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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烟水寒 page 4 作者:云青瓶

  他别开眼,却在此时,感受到一双手臂不客气地摸上他的前胸,他怔了怔。接着,一双玉腿凑近他的腰间,他瞪大黑瞳,仓惶想退开却被她的四肢给缠住!

  夜灵似乎是不自觉地朝他的身躯拢靠取暖,丝毫不觉有异。就像一个黏皮糖,沾着了他便不放手,而且有愈来愈过分的趋势!

  “喂,喂……”他想要摇醒她,可她皱眉之后又偎他更紧。如果他有能力手刃她,他一定会很乐意施行。“喂!醒一醒——”

  她嘤咛了一声,似乎在梦乡中被扰醒觉得不甚愉快,有些不耐烦地快速出手——“咚咚”两声,点了他的穴道。

  刹那间,他傻眼地平躺着,全然不能动弹,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随便她依偎着他的体温,此刻她就算把他当成布娃娃翻来翻去,或是把他剥个精光,他也无力反抗。

  可恶!怎么会有姑娘家这么不知羞?这是哪门子霸王硬上弓的手段?

  耿千寒的脸色不再泛红,而是可怕的铁青了!

  她说对了,该担心“清白”的人,是他。

  翌日,夜灵清醒之后,立刻迎上耿千寒犹如困兽的眼神,她噗一声笑了出来,解开他的穴道后,安慰似的道:“我会负责的。”

  孰可忍,孰不可忍!耿千寒不自量力地与夜灵打了起来,结果自然是惨败。

  之后,夜灵便开始教授他更上一层的功法,耿千寒练功之余,去附近砍了好几根木头,拼拼搭搭成一座新的木床。

  “你在做什么?”夜灵纳闷地开口。

  “打造新的床榻。”他认真地说。

  “给谁睡?”她环着双臂,不怎么愉悦。

  “给你睡,反正我俩不适合同床而眠。”他手脚继续忙碌着。

  夜灵走上前,屈指敲了两下新的木榻,撇了撇唇。“我不喜欢这个。”

  她手掌一个使劲,床榻便碎成好几段,连带把耿千寒给震到一旁去了。

  他看着满地的碎木头,忍住怒意。“那旧的给你,我睡新的。”

  “你造一个,我毁一个;你造两个,我便毁一双。”她轻轻一笑。

  “反正对我而言,这不是什么难事。”

  耿千寒咬了咬牙,转过身。“那我以后睡地上。”

  “此处石地偏寒,睡眠为非运功期间,要是寒气侵入筋骨,功力容易减退哦。”她头头是地道分析着,带了一点威胁的意味。

  “我们为什么非睡在一起不可?”他回眼瞪她。

  夜灵又笑了,这回没发表意见。她望着天空,捂着胸口,嘴唇顿时有些惨白。“上回给你的抑毒丹,应该还剩一颗吧?”

  突然改变了话锋,令耿千寒有些错愕,但她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敏锐地发现事情不对劲,马上掏出抑毒丹,摊开掌心。“在这。”

  她走上前,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干服吞下。

  “你……”他愣愣地看着她。

  “我啊……”她弯着眼睛,扬起唇角。“和你一样,身上也有七血毒。”

  第3章(1)

  秦烟躺在床上,迷蒙地睁开眼,仿佛作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梦境中出现了什么她记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的心口竟然酸酸疼疼的,好难受。

  “寒……”她迷迷糊糊,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终于醒了啊。”齐紫英笑容满面地坐在床缘,把着她的脉象。“你把你师父给急坏了,他正在帮你煎药,等会儿就回来了。”

  “我……”喉咙好干,四肢无力,她发不出声音,也坐不起来。

  “你等等。”齐紫英离开床边,倒了一杯水,扶她坐起身,缓缓喂着她。“你的身子本就已经够糟了,这次淋雨染上风寒,发烧昏迷了五天五夜,元气大伤,又得重新调养了。”

  齐紫英的声音听起来颇感无奈,还透露着疼惜。

  秦烟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她想起了大雨,想起师父吻了她的额际,想起家仆们在藏书阁里断断续续的对话……

  “紫英……你告诉我,我是谁?”她反抓住齐紫英的袖口,虚弱地开口。

  “哎呀!是脑袋烧一烧变笨了吗?早就和你说了,你是秦烟,一个流落江湖的小孤女,这些你不都向你师父证实过了?”齐紫英笑着敲她的脑门。

  “可是我亲耳听见他们说——”她还想反驳些什么,却被齐紫英给打断了。

  “秦烟,你听错了,我已经询问过家仆了,他们不是在说你,他们讨论的是早就已经逝世的夜灵。”齐紫英失笑,摇了摇头。

  “死了?她死了?”她感觉脑海中一片混乱,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是呀!有人亲眼看见她死了。”齐紫英笃定地说道。“而你呀……不凑巧,刚好长得有点像夜灵,所以家仆们才多言了几句,我已经代你教训过他们了。”

  是这样吗……秦烟闭上眼眸,努力思索那日的对话,却发现自己的记忆愈来愈不真实……所有声音都变得好远,景象一片模糊,她甚至无法拼凑起每一句话语,难道……真的是她听错了?

  总是这样,她愈是想记起什么东西,愈是想不起来……像是诅咒一般,又像是她本能不愿意去揭露真相,往往为此她感到头痛欲裂。

  她揉着额角,流下冷汗。

  “你似乎抱着她过久了。”门口传来一丝不悦的男音。

  秦烟听到这声音,脸上的光彩缓缓亮了起来。

  是的……每次都是这个声音唤着她,然后困惑、迟疑、闷痛的情绪就会消失不见,她只要单纯地追随着这个声音就足够了。其余的,她不必去想,也不必去在意,这样……就行了。

  “师父。”她笑眯了眼,甜甜地喊着他。

  齐紫英拿着水杯退开床边,耿千寒快步上前搂过秦烟,扳着脸孔。

  “你自己说吧,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徒儿知错了,下次不会再莽撞出庄了。”她偎在他怀中撒娇。

  “秦烟的药方我会再开过,到时候还请耿公子来取。”齐紫英望着这对男女,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便不打扰他们,离开了房间。

  耿千寒在齐紫英离去之后,二话不说紧紧拥着秦烟,像是要透过衣裳感受到她的存在才甘心似的,他执拗的拥抱令她有些喘不过气。

  “师……”她小小的挣扎,却被他搂得更牢。

  耿千寒就这样抱着她,不说话也不想让她瞧见他的神色,他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无法抑制那股脆弱的情绪流露。

  她总是有本事使他失去冷静,让他变成一个痴狂的疯子。

  秦烟任由他搂着,似乎感觉出他的不安,她伸手抚着他的背脊,适时给他一点安慰。

  许久之后,他平复了情感,才慢慢放开她,低喃:“你果然天生就懂得如何折腾我。”

  这五天,她生病的苍白睡颜,像是不会再苏醒一般,身体异常的冰冷,呼吸是那样的缓慢,彷若微薄的脉象在下一刻就会停止。

  “只不过染了风寒,是师父太大惊小怪了。”尽管她脸色惨白如纸,仍旧是扯出顽皮的微笑。

  他轻抚着她的脸蛋。“生病之后,你又更瘦了,当心风一吹,你就飘走了。”

  “那你在我身上系条绳索好了,不管我飘到哪里,始终脱离不了你。”她半开玩笑地说。

  “这是要我把你当成纸鸢放吗?”他微微勾起唇角。

  “啊!说到纸鸢,好久没玩了,我们出庄去买一个。”她的精神都来了。

  “烟儿,我们约定过了,在你的病况尚未痊愈前,尽量不出齐天庄。若你真的想玩,我去帮你买。”他神色正经,语调尽量温柔地哄着她。

  “师父……打从一年前我在齐天庄苏醒,便不曾踏出庄内半步,五天前是第一次,分不清方向的我,跑了好长一段路到后山,要不是半途下起雨,我的身体根本没出什么状况,我的病情应该不至于无法出庄吧?”她困惑地侧着头。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缓缓起身,深邃的瞳眸染上某种沉重的担忧。“我去瞧一下药煎得如何了。”

  秦烟望着耿千寒离去的身影,胸口忽然揪了一下,心房的某处空了一块。

  师父在隐瞒着她什么?为什么每次她喊着要出齐天庄,庄内的所有人都会变得紧张而战战兢兢?他们当真怕她如此命薄,断了找寻玉诀剑的最后线索?还是……众人费尽心思将她藏在庄里,是为了躲避什么牛鬼蛇神?

  头又开始疼了起来……她一直以为遗失了记忆,对她的人生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要她与师父能一辈子依偎,幸福地过日子,那么过去的种种她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她心疑了……究竟,那段她遗漏的记忆片断,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练字、练字!练不完的字!

  秦烟捉着毛笔,坐在桌案前,随随便便地在纸上鬼画符。

  “可恶——能不能别抖了!”她懊恼地盯着自己的右手,每次写字总是不受控制地抖呀抖,把墨都晕开了,怎么可能写出好字来。

  “唉……”她叹了口气,放下笔,支着下颚发呆。

  自从她上次染了风寒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身子休养得差不多后,师父便开始叫她练字了。

  练字占去她整日大半的光阴,但她心中也清楚,不这么做是不行的。

  她如扇的长睫扬了两下,试图握紧右手使力,却始终无法握成一个有力的拳头,她扯唇轻笑了。

  她身上有很多的疤痕,虽然都不知道怎么来的,但影响她最深远的,莫过于右手腕上的伤疤……那看起来像是自戕过的痕迹,很深很深的伤口,深到她觉得自己的右手曾经一度残废过,所以现在只能靠写字缓慢地让伤口复原。

  她不是没有问过师父原由,但师父只是牵起她的手,露出他左腕上的鲜红烙印,淡淡地说道:“刚好凑成一对,牵手在一起时,也不觉得自惭形秽了。”

  是啊!和师父掌心交握时,便觉得天不怕地不怕了。

  她在纸张上又写了几个歪七扭八的字,自己呵呵地笑了起来。

  “秦烟!”书房的门板倏地被打开,齐岚怒气冲冲地进入书房,身后还跟着一名美若天仙、柔弱娇嫩的美丽姑娘。

  娇弱的姚莲香有点生气又有点害羞说道:“表哥,就说了不打紧,你何必非要来打扰秦姑娘不可?”

  “表妹,我是替你主持公道,在齐天庄敢欺负你的人简直是不想活了!”齐岚怒眼瞪着秦烟,三步并成两步上前,一把抓起秦烟的后领,将她拎了起来。

  姚莲香是亲戚之中最惹人怜爱的表妹,这阵子因为身子微恙到齐天庄调养,他已经千叮咛万嘱咐秦烟不可惊扰表妹,结果秦烟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全然不当一回儿事。

  “狐狸公子,有什么事用讲的就行了,不要一开始就动手动脚的,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嘛。”秦烟撇撇嘴,瞄了一眼娇柔的姚莲香。

  哈!在齐天庄里,她和姚莲香的待遇根本就是云与泥的差别,人家可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而她是脚边不屑一头的石子。

  齐岚还特地来偏僻的后院吩咐她与师父,不许去前院打扰这名娇客,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夹枪带棍的嘲讽和赶他们出庄的言语,不过她很快就当成疯狗乱吠,忘得一干二净。

  她完全没有把姚莲香这号人物放在心上,偏偏老天爱捉弄人,愈是不在意的事情,愈是会出乱子——

  就在昨晚,秦烟瞧月色明亮,夜空繁星点点,一时兴起捉了几只蟋蟀在凉亭里戏耍,谁知道姚莲香会到后院来赏月,见她玩得不亦乐乎便凑上来观看。

  大小姐没见过蟋蟀,又刚巧被蟋蟀跳上了身,结果就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了。

  “走开走开!”姚莲香激动得拍着自己的衣裳,希望拍去可怕的蟋蟀。面颊上串串泪滴滚落,好生可怜。

  “别怕别怕!它不会咬人的!”秦烟大喊着,扑了上去抓蟋蟀,却踩到了姚莲香的裙摆,害姚莲香重心不稳,跌进一旁的池子里。

  女婢们失声尖叫,秦烟当下慌了手脚,池子不算深,但姚莲香因为过度紧张而站不起来,眼见就要溺水了……

  “你快想办法啊!”一名女婢捉起秦烟的手腕,凶巴巴地大喊。

  “凶什么?我这不就要救她了!”秦烟可不想闹出人命,所以她甩开女婢的牵制,跨步上前,准备跳下去救人。

  一双坚固的手臂在最后一刻环住她的纤腰,阻止了她的冲动。熟悉的味道自她身后包围住她,她突然察觉事态不妙了。

  “你要是敢跳下去救人,我便三个月不与你说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冰冷。

  刹那间,秦烟感觉右耳一痛,耿千寒便离开了她身后跳入水池中,将姚莲香打横抱起。

  姚莲香从拼命挣扎,到最后虚弱地偎在耿千寒怀中,仿佛抓住了浮木紧紧不放,柔弱得像朵一摘便会夭折的花。

  她惊魂未定,浑身颤抖,虽然呛了几口水,但思绪仍然清晰。“公子……谢谢搭救。”

  “不,是我的徒儿不好,我代她向你陪罪。”耿千寒抱着她走回凉亭,两人全身湿透。

  “小姐没事吧?”两个女婢紧张地上前。

  他将姚莲香放下,姚莲香一个腿软又跌回他的怀抱。“啊——”

  “姑娘小心。”耿千寒扶着她,口吻有礼,脸庞依旧是一脸淡然。

  姚莲香双颊一阵红晕,低声说着:“我的脚踝……好像扭伤了……”

  耿千寒停顿了一会儿,再度将她拦腰抱起。“我送你回房,请人找齐二公子来医治。”

  “我这就去找二公子!”其中一名女婢连忙拔腿跑至前院。

  “多谢公子……”姚莲香羞赧地低着头。

  他瞄了一眼秦烟,秦烟抿着嘴,十指交扣,双肩微垂。

  “烟儿,你先回房,我等等再去找你。”

  结果,秦烟回到房中,坐在椅凳上等了一整夜,就是等不着他的身影,他整夜未归。

  她不时摸着自已的右耳,那在铜镜前明显的齿痕,是他惩罚她的痕迹。

  她的师父,宁可要她眼睁睁看着别人溺毙,也不愿意她的身子出半点岔子,这种偏执的关怀超出了她的想象,也证明……她的病状大概很难治愈吧,所以她没有救别人的本钱和资格……

  她就这么发着呆,脑袋胡思乱想。

  直至清晨,他才端着药进她的房间,见着她没睡,拧皱了眉心。

  “你需要休息。”他已经换上干爽的衣物,步至她身边坐下。“喝完药就上床。”

  “姚姑娘好一些了吗?”秦烟垂眸,漫不经心地问。

  “大概吧。”他漠然的神情很无所谓,端起药碗喂她吃药。

  “你不是一直在她那吗?”她懊植地蹙眉。

  “我被齐岚唤去打了一场,又被紫英找去念了一番,还好庄主不在,否则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耿千寒放下汤匙,抚着她的右耳廓,眯起双眸盯着上头的齿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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