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舌头被猫给吃了?”他懒懒看向她,张口等着她喂食。
“没事,只是……”她又塞了奇异果到他嘴里。“谢谢你昨天帮我。”
“我们现在是要玩请、谢谢、对不起?”他兴致缺缺地一嗤,再张口,要她换草莓。
“你这个人……”唉,真是的,如果嘴贱的话,怎么不连心也一起贱?这样不统一,她也很难决定怎么面对他。“我只是想说,那是我的家务事,实在没必要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昨天是谁要我带她走的?”
“我……”
“又是谁忘记恩负义,害我淋雨感冒?”
“……所以我在照顾你了嘛。”她小声咕哝。
听见这话,宗廷秀却又不开心了。
“你可以回去了。”
“那怎么可以?”
“如果照顾我只是义务,大可不必。”他躺下去,拉过被子,习惯性地蜷缩起身。
她照顾他,不过是种义务,一种责任,非关他个人,换句话说,她照顾他、对他好,并不是因为他是宗廷秀,而是因为她内疚。
当他的思考模式启动时,隐隐约约感觉到她的存在,似乎远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在乎。
可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在乎她?甚至会因为只是义务而不满?
向主恩不解地瞪着他的头顶,不是义务是什么?
第4章(2)
“宗先生,等一下再睡,你还要吃药。”虽然不解,她还是尽责地叫他,不让他入睡。
宗廷秀懒懒抬眼,张嘴,暂时休兵。
“真是的。”她小声咕哝着拆开他的药包,取出药丸,再替水杯插上吸管,准备送到他嘴边。
“快点,我嘴巴酸了。”
“来了,大爷。”她啐了声,拎起药丸放进他嘴里,一次两次,第三次时碰到他的唇,她赶忙缩回手,却察觉他的视线发烫似地缠着她,“你干么这样看我?”
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你不把药吞下,不苦吗?”向主恩赶紧将吸管挪近,暂且把颊上的热度丢到一旁。
宗廷秀吸了口水,把药吞下,眉头蹙紧得快打结。“好苦,我要咖啡。”
“你现在不能喝那种刺激性饮料,等你病好,我再招待你免费咖啡。”她拍胸脯保证。
“我不要那种喝了会让我瞬间清醒的抹茶咖啡。”
“……你最近早上喝的咖啡都是我煮的耶!”
“难怪我最近清醒得那么快。”
“你!”
看她又噗噗跳,宗廷秀低迷的心情有些被抚慰,他摆摆手。“好了,你回去,我要睡觉。”
“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被惹毛的向主恩也很有个性。
“难不成你打算要鸠占鹊巢?”眯起黑眸,他笑得很暧昧。“还是你打算要对我以身相许?”
“我呸!你又不是我的救命恩人。”
“意思是说,只要是你的救命恩人,就可以要你以身相许?”
“你等着吧!”可以跟她啦咧,就代表他的病应该已经好上大半了才对,不过近来的感冒总是很难治,还是小心为上,再多照顾他一夜,她才会比较安心一点。
宗廷秀定定看了她半晌,心中终究有了个暂时性结论。“走着瞧。”无论他为何在乎她,但如果他都已经开始在乎她了,她怎么可以不在乎他?
不知他心思的向主恩朝他扮了个鬼脸,见他闭上眼,似乎真的打算入睡,便不再吵他,回到书桌前继续她开了头的故事。
故事还没成形,但已经隐约有个轮廓,可以让她乘风顺行,慢慢抓出轴心,并暂且将不愉快的事丢在一旁。
因为写故事可以让她很快乐,快乐到沉浸其中,压根没发现有一双眼不断注视着她,缠绕着她。
两天后,确定宗廷秀的嘴已经贱到可以轻易让她血压飙高。向主恩才离开看护的岗位,销假上班。
这两天她没上足全天班,所以王宇寰只好亲自坐镇。一见他们两人一道来到咖啡吧,他不禁扬笑说:“看来你们的感情变好了。”
“绝对没有你和倪大哥的好。”走进吧台,向主恩朝坐在吧台边吃早餐的倪惟一浅浅勾笑。
“那当然。”走出吧台外,王宇寰热情地环抱住好友。
倪惟二毫不客气地将他一把推得极远,用凌厉的眼神逼他正襟危坐。
“对了,你爸好一点了吗?”一阵笑闹后,王宇寰才问。
“呃……”对啕,她都忘了这件事。“那个……”她忸伲地绞起指头来。“大哥,我有一件事想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就是——”
坐在窗边的宗廷秀状似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却将三个人映在窗上的互动看得一清二楚,更是将她刻意压低的话听得仔仔细细。等向主恩送来咖啡时,他冷不防地问:“你不是要你继母处理那件事?”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她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搞得一头雾水。
“那何必跟你老板调头寸?”
她又愣了下,才总算搞清楚状况。“你偷听我们说话。”
“是你们说话太大声。”
“……那你没听见我要借那笔钱,是因为我爸住院开刀要用钱吗?”他的耳朵是有选择性的吗?
“这样了……”他想了下,突地问:“一百万够吗?”
他大略听了一些,只知道她要跟王宇寰借一百万,而王宇寰也够意思,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只是钱必须再等两天才会到手。
让他不满的是,自己明明人就在这里,想调头寸,为什么不找他?
“你干么问这个?”
“我借你,现金,完全不用等。”
她奇怪的皱起眉。“干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要你以身相许。”他笑得很不认真,大有玩笑意味。
“我会赚钱还你,没必要贱卖自己。”
“唷,你真看得起自己,居然认为自己值一百万?”宗廷秀掩嘴故作惊诧。
“……你不说话,我不会当你是哑巴。”这男人,真的很会消弥她对他的好感哪……不过,能跟他这样抬杠,感觉也挺不赖的。
宗廷秀放声笑着,和她约定等他下班之后,由他领出一百万,与她一并送到医院。
然而,当晚间他和向主恩来到医院病房时,却被眼前的阵仗给搞得一头雾水。
“出院?”向主恩错愕的看着父亲已经准备妥当,随时拎着行李就可以回家的模样。
“不出院,难不成还要我继续住在这里?”
“老爸,你不是要开刀吗?怎么可以在这当头出院?”
“谁要开刀?”
“不是你吗?阿姨说你的心脏不好要开刀。”
“胡扯!她是打算咒我死吗?我壮得像头牛,只是血压高了一点,哪里需要开刀了?”
“可是……”
“不信你问医生。”
向主恩急忙跑去问主治医生,确定老爸只是血压偏高,如今确定各项检查都没有什么大问题,自然可以出院。
“看吧,我的身体要是没有好上某个程度,医生怎么可能让我出院?”
回家的路上,向强还是忍不住抱怨妻子根本是变相诅咒他,反倒是向主恩眉头深锁,无法理解林月霞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不过,他是谁?”说到一个段落,向强才像想起什么似的,用手肘轻推身旁的女儿。
“他……”她一顿。
朋友?好像谈不上,但说是老板,又有点奇怪,可偏偏她选择跟他借钱……不对,是他自己要借她的,她根本没开口,只是贪图他的钱来得比较快。
“向伯父,我是她朋友。”负责开车的宗廷秀轻笑回答。
向强探着口风,“什么样的朋友?”
“老、爸!”
“可以看见我裸体的朋友。”
闻言,向强顿时倒抽了口气。难以置信女儿竟然这么开放,他一时没有心理准备,还真的觉得心脏不太舒服了。
“宗先生,你不要乱说!”要不是顾及他握着方向盘,向主恩真想从他的后脑巴下去。
宗廷秀愉悦的放声大笑。
“主恩,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按着心脏,向强虚弱地问。
“老爸,那是开玩笑的!”
“那你干么脸红?”
“老、爸!”
第5章(1)
当宗廷秀送向家父女回到家中时,家里只能用……七级地震蹂躏过来形容其惨状。整个向家被翻箱到箧,没有家具是安好的,放眼所及,满目疮痍,里头哀嚎四起。
向强赶紧冲进里头,只见妻子抱着刚升国一的儿子大声痛哭。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忙问。
向勇想要开口,却被母亲制止。
只见林月霞抽抽噎噎好半晌,眼看丈夫快要抓狂,才可怜兮兮地说:“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卖这房子,建设公司的人找上门恐吓……”
“嘎?我不卖房子也不行?不行,报警,马上报警,这种恐吓事件绝对不能姑息!”
看他试图从灾难中寻找电话,林月霞又哭得更大声。“你打、你打,最好是赶紧报警,免得我们母子待在家中,迟早被那群凶神恶煞给杀了!说到底还不都是你害的!把这老房子卖掉,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
“人家都开一千万的价码了,你为什么还不卖?”
“可是……”
“呜呜,我怎么这么可怜,嫁给你要跟着你一道吃苦,还要被你那可恶的女儿欺负!”瞥见向主恩,就连那晚保护她的男人也在场,林月霞更是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你在胡说什么?”向主恩恼火地向前一步。“到底是谁背着我,硬要把我嫁出去?收了人家的聘金说是为了老爸的医药费,但医生说老爸根本就不需要开刀,你为什么要说谎?”
难道,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要逼她点头结婚,好让她独吞那笔聘金和黄金?会不会太贪心一点?
“嗄?你居然对主恩做这种事?为什么我不知道?”向强一听,马上气得脸红脖子粗。
“我、我有什么办法?你突然住院,医生说要住院检查,我一时怕了嘛……我们母子没了依靠,你要我们怎么活?”林月霞说得振振有词,哭得柔肠寸断,像是她被辜负得多惨。“是你说要好好照顾我们母子俩的……”
向强头痛地拍着额,没想到一出院就有这么烦人的事。“好,我卖,这样总可以了吧!”
“老爸,你真的要卖房子?”
她向来对房子的事没意见,可当老爸真说要卖时,看着这满屋子的回忆,她竟然有点舍不得了,原以为自己已经将过往忘得一干二净,但当回忆快要被消灭,她又感到惊慌。
“好,是你说要卖的,我马上联络建设公司的人。”林月霞立即止住泪水,开始寻找电话。
“等等,伯父。”在旁听了老半天的宗廷秀缓缓开口。
“宗先生?”
“别叫我宗先生,叫我廷秀就好。”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烫金名片,递到他手中。“既然房子决定要卖,不如卖个好价钱。”
向强眯起老花眼,看着上头烫金的头衔。“你也是做建设的?”
“是的,如果超群是开价一千五百万买这块地,我可以开到两千万的价钱。”
话一出口,向强不禁倒抽口气,就连向主恩也不解地皱起眉头。
“我相信超群绝对开不起这个价钱,而且我也可以保证。只要伯父把这一块地卖给我,我绝对不会让夜市消失的,也绝对不会再让超群建设的人靠近这栋房子一步。”宗廷秀噙笑淡言。
他原本就打算要开发这块土地,只不过是一时闪失错过先机,但是现在他可以先掌握一块小地方,和超群建设谈判,接着再以小吃大。
不过现在这只是次要目的,主要目的其实是——
“你是主恩的朋友?”林月霞这才搞清楚状况,以为向主恩攀上了个不得了的对象。
宗廷秀看她一眼,没有搭腔,向主恩则是防备地看着她。
“既然你是主恩的朋友,那两千万,会不会……太少了?”
向主恩不敢置信地吼,“阿姨!”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既然是朋友,当然要有友情价,更何况,我相信宗先生是做大事业的人,肯定不会将这点小钱放在眼里,对不对?”她笑得一脸讨好。
宗廷秀也笑,却笑得冷鹭,令人不寒而栗,冻僵了林月霞脸上虚假的笑意。
“阿姨,你不要太过份了!”向主恩不敢看他,只能痛心地低斥。
什么友情价,为什么这女人可以吐出这种鬼话?可不可以不要让她觉得自己很不堪?
“好,两千五百万,一口价,只要伯父点头,我马上联络公司的人处理这件事,钱甚至可以在三天内汇到伯父的帐户。”宗廷秀也不罗唆,看在向主恩的面子上,懒得再和林月霞讨价还价。
“宗先生……”向主恩一脸难堪地看着他。
“是朋友,就叫我廷秀,主恩。”他垂眼,对她微笑。
这下子伤脑筋了……他居然乱了规矩,往后还有什么立场去嘲笑拓荒者里那两个被爱情冲昏头的笨蛋?
是爱情吧。
在他脑海中形成的模糊轮廓,越来越占据他的心版,让他牵肠挂肚的,不是爱情,会是什么?
也只有爱情,才会让聪明的人变傻。
困扰向家的大事在瞬间被宗廷秀随手捻掉,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签约、给钱,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幕,迅速到向家人全呆了,然后,向主恩很理所当然地被宗廷秀打包回家,以感冒尚未痊愈的烂借口又留她看护一个晚上,才回到家中。
浑浑噩噩的上了一天班,很奇异的,她却睡不着。
原因不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宗廷秀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中不断地翻飞再翻飞,尽管终于入了梦,他还是纠缠着她。
用他的无赖、他的笑,他的毒舌、他的霸道,把她的梦境填得满满的,梦里被她恼得气呼呼,又笑得甜蜜蜜。
梦醒之后,她怅然若失地瞪着被子好久,才顺应生理时钟准备起床开店,再替他煮上一杯咖啡——不对!克里斯现在就住在他那里,哪里还需要她当闹钟?
对,所以,她可以放慢脚步,慢慢来。
这么告诉自己之后,她又懒在床上好半晌才起床,并用比往常还要慢的步调,很轻松地上班去。然而,就在九点三十分时,有道疾掠的身影闪到她面前,快得她瞠目结舌。
“……你的脸色不太好。”
“你感觉得到?”
“很明显。”他的脸铁青发臭,一脸像是被亏欠得很惨的模样。“谁欠你什么了吗?”
不会是她吧?呃……也许是吧,毕竟她确实欠下了人情。
“真是太好了。”宗廷秀笑得很狰狞。
“什么事情太好了?”向主恩怕怕地往后退开一些,感觉今天的他份外危险。
“你欠我的可多了。”
“嗄?”
“你这个闹钟今天居然没把我叫醒。”他沉声指控,犹如猛兽低狺。
“可、可是克里斯不是……”
“克里斯是我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