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见有人来了,猛地将安雪璃反剪双手拉到自己胸前,大声道:「太后陛下!您知道我的脾气,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夏凭阑和昭和此时也赶到,夏凭阑的到来让昭阳高度戒备,又大声说:「你要是再进一步,我就把剪子桶到她心窝子里去!」因为双方之问还有一段距离,夏凭阑不敢贸然前进,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地逼入昭阳的耳朵里,「昭阳,你记住,在我心里,玉即使碎了,我还是会悉心爱护,一如往昔,但是打碎玉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轻饶的!」昭阳凄然一笑,「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总是为了她而威胁我。她到底哪一畏好?阑哥哥,我很小的时候,看到你加冕做了太子,心中不禁为你高兴,那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但是我们年岁相差太远,你不会注意到我这个小丫头。
「后来你出了宫,我把自己关在宫一畏哭了三天三夜,然后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再找到你.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现在,你却用这样的话来刺我的心……女孩儿家的心事你真的不懂吗?」夏凭阑沉声道:「我不是不懂,只是情爱之事总要你情我愿,我不能在娶了你之后再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那时会对你伤害更深。」「我不在乎。」「你会在乎的,当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丝毫的真心温存之后,你会在乎,而且会比现在怨恨十倍。」「我不信,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昭阳举起了握着剪子的手,安雪璃面对着夏凭阑,发现他的手腕也悄悄扬起~她本能地喊了一声,「不要!郡主她不会……」但是昭阳的剪子已经飞快刺下,同一时刻.三枚银针如闪电般刺入昭阳手腕,她负痛之下松开了手,倒退几步,突然失足跌入旁边冰冷的湖水中。
宫内众人一片惊呼,太后皇上和昭和都大叫着「教人」,夏凭阑本来要奔过来查看妻子的伤势,不想她居然反身跑了两步,扑通一声也跳入了湖中~冰冷的湖水简直可以将人的手脚冻僵,安雪璃拚命划动四肢才不让自己被这冰冷禁锢了手脚。
水底有些浑浊,要找到昭阳让她费了一番工夫,几次她都以为自己抓到了昭阳.但其实是水草。她屏住的那口气就快没了,急忙浮到水上猛吸了一口气,同时她听到夏凭阑急切地呼唤~「雪璃、上来!」然而她顾不得响应,再度潜入水中,这一回她终于抓住了昭阳的衣服,手中确实的触感让她兴奋不已,使尽全身力气用力划水,努力将昭阳带出水面。
此时几个会水性的侍卫太监也游到她们身边,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托回岸上。
她刚刚靠岸,就被夏凭阑一把抓出水面,抱入怀中。
「胡闹!你怎么可以跳下去!这么冷的湖水……」他的指责还没有说完,安雪璃就匆忙回头问:
「郡主怎么样了?」一个侍卫回答,「好在郡主呛水不多,没有大碍。」果然,片刻后,被众人急救苏醒过来的昭阳吐出了几口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众人关切的脸和太后满脸的泪水时,她「哇」地哭出声来,「你们救我干什么?让我去死……」安雪璃推开丈夫,跪倒在她身边,诚恳地说:
一郡主?生命是何其珍贵。我父亲前些日子不幸身亡,我痛彻心扉,却依然不能唉回他的生命。
如果郡主今天出了意外,这些人都会为你伤心的。」昭阳猛地推了她一把,「我不要你管……」夏凭阑气恼之下、一掌打过来,眼看就要打在昭阳脸上,却被安雪璃挡住了。
她对丈夫摇摇头。
「她心中的痛多过我们,不要用你的惩罚方式试图让她想通什么,让郡主先休息吧,平静之后她也许会想明白。」众人将昭阳抬走了,太后在追过去之前又回头对安雪璃吞吞吐吐地说道:「好孩子,今天多亏你了,但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她微微一笑,「多谢太后的关心,我没事。」「还说没事?」夏凭阑低声斥责,「看你浑身都冰透了!一个劲地发抖,只怕一场大病是免不了的。」她秋波流转,「生一场病,救一个人,这个代价值得。不过……相公啊,为妻该去哪里换衣服呢?」他无奈地看着她,「先去青龙院吧,只不过那里恐怕没有适合你的衣服。」「没关系,穿相公的衣服也是一样的。」她难得的和他开起了玩笑,然后又像想到什么疑惑问道:「相公,我以为你刚才也会跳入水中救我,可是你却没有这么做,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地位吗?」夏凭阑抱着她急速走向青龙院的殿门,沉默半晌后闷闷地说:「父皇自幼不许皇室子女学习泅水。」「哦!」安雪璃拉长了音,唇角勾起,没想到夏凭阑是个旱鸭子,不由得感慨道:「原来你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双眼一瞪,「现在还笑得出来?看我一会儿怎么罚你!」她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柔声说:「任凭相公处置。」
尾声
「为何你不当太子了?」安雪璃后来问出这个困惑。
夏凭阑只是淡淡地回答,「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也不喜欢别人命令我做任何事。」
「不当太子不遗憾吗?!」
「有什么好遗憾的?」夏凭阑白她一眼,「你应该庆幸,如果我是太子,你就不会嫁给我。」
于是她笑着搂住他的腰,「是哦,相公。」知道他喜欢她叫他的名字,所以偶尔的一句「相公」,反而带着玩笑的味道。
昭阳跳湖的第二天,昭和来看他们。面对安雪璃,一向气势高傲的他显得有些扭扭捏捏,「那个……多谢你救了昭阳,虽然昭阳现在还没有想通,但已经平静许多了。」
「昭阳如果发生意外,我第一个就会不安。」安雪璃坦然地看着他,「不过我有个疑问想问殿下,当初殿下用言语刺探我,总像是故意挑唆我心中的不安,是因为殿下不喜欢我做凭阑的妻子?」
昭和不安地看了眼夏凭阑,叹气道:「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你父亲的去世与我有关。」
「我知道了。」她点点头。
她的平静让昭和更加不安,他抓着自己的手,似乎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坚持己见,「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和大哥无关,他不知道。」
「我相信。」安雪璃再点头。
「我怕你知道真相后还留在大哥身边对他不利,所以……」昭和霍地一昂头,「所以你若是心中想恨,就恨我好了。」
她摇摇头,「死者已去,我不想再追究什么。你是我丈夫的手足,如果我看不开,我想我的后半生不会有任何好处,我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开心的。我好不容易确认自己要凭阑,我就要竭尽全力保住这份宁静的幸福。」
「当日之事是我考虑欠周全。」昭和终于表露了歉意。「我以为这样可以帮到大哥。其实我本意并不是想要你父亲的命,只是要许蓝江想办法不让他参加武林大会,但是许蓝江会错意,出手杀了他。我和你说这些不是想推卸责任,究其根本,我是主谋没错。」
「你爱凭阑是发自直内心的。」安雪璃按捺下听见父亲真正死因的酸楚,反过来开解他。
「就像昭阳一样,只不过用错了方法。」昭和苦笑道:「昭阳和我的脾气其实有些像,虽然我们并没有骨肉之亲。这大概就是大哥所说的,我们被宫廷这个地方惯出来的臭毛病吧。」
昭和走后,安雪璃不禁又问夏凭阑,「昭阳和你们没有骨肉之亲?」
「她父亲当年为国捐躯,母亲殉情,所以太后收养了她,赐她郡主的头衔。」夏凭阑握住她的手,柔声问:「你真的不会记恨昭和吗?他确有可恨之处,而且犯了天大的错事。」
「要恨的人其实很多,包括表哥。」安雪璃转而问道:「你把我表哥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他故作不解。
她的纤纤玉指戳了戳他的腰「前几天我看到掠影来了,和你嘀嘀咕咕的,一定是在说表哥的事情,你还想瞒我吗?」
「你想为他开脱?」夏凭阑眉心一蹙。一想到明镜说许蓝江在奸污她时叫着雪璃的名字,他就恨不得立刻把剑刺到许蓝江的心里去。
安雪璃悠然想了很久,叹气道:「家里事,江湖事,都由你作主吧,我只怕自己插手后会将好事办坏。我现在知道了,只凭一份好心,未必就能办成好事。」
「那你为何要救昭阳?还原谅了昭和?」
「他们是因为你才做了错事。昭阳是个可怜的女孩子,可怜她所爱之人不爱她。其实那时昭阳的那一剪子要刺的人不是我,而是她自己,我感觉得到,她那时候已经心灰意冷,不想活了、她并不是失足落水,而是主动投湖自尽的.你不要把她想成是心狠手辣的毒蝎女人。而昭和是个过于自信的皇位继承人,还很年轻,难免走错路。我希望他经此一事后可以成长,几事三思而后行。」
夏凭阑微微吃惊地听完她的话,感慨道:「我的雪璃似乎长大了,成熟了不少,难怪最近我看父皇母后和太后都对你青眼有加。」
安雪璃低头抿嘴一乐,「他们对我另眼相看不是因为这些事。」
「那是为什么?」
「那天我落水之后,太医来帮我把脉,他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吗?」
「说什么?」他不解。那天他只顾着气恼她不顾自身安危,跳下冰冷的湖水救人,太医说了什么他压根儿也没往心里去,或许是他那冷如冰山的气势把太医吓住了,所以也没敢多说就退出去了。
「太医说,以后我绝不能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因为不仅会伤到自己的性命,还会……伤到腹中的孩子。」
「什么?」夏凭阑一惊之后是大喜,「真的?」
「太后说这孩子要生在冬天了,怕他会受苦。」
他不屑地一甩头,「做我夏凭阑的儿子还怕吃苦吗?再说他有这么多厉害的爷爷奶奶叔叔姑姑,还能吃什么苦?」
听他如此张狂又自信的宣告,安雪璃幽然一笑,手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父亲去世时,她伤感于与亲人生死相隔的痛苦,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迎接一个新的生命。苍天有眼,赐与她这样的幸福。
虽然人生在世不能事事完满周全,但她衷心期望全天下的人都能获得和她一样的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