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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烟水寒 page 9 作者:云青瓶

  她身中圣月教的七血毒尚能用药方缓毒,体内寒气乱窜可靠药澡与真气灌输辅助平息,假以时日,定能治愈。但她的内脏与经脉曾经严重受创,不是来自外力,而是出自本身走火入魔,加上气血回流冲击脑部,导致记忆力和神智都无法恢复正常。

  那日遭受刺激,血脉调息不稳,竟唤起残留在她体内的最后一丝魔功,将她的内部逐一破坏,终将走上自我毁灭之路。

  走火入魔后一直沉睡在她身体里的魔性因子,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所以替她医治这一年来,他编了不少谎言,也要求耿千寒配合演出,就是怕她无法承受情绪上的波动,或是记起残酷的回忆,而落入无法挽救的下场。

  但这一切……仍旧发生了。再这样下去……她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二哥,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和大哥都像是得失心疯,全心全意为秦烟付出?玉诀剑当真比整个齐天庄重要?”齐岚气愤地嚷嚷。

  “当然不是。”房门口走来一名高大挺拔、英俊刚毅的男子,他的气势非凡,情绪内敛,月牙色的衣袍将他的身形衬托得更为出众,气度不同常人。

  “大哥?”齐岚略微讶异。

  耿千寒跟在齐纪尧身后,瞧见秦烟的模样,连忙上前取代齐紫英的位子,拥着秦烟,不发一语。

  庄主齐纪尧斩钉截铁地说道。“明天他们就会离开齐天庄。”

  “大哥万万不可——”齐紫英正要开口,就被齐纪尧的眼色阻挡。

  “紫英,庄内的暗使昨日回报,莫叔回到金蝉岛了。”齐纪尧缓缓说出。

  “莫师父?”齐紫英诧异地叫了一声。

  他的师父莫离,医术高深莫测,多年来消声匿迹,要打探他的消息有如大海捞针般困难。

  唯一能找寻到师父的机会,便是师父的故乡金蝉岛——一座世人几乎不知其所在的岛屿。

  金蝉岛是莫家祖先的发源地,岛上曾经金银矿物丰富,供莫家子孙来到中原陆土变卖挥霍,但几代下来岛上宝藏耗竭,人口外流,莫家子孙分散各地开枝分叶,金蝉岛便不再被众子孙所记忆了。

  然而齐家和莫家的缘分来自齐令鸿与莫离结拜成兄弟,当时江湖第一神医莫离治愈了齐夫人的久疾,两个大男人一见如故,气味相投,成为至交。

  但莫离并未在齐天庄久留,几个月后便继续云游四海,悬壶济世去了。

  直至多年前,齐令鸿战死,齐夫人伤心过度成疾过世,他又再度回到齐天庄,说自己无以祭慰义兄,只能把一身的医药技能留给齐天庄传于后代,于是齐紫英在此机缘下,成为江湖第一神医的继承人。

  齐紫英跟着莫离行医过一段日子,也曾追随莫离回到金蝉岛,莫离的医术太过高深,他学习了多年自认尚不到火候,但莫离却在某个深夜不告而别,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莫离只留下一封信,上面简短写着:医术精深,在于仁心。它日若有缘分,金蝉岛再相会。

  莫离消声匿迹数年后,齐紫英自然而然接任了江湖第一神医的名号。

  齐天庄派人去了金蝉岛数次,全都扑了空,岛上空无一人。

  但齐天庄的探子仍旧时常关注金蝉岛,就怕莫家的发源地被不知名人士占据滥用,于是自动自发成为金蝉岛的守护者。

  而此次,探子回报莫离的踪迹,实在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这代表秦烟或许有救了!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要把秦烟送到金蝉岛?”齐紫英这才醒悟过来。

  纠结的问题总算露出曙光。

  “正是。”齐纪尧环着双臂,注视着齐岚。“你也跟着去。”

  “我?为什么?”齐岚指着自己的鼻头,瞪大了眼睛。

  “为你的疏失负责。”齐纪尧一针见血地道出。

  齐岚哑声,羞愧感涌出,想起自己没能识破冒牌姚莲香的易容术,只能摸摸鼻子,乖乖地没吭声。

  “路途遥远,她的身子能负荷吗?”耿千寒冷冷开口。

  虽然知道齐天庄将他们秘密送往金蝉岛是最好的办法,一来可以躲过圣月教的杀手,二来平息正派的疑虑免于被正邪两派所追杀,三来可向齐紫英的师父求助……但他怕旅途颠簸,秦烟根本撑不到那时。

  “这个我来想办法,我一定会让她活着给师父医治。”齐紫英胸有成竹地说道。“相信我,在我束手无策的当下,我们也只能赌一赌了。”

  耿千寒合了眸色,不理会一屋子的人,自顾自地在秦烟的耳边悄声说话。

  “你绝对要撑下去,你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是我的,千万别轻易给了阎王爷,否则我会追下去讨的!”

  秦烟感觉眼眶湿热。此时此刻她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那些遗落的记忆也变得微不足道,她就是师父的烟儿,要和师父相守一辈子的烟儿。好想伸手摸摸师父的脸,看着他如深潭般的瞳孔印出自己的相貌,那便是最幸福的事了。

  好想要响应他的执着,告诉他,她很拼命地呼息着,说好要成为他的妻子,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谁都不许抵赖。

  要是不趁现在告诉他,她真怕自己再也没机会了。

  她努着泛白的唇,使尽力气眨了眨眼,盈满的泪水串串滑落。

  “师父……有你在……阎王爷不敢收我的……”

  齐岚很郁闷,非常非常地郁闷。

  秦烟很想笑,非常非常想放声大笑。

  但碍于她的身体状况,她不适合纵声狂笑,也没那个力气,否则肯定又会吐出血来,所以她只能一直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尽量不要把目光望向齐岚。

  庄主大哥想出这个点子,到底是用采取悦病人,还是折磨病人?

  金蝉岛是位于陆土南方的岛屿,从齐天庄驱马车翻山越岭,直驶南方船口就必须耗费一个多月的时间,若再加上船行的日子,最快估计得两个月才能抵达金蝉岛。

  此次出发,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四人都乔装易容了一番。

  由于考虑三个大男人保护一个女人太过醒目,容易被识破,所以庄主大哥要求他们扮成一对夫妻和一对家仆与丫鬟。然而负责易容的人非紫英莫属了,他不仅懂得医术,连易容术也略通一二了。

  她和师父自然是扮演夫妻的角色,而且她是肥肉纵横,老是藏在马车里乘凉的中年贵妇人。正巧她怕冷,多塞了几条棉被,在衣服里保暖刚刚好。

  师父扮成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多了白发和皱纹,可是那双眼神依旧犀利,处处戒备,实在不相称。

  紫英装成家仆倒是有模有样,照顾大家无微不至,她猜想是神医的温和性格使然。

  至于齐岚,那双勾人的丹凤眼,扮起俏丫鬟来,可真是惊为天人,狐狸公子变身狐狸精来着!可他抑郁埋怨的模样,就像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妇人,唐突得很。

  要是她身体状态良好,一定会笑上三天三夜,可惜她重伤未愈,浑身疼痛,连笑都很费力,只能乖乖地躺在马车里,不能动弹。

  是的,她全身疼得像是要撕裂了一般,连呼息都很微弱,而且……经常陷入昏睡中。

  她知道自己经常处于半昏迷的情况,睡睡醒醒。但只要在清醒的时刻,她强迫自己保持乐观的心态与笑容,除了这样能让大家安心之外,她没有什么好回报了。

  “你的表情很古怪,该不会是要上茅厕吧?”齐岚发现她醒了,而且眼尾不断偷瞄着他,神情诡异。

  “我这是……在调适心情……你、你快把脸转过去,省得我憋得好痛苦。咳、咳、咳——”秦烟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果然招来一阵猛咳。

  齐岚立即明白她是在嘲笑他男扮女装,瞪了她一眼。“你再憋笑啊!小心内伤更严重,二哥说你的情绪起伏不能过大,否则很容易出状况。”

  这女人,明明脸蛋惨白无血色,神智时常涣散迷茫陷入沉睡,简直就是一只脚踏入棺木的人,为什么仍可以漾着笑容以及展露一双坚韧无比的眼神?痛也不说,疼也不哭,教人看了都于心不忍。

  “咳……笑总比哭好……要是我身体健康,你这身装扮铁定会让我笑到哭出来……”秦烟说起话来力弱气虚,却仍不改与齐岚互相调侃性子。

  “烟儿?”耿千寒听见她的咳嗽声,自马车外头掀开布帘,弯腰进到车内。

  “不碍事……我在和翠花聊天呢!”秦烟微微偷笑,苍白的脸颊因此稍显红润。

  齐岚咬咬牙,决定不与一个病入膏盲的人计较,但他也不想留在马车内继续受辱,所以他钻出马车外,和齐紫英一同驾车去。

  “还有精力欺负别人,怎么不留起来与我说说话?”耿千寒怜惜地抚着她的发……

  “我说不到两句你就进来了。师父……你扶我坐起来好不好?我想看看外面的风光。”她眯起眼,请求着。

  在齐天庄闷太久,外面的景况她根本一无所知,难得出来了,当然要看个够本才行。

  “紫英说过,你最好躺着不动。”耿千寒面对她的央求,就算心软也不能过于让步。

  “那我半卧在你身上行不行?只要掀开车窗布帘的一小角让我过过干瘾就好。”她退而求其次,讨价还价。

  耿千寒思考了一会儿,敌不过她的苦情哀求,只好轻轻撑起她的身子,让她半躺在他的怀中,观看着车外景色,顺道呼吸新鲜空气。

  “看一会儿就得休息。”耿千寒低声叮咛,凝望着她消瘦的容貌,心疼地吻了她的额际。

  阳光炫耀夺目,白云悠悠,徐风吹拂,四处青草绵延,野花绽放,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的味道包围了她的全身。嚏嚏的马蹄声,通往无尽的路途,却像是某种乐器发出的声响……律音工整一致。

  “嚏、嚏、嚏……”她清了清嗓子,轻轻唱了一段。“歧路遥渺啊,天涯苍茫,欲寻伊人,共患相思,山长水阔知何处……”

  耿千寒不由得发怔,搂抱住她,在她的耳鬓边厮磨。“你记起什么了?”

  “没有,完全没有。”秦烟微微摇头。“只是……最近脑中常常出现这首曲,自然而然就会哼了。”

  “不论你想起了什么,你只要记住现在就好。”他垂眸,握紧她的手。

  “师父放心,我脑子很小……咳……装住你就够了,顾不了别的……”

  第6章(2)

  她没有关于夜灵的任何记忆,即便知道自己失忆前是个正邪两派都畏惧的人物,她还是没能记起一丁点儿东西。

  那日受了刺激吐血重伤,或许是某些深埋在脑袋里的记忆自动反应了出来,她没有办法控制。但现在她已经摆脱过去的身份,辟于将来的一切,她有选择的权利,她只想实现和师父的承诺,绝对不能抛下他离去。

  她晃了晃头。啊……脑袋又开始混沌了……

  “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就去游遍大江南北,你说你没看过雪,我们去找一个会下雪的地方,住上十天半个月;你爱吃糖,我们就去尝遍所有好吃的甜食,甚至可以自己动手试做……烟儿?”他感觉怀中的人儿出奇的静默,低头发现她已经偏着头,昏睡了过去。这般毫无预警,没有征兆。

  他的胸腔不由得一阵紧缩,双臂牢牢抱着她,舍不得放手。

  她清醒的时间,愈来愈短暂了……

  他贴着她的脸颊,神态温柔深情,如漆的黑瞳眨也不眨,一滴水珠却翩然掉下。

  “歧路遥渺啊,天涯苍茫,所谓伊人,共患相思,峰回路转在此处……”

  秦烟在路途上清醒的时间愈来愈短。就算醒来,也只是吃东西果腹,其余时间皆是在昏迷中度过。

  齐紫英已经尽力维持秦烟的病情,但似乎效果不彰,所幸秦烟一路撑了过来,他们千里迢迢总算来到了渡船口,齐家打点好的船只已经备妥,等待天亮就出发。

  一行人就近在渡口的客栈暂歇一晚。

  耿千寒抱着秦烟进入客栈的房间,将她平放在床上,她依旧闭着眼睛,似乎睡得很沉很沉。

  他深锁着眉头,替她卸下易容的面皮,指尖抚过她的脸蛋。这一个多月来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她又更加消瘦了,身子轻得彷如飞絮。

  “烟儿,撑着点,我们就快到金蝉岛了,神医会治好你的。”

  到了渡口,他有些心神不宁,不知是一路走来太过顺利,还是一股奇异的熟悉感使他觉得诡异。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自怀中拿出一条从不离身的白色帕子,盯着上头的图案出神了好一会儿,接着,他又反转了帕子,眯起眼仔细地瞧了一遍,脸色闪过一抹惊愣。

  “会有这么巧的事?”他喃喃自语,有些困惑。

  客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立刻收起帕巾,提高警觉。

  “客倌,您要的热水来了。”客栈的小二在门外叫着。

  他走到门边,打开门,接过水盆。“谢了。”

  店小二瞧了他一眼,笑了笑。“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吩咐。”

  耿千寒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顺带锁上了木条,不希望被打扰。他走回床边,放下热水盆,扶起秦烟,替她灌输真气,耗费了一些时间。待他确认她不畏寒之后,才再将她平放于床铺中。

  他温柔地凝望着秦烟,在她的唇间落下一吻,动手解开她身上的衣衫……

  直到最后一件肚兜,一只小手捉住了他的大掌,他拾眼与她对望,露出浅笑。“醒了?”

  “师父……你在干嘛?”秦烟躺在床上,睁着大眼,双颊红臊。

  “替你擦拭身子。”他拧起热毛巾,自她的颈子开始来回擦拭。

  “我……我不用净身也没关系。”她结结巴巴地回道,无奈身体没有力气反抗,只能躺着任人摆布。

  “明天咱们就要上船了,上船之后热水取得更加不易,所以今晚还是帮你打理得舒服一点。”他又拧了一次热水,轻轻擦着她的肩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师父……不会我在昏睡的时刻里,你……你……”她说不下去了。

  “我承认,这不是第一次。”他抬起她的手臂,替她清洁每一寸肌肤,语气中有点逗弄她的意味。“所以,你该改口了。”

  “啊?”

  “叫声相公来听听。”他亲了她脸颊一记。

  “我们成亲了?”在她昏迷的日子里,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而且,他的语气好耳熟啊……是不是以前曾听过?

  “你我这般亲密,除了夫妻,恐怕当不成别的。”他淡淡弯着唇角。

  “该不会……连上茅房都是你替我代劳的吧?”她哀叫了一声。

  “如果可以,我会很乐意。”他替她全身擦洗干净后,帮她穿上衣服,再用棉被裹住,深怕她会冷。

  “这不公平……你看光了我,我却没占到便宜……”她懊恼地说,轻咳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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