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告过你了。”邢拓磊好笑地望着她一脸要死不活的模样。“别小看禁欲两个多月的男人。”
“禁欲?这听起来跟你是下辈子都不会相干的词。”
邢拓磊俊目一瞪。“很遗憾,它现在和我相关了。”老实说,他自己都觉得讲出来像个笑话,“你知道,由奢入俭难,吃过Hagen-Dazs之后再回去吃福乐,太为难我了。”
“这是什么形容!”袁品仪噗一声笑了出来。“抱歉,我个人比较喜欢Movenpick。”
“很好啊,一个是美国第一品牌,一个是瑞士第一品牌,横竖都是第一。”他赞她,也不忘褒一下自己,“说真的,我们没道理不在一起。”
他这一句话,毫不犹豫,像是历经了一番长考,笃定得令袁品仪呼吸一窒。
“不知道那天是谁一晓得我在卡尔莉上班就逃之夭夭的喔?”
“很会记仇喔,厌小姐。”邢拓磊白她一眼,“好吧,我承认,那时候我还没那么喜欢你。”
所以一知晓彼此的立场,他当机立断舍弃交往的念头,决心化繁为简,可想不到绕了一圈,终归还是回到原点……如果这是他心之所向,他没道理不接受它。
“你肯定给我下了蛊。”否则天下女人何其多,为何他偏偏就是选上这个最棘手的。
“你干脆说我找人下降头算了。”
“原来如此!”
“原你个大头啦!”袁品仪翻了个白眼,“你的情话不及格,我要考虑考虑。”
嘴上是这么说,可她的一颗芳心,早因他的热情而融化。昨夜她再一次把自己给了他,就已隐约有了这样的打算,问题是她不想太轻易答应,这男人太过自信,总要有人治一治他才是。
“你说我们没道理不在一起,那非在一起不可的道理又在哪?”
“这还不简单?”
邢拓磊作势脱下身上衬衫,袁品仪立刻花容失色。“别别别,我真的没体力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他脸上就写着“急色鬼”三个字吗?昨天还不是某人不怕死的挑衅。“哪,自己看。”
看了之后,袁品仪脸色也好不了多少。邢拓磊宽厚的肩上再度布满一片青青紫紫,有齿痕有吻痕有抓痕,他可怜兮兮,只差嘴上没咬上一条手帕。“唉,我怕天下能忍受你这等‘家暴’的男人没几个。”
“我……你……那个……”
“你要负责。”他义正辞严。
最好咧!“我会补贴你面速力达姆的钱。”
“那心灵的创伤怎办?”
“内政部家暴防治中心设有男性关怀专线,你可以打去。”
喔,好狠。“袁品仪,你真的舍得放弃这么好的货?”
他们两人工作性质相近,他忙的时候她也忙,他的烦恼她了解,她的压力他会懂,除了两人立场敌对之外,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邢拓磊真恨自己领悟得太晚。
袁品仪受不了。“邢先生,你可以再自大一点!”
“自大?我确实很大啊,你昨天不是已经试用过了?”
袁品仪再也听不下去,抄起枕头往他身上扔,邢拓磊俐落接下。“你看你看,家暴又来了,男性关怀专线几号?我看我最好先去验个伤……”
“你敢去?你不要脸我还要咧!”
她拿这男人的厚脸皮没辙。他说他这一、两个月没碰过其他女人,真的假的?内心直觉浮现的答案太明确,她懂得读取这个男人的眼神,知晓他没说谎,他又说他那时没那么喜欢她,那……现在呢?
他现在,究竟有多喜欢她?
这样的疑问含在嘴里,有一种甜蜜的滋味蔓延舌尖。其实,这家伙根本不需要那么多废话,只要三个字……不,四个字也好,她就会答应他了。
“邢——”
“叮铃铃铃铃铃——”
袁品仪才开口,某人的手机便开始铃铃作响。
“我闹钟响了!”
时间已经早上六点多,邢拓磊掏出手机关闭闹钟。他很想继续跟她磨下去,偏偏还要上班,得先回家换过衣物才行。“不行,袁品仪,我没时间了——好或不好?”
“你当你在卖菜啊!”
“都行,我一早还要去拜访客户,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他看了看时间,“你还有五分钟。”
什么跟什么?她还在期待这个人会不会有什么让人感动的温馨表白,结果现在却告诉她他没时间,摆出确定她不会拒绝的样,她袁品仪要是在这种时候点头答应,身为女人的颜面往哪摆?
“剩五分钟是吧?”她皮笑肉不笑,一脸好整以暇。“那我用这五分钟的时间告诉你,我的答案,还是等你有空坐下来慢慢聊的时候再、给、你。”
“袁品仪——”
“只剩三分钟喽!”她“好心”提醒。
可恶!这女人,当真是生来克他的!
邢拓磊二话不说,一把扯过她,接下来便是热情如火到儿童不宜的吻。他吻她吻得狠,炙热的舌侵入其内彻底翻搅,搅乱她所有步调,熨贴上去的力度更是强烈得令袁品仪一阵心惊。
一股热热麻麻的战栗自她背脊绵延而上,直达脑门,她晕眩,浑身热度被挑起,昨夜经历的情事余韵仍旧残留在她体内,告诉她,这样还不够、还不够……
他把她吻得一阵天昏地暗,然后——
“就这样。”
袁品仪还在恍惚。“……什么?”
“接下来的,等你考虑好了,再、给、你。”
这……这男人!“你滚啦——”
邢拓磊哈哈大笑,得逞地瞟了一眼她受撩拨而欲求不满的模样才离去。
别看他一脸得意,表面上他赢了,实际上,要让自己从那般美好的软玉温香离开,得花上他三辈子的自制力。
唉,这个袁品仪,害他狼狈,输得凄惨,可他偏又甘之如饴,享受得很,这该要他该怎么办?
人在屋内的袁品仪也是。太恶劣了吧!居然用这样的方式挑逗她,害她好不容易退烧降温的身子,又开始发烫起来。
她抚着唇,忆起上一秒邢拓磊吻她的方式。讨厌,为什么才分离不到一分钟,她就已经开始想念?
“可恶……”她环视这间在台赁居的小屋,大概是住惯了日本,所以觉得房间好大好空旷。“哼,才不是因为少了他的关系……”
嘴上这样念,她却是开心得很。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她抱着仍残留着他的气息的被单打滚,像是被拥抱着。她嘻嘻笑,心底已经在沙盘推演下一次,该怎样答应他了。
第5章(1)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三天后,袁品仪身体终于好了些许,偏偏在这个时候——
“什么?你是说天母SOGO门前广场被BD抢走了?怎么会?!我都已经跟他们楼管和课长讲好了……”他们还再三保证那天那个位置一定是他们的,结果现在咧?“我不是说了,我一定要那个地方!”
“可是……”公关部的人小小声地说,袁品仪确实早他们一步去乔好,问题是他们之后忘了确认,才会让BD有机可乘。“那个,楼管说,他们可以补隔天的时间给我们……”
“太迟了!”商品发表这种事就是先抢先赢,一样的新闻、相似的产品,不过换一个牌子,有谁要看?“你们老实说,这是谁的失误?”
“这……”公关部人员面面相觑,连部门经理在旁都讲不出话。这个袁品仪,从日本空降过来,直通上层,锋头正健,没人得罪得起。
过了好久,终于有个不怕死的开口。“袁经理,也许你刚来,还不知道,台湾的业界相较于努力,更看重的是关系,BD那个公关经理……据说和天母SOGO营运部的协理,有点关系。”
哼,又来了。“是怎样的关系?说来听听。”
“就……”大伙儿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公关部经理咳了一声。“这事当初从我们商谈进柜乔位置就传到现在了,我觉得不假,他们之所以拿到靠近门口的好位置,好像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据说、好像,所谓的三人成虎就是这样来的。袁品仪很想嗤之以鼻,但有关邢拓磊的风声她实在听过太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她快要分不清……无所谓,她并不喜欢一个人无意义地猜测。
“OK,这件事先搁一边。同一天、同个时间,我要天母高岛屋门前广场的位置,详细的活动内容我会再和总经理商量,基本上,那天只要前来参加我们发表会的女性,前一百名都可以免费获得我们的商品——而且是正品。如果推荐朋友购买,可以折价……”总而言之,邢拓磊,我跟你杠上了!
她召集相关部门紧急开会,决定好活动方案之后再和百货公司联系,再请公关部准备将消息发给各大媒体。为了其他部门的一时疏忽,足足有一个星期,她忙得不见天日,结果那个造成她惨况的男人总不怕死地一直打电话来——
“嘿,亲爱的,今晚有时间没?”这十天来,他总是这样一句。
而袁品仪的回答也一样。“托你的福,我‘时间’超多。”工作时间超多。
“天母SOGO的事?我有听说,辛苦你了。”
“你是黄鼠狼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恶!“我挂了。”
“喂喂,别闹了,不过就是时间刚好撞到,我们公司又快了一步,犯得着十天都不想见我?”他抗议。“圣诞节的帐我都还没跟你算咧。而且你是谁?传说中的厌小姐,别告诉我你还没想到能跟我们互别苗头的方案。”
袁品仪哭笑不得,这男人厉害,先提起她曾不义的事堵住她的口,接着又转个弯大力褒奖她一番,害她想发作都没办法。
“我不是不想见你……”
她没那么小心眼。她不见他,是因为有一些事,她需要好好思考。
听出了她缥缈语音里的思念,电话彼端的邢拓磊眸色软了。“我很想你。”
“别说了……”
“十天见不到你,我度日如年。”
“最好是。”袁品仪嘴上反驳,心坎却是一阵暖,本来绷紧的嘴角逐渐上扬,化作一抹甜得化不开的笑。“这样你岂不是十年没见到我了?”
“是啊,恍如隔世。”电话中传来锵的一声,是原子笔敲在玻璃杯上造成的。“听到了没?我心碎的声音。”
袁品仪再也忍俊不禁地笑出来。这十天,她也过得很不开心,每天忙于工作,背负重任,加上还有一件最近开始纠缠着她的事……
“邢拓磊,你知道吗?你是这十天来唯一让我笑出来的人。我下属们私下打赌,谁能让我笑出来,他们就请那个人喝酒。”
“喔,还好我酒量不错。”
他是开玩笑,可从她不经意的话语,邢拓磊听出了她在卡尔莉承受的压力有多巨大。她并非是个不爱笑的女孩,她的笑,他得来轻易,究竟是多大的不快乐,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你让我好心疼。”
袁品仪眼眶红了。“心疼的话,天母SOGO的位置拿来。”
“公归公、私归私,厌小姐,你确定?”
“我嘴上讲讲,你又不是不知道。”距离活动只剩下三天,两间公司都已大事底定,岂容得在这时候更改?而且就算这男人真要让,她也不允。“不过……我倒是有事要问你。”
她掩住隐隐作痛的下腹,叹息。“今晚,我们见个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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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果断的人,但事实上,她错了。
她明明已经决定好了,却一个人在女厕对着镜子涂抹好久,一下子觉得眼影的层次不够,一下子又觉得口红的颜色不太对。而且不只是妆,包含头发,她挑起一撮发尾,想起邢拓磊说喜欢她直发的样子。
“现在去弄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她一个人就这样自言自语着,下一秒又惊觉不对。等一下,我在乎这个干么?!
走出厕所,她发现,再多决定、再多思考,面对爱情,一切都是枉然。
她打开抽屉,里头有个鞋盒。那双鞋自从买来以后,她便放在公司,每逢出外洽公,总有一种换上它的冲动,然而直到此刻,她才拿出来,穿上它。
晚上十点半,他们约在捷运站出口,邢拓磊的车停在那儿。
“吃过了没?”
袁品仪开门坐入,摇摇头。“我没胃口。”
“没胃口还是得吃,哪,我买了卤味,还有威酥鸡跟水果,自己挑一样,热炒下次再带你去吃。”
热腾腾的袋子内全是台湾才有的小吃,连水果都是芭乐、莲雾、情人果。这些东西,她三年没吃过,忽然有个模糊印象,她好似曾在梦中跟他抱怨,莫非他有心电感应?
她觉得不可思议,尝了口沾上梅子粉的燕巢芭乐。即使回台已数月,可她太忙,无暇回味,想不到邢拓磊竟实现了她的愿望。一思及此,她胸口热了,这些东西都不贵,也不项级,但它们都是属于这个男人真挚的关怀。
意识到这一点,袁品仪深呼吸,极力咽下那一股涌上喉头的感动。
“你跟天母SOGO的营业部协理……是什么关系?”
邢拓磊一愣,这事在业界流传已久,他不意外她会问。他停下车,在黑暗中凝视她的眼瞳映着窗外灯火,万分认真。
“我确实跟她有一点关系,但我们只是高中同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事,你信不信?”
这个答案干脆得有些出乎袁品仪的意料。当然,她也不是真的相信那些无中生有的传闻,她只是、只是……
“我信。”这两个字说出来,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坚定,然而,这不是他们遇到的最大问题。
“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我发现,只要我们是竞争的一天,我就很难平常地看待我们的关系……这十天就是这样,我又想你又气你。的确,工作上的事无关对错,我不该怪你,但你真能分得那么清楚?如果以后发生像圣诞节一样的事,你不会怨我?”她吁口气,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我……很不安。”
她很不安,即使相爱又如何?他们的关系,困难重重。
“所以,你希望我离职?”
袁品仪不答反问。“你会希望我离职?”
不会。
邢拓磊太清楚自己在工作上得到的一切,他投入心力,热衷于此,她也是,所以,他不可能自私地要求她为他放弃累积的成就,因为他自己也办不到。
袁品仪叹口气。“我想……我们还是算了吧。”
这是十天来,她所能想到最好的结论,很痛,很现实,但这是最适当的做法,不论对他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