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鬈曲长发的金智爱美得耀眼,身上一袭刚上市的香奈儿浅黄色洋装,配着她白皙的肤色,呈现出一股极高雅的气质。
她优雅的走进来,先是对着窗边的聂宣柔柔一笑,这才转过身来对着席若菲道。
“谢谢你,席秘书。”态度亲切有礼,笑容可掬,绝对的大家风范。
“这是我该做的,金小姐,你们慢聊。”席若菲微笑的退下,转身替他们关上门。
回到座位上,她手边继续忙着工作,可是却有点心不在焉。
关于聂大总裁的风流史,老实说,所得资料有限,不知道是纪善远有意不让她知道而没说,还是聂大总裁的花边新闻没人敢乱报?毕竟聂氏掌握了美国五分之一的媒体市场,要封锁所有关于总裁的新闻,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席若菲专心的打着电脑,为三天后的一场重要会议做准备,与会人士只有十位,却个个大有来头,怠慢不得,她必须将美国总公司的资料翻译成中文,再将聂氏跨足台湾电子科技产业将带来的巨大利润及对未来市场的影响等参考数据整理成报告供与会人士参考,还得打点当日所有的餐点、会议布置及招待工作。
总之,忙忙忙,不过她乐在其中,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可以让脑子不要胡思乱想,例如去猜想此刻总裁办公室里头的那一男一女将会做些什么事?喝茶聊天?还是已经将双方脱得一丝不挂?
边想着,耳根子发热,还连连打错好几个字。
该死!就说那个男人不能想,只要一想,什么都会乱了调。
铃——
桌上的电话才响一声,她随即接起——
“您好,这里是总裁办公室,我是席秘书。”席若菲把电话夹在耳边,双手依然飞快的打着字。
“若菲,我是纪善远。”话筒那头传来纪善远温柔的嗓音。“恭喜你通过了试用期,总裁说要加你薪。”
“十万了还加?他钱太多了吗?”席若菲冷冷地回应。
纪善远失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让这个学妹竟然对自家总裁如此不敬。
“你不开心?你不是很需要用钱?”
“我是爱钱,不过也不贪财,我只拿我该拿的。”
“这个我知道,难道你有多做了什么必须让总裁加你薪的事吗?”
身子一僵,席若菲心虚又气闷,直觉地穿起了层层的防护罩。“当然没有,难道他在背后偷偷说我什么?”
纪善远低低笑了,席若菲还是以前的席若菲,一遇到攻击,就会马上竖起身上的刺,幸好他经过多年来一再的心理建设,早已经习惯她这样的说话方式,不以为忤。
“如果没有,那总裁加你薪,自然是因为觉得你值得他重用了。”
他觉得她值得重用,是这样吗?
她怎么完全感觉不出他有很满意她的样子?
奇怪的男人。
“学长……有件事我想问你。”踌躇着,她在问与不问中挣扎。
“好,你问。”
习惯性的咬唇,她暂时停下手边的工作,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金董事长被打那件事,是他做的吗?”
话筒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为何这么问?”如果没有一丁点前因后果,没有人会把那件事和总裁联想在一块。
他已经确认过了,这件事没有任何破绽,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报纸没有,流言没有,什么都没有,反倒是聂大总裁和金焕千金共舞“眉来眼去”的消息,被传得暗潮汹涌。
既然什么都没有,席若菲竟然会这样问,肯定有鬼。难道……总裁这回要他处理这事儿的原因,其实就和席若菲有关?
“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就好了。”关于那一夜的事,她不想多说。
“这个答案对你很重要?”
“是。”
“很抱歉,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他有他的职业道德。
她不禁有些激动。“学长,外传总裁杀人不眨眼的事,不会都是真的吧?只要有人得罪他、妨碍他,他就会把对方除掉,是这样的吗?”
纪善远静静地打断她。“若菲,你逾矩了,如果你很在意这种事,那么当初就不该接下这份工作,既然接下这份工作,就要克守本分,做好分内的事,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曾说过这世上根本没有绝对的是非善恶,我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是,她的确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这是她的人生信念、生活准则,于她而言,有钱好办事,只要别叫她去杀人放火就好,其余的,她都不想管。
“对不起。”席若菲轻声道了歉。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竟然过问这样的事。
聂宣是什么样的人关她什么事,她一天坐在总裁秘书这个位置,就不该评论主人的是非对错。
“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知道我对你的宽容度是很大的。”纪善远自嘲的一笑。“关于三天后的会议都准备好了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正在准备,不会有问题的。”
“那就好,请帮我接总裁,我要向他报告今天在美国的业务会议内容。”
“恐怕得请你等一会儿了,因为总裁现在正在忙,不让任何人打扰……”席若菲压低了嗓音。“金智爱小姐来找他。”
纪善远愣了一下,笑了。“总裁到哪里都艳福不浅啊。”
这的确是总裁会做的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找人打对方的老爸,还若无其事的跟人家打得火热,啧,天底下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大概也没有几个了。
第四章
席若菲下班时已近九点,下了公车再拐个弯,她一边走回家一边想着今天金智爱走出聂宣办公室的表情——一脸的幸福娇羞,唇色糊了,衣服也有点被弄绉。
金智爱离开后,聂宣叫她进去办公室收拾残局,办公桌旁的地上一片狼藉,满地堆着本来应该搁在桌上的卷宗,反观桌上却空无一物,可以想见之前这一男一女战况之激烈。
看不出来呵。那样优雅高贵的名门千金,竟然愿意和一个男人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做爱?
啧!
鼻头又开始发酸了。
席若菲用力踢飞一粒街道上的石子。
心里闷得慌,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刚刚一直持续到现在,任她怎么想法子都挥之不去。
走着走着,又看到石子,再踢——
“啊!”石子刚好打到一个高大又孔武有力的男人。
“对不起。”席若菲连连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她完全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否则那颗石子怎样也不会打到对方。
对方盯着她,两手插在裤袋里,对她的连声道歉没理会,却也没有让开路给她走的意思。
不会是……强盗吧?
席若菲下意识地抓紧皮包,连退数步,转身想跑。
“席若菲小姐——”
对方正确的叫出她的名字,席若菲一愣,顿住了脚步。
“我是警察。”男人掏出了证件朝她走近几步。
虽然路灯不是非常亮,但她的眼力还不赖,看清了上头印着「孔祥麟”、“刑二侦查组干员”几个字。
席若菲皱起眉。“我犯了什么罪吗?不会是因为我刚刚不小心把小石子踢到你身上吧?还有,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不是,席小姐。”孔祥麟咧嘴一笑。“事实上警方是动用了一些资源才找到你,因为需要你的配合,帮我们侦查一件有点棘手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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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若菲完全没有意愿配合什么警方办案,有本事的话,那些领纳税人血汗钱的警察应该直接拿出搜索令把聂氏企业翻过来找,而不是天天守在她家门口烦她。
这几天为了准备会议资料,她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回到家还得让那个孔祥麟疲劳轰炸纠缠一个小时,说一些仁义道德的大道理,训示她配合警方办案是国民应尽的义务等等等……搞得她好几天睡眠不足,身心俱疲。
一大早,席若菲端着咖啡进办公室,聂宣正在讲电话,语气不疾不徐,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宽大的背斜倚在黑色牛皮椅上,双脚优雅的交叠着,如果不是对话内容不时飘进她的耳朵,她可能真要以为他是在跟情人说话了。
“我知道了,去把那家伙的档案找出来,顺便帮我约他的顶头上司吃个饭……嗯,暂时先不要妄动……”聂宣边说话边示意她把咖啡放在桌上。“你问我要他的手臂还是一只脚?”
铿——
旁边传来杯盘碰撞的声音——
席若菲的一张脸因这句话而显得更加苍白。
“对不起。”她小小声地道,伸手把咖啡杯扶正。
聂宣撇唇,对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感到有趣,别开眼没理会她,继续讲电话。“……嗯,我看就他那双眼睛好了,不然就叫他签一张器官捐赠同意书,等他挂了还可以造福很多人……”
天啊……
他究竟在说什么?又要人家眼睛,又要人家手脚和器官的?流氓果真是流氓!她怎么会对这种男人的吻心动?她头晕得更厉害了。
不行!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如果聂宣发现她在偷听他说话,她可能不小心会少掉一只耳朵什么的……
转过身,席若菲佯装镇定的打算马上离开,身后的聂宣却已经挂上电话唤住她——
“席秘书。”
席若菲震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是,总裁。”
她抬眸看着他俊逸非凡的脸,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昨夜没睡好吗?”基于对部属的关心,聂宣开口问了。
打从她走进来时他就发现了,她走路似乎有些飘浮摇晃,厚厚的底妆掩盖不住她苍白的面容,勉强撑起的笑容还是一样专业,却着实比哭还难看。
席若菲一愣。
有那么明显吗?她的样子看起来真有那么糟?
“关于什么?我是问有什么令你烦心的事,工作上有问题?”
“没有……是私事。”她轻抿着唇,没打算将警方天天找上门烦她的事给说出来。
和这个男人的关系越简单越好,反正他也打算一直与她保持良好的上司下属关系,那么她当然更没理由因为一些芝麻小事烦他,更何况,如果他知道警方找上她是要她帮忙调查他,她很可能工作不保……或许还不只如此,她有可能会被杀吧?
“私事?”
“对。”越想越紧张,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聂宣俊眉微挑,神情带着些不悦的睨着她闪烁心虚的眼神,为她竟选择对他说谎感到些微的气闷。
“你应该知道今天的会议有多重要吧?”
“知道。”
“那就不该让你的私事影响到公事。”他刻意强调“私事”两字,俊容却波澜未兴,让人无法瞧见他真实的情绪。
“我没有。”她下意识抬眸抗议。
“你有。”
“总裁——”
“不必跟我争论什么,事实胜于雄辩。”他冷冷地打断她。“我将会拭目以待你今天的表现,出去吧!”
烦躁的打发她走,聂宣蹙起眉心,转向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不想再让这个女人轻易的影响他的情绪,挑起他的怒气。
是的,她的的确确影响了他,就算他一再漠视,他的目光还是无数次不经意的落在她那白皙清冷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容上。
见鬼的!
这一点都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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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极为重要的会议,是聂氏财团正式宣告跨足台湾电子科技产业的第一步,为了这场重要的会议,席若菲足足忙了一个礼拜,虽然不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也相差不远了,可是没料到的是——她竟然在这场会议中严重失常。
虽然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状,极力周到,让这场会议进行顺畅,可是一个不小心恍神,手上端着的咖啡杯无预警的从她掌心滑落——
铿锵——
她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大又响,震得她耳膜发疼……
不可能,只不过是杯子碎掉的声音,怎么可能震得她耳膜痛呢?
而且,不只耳膜痛,头也痛、脚也痛……
“该死的!”
在一片光影混沌之中,她仿佛还听到一声大吼……
“对不起。”她被吼回了神智,下意识地蹲下身要收拾一地的碎片。
“你给我住手!席若菲!”聂宣大跨步的从会议桌的另一头走向这一头,一张俊脸紧绷着,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参与会议的企业大老们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作声,没人料得到传言中冷情冷血、犀利不留情的聂大总裁,竟然会因为一件小事而中断会议,对一名小小秘书大声嚷嚷……
这气氛着实诡谲难测,个个心头难免满怀疑问。
席若菲因这声大吼而顿住,还没回神,纤细的手腕已被刚强有力的大掌给扯住一把提了起来——
“总裁……你……”他把她抓得好疼,手腕像是快被捏断了似。
“张经理!”聂宣大声唤道。
“是,总裁。”离他们位置最近的张经理连忙起身上前。
“送席秘书到医院去,马上。”聂宣头也不回的下令。
“嗄?”张经理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何时变成一个跑腿小弟了?他瞄了席若菲一眼,不过就是小腿被割伤流了一点血罢了,聂大总裁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一点?“可是会议……”
“我来主持就可以了。”
“……是。”张经理不情不愿地答应,迎向席若菲,席若菲却在此时用力的甩开聂宣的手。
“不用了,我得收拾这里!”她再次蹲下身,想不出聂宣有什么理由生那么大的气要把她赶走,是,她是摔破了杯子,打扰了会议的进行,但就因为这样,她更不能这样拍拍屁股就走啊!
“席若菲,不要挑战我所说的话。”聂宣冷冷地抿唇,高大的身子笔直的站在她面前,不明白她都快要站不住了,究竟还要撑到何时?“起来,马上,否则后果你自行负责。”
“我没事,不需要去医院,就算真的要上医院,那也请让我先待到会议结束。”席若菲压低嗓音,用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说。“总裁不是叮咛过我,不要让私事影响到公事吗?所以,我一定要留在这里直到会议结束——”
“啊!”席若菲的腰蓦地被一只大掌一勾,整个人被凌空抱起。
她诧异得说不出话,吓得脑神经全短路了,只能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掉下来。
当她的额头不经意地碰到他的颈间,他这才发现她正在发烧,额头烫人,怀里的娇躯也热得吓人。聂宣神色一凛——
“张经理,叫司机备车,送席秘书去医院!”聂宣将她抱出会议室,顾不得会议室内陡然而起的议论纷纷与闲言闲语,大跨步的朝电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