石骆珀暗咒一声,扔下字条,匆忙赶往湖边,但当他赶到时,已不见她的踪影,唯有他送给她的那条银章项链,孤伶伶地挂在相思树的树干上,随风飘荡摇摆。
“唐棠……”他伸手取下那条项链,牢牢握在手中,没由来地感到心慌。
她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因为他没有来,所以她误以为他要结束这段感情,便将定情项链还给他?
不行!他要快点找到她,亲口向她解释。
可当他匆匆赶到牧场,却从何娇口中得知她离开的惊人消息——“唉,石先生你来得太晚了,棠棠两个小时前就离开了。”还是她家老头子亲自开车送她到山下车站坐车的。
“不可能!车子借我,我去追她!”他不愿相信她会就此抛下他们的感情,残忍的选择离开,于是他转身欲冲往牧场车库,打算开车下山去把她追回来,要是他再走回庄园开自己的车,就会浪费更多时间。
“来不及了!”何娇在他身后高声喊道,“她搭的车早就开走了,即使你现在去追也赶不上了。”
闻言,石骆珀倏地停住脚步,整个人无法动弹。
何娇缓缓走向他,轻轻拍了拍他僵硬的肩膀,慈爱温柔的道:“如果不介意的话,石先生,进来陪我喝杯茶吧,我有话想跟你聊聊。”
牧场厨房里,热茶冒着淡淡白烟,袅袅向上飘升。
何娇将刚泡好的热茶端放到他面前,噙着微笑,回忆地道:“棠棠一直是个单纯、爱笑的孩子,她粗神经,做事又莽莽撞撞的,甚至可说是迷糊,但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很开朗,无论面对任何事,她都能抱持着一颗乐观正面的心,从小她就很少哭,常常受了伤也不喊疼,可是昨天,她却哭得很伤心……”
那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外甥女哭得如此心碎绝望的模样。
她坐到石骆珀对面,慈蔼的望着他道:“石先生,不,骆珀,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石骆珀轻点了点头。
“我没有孩子,棠棠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样,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母亲,我想我应该是最希望看到她幸福的人,我看得出来,棠棠很喜欢你,所以,请容我冒昧问你一句,你是否像她喜欢你这般喜欢她?”
石骆珀蓦地收紧了拿着茶杯的手,但却紧抿着唇,并未回答。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非常了解她的个性,她之所以受伤了不喊疼,不是因为她不痛,而是因为她想将快乐和笑容带给她所爱的人,不让他们为她担忧,不轻易开口喊痛的人,心中往往也是脆弱的,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如果你喜欢她,请你好好珍惜她,别让她孤独的面对她所受到的伤痛,暗自流泪,好吗?”何娇温声道。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慢又坚定地道:“我不知该怎么说,才能向你证明我对她的感情,但我保证,我对唐棠绝对是真心的,我很清楚失去的痛苦,所以对此刻所能拥有的格外珍惜,我是真心爱着她,虽然她暂时离开了我,但我发誓,我一定会找到她,将她重新追回我身边,以后绝不会再让她离开、再因为我伤心流下一滴泪……”
“那么,我想,我可以安心的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了。”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将放在桌面上,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推到他面前。“这是棠棠家的地址,去找她吧,去履行你的承诺,答应我,一定要让她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再也不要让她伤心难过了。”
“我答应你,还有……谢谢你。”石骆珀接过地址,起身恭敬的朝她行了个礼。
他发誓,这次寻回她之后,再不让她伤心离开了。
然后,在何娇的微笑注视下,他飞快转身离开,要去把那个不告而别的傻女人拎回身边……
离开牧场回到家已经五天了,这几天唐棠几乎食不下咽、夜不成眠,满脑子想的都是石骆珀的身影,就连最爱的哲学也勾不起她的兴趣。
即使当初是她自己决定要离开的,她还是好想他,想得心都痛了……她好气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明知他已做出了选择,她却还是深陷在他曾给予的梦幻爱恋中,无法醒来。
原本她是想回学校,接下协助教授撰写哲学书籍的工作,藉由忙碌来遗忘他,但厌恶哲学的母亲誓死反对,甚至撂下狠话说,要是她敢接,以后就别叫她妈,没办法,她只好每天像行尸走肉一样窝在家。
这一天,唐母再也受不了女儿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了,一大早就把她踢出门,强迫她出门走走,还警告她不准太早回家。
唐棠低着头,下意识地一边踢着地上的小石头一边往前走,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这个世界上,她最想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他的身边。
突然,她的眼前出现一双男人的长腿,她往哪儿走,对方就往哪儿走,阻拦了她的去路,她困扰地道:“抱歉,借过一下……”可就在她抬头瞧见对方的容貌时,不禁惊诧的瞪大了眼。“是你!你来做什么?”
她没想到来人竟是她朝思暮想多日、害她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可恶男人!
“我来做什么?”
石骆珀的黑眸紧紧瞅着她,微勾起邪气的薄唇,双手插在裤袋里,缓缓朝她逼近。“当然是来逮小偷的喽。”逮一个大胆偷了他宝贵的东西,又不告而别的可恨小偷。
“什么?小偷?”唐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反问。
他没有多加解释,而是突然弯身将她一把扛在肩上。
“喂喂!你要带我去哪儿快放我下来!西弗——”唐棠一路不断惊喊,用力拍打着他的肩,却仍无法如愿的“脚踏实地”。
第10章(2)
石骆珀开着车,载着唐棠来到她家附近的一栋高级大楼,然后她又如同米袋般被他扛上肩,带到顶楼住处。
进门后,他将她放坐到柔软的沙发上,接着弯身强势脱去她脚上的布鞋,并将布鞋扔进一旁早已开启的保险箱里头,随即关上锁住,这样她即使想逃跑也无鞋可穿。
“你脱我的鞋子做什么还有,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这里是哪里?!”唐棠从沙发跳了起来,气鼓着小脸,怒瞪着他质问。
“脱鞋、锁鞋,是为了让你没法逃跑,好方便进行我们接下来的谈话,至于这里是哪里,答案是我家。”石骆珀很好心的一一回答。
“你家?”听见他的答复,她不由得有些错愕,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买房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住在山上庄园里吗,什么时候在这里买房子了,而且还买在她家附近?
“哼,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他冷哼一声,慢慢踱近她。“但这不是我们今天谈话的重点,我来,是想跟你取回你从我身边偷走的东西。”
唐棠倏地瞪大眼,急忙反驳,“我什么时候偷你东西了?!”话音方落,她蓦地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如果你指的是你送我的那条项链,我把它挂在碧湖的相思树上,你可以自己去那里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