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子要照顾么弟,哪有反过来叫小儿子养大哥、二哥一家,吴老先生的脑子是被驴子踢了吧!
当时她听到公爹的话,气得肺都疼了,不想丈夫再受精神上的折磨,拉了他就走,那一家人的脸色很精采。
吴秋山被她的话逗笑了,发起酒疯抱着她不放。“媳妇儿、媳妇儿,我爱你,我好爱你!我家媳妇是世上最好的人,我当你的天,你到我的羽翼下来,我保护你……”他又吼又叫的,神情亢奋。
“嘘!小声点,别吵到别人。”牛青苗难得脸红,像也喝醉酒似的。
“我们家没有别人,只有我跟你,不会、不会吵……”他有些茫了,手指直晃得做出唬的手势。
刚过了村头,荣叔家的门由内拉开,露出阿满婶的脸,她关心的问怎么了,牛青苗小声的回了一句喝多了,接着两个女人相视一笑。
“要不要帮忙,我叫大荣、小荣叉他们三哥回去。”秋山家的那身板太瘦弱了,怕是撑不住吴秋山那熊块头。
“不用了,阿满婶,秋山还没醉得太厉害,我扶着他还能走得平顺,我们慢慢走就到家了。”两人相互扶持的感觉真不错,她觉得他们能走到最后,谁也不离弃谁。
“那好,你小心点,要有个不妥当就高喊一声,我们这儿听得到。”半山腰并不远,走个小半时辰也就到了。
“嗯!那我们走了,阿满婶你快回屋里吧,外头冷。”牛青苗催促道。
阿满婶朝她点点头,便又缩回屋里去了。
大雪纷飞,牛青苗觉得双手都快冻成棒冰了,要是有双毛手套戴就好了,她突然好怀念现代的手套,有皮制、布制、毛线编织,她试着用棉线勾了一双,但手指套大小不一,还有漏针,虽然看着像手套,可是手指头钻不进指套里,有两指太大了。
“媳……媳妇儿,你跟谁说话?”吴秋山憨憨的问。他们家两个人,一个、两个,他会数数,不会算错。
“雪精灵。”她随口一应。
“雪精……精灵?”酒气上来的吴秋山有些大舌头。
“是呀!有雪精灵,我们才看到这么美的雪,雪精灵拍拍她背后的双翼,一点一点的雪花就从她薄如蝉翼的翼膜飘出来,染白了大地,一夜白头。”
“我、我的头发不是白的……”他忽地歪了一下身子,差点把身侧的小媳妇给压垮了。
“秋山,走好,我扶不住你。”她往他腰上一掐。
耳边传来一喝,腰际一疼,吴秋山稍微清醒了一些。“媳妇,疼。”
“腰疼还是头痛?”看他不自觉的揉着额侧,牛青苗才有此一问。
“都疼。”媳妇儿好狠心。
大男人撒娇,着实有几分可爱,她在心里发噱。“那你就走好点,把脚步迈大,我们赶紧回家去,回家喝了热汤就不疼了,你看,就差几步路了,你也不想冻着你媳妇儿吧!”
“媳妇儿冻着了吗?那我们快走,我抱你……”吴秋山一把抱起没几两肉的她,虽然有点摇摇晃晃的,却走得极快,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我不……啊!秋山,你放我下来,你喝了酒,不行,危险,听媳妇的话,你要……啊——”飞……飞起来了?不,是他走得太快了,风雪由耳际呼啸而过。
“谁说不行,我行的,明年让你生个大胖儿子。”说他醉了,他还能念念不忘夫妻间那点事。
牛青苗不禁失笑,搂紧了他的脖子,安稳的缩在他怀里。
猎户的脚程果然不同凡响,她才刚觉得风在呼呼作响,没多久人已在家门口了,廉价的漆掉了一小片,不等用铜钥开门就被一脚踢开了。
牛青苗眼角一抽,很想抚额呻吟,这门有这么脆弱吗?那还能不能用来防贼,她手上的的钥匙忽然有点可笑。
“媳妇,媳妇来,生孩子……”一入屋,酒气往上冲的吴秋山浑身发热,抱着她就要往炕床压。
“等一下,你一身酒臭,不准上床!我先烧锅热水洗漱洗漱。”酒后行房不利于优生学。
“媳妇……”吴秋山可怜兮兮的瞅着她,像只被抛弃的藏犬。
“没得商量,你给我乖乖待着,不许动!”牛青苗双手叉腰,佯装动怒,把老实的丈夫唬得一愣一愣的。
麦秆很容易燃烧,卷成麦秆卷放入灶腔,火很快就点燃了,她又加入易燃的细条树枝,火烧得更旺了,一会儿,一大锅的热水就滚了,锅盖一掀开,还能看见冒泡的滚珠,兑了冷水,温度适中,擦擦手脚就好。
“媳妇儿,干净了,不臭。”他眼睛晶亮晶亮的,像极了饿惨的公狼。
牛青苗笑着往他额头一戳。“你出息了,敢让媳妇儿伺候你,下一次再喝醉,看我理不理你!”
“不醉,换我伺候你。”吴秋山笑呵呵的把她拖进被褥底下,上下其手,粗黝的大腿插/入雪嫩双腿间。
她轻笑。“你到底醉了没?”
“没醉,我就知道媳妇儿最好。”他急切的吻上养得像花朵儿似的红润小嘴,笨拙的吸吮。
“你呀,一个傻瓜。”偏偏她爱上傻瓜,那叫什么,飞蛾扑火?还是两个傻瓜?
牛青苗将双腿轻轻打开,让他更贴合自己。
“青苗,你好香……”吴秋山亲了又亲,从她雪色脖子一路往下,咬着随呼吸颤抖的锁骨,伸出舌头一舔。
她低吟,身子因此欢愉。
“喜欢,好喜欢媳妇儿,我的媳妇儿……”他一个人的,他永远永远都不会放手。
“我也喜欢……”忽地,他猛地一挺身,惹得她说不了话,只能连连娇喘。
第七章 相公也可以是打手(1)
腊八了,年节的气氛越来越浓。
越接近年关,过年的紧张也越趋明显,吃完腊八粥后就要蒸年糕、剪贴花、腌腊肉、买年货,家家户户要开始忙了。
这一天,牛青苗卸了门闩,拉开两扇木门板,想瞧瞧院子的情形,连下了两天雪,院子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秋山,雪停了,一会儿把院子的积雪扫一扫,我到地窖拿颗南瓜,待会儿我弄南瓜饼给你吃……哎哟!这是什么,咱们门口几时摆了两块石头,是谁这么缺德?”她的脚才刚要跨过门坎,却没注意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两诧一大一小的雪堆,她绊了一下,差点往外一跌。
好在她走得不快,下盘稳,上山采山货、山里种树养鸡,又勤于做些劳动活儿,吃好睡好,原本纸片似的身子给养结实了,虽然不够丰腴,可是已是能干事的一把好手。
牛青苗在晃了一下之后站稳,心想是哪家孩子的恶作剧,或是老吴家幼稚的报复,因为吴勇寿辰那日她和吴秋山不肯拿银子出来供老吴家花用,他们觉得面子挂不住才使出下作的手法。
她在心里气恼的骂了几句,随即气消,和那一家子极品计较划不来,还是自家关起门来过日子比较踏实。
这么一想也就释怀了,她是心宽的人,认命的拿起扫帚要将这两诧雪扫掉,省得挡住出入,谁知一碰到雪堆她就觉得不对劲,怎么扫不动,她弯下身将上面的一层雪剥去,似乎是……人?!而且是两个面色惨白的孩子!
“秋山,你快出来,咱们门口有小孩,你快出来瞅一瞅,这是怎么一回事!”牛青苗心急的大喊,免不了心生疑惑,又没闹灾,也不是逃难,若是要乞讨也会往村里去,要不就是去镇上,怎么会来到这儿?
“媳妇儿,什么事,瞧你大呼小叫的,难得看你惊慌的样子……”穿着短袄的吴秋山光着膀子,一边走来一边取笑道。
打小在山坳村长大,他已习惯这样的寒冷,对他而言刚下完雪反而不冷,就怕起风时才冷。
“秋山你看,两个孩子。”她指着门口地上两个蜷缩着的小人儿。
“什么孩子,啊!这不是……”他低头一看,顿时惊愕的张大嘴。
“咦!你认识?”看到他的反应,牛青苗马上问道。难道是亲戚的小孩?
吴秋山的表情像被牛粪击中似的。“你不认得他们吗?是你的弟弟妹妹呀!我上回去秀水村送东西时见过,你瞧,小姑娘怀里紧抱不放的布鞋,不就是你熬了两天做出来的。”他还缠着也要一双,穿起来舒服。
“我的弟弟妹妹?”她惊讶极了,再仔细一瞧,那双鞋还真的很眼熟。“秋山,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
吴秋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噢了一声。“好,我抱他们入屋……”
“你快将他们两个都安置好,换下湿掉的衣服,我去烧个热水,一会儿给他们淋淋。”
“我看把炭炉都抱来给他们烤烤吧?”人都要冻成冰了。
“那可不成,总之听我吩咐的处置便是。”一心救人的牛青苗没空解释,她催促着他将两人安置屋内。
刚冻僵的人血脉不顺,若骤然的抱住屋内用火烤,或是用棉被捂热,冻伤的地方会变成冻疮,严重点可能要截肢。
得先用温水浸泡,等身体回复到一定温度后再用热水淋身,使其血液尽快流动,恢复原来的体温,以降低冻伤的可能性,这可是她看求生节目学来的。
“好,我听媳妇的。”吴秋山手大,他照着她的吩咐为两个孩子搓身子。
牛青苗忙去了厨房烧火添柴,烧热水的同时,她没歇着的舀了两大勺白面揉面,加了鸡蛋和白糖,又剁了些晒干的小蒜下去揉开,添点香气好下胃,也能帮着身子回暖。
等锅里的水热到一定程度,她匀了三分之二的水量到放在正堂的浴桶里,另外三分之一用洗脸的小水盆装着搁灶边。
她又煮开热水,加入大量的生姜,熬起姜汤。
“小子你负责,丫头我来,我们一人解决一个,你一勺一勺的将水从他的头顶淋下,全身上下都不能放过,直到他不再喊冷为止。”不再失温就没事了,冻疮或什么再好好处理便成。
“好的!媳妇儿,我知晓了。”这小子跟他媳妇儿刚嫁进门那阵子没两样,瘦得只见骨。
夫妻俩一人顾一个,有别于礼数,所以小子和丫头不能在一处脱光衣服,吴老三家的屋子也就三间,除却堆放柴火的杂物间,也就是正房和厨房,因此两处分开放人。
屋子的地上是踩实的泥地,一勺一勺的热水淋下,难免也湿淋淋的,有些滑脚,这更加深了牛青苗要用青石铺地的念头,她实在受不了脚一踩,脚底全是泥的黏糊。
“大、大姊……”牛青果的声音像小猫在叫似的,虚弱得几不可闻。
“不要说话,保留点体力。”摸着手底下瘦小的身躯,牛青苗几乎不敢用力,她摸到的不是皮,不是肉,而是骨头。
她知道后娘苛刻,老是少衣减食的虐待前头妻子生的孩子,由她自身的发育不良来看,两个弟妹的日子一定也不好过,所以她才让吴秋山送些吃的、用的过去,即使不能全落在他们手上,至少也能分到一些,熬着就不难过。
谁知竟是这么悲惨,她记得妹妹今年已经八岁了,可是那身形分明才五、六岁的模样,双颊凹陷,颧骨更显突出,手脚比当柴烧的树枝还细瘦。
她自认为已经是心够硬的人,在见识过家人遭遇空难后的人情冷暖,她把心筑得很硬实,不轻易为人动容,可是在看到妹妹饿出来的小身板,她心口堵得难受,一股怒火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稚子何辜?大人的恩怨情仇由大人去承受,为何要将孩子扯进来?那个只会作威作福的林月娇,她饶不了她!
“嗯!”牛青果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细细的应了一声。
“青果别怕,你在姊姊家里了,以后姊姊会保护你,没人敢再伤害你。”牛青苗发誓,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保护身边的人。
或许是血缘的关系,她已许久未感受到手足亲情又回到身体里面,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她很珍惜。
她又有兄弟姊妹了,见到和晓得是两码子事,以前她故意忽略,不去接触,是因为她害怕失去,害怕被人发现她根本不是牛青苗,而是来自异世界的女教师。
“姊……”牛青果小小的身子在颤抖,她是喜悦到说不出话来,眼中落下的不知是泪还是淋下来的热水,她一直绷得很紧,不敢放松,大大的眼睛仍带着恐惧和无助,两只小手可怜的紧握着盆沿。
“你安全了,听话,把手放开,姊姊在这里呢!一会儿给你吃的……”牛青苗说得都哽咽了,转过头拭泪。
“有吃的?”一听到吃,牛青果的小脸骤地发亮。
牛青苗抚了抚她稀疏的枯黄头发,心一紧一紧的抽疼着。“绝对够你吃的,别急,再一会儿就好。”
“我饿……”牛青果小声低喃,细瘦的指头一根一根的放开。
“好,再忍一忍,面团发了就做饼子给你吃,乖,”牛青苗继续替妹妹淋热水,直到确定她的身子变热了,她才赶忙用自己的棉袄包住她。
牛青果的眼神终于出现一点生气。“嗯。”
当牛青苗将妹妹抱进正屋时,底下烧着柴火的炕床上已经躺了个人,正是比妹妹大不了多少的弟弟,被棉被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让人看了就想落泪的迷惘双眼。
“媳妇儿,家里没有半大孩子能穿的衣服,我把我的长衫给小弟当袍子穿,我想暂时冻不着他。”把小舅子包得像蚕茧便是吴秋山的杰作,他得意的上前向媳妇讨夸赞。
“嗯!你做得好,就让他这么暖着吧!这两个娃儿看来吃了不少苦,真可怜……”
牛青苗不舍的道。
吴秋山喜孜孜的笑着,帮她把小姨子也塞入被褥里保暖。“我刚到外头看过了,他们就带了个小包袱,我没打开过,不过里面的东西应该都湿透了。”
接过他递来的小花布包,牛青苗打开一看,居然只有一、两套旧到不行的衣服,布包底下用小碎布包了两枚铜板,就没别的了,两个孩子全部的身家就只有这样。
“媳妇儿,你别难过,这不是你的错,我去端姜汤来给他俩喝,你可别哭呀!”就怕妻子伤心的吴秋山一再回头瞧瞧媳妇儿,见她眼圈儿一红,他是急到不行又心疼。
“嗯!你也给自己也端一碗,又不是铁打的身子,你逞什么勇,赶紧给我多穿一件衣服。”看他光着膀子她就觉得寒意直上心头,他是真不冷还是傻子冷不怕。
“好咧!媳妇,我也给你端一碗。”媳妇的关心吴秋山最受用了,他开心的穿上一件袍子,很快的端来四碗有些辛呛刺鼻的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