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不禁对他的厌恶少了一点点,反倒有点可怜他,不过——“起床了。”该做的工作,她还是得做,赶紧把他叫醒,她才能回去做其他准备。
然而,床上的人犹如死尸,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啧,不是说,他只要闻到咖啡香味就会自动清醒的吗?简直是胡说八道!
眯眼瞪着动也不动的男人,她缓缓掀开被子一角,接着一鼓作气地掀起——反正他只说叫醒他,又没说不能动手动脚。
原以为这么一来,他一定会醒来,岂料——
“变态!你没穿衣服!”在看清床上精实无赘的身躯之后,她不禁拔尖大叫。
天啊、天啊!她看到他的翘臀了!还好他是背对着她,要不然她的眼睛一定会瞎掉!
床上的宗廷秀陡地掀开长睫,浓眉狠狠攒起,目光精准地锁住已经逃到门边,粉颜涨红的女人。
“吵死人了!”
“你不要脸,你居然没穿衣服!”向主恩近乎歇斯底里地低吼着,“你要我叫你起床,结果你却没穿衣服。”
天啊!他根本是个变态!一个生活压抑太久,需要藉由伤害别人,看对方惊惶失措来得到满足的变态!
“到底是谁变态?”宗廷秀面容冷厉,浓眉压着深邃的眼。“是谁掀开我的被子?”
“……嗄?”
“你不知道裸睡对身体好?”
“咦?”
“我要你端咖啡上来,有要你掀我被子吗?”沉嗓到最后化为一把利刃,刺进向主恩无措的心间,她才猛然想起——对喔……是她自己要掀被子的。
“可、可是你叫不醒,我……”
“是谁给你特权掀我被子?”
“我……”她惊慌得说不出话,却不是因为先前的惊吓,而是对自己的多此一举感到无言以对,尤其,他的脸色好阴沉,一股冷鸷寒气直朝她逼来,教她更加不知所措。
“养了你的眼还敢鬼叫……女人,你的服务品质真是差劲无比。”
被骂到无言反驳,最后向主恩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低头认错。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弯着身,及肩长发垂落,却掩不去她眉眼间的愧色。
宗廷秀冷睇着她半晌,才冷声说:“咖啡?”
“在矮柜上。”她依旧弯身垂脸。
坐起身,他爬了爬凌乱的发,端起咖啡,满意地看见她是用咖啡杯盛装,而不是随手杯。他轻啜一口,咖啡还温着,让他心情转好,看了眼时间,竟然是九点五分,他有点莞尔地扬起眉。
这女人不但准时将咖啡送达,而且竟然在五分钟内就把他叫醒……尽管方式有点差强人意,但他确实是醒了。
斜睨向她,看着她愧疚不安的神情,配着香醇的咖啡,他总算觉得被扰醒的恼意褪了不少。
所以——
“不准再掀我被子。”
“好。”
“你可以回去了,明天务必一样准时。”说完,他把咖啡杯搁回托盘。
“好。”
向主恩动了起来,不敢再看他一眼,拿起托盘转身就走,连再见都省略,直到她回到咖啡吧之后,才猛然想起——
“我为什么要说好?”
“这就是你报答人的做法?”
“我又没要你帮我……”
“所以,这就是你一贯的服务精神?”他挑眉。
“拜托,那个男的是奥客,你看不出来吗?”
“那么,我也算是奥客?”
“……勉强不算。”他只是有点嘴贱,把他归类为完全不消费纯把妹的奥客,实在太冤枉他了。
“那就不要拿面对奥客时的嘴脸面对我,我可不打算追求你。”
“……”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但话说回来,他讲话一定要这么毒吗?
“好了,回归正题,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我的事?”
“我没什么想法,假如你觉得我很不适任,只好请你另请高明。”她把早已经想好的说词拿出来拒绝他。
宗廷秀不愠不怒地扬起一对好看的眉,似笑非笑地瞅着她。“那么,把我的身体看光了,你打算不负责任?”他刻意放大声音,霎时,数十双眼再度同时看向吧台。
只见向主恩脸色青红交错,难以置信他竟说得出这种话。
谁把他看光了?“我没有!”她咬牙切齿、咬牙切齿。
“敢发誓?”他笑得慵邪。
“只有背面!”
“总是看了嘛。”
在场数十双耳朵不约而同地伸得长长的,就怕错过精采对话。
深吸口气,向主恩觉得自己背透了。才刚赶走一个奥客,又遇到这么机车的客人,更糟的是他还是楼上的邻居,是老板大哥的朋友!
“怎么,还是我让你不满意?”他支手托腮,笑得俊魅,微拉开领带,解开扣子,露出他刀凿似的胸膛。
她想也没想地横过吧台,将他的衣襟拉起,用力扣上扣子。
“为什么非要我不可?”她低声下气,不得不投降。
“怎么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我爱惨你了,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他慢吞吞说,笑得十足邪谑。
看她颤着手帮他扣扣子,鼻息间全是她头发的清雅香味,而她俯向前的姿态,刚好让她大V领底下的酥胸呼之欲出。
反正她也看了他的,他看看她的,算是交流。
尽管向主恩纵横服务业多年,但哪里比得上在商场叱多年的宗廷秀。只见她粉颜涨红,舌头像是被猫叼走似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是、不是……”啊,她快要疯了!“不是啦,我是说,你为什么非要我当你的闹钟?”
“因为我觉得效果不错。”
“就这样?”
“而且你亏欠我,害我今天迟到,没有按照计画谈成一件案子。”
“……”案子等於钱,他是在暗示她,她让他亏很大?“这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醒,我有什么办法?”
她讨厌叫人起床,尤其是有起床气的人,叫与不叫都要挨骂,谁笨到要承接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我还没睡死,只要你有心,一定叫得醒。”他也知道自己的起床气吓人,更清楚自己不易清醒,但昨天他就清醒得很快。
“不然你给我权限,让我知道我可以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
“你总要给我个承诺,不然到时候做得过火了,你又要骂我。”
“承诺?”
“不是承诺,就是……”她真是很词穷,难怪自己玩票性质写的稿子一直被退回。“反正,你给我免死金牌就对了,只要叫得醒你,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不准对我发火。”
“不准掀我被子。”他只要求这一点。
“……那是意外。”不要用那种看变态的眼神看她。
“除此之外的事,你都可以做。”
结果就是如此,向主恩的闹钟生涯,正式展开。
第2章(1)
再次面对挑战,向主恩处变不惊,因为她已经领到免死金牌。
“起、床、了……你是猪啊,为什么这么会睡?”
看着床上人习惯性蜷缩的睡姿,她想了下,干脆动手推床。
柔软的大床随着她的卖力摇晃开始出现起伏,然尔床上男人依旧沉睡,最终,她大着胆子站上床,开始跳。
“起床了!起床了!”她边跳边叫,把这项运动当作自然的发泄管道。
因为她今天心情不好,需要适时的发泄,所以这样的闹钟功能,希望他能够海涵地接受。
只是——
“有没有搞错?我都跳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能睡?”向主恩疑惑的蹲下,位置就在宗廷秀的枕头边,可他神情不变,就连眉都没皱起。
于是,她探手轻放在他鼻端,等了一会才总算等到一丝徐缓的气息。
“啧,根本就还活着嘛,但为什么不醒?你睡得这么死,要是哪天地震了怎么逃?”她刚才的弹跳,依她猜测,震度直逼六级,他居然半点反应皆无,教她忍不住想为他鼓掌喝彩。
只是,已经九点七分了,似乎不能再拖下去,但面对这么棘手的对手,可真有点难倒她了。
瞪着他恬睡的神情,没有半点清醒时的戏谑毒舌,凌乱微长的刘海几乎掩去他大半脸庞,向主恩不禁有股冲动使坏。
原以为冲动只是冲动,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用力揉乱他本就凌乱的发,指尖传来的柔腻滑软,教她意外极了。
然而更意外的是下一秒——
宗廷秀张开眼,深邃的瞳眸在灯光底下变成棕色,份外诱人,尤其当他没有怒颜相向,反倒是勾起慵懒笑意时,向主恩几乎傻了眼。
“我……”所谓捉贼在赃、捉奸在床,她……的手被他抓得正着,这状况算不算是人赃俱获?
“过来。”他低哑开口,微使力,随即将她扯进怀里,一把将她抱住。
向主恩蓦地倒抽口气。
有没有搞错?他没有穿衣服,居然还把她抱得死紧,到底是什么居心?
就知道他根本是垂涎她的美色,才故意要她当闹钟的,不然一般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正忖着,并准备暗暗使力想要挣脱他时,却听见一阵匀长而规律的呼吸声。
怔了下,她努力在他怀里隔开一点距离,抬眼看他,只见他睡得正香甜。
“不会吧,你是睡迷糊了?”她问着没人回答的问题。
想了下,她努力地如虫般在他怀里慢慢蠕动,慢慢挣脱,慢慢爬下床,随即跑到外头,借了他一个锅子,冲回房里。
站在床缘,她深呼吸一口气,“宗先生,起床了。”
静。
很好,她已经仁至义尽,就连豆腐都被他吃光了,所以别怪她心狠手辣!
手一垂,她手里抓的锅子随即掉落在没有铺地毯的大理石地上,宁静的空间里顿时发出铿锵巨响,下一秒她火速快步往外冲,只听见房内如她所料传来暴咆。
“向主恩!”
“哈哈哈——”痛快呀!
他说的对,只要她有心,一定可以叫醒他。
因为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所以一整天,向主恩的心情都很好。
直到店要打烊,她都没遇见奥客,也没有看见宗廷秀上门兴师问罪,但不知道为什么,没瞧见他上门,倒让她觉得有一点点失落。
不过想想也对,他确实被她叫醒了,没道理又跑来骂她啊!
只是……
“主恩,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待这么晚?”王宇寰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和工读生后,回到吧台,看着还在发呆的她问。
“……反正我今天闲着也是闲着,就待晚一点。”她这才回神,笑得很虚。
总不能说她莫名其妙待这么晚,连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吧。
“早点回家吧。”王宇寰摸摸她的头。
“喔。”她想了想,认为宗廷秀应该不会到店里了,正打算起身时,却瞥见有人踏进店门内,抬眼仔细一瞧,“……原来是倪大哥。”
她还以为宗廷秀终于来了咧。
“主恩。”倪惟一朝她打招呼。
“惟一,你今天怎么会过来?”坐在柜台的王宇寰抬眼,有点错愕,但喜悦更多。
“想找你去吃宵夜。”倪惟一,干练的专业律师,俊脸总是带着冷意,但勾笑时,就像冬雪初融的春晓,让人生起好感。
“那只好麻烦你再等一下,等我把帐算完。”
“有什么问题?”倪惟一很自然地走到他身旁,手臂往他肩头一搭。
距离柜台不过几步距离,而这样的距离,刚好可以让向主恩欣赏两人的互动,让她脑袋里的萌点开出小花。
这样的互动,刚刚好呀!这样的阳光配阴柔,简直是腐女心中的最爱,美丽极限的爆点啦!
“啊,主恩,你不是要回去了?”像是察觉她灼热的目光,王宇寰抬眼问。
“呃……我在想,要不要我帮忙算账,这样你就可以和倪大哥早点走了。”容许她献上一点心意吧!
“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她眼中只差没出现少女漫画中的星星状。
王宇寰和倪惟一互换了个眼神,最后才一脸抱歉地起身。“那就交给你了。”
“交给我吧,我待会顺便锁门。”当然,算帐之前,她一定要先拿纸笔将所看见的这一幕暧昧记下。
于是,两人一道走了,偌大的店关得只剩下柜台上方的几盏灯,而向主恩也开始在柜台里振笔疾书。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地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抬眼一瞧,以为是宗廷秀,岂料竟是——
银黑色的房车在街上疾驰着。
“……中午十二点,和骏逸企业老板午餐;下午一点半,到新开发区视察;下午四点,回总公司讨论最后估价;六点,总裁的视讯会议;八点……”
“你嘴巴酸不酸?”开着车,宗廷秀耳边戴着蓝牙耳机,不耐地打断助理喝念明天的行程。
“执行长,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可是执行长之前曾经有睡过头的纪录,害得一件案子没谈到手,所以……”
“怎么,一次失误就要判我死刑?”他皮笑肉不笑地反问。
“话也不是这么说……”留守在公司的助理一脸想哭。都已经快十点了,结果他还是有家归不得。
“克里斯到底什么时候会到?”
“执行长已经问过了。”
他冷哼,“我不能再问一次?”
“……他抵达的时间应该是在凌晨一点,我已经把执行长的地址交给他,等他到时,应该约莫两点吧。”
宗廷秀没回答,车子快速地过了个弯,转到他熟悉的社区,然而往常在这时间表总是不见灯火的无国界咖啡吧,此时竟还有几盏灯亮着,教他心情不由得太好。
“执行长?”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到家了。”
“好。”
结束通话,宗廷秀把车子停在咖啡吧外的停车场,正打算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从里头锁住了。
他微扬起眉,看着门把上的“已打烊”牌子。
快十点,以往他下班经过时,确实都已经打烊,但今天里头有光,就代表还有人在,要是运气好一点,他还能喝到一杯咖啡。
为了咖啡,他决定掏出手机,拨打店内的电话,非要里头的人开门不可。
然而,里头的电话隔着门窗响着,却没人接,但他似乎听见了细微的声响,不由得按掉手机,贴在玻璃门上仔细听。
不甚清楚的人声和东西掉落声隐约传来,这样的声响太不寻常,他正打算有所动作,蓦地听见里头传来熟悉的咆哮——
“你去死吧你!”
“向主恩?”他慵懒的眉眼倏地严肃,一脚踹开玻璃门,直朝声音来源而去,到了休息室外,更清楚地听见里头的谩骂。
“王八蛋,你敢咬我!”
“我去你的!你要敢再碰我试试看,我不只要咬你,还会杀了你!”
“你有本事试试看!”
外头的宗廷秀不再听下去,抬腿踹门,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门被他踹开。
只见里头不过几坪大的休息室杯盘儿狼籍,向主恩就被强压在唯一的沙发上头,而压着她的男人,正是昨天他见过面的奥客!
奥客一见有人闯入,马上将向主恩推开,冲向门边想逃,岂料反被宗廷秀一把擒住,顺势压制在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