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到皇城了,本王会好好想想要把你放到什么位置。”靳成熙已听出皇弟的弦外之音,他看向时月纱,聪明的她立刻笑着点头,“慕容公主,我带你四处走走吧。”他们兄弟应该还有更机密的话要聊。
“好啊好啊,我等不及了。”她纯真直率的反应,令时月纱忍不住噗哧一笑。
而时月纱这一笑,慕容淼淼也不禁笑了,可笑完后,她心里又开始打鼓,她可以喜欢占据了她身体的人吗?
时月纱带着慕容淼淼来到寝宫后方百花齐放的御花园,但在行走间,她注意到对方眼睛几乎是眨也不眨的直盯着她瞧,“我的脸怎么了吗?”那是我的脸啦!唉,但这话要怎么说?而且看着别人住在自己的身体里,感觉实在很怪,最可怕的是,这个“时月纱”内在的灵魂好像不是慕容淼淼,不然反应应该跟她的一样才是啊!慕容淼淼哀怨了。
“你跟皇上的感情很好喔?”唉,这话也是白问,光看两人眼神交流那么深情款款,旁边的人都能感受到浓情密意了。
“是,我跟皇上这一路走得很辛苦,但总算能相守了。”时月纱笑着承认。
“唉……”慕容淼淼突然大叹一声。怎么办?两人爱得那么深、那么浓,她不能棒打鸳鸯啊,可是眼前的时月纱,明明是冒牌货耶。
“你怎么了?”时月纱带她在亭子里坐着,忧心的问。
“没有,有……没有,有……哎呀,怎么办嘛?”慕容淼淼简直快要疯了。眼前这个“时月纱”应该知道自己不是时月纱吧?因为她才是正牌的时月纱啊!
“你还好吗?”时月纱看得出来她很烦恼、不知所措。
“不好,不好透了。你、你对“慕容淼淼”这个名字有印象吗?还有你看清楚我这张脸,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像是熟悉感?还是……”慕容淼淼真想尖叫。
她能挑明了说吗?说她才是时月纱,而住在她身体里的这位又是哪一位啊?
时月纱蹙眉,实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摇摇头,“我们曾经见面吗?还是曾经是朋友?”毕竟如今她的灵魂是卓兰,而非真正的时月纱。
“不是不是,时月纱不认识慕容淼淼,这一点我可以打包票,但我就是不明白两个陌生人的灵魂怎么会交换了一啊?唔……”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该死的,她话说得太快了,“她”有听懂吗?还是吓到了?肯定是,“她”脸色都苍白了。
时月纱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不会吧?我、我有听错吗?你说到灵魂交换?”慕容淼淼见“时月纱”神态震惊,但却没有慕容三武乍听到她的说词时,那一副彷佛“她中邪了”的模样,只有单纯的惊愕,因此她急切又惊喜地拉着“时月纱”的手道:“所以说,你身体里住的是慕容淼淼的灵魂吗?是吗?那你知道要怎么换回来吗?我就是时月纱啊!”
“你、你、你是时……”时月纱脸色大变,踉跄的倒退两步,正巧跌坐在石椅上。
慕容淼淼用力点点头,心里像在打鼓似的评评作响。
时月纱错愕了好一会儿,仍然无法言语,她心跳加速、手心汗湿,几近在喘气了。
但慕容淼淼已看出来她真的懂、真的明白、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天啊!终于有人懂了……又喜又悲的情绪冲击着慕容淼淼,她克制不住的号啕大哭起来。“你、你别哭啊……”她这一大哭,让时月纱顿时回了神,急急走上前去拍抚她。
时月纱能明白她的心情,何况她年纪比自己小,经历的事情也没她多,这段日子肯定极难熬了。
这一会时月纱不忘看看四周,好在近日寝宫门禁森严,能进入的人都是亲信,她们的对话才不至于被听见。
终于,看慕容淼淼哭得差不多了,时月纱拿起绣帕为她拭泪,这才与她面对面坐着,沉沉的吸了口长气,“你知道事情的发生经过吗?”慕容淼淼用力的点点头,“我因心仪恭亲王而逃婚,激怒了父亲派兵追逐,以致马车翻覆,可再醒过来时,竟然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边疆异族公主慕容淼淼”时月纱心头震动。她说的是真的,但为了保护女儿的声誉,这件事勇毅侯严禁知情者外泄,一旦被发现绝对严惩,一个远在北疆的蛮族公主却能如此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铁定错不了了。
“你会这么小心、这样问,代表你相信了我的话,对吧?”慕容淼淼绞着十指问,既担心又期待。
她无奈苦笑,“是,我相信,但我却不是慕容淼淼。我是卓兰,兰贵妃。”
“什……什么?!”慕容淼淼倏地瞪大了泪眼,微微张开嘴。
天啊,这竟然还不是两个灵魂交换而已,而是不同时空的错置?!那真正的慕容淼淼真的死了吗?
她柳眉一蹙,摇摇头。
“不对、不对,你怎么会是卓兰?卓兰在我要进宫选秀前早已死了,这时间怎么兜得上?”
“咱们这灵魂错置的事既是前所未闻,又怎能依常理来推敲。”
“啊,也是。”
两人互相凝视着对方,情形实在诡异,但该说是老天爷对她们开了个大玩笑?还是好心的为她们打开另一扇人生大门呢“兰贵妃心系皇上,皇上亦深情不移,你们能再续前缘是很好,我也替兰贵妃高兴……”慕容淼淼边说边想起曾经在御花园内看到两人深情凝睇的画面,当时她还想着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跟恭亲王也能这样相爱呢。
“你看来跟恭亲王也有谱,我也替你感到高兴。”
“呃?呵呵呵,是吗?”可是她现在有点讨厌他了耶,但瞧“自己的脸”笑得那么开心,她也只能陪着笑了。
“怎么了?你对他没感觉了吗?”时月纱蹙眉,误解了她的表情。
有!怎么没感觉了。他老爱找她碴,把她当奴仆使唤,气死她了!慕容淼淼腹诽。
可现在怎么办呢?在过去,她就挺喜欢这个兰贵妃的,也知道皇上因她香消玉殡过了一段伤心的日子,现在两人好不容易再续前缘,她怎么好意思跟兰贵妃要回自己的身体?何况,她又要怎么换回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我可以帮忙的。”时月纱诚心诚意的看着她,“这样说虽然很奇怪,也许也很不应该,但我真的很谢谢你,是这个身体让我能再回到成熙身边,再度拥有他的爱,再度拥有幸福,还能拥抱他、拥抱我的女儿,真的好谢谢你……”说到后来,她还是忍不住的哭了出来。
慕容淼森笨拙地拍拍她的手,自己也好想哭了,“你也别哭嘛,这根本不是我安排的,你就去谢老天爷吧。也许,老天爷觉得你用我的身体比较好,就将我的灵魂调到慕容淼淼这里来了。”时月纱哽咽点头,“那你呢?这段日子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是很辛苦啊。我跟你说,大家都以为我中邪了,我的亲哥哥……不是,是慕容淼淼的亲哥哥还为此把我软禁,让我哪儿也去不了……”
第8章(1)
皇上寝宫内,靳成熙、靳成麟也正聊着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包括如嫔母女惨死一事、孙太妃带慧心公主离宫去持斋礼佛,以及也因他受伤,一年一度的春季狩猎也喊停等等,至于刺客当街行刺一事,靳成熙也已差齐聿全力缉查,只是出手援救的蒙面黑衣女“皇兄有怀疑的人选?”
“嗯,但还没证实前,朕不想多做揣测。”事关时月纱,他是要慎重一点。
“不管如何,那名蒙面黑衣女对皇兄是善意的,皇弟倒不担心,但皇兄对兰贵妃虽深情,还是要有防备之心,她毕竟是夏氏一派的人。”
“不,她绝对不是。”这一点,靳成熙有绝对的自信。
“皇兄……”
“说来很不可思议,但她真的就像是兰儿再世般,可有时候,她又不那么像兰儿,她比兰儿多了点坚强、豁达及勇敢。”说到最后一点,靳成熙眼中浮现笑意,回头看两人发生的一切,他真的无法不佩服她的执拗不屈与无畏的勇气。
“另外,纱儿鲜少置喙朕对政事处理的不平与无奈,她只是听着,带着崇拜与信任的目光,相信朕一定有能力解决,”他直视着皇弟道:“若真是夏氏一派,她一定会打探国政消息,但她没有。在后宫,她为了朕,不敢贪心、不想树敌,甚至还想拉拢朕跟皇后的感情,就为了这样对慧心好。”
“这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靳成麟摇头不解。
“她对朕的感情是纯粹的,没沾染上半点政治因素,有时聪敏执着,有时天真娇憨,有她陪伴,朕的心就踏实了。”
“听来她是皇兄的万用仙丹,有了她,皇兄再忙都不累了。”靳成熙听出皇弟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调侃,但却不以为意的笑道:“不只是朕倚赖她,还有慧心。人心是肉做的,孩子的感受也最快、最直接,纱儿是真心将她当成心肝宝贝的疼着、爱着,慧心想做的每一件事,纱儿都尽可能的帮她圆梦。”有时候,他看到两人互动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时月纱与卓兰的影像重迭了,因为当她跟慧心相视一笑时,两人神韵竟相当神似,每每想到那个画面,他的心就被熨烫得暖暖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满满笑容。
靳成麟见皇兄在谈起时月纱时表情如此甜蜜,而这是唯有卓兰在世时,他才能在皇兄脸上看到的神情,为此他不免祈求老天,希望时月纱是真心的对待皇兄,而不是另有目的才好。
“说到纱儿,她怎么出去那么久了?”靳成熙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么一说,靳成麟也同样担心起慕容淼淼。皇宫里卧虎藏龙,不知有多少人的耳目呢。“我出去找她们。”事实上,她们一点也不难找,就待在寝宫后方御花园的亭子里,瞧见两人在那里说话,靳成麟大步走了过去。
“等等,别说了,恭亲王往这里来了。”面对他的时月纱连忙打断慕容淼淼的话。
“讨……嗯。”慕容淼淼咽下了到口的“厌”字。她还有好多话想跟时月纱说阿。
“糟了,你的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大哭过呢。”时月纱忽然道。
慕容淼淼跟着皱眉,“你也一样耶。怎么办?咱们这灵魂交换的事是绝不能说的,我知道那种被当成中邪的感觉,有人还会希望你赶快死呢。”
“在说什么死啊?”
靳成麟尚未走近,就已看到两个出色的美人眼红、鼻子红,都是哭过的模样,尤其是慕容淼淼,一双眼睛又红又肿,一看就是哭得极为凄惨。
慕容淼淼急忙闭嘴,看向时月纱。
时月纱深深的吸了口气,笑了笑道:“没有,只是我说了我跟皇上经历的一些事,公主感动之余,忍不住就哭了。”他蹙眉,“我不知道她这么容易哭。”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慕容淼淼没好气的嘟起嘴巴。一切的开始全都是因为他!
“是吗?皇上要休息了,本王刚好有得是时间,可以听你一件一件说。”他向时月纱点个头,拉着慕容淼淼就要走人,但她却甩开他的手。
“我还有话跟兰贵妃说啦。”
“皇兄久没看到兰贵妃,已在担心了,兰贵妃还是回寝宫陪皇兄去吧。”
“也是,我们出来好久了。”想到靳成熙,时月纱感激的再看慕容淼淼一眼,随即将视线落在俊美的靳成麟脸上,“我跟公主一见如故,恭亲王若允许,我想让公主明日再进宫来陪我,好吗?”她也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好啊、好啊……噢?”慕容淼淼开心死了,但很快就乐极生悲。
靳成麟很差劲的以指弹了她的额头,“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皇上住的寝宫又是什么地方?”他再看向时月纱,“她现在是本王的奴才,要回恭亲王府里去伺候本王,至于兰贵妃,本王要提醒你一件事,皇宫内有如嫔母女的憾事发生,皇宫外又有人当街行刺你跟皇兄,因此任何人跟你太过亲近,都有危险也都有嫌疑。”
“兰贵妃不会对我怎么样,我也不会对她怎样的”慕容淼淼冲口而出。
“若是有心人从中利用这层关系,一旦兰贵妃出了事,你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靳成麟脸色严肃道。
慕容淼淼被他这神态震住了,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时月纱也安静了,事情的确没有她们想的那么简单。
“你先去马车上等着,我还有话跟兰贵妃说。”靳成麟又道。
在此当下,慕容淼淼也只能乖乖听话。
“老实说,本王无法理解,皇兄仍是伤重卧床,你竟然还有心情要公主进宫陪你?你该好好陪着皇兄才是。”时月纱有苦难言,却也只能点头。她跟慕容淼淼之间的事,根本无法让第三人知晓。
“本王再说一件事,你进宫至今,的确陪皇兄走过不少风浪,但你毕竟是勇毅侯之女,本王对你实在无法全然信任,可既然皇兄那么宠你、爱你,本王希望你也能全心全意的对他。”这是一个弟弟的请求了。
她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目光直视着他,“王爷可以相信纱儿,我绝对是真心诚意的在对待皇上,对他,我更有好多好多的不舍与心疼。”
“不舍与心疼?”靳成麟不解的挑眉。
时月纱点点头,“是。当皇上好辛苦,那么高高在上,就像只孤傲的苍鹰,明明有宽阔的天空,却无法自由飞翔。”他的心陡然一震,看着她的眼神多了抹惊愕。
“还有,皇上得放下自己,忍受一切的不平与苦楚,为的是成为一名足以被姓倚赖的仁君,至于纱儿我,则要让这样的一名九五之尊不仅有国,还有家。”
靳成麟直勾勾的盯着她,见那清澈眼眸里只有真诚和坚定,不见半丝虚伪,他笑了,“好,本王希望你说到做到。”
时月纱看着他转身离去,自己也快步走回皇上寝宫。
“你眼睛怎么……你哭了?”一看到她回来,靳成熙蹙起浓眉,关切的将她拉入怀里,她照样小心的避开他的肩伤靠着他。
他低头打量她红肿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没有,只是听公主说了很多事,说她没家了、没朋友了,还有在北疆的日子过得也很辛苦……”说着说着,她又眼泛泪光。她心里有好多不能说的愧疚,她还魂附体是留在自己深爱的男人身边,尽一切努力让爱重生,但慕容淼淼却什么也没有了……“你怎么又落泪了?现在怎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他温柔拭去她脸上的热泪,“别担心,皇弟跟我保证了,不是他强掳公主回来的,而是公主千拜托万拜托,宁可当婢女也只求皇弟能带她来皇城生活,她来到这里可是圆梦了。”时月纱也只能点头,因为只有她知道,要圆那个“梦”有多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