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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战记 page 9 作者:杜默雨

  “若有要求的话,叫直属主管去说。”

  “啊!”有如醍醐灌顶,她惊喜地说:“对喔,授权!”

  “你习惯自己跑跑跑,做做做,这样只会让你过劳死;从现在起,你要学着放手,该盯的是各部门主管,由你授权,层层负责下去。”

  “可我兼总务部经理,还是得直接跟淑霞姐训话,被她讨厌了。”

  “你要学会被人家讨厌而不动于心。”

  “学会被讨厌?”

  “比起掌握整间公司的前途,一个小员工的讨厌微不足道,你哪有时间去面面讨好?”

  “是呀!”她一再让他提醒。“要提高自己到总经理的格局,不能想着去讨好每一个人,不然像以前啊,明明赶邮局关门前寄信,还得笑着去帮人家缴水电费……”

  竟然不知不觉提到了王业电子时期的往事,她蓦地闭了嘴。

  “你今天做得很好。”他也不提以前。“虽然脾气还是一样不好,但已经懂得控制情绪。有修正就表示有长进,以后就能更冷静处理事情。”

  萧若屏感觉脸热热的。被他直指缺点也不是第一次,但被点出个性上的缺点就有点难为情了,也许她还得努力让自己更成熟些。

  “黄副理脾气直,容易冲动,你只要讲道理安抚他,自然没事;至于丁淑霞,如果她还要这份薪水,就会收敛,但讲你的闲话是免不了的,你就要学会充耳不闻。”

  “唉,难怪我老是耳朵痒,原来常常有人在骂我。”

  “你也当过员工,哪个部属不在背后骂主管、骂公司?就算领奖金很高兴,还是会暗骂一声那个猪头怎么不多发个几千块。”

  “哈!”她眼睛发亮。“颜永安会在背后骂你吗?”

  “他只会佩服我。”

  “又在臭屁了!”她大声哈哈笑。

  这个王顾问喔,正经的时候,真是帅到翻过去,教她不盯住他的脸听他说教都很难;而不正经的时候,却还是那副让人误以为真的正经表情。

  相处三个多月以来,感觉熟悉了,他请她吃面包,她也会请他吃宝姨的私房卤味;工作上有意见,有争论,常常瞪他瞪到眼睛痛,却也偷学功夫,像块海绵似地吸收了他所有的本事;偶尔在午休时,跟他捉对厮杀打场乒乓球,每杀过一球看他措手不及,她就在同事的鼓掌中哈哈大笑,到目前为止战绩八胜八败,打成平手。

  打球时的他,眼神专注,一双黑瞳就随着小白球移动,头发会因跑步震落额头,让他一下子变成午轻毛小子,随着他的挥拍,卷起袖子的手臂肌肉便盘结而起,上头有青色的血管,有汗水,有毛……

  哼,她为什么会看得那么清楚?还不是因为在看他,才害她杀不到他的球啦!

  “你在看什么?”

  “喔,我在看你背后的照片。”她不慌不忙地放下撑住下巴的手。

  王明瀚转头看去,墙上挂着一张裱框的二十寸照片,约五十名员工身穿制服,分四排或坐或站在公司大门前,一张张年轻的脸孔意气风发,居中而坐的老董事长也很年轻,双手颇有架势地放在大腿上,下面有一行字:福星机械股份有限公司创立纪念,时间则是三十年前。

  “哎,我快跟公司一样大了。”萧若屏望着照片,感慨地说:“很多老牌公司熬不过时代变迁,没落了,倒了,或是还在勉强吃上一代的老本,福星能保持进步,实在很不简单,所以我一定要努力啊!”

  王明瀚的视线从三十年前回到现在,望向笑得有些疲惫的她。

  “你知道吗?那时候大家将公司买下来,聚在一起讨论到晚上十点还没有结果。”她指了当时楼下开会之处。“我只是跳出来叫大家不要气馁,说一定有办法找到一个愿意带福星度过危机的总经理,就有人叫说,‘若屏最有冲劲了,你来当!’、‘你常常帮我们解决问题,妹妹你可以的!’、‘不能再叫妹妹了,叫若屏妹总!’、我听了真是满腔热忱,想到老董事长那么疼我,四点半就叫我赶快下班去吃饭、上课,高职一毕业就升我做正职,让我一路安心念完二专和二技,我早就把福星当作是我的家,家里有难,我是赴汤蹈火在所不 辞,不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就接下来,等真正坐上总经理的位置,总觉得虚虚浮浮的,不是很安稳,半夜老是被报表赤字吓醒,隔天还是得硬着头皮面对难关。”

  拱她之事他听说过了,但还是第一次听她亲口说出心路历程。

  “打从我进福星当妹妹开始,就这么一问大办公室,我在旁边听,在旁边看,几年下来学到很多东西。后来小老板看我什么业务都能做,有时候我去跟他要公文或是问决定时,他还会问我的意见,然后我再去跟各部门沟通转达,大家就以为我很厉害,我也以为我很厉害了。”

  “难怪郑协理说你是憨胆。”

  “唉!”她又支起下巴,垂下眼,闷闷地看着桌面。

  “当领导者的,就是要有胆识,你本来就有能力。别急,从做中学,慢慢磨练,累积经验,一切会越来越顺利。”

  咦!他在安慰鼓励她吗?她抬起眼,望向那张正经开示的俊脸。

  “你辛苦了。”他又说。

  她脸蛋一热,心头一跳,怎么了?她像是倒臭洗脚水似地,哗啦啦地说了一堆。她不敢再看他,忙规规矩矩地放下手。

  “喂,我问你喔,有时难免会有负面情绪……像你去人家公司指指点点的,很惹人嫌,像我就会反对你,给你脸色看,你都如何排解?”

  “打坐。”

  “啥?”她差点失笑,好像看到他身后佛光普照。

  “打坐可以排除杂念,进入忘我境界,但那太高深了,恐怕我还没学会忘我,就先被杂念淹死了。”王明瀚也笑了,站起身走到窗前,转头唤她。

  “来,你过来看。”

  “看什么?”她看了出去,不就工厂大门和前面停车空地。

  “那块绿地。”

  她仰起脸,抬高角度,视野顿时开朗,一片绿意跃入眼帘。

  “啊!”她轻呼出声。她不是没看过那片绿地,但总是看看而已,不曾在这种郁闷时刻远眺,而且还是从高处看,不同的视角,所见也不同。

  池塘像面镜子反射午后阳光,闪闪发亮;两株大树随风摇摆,有如跳波浪舞;菜圃里排列整齐的青菜宛如一颗颗绿色宝石。

  她终于明白,他老是往外看,是在看什么了,而他将员工餐厅改设在三楼,也是希望同仁在忙碌的工作之余,看看风景调剂身心吧。

  “心情乱的时候,我就转移目标。”王明瀚也望向那块绿。“去看花瓣的纹路,数树上有几片叶子,这里还可以算一算将会收成几颗菜。”

  “这样子好像很自闭。”

  “别人看你自闭,但你自己知道,你的心胸已经无限宽广。”

  “拜托,你不要老是讲道理啦。”她快昏倒了。

  “这不是道理,是经过神奇企管员工认证核可的。”他的神情正经极了。

  “我在公司种了很多花花草草,同事可以一边赏花,一边喝咖啡,一边工作。事实证明,工作效率确实比埋头坐在办公桌前更高。”

  “哪有这种庭园咖啡的工作环境!”

  “有机会的话,欢迎你来参观神奇企管的空中花园。”

  “哩!一定的!”

  这么一聊开,萧若屏完全抛掉没必要的烦闷。与其烦恼公司永远存在的业绩、盈利、人事种种复杂问题,不如秉持“憨胆”的精神,正面迎接挑战;而且还有这么好用的企管顾问,不好好使用怎么行呢。

  “你责任制的哦?”她笑问。

  “算是吧。”

  “那我有管理上的问题,随时都可以问你喽?”

  “这个自然。在合约期间内,能解决的问题,我们尽量讨论解决。”

  “我是说合约结束后,我还有问题想问你,你会收钱吗?”

  “站在朋友的立场,我还是会回答你的问题,但如果问题太大,不是口头咨询就能解决,我就会收费。”

  “贪财!”

  “我开公词要养活三十个员工,得想办法找财路才行。”

  她哈哈笑,他也轻逸微笑,又转头去看那块绿地。

  她发现,他有很多种笑容,拘谨的客气笑,礼貌的微微笑,开会的制式笑,也有像现在无所事事的形式笑——她的直觉是:这都不是他真正的笑容。

  他还是将自己包装得很好,社会精英该有的专业形象和幽默谈吐都有了,但若非她问,这才知道他会看花纡压,否则就像过去一样,他绝口不谈自己,

  她永远无法知晓王子回到王宫后的内心世界……

  切!他回王宫种花拔草洗澡看电视找女朋友欢爱,又干她何事!

  “下班后我请你吃饭。”他忽然转过来说。

  “没空。”她忙避开视线。

  “就街上那家回转寿司。吃完饭,就回家了。”

  “单纯吃饭?”

  “你以为呢?”

  “我才不会以为你在约我。”她拿手掌掩脸,假装呕吐。“我怕你假吃饭名义,又要行说教之实,说什么人生以吃饭为目的,吃饭为快乐之本,你会害

  我胃痛的。”

  “那我不说话,我看你吃饭就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让你看着吃饭!”她没有回应他的邀约,直接走下楼。“不讲了,我要赶快下去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从裤袋拿出来,来电者郑师母,应该是叫她周末过去吃饭吧。可是师母知道她忙,上班时间向来都是发简讯。

  “师母!”她开心地接起。

  “若屏,社会局的人找到家里来,说你爸爸病危。”

  第5章(1)

  萧若屏坐在加护病房外面的椅子,低头看眼前走来走去的各式鞋子。

  刚过了采病时间,人潮逐渐散去,还有焦急的家属围着医生询问病情,脚步声、说话声轰轰隆隆地回响在窄小的走廊上,格外吵嘈。

  医院社工告诉她,几天前萧建龙被救护车送来,检查是脑溢血昏迷,必须紧急开刀;送他来的女人签了同意书,说要回去拿健保卡,从此就再也不见人影。社工循救护车载送的地址找去,在人去楼空的公寓里看到一张刻意摆放在桌上的萧建龙旧式身分证,这才透过社会局、户政单位协助,辗转找到户籍已迁到郑天诚户口的她。

  好复杂的过程。多年不见的父女竟然这样相见!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是她父亲吗?十几年没见面,他头发白了,脸瘦削了,却依稀保有她记忆中的漂泊性格轮廓,妈妈说那叫桃花脸,一辈子走桃花运,家里留不住他的……

  “若屏,你爸爸还好吗?”郑天诚的声音传来。

  她抬起头,原来郑老师、孙副总、谢诗燕来了,还有王明瀚?

  “嗯,还好,就是还没醒来。”

  “你师母说,你爸爸欠了好几年的健保费?这要不要紧?”

  “我会去缴清。”她苦笑。“事务小姐算给我看,医药费远远比欠缴的保费还多很多。”

  “咩姐,有没有需要帮忙的?”谢诗燕关切地问说。

  “宝姨和师母都来过了,没事,反正人在加护病房,也不用照顾。”

  “你呢,还要待这里?”

  “再待一下下,问完医生事情就走,明天早上开放采病时间再来。”

  孙副总大致从郑天诚那边知道了一些梗概,他不便多问,只是说:“妹总,公司你不用担心,要是这边忙不过来,不妨请个假。”

  “孙副总,老师,谢谢你们关心,今天下午麻烦你们代劳了,我明天还是会去上班,就晚一点到。”

  “你不要太操劳啊。”两个年纪大的男人异口同声。

  她咽下喉头涌起的酸哽,好庆幸在她孤单时,总是有人关心她。

  “孙副总,你赶快回家休息,别忘记吃药喔。老师,你也该回去陪阿公阿嬷了。小燕,忙一天了,快回家——”她看到站在一边的王明瀚,不知该说什么,或许他是当司机顺路载他们来的吧。

  一行人终于离去,她坐回椅子,看到那位开刀的主治医生已经从家属包围中“脱困”,一名护士从加护病房跑出来,正在跟他谈话。

  她还要问什么呢?

  当她赶来时,加护病房的医师就告诉过她了,虽然脑部于术成功,但仍在观察期,需预防术后感染,而且受伤面积太大,就算醒来,恐怕也是植物人;更令人担忧的是病人的身体,可能是多年的酗酒和药瘾,有严重的肝硬化和肾功能衰竭,能不能捱得过这几天,还是一个大问题。

  她楞楞坐着,看着医师的白袍从眼前飘走,走廊变得冷清,还有几个家属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哭泣。

  她为什么坐在这里呢?明明是一个抛妻弃女的坏爸爸,早已不存一丝亲情,不像那边家属哭说舍不得老阿嬷生病受苦,她并没有理由陪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困在自己混沌的思绪里,偶尔站起来,看着加护病房外的病人名牌。现在注重稳私权,每个人的名字中间皆是一个0,而“萧0龙”就像是个陌生人,若是匆匆瞥过,她也不会注意到他。

  加护病房的大门开开启启,有病人被送了进去,还有盖了黄布的推床让神

  情肃穆的黑西装男人推了出来,缓缓地走向走廊尽头。

  一个小小的空间,看尽生死,她依然困惑,她为何仍留在这里?

  “咩姐,都十点了,你果然还在!”谢诗燕跑来,惊叫着。

  “咦,小燕,谢宏道,你们怎么来了?”她也十分讶异。

  “王顾问打电话给我,说你还在医院,叫我带东西来给你吃。”

  “咩姐,我煮的牛肉面。”谢宏道坐到她身边,取出塑胶袋里的纸碗,掀开上盖。“先喝点热汤,我再把面放进去。”

  “谢谢。”她捧了过来,无意识地轻啜了一小口汤。

  谢宏道打开另一个纸碗,拿筷子准备拨下里头的面条。

  “面不用了……”她本想说吃不下,一见到兄妹俩殷切关心的神情,立即改口说:“我先喝汤,面等一下我再自己放,免得烂掉。”

  “咩姐你不吃怎行?”谢宏道还是先夹了一小团面到汤里,再将筷子塞给她。“那个姓王的说你中午没吃,晚上也没吃。”

  “我中午没吃吗?”她都忘了,却记起了他本来要请她吃晚饭的。

  “咩姐,你吃完就回我们家睡觉,明天再过来。”谢诗燕说。

  “我要留在这里。”萧若屏一说出口,心情然变得笃定。“医院说,我爸状况不稳定,有事会随时通知我,这边有家属休息室可以睡觉,我还是留在这里比较方便。”

  “他怎么都猜得到?”谢宏道不大高兴地拿下盾上的背包。

  “就是啊!”谢诗燕打开背包。“王顾问说,你大概会留在医院,叫我帮你准备衣物和盥洗用具,喏,一套运动衣,还有旅行包、毛巾……这里可以洗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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