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钦群看着她,心里闪过不舍,嘴里说得更认真了。
「我不管江惠文把你扔在那里,是不是因为嫉妒,但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刚说过之前因为怕慈善捐款太多造成大家压力,所以选择用无名氏的方式捐款,那你为什么不在私底下把钱交给当事者,请他们不要声张呢?这样他们听到不利于你的流言时,也会替你辩驳的。」他是很想替她开个澄清大会,但她铁定不会同意。
「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把捐款拿给别人,那样很尴尬。」她小声地说道。
「帮助别人还会不好意思?像你这种迟钝的软心肠笨蛋是怎么长大的?」安钦群不可思议地扬高声音,啧啧称奇地说道。
「育幼院里的朋友,就是上次你挂人家电话的那个汪定国会保护我。然后,关姊也很照顾我。」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眼也不眨地说道。「所以,你要对关姊好一点。」
安钦群奇怪地瞄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结论会跳到那里。
不管啦,反正他现在只想着要跟她独处,好确定他心中那头乱撞小鹿,究竟和男女情爱相不相关,其他的事全滚到一边。
「我们到家了。」他停好双人座跑车,跳了出去。
三十秒后,林依依仍然坐在车子里。
安钦群走到她那边,拉开车门。「你干么不下车,要轿子来扛人喔?」
「我腿软。」林依依低头看着十指,用一种想钻地洞的声音说道。
「没用的家伙,这样就腿软,万一哪天真的见鬼了,你不是吓到昏倒……」安钦群倾身揉着她的发丝,声音里尽是宠溺笑意。
「你不要一直提那些事。」她瞅他一眼,不自觉地打了下他的手臂。
安钦群望着她又气又怕的娇怯表情,一道心悸闪过他胸口,热气再度瞬间上升。这次,他很肯定他真的是对这只小白兔有FU了。
难怪他最近只能把其他异性当成动物,因为她们全都是虚有其表的莺莺燕燕。因为她们不像这只小家伙,社会能力虽差,却又固执地想让社会变更好。他甚至没听她抱怨过谁的不是、她只是认真地做着她的工作,她的心善良得像个天使。
一个让他想一亲芳泽的天使!
安钦群眼眸微低,敛去眸里的狩猎光芒,以免吓坏人。
「我抱你。」他不由分说地弯下身,大掌探到她的膝盖下方。
「不可以!」在她的惊呼声中,她被揽到他的胸前,只差一步就要被高高抱起。
「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他揶揄着她,仍然将她往他的怀里搂。
她噗地一声笑出来,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啊……我还真的是要说那句耶。」
她吐舌头的模样超可爱,笑意让她身上纯净且诱人的矛盾气质整个直扑向他。
他不行了!
安钦群的脑中一片空白,抗拒不了本能地低头,吻住她的唇。
林依依睁大眼,一时还没法子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闭上眼。」他在她唇上低语。
她心慌意乱地听从命令,没想到他却开始用舌尖拨开她的唇。
她倒抽一口气,伸手去推他的肩,可他的大掌牢牢地扣住她的后颈,舌尖绵密地逗弄着她的舌。
身子轻颤着,双膝在发软,她已经无力推开他的手,只能任由他的唇舌开始用一种亲密的方式让她忘记今夕是何夕。
唇齿纠缠间,一股不曾体会过的快感渗入她的血脉里,林依依听见自己不自禁的低喘,感到每一次肌肤都敏感得在颤抖。
亲密缱绻间,她与他亲密相贴的面颊边,感到有一股热流滑过,然后……然后……她闻到血的淡淡腥味。
血?林依依拧着眉,疑惑地睁开眼。
他的鼻下一片血红!
「你……流鼻血了……」她惊呼出声,连忙弯身找面纸。
他——流鼻血!
安钦群瞪着她颊边那片血痕,瞪着她从他鼻尖抹过的血渍卫生纸,表情像看到了外星人入侵。
他怎么可能流鼻血,他又不是十五岁血气方刚的青少年!
「我没流鼻血……」安钦群不承认,硬是接过卫生纸往鼻下一拂。
一片红!
他真的在流鼻血,而且还流得不少。
安钦群瞪着那片红,觉得自己开始晕眩——他对血一向没好感。
「头快点往前倾。」她推他在车子副座坐下,捧着他脸庞往前压。
「流鼻血不是应该要头往上仰吗?」他瞪她一眼,觉得她有可能害自己流血过多。
「往上仰不能止血,只会让血流到咽喉、进入食道。你的头要稍微往前倾,才可以让鼻血流出。」她用手压住他的鼻孔右侧,一本正经地说道。「育幼院的小朋友经常流鼻血,我处理过很多次,相信我。」
「一定是晚上吃的姜母鸭加药膳排骨太补了。」他的情场老手之名,可不能毁在这一场。
她点头,专心地压着他的鼻子。「等一下回家,我泡杯菊花茶给你喝,祛燥热。」
安钦群偷瞄她一眼,发现她脸上毫无嘲笑之意,只是用关心的眼神注视着他,他心头的担忧顿时化成泡沫。
好吧,他现在愿意承认,不是姜母鸭加药膳让他流鼻血,是她让他热血沸腾的。
「血停了。」她松开手,小心翼翼地侧着脸,察看他是否还有出血状况。
「太好了。」他捧住她的脸孔,再次吻住了她的唇。
「不可以!」林依依惊喘出声,理智完全回到她的脑子里。
他怎么可以吻她!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啊!
「可以。」安钦群吮住她的唇,感觉到她身子轻颤了下,他勾唇一笑,有自信能够很快地安抚她的慌乱情绪。
「不可以!」她用力抬头,头顶撞到他的鼻子。
安钦群闷哼出声,痛到捣着鼻子弯下身来。接着,一股血腥热气再度从鼻孔里泉涌而出。
「对不起……」林依依想碰他,但又怕他突然再吻她一次,于是飞快地后退三大步。
「你自己压着鼻子旁边的穴道、五到十分钟就可以止血了。」她一边说话,一边仍在持续后退。
「给我过来!」安钦群对她大吼一声。
「冰箱有冰块,你可以冰敷你的鼻子。」她头也不回地冲回屋子。
安钦群瞪着她的背影,浓眉一皱,没好气地用一种压着鼻子的闷声怪叫骂道:「见鬼了,我现在需要冰敷的部位不是鼻子!」
想他安钦群凭藉直觉,闯荡江湖数十载,如今竟栽在一只不解风情的笨白兔手上,还落得流鼻血的下场,他这是招谁惹谁啊!
不过,她保守到连衬衫扣子都扣到最上头一颗,这样的反应也算在预料之中吧。天知道,她接下来还会使出什么独门绝招来对付他。
安钦群咧着嘴笑,发现自己竟然——
还满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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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依依冲回房里,羞愧得想去撞壁。
她怎么可以和他接吻,虽然不是她主动的,可是她竟然有片刻时间沈浸在那个吻里,忘了他和关姊的关系。
她真的太差劲了!
铃铃铃……
林依依吓得从床上惊跳起身,急急忙抓起手机,是关姊打来的!
铃铃铃……
手机声催促地响着,她深吸一口气,有种作贼当场被抓的感觉。
「关姊……」她强迫自己压下接听键。
「钦群说他去接你,你们到家了吗?你没事吧?」
听到关姊关心的问候,泪水顿时盈满林依依的眼眶。
「我没事。」她哽咽地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
林依依又把事情说一次,却心虚地省略掉许多细节。
「你的同事真的很坏,明天关姊带你去收惊。」
「谢谢关姊。」牙齿深陷入贝齿之间,真相梗在咽喉里,催促着她跟关姊坦白。
「关姊一直忘了问你,你和钦群相处得还好吧?」
「我……」她汗颜地低下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钦群对你出手了吗?」
林依依听着关姊习以为常的镇定询问,整个人天旋地转了起来。难道安钦群花名在外,亲吻女人只是家常便饭吗?
「关姊,对不起。」她低声说道,眼眶更红了。
「不关你的事,都是安钦群的问题。他每次都是这样,一遇到没接触过的类型,就忍不住手痒想招惹。」
林依依面无血色地看着她还染着一丁点血渍的手指,她抽过一张面纸,用力地擦拭着,直到皮肤都被摩红了为止。
「我会当这事没发生过,但你要答应我,离他远一点,关姊不想你受到伤害。」
关姊的话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眼泪滑出眼眶,但仍坚定地说道:「我会离他远一点的。」
「别跟他说我和你谈过这些事,他如果知道我告诉过你他拈花惹草的毛病,一定会痛骂我一顿……」
「因为爱他而忍受其他女人,不苦吗?」她脱口问道。
「爱上了有什么办法呢?我只希望他最终会知道我的用心良苦。」
林依依听着关姊无奈的声音,生平第一次,她想要给人一巴掌。就因为好奇贪鲜,安钦群可以伤害关姊的吗?
「我决定今晚就搬出去。」林依依握紧拳头,语气坚决地说道。
「那……你先过来我这里住吧。」
「你那里也是和朋友合租,我不好意思打扰。」况且,她怎么有法子看到关姊,而不想到那个恶魔,而不感到内疚呢?
「那你答应我,还没找到住处前,旅馆费用就由我出。毕竟,是我要求……」
「你不用要求,我也会和他保持距离的。我现在就收拾行李,在他还没发现之前就离开。」快刀斩乱麻,才是最好方式。
「我帮你叫计程车,四点可以吗?他那时候通常工作得最有灵感,不会发现。」
「谢谢。」
挂上电话,林依依看着桌上安钦群昨天送给她的那个啄木鸟椅子原型。
原来他待她的好、他给她的吻,都是他贪玩的行为,他只是觉得她有意思,所以才会想招惹她。
想到他看到她备受惊吓时,所露出的坏心眼笑容;想到他吃掉青菜得到她夸奖时,那种孩子般得意模样;想到他遇到好吃的食物时,那种眯着眼笑的满足模样;想到他冲到殡仪馆前紧紧抱住她时的关心神态……
他怎么可以虚假得那么真实!
林依依压着疼痛的胸口,用力地喘气。
听见大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很快地关上电灯,把自己缩在被窝里,怔怔地看着黑夜。
听见他的脚步声在门前逗留了一下,又大步离开后,她不许自己再有思考的时间,打开浴室的灯,就着微弱的灯光,开始收拾起行李。
无所谓了,反正她这个没有家的人早就习惯流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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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钦群回到屋里时,小白兔房间的灯光已熄。
他猜想她一定是因为那个吻而害羞到不敢出来见人,只好强忍着想见她的冲动转而走进厨房。
她脸皮那么薄,万一把她给吓走了,他还有什么乐趣可言?一想到她娇羞的模样,他心情太好地从冰箱里舀出一碗她昨天煮的绿豆汤。
他边吹口哨边喝,感觉精力旺盛,可以和工作大战到天亮。
拎起一瓶啤酒,他走进工作室,连设计图都没画,直接就拿起电锯动手,依照他脑子里的想法,尝试做出他脑中一组与花卉有关的圆椅。
半夜四点,他因为太认真而忘了休息,导致肌肉酸痛。他趴倒在桌子上,眼睛盯着半成品,肚子咕噜咕噜叫。
幅度不对、木头表现不出层层花瓣的柔软,或者他该改用皮革……
咕噜咕噜……
安钦群放弃思考,他压着肚子,推开工作室的门时,突然听见前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踩在年代久远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轧轧声。
有小偷!
安钦群马上按下警报钮,无声地走回工作室,拎起他的电锯。
他绕过几块容易发出声音的地板,成功地在黑暗中无声地前进。
「谁在那里!」他啪地打亮前廊的灯,同时按下电锯的开关。
「啊!」林依依惊叫出声,手里行李啪地落至地上,接着——换她双腿发软地蹲向墙角。
她看着赤裸着上半身、手里拿着电锯的安钦群,头皮整个发麻。
嘎嘎嘎嘎嘎嘎……电锯吵杂引擎声屠杀着黑夜的宁静。
「马的,吵死人。」安钦群关掉电锯电源,往旁边一扔后,他打了通电话给保全公司,目光却紧盯在林依依一身整齐装扮及那袋行李上头。「抱歉,半夜睡觉误触警铃,你们不用派人过来了。」
林依依看着他那双停在她面前的脚,视线始终没拾高过。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安钦群怒眼一瞠,抬脚就把行李踢到电锯旁边。
她听出他声音里的怒气,全身不由自主地发抖着。
「我……我……我……」她结巴半天,却说不出其他的字来。
「你要去买菜做早餐、公园做早操,还是要离家出走?」
安钦群的脸孔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灼热气息直喷到她的脸上。
林依依吓得没法思考,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我要搬离这里。」
「你的胆量还真是一日千里,前一刻还在殡仪馆吓得半死,现在就敢半夜出门了?」他黑眸冒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关……我朋友帮我找到了认识的计程车。」她呼吸不稳地说道。
「然后呢?计程车要把你载到哪里?花卉市场抢批发?还是再到殡仪馆去找好朋友?」他气她一声不吭地想走人,口不择言地说道。
林依依被他的话狠甩了一巴掌,她咬住唇,拚命强忍着泪水。
「我有那么可怕,逼得你一定要连夜逃离吗?还是你认为我会在半夜兽性大发,直接去敲你的房门,上演恶虎扑羊。」安钦群愈说愈火,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把她揪到沙发里坐下。
而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的面前,像一座巨塔挡住她的去路。
「不是那样。」言毕,她紧闭着唇,怎么样也不肯说出真正原因。
「不然是怎样?我才吻了你,你就像我得了新流感一样地想逃走!我的嘴有那么臭吗?我——」安钦群弯身而下,气焰直接烧到她的面前。「我最气别人一声不吭地逃走,你至少应该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林依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有法子这么理直气壮。明明有女朋友又吻了别的女人的人是他,怎么他话说到最后,所有的错全都归到她身上?
怒气让林依依挺直腰身,她推开他的肩膀,尽可能大声地说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
「我哪里勉强你了?你讨厌我吗?我们之间的一切不是很自然而然吗?」
他的嗓门大她两倍,虎背雄腰的恫吓姿态也很吓人,加上一连串的问句,逼得她无处可躲,只能被迫缩在沙发里,看他进行着一场为情所困,却仍执意追求她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