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求讨饶,朱雪虹泪流满面,脸色吓得死白,以为自己身旁的发簪是因为凤绮霠没有准头才没一支当真射上自己,朱雪虹高叫求救,就怕凤绮霠手上的发簪这接二连三的顺了手,自己的小命恐怕就要休矣。
第9章(2)
“大姐,你这是怎么……别这样啊!”
让朱雪虹的尖声叫嚷唤了出来,凤霁蝶还没踏进凤绮霠的闺房,就瞥见了门板上朱雪虹被大姐用发簪代替飞刀整个钉了起来。
“霁蝶,去我床头拿剑来!”
最后一支发簪脱手而出,划过朱雪虹颊畔,更是让她尖叫痛哭。丝毫不想就此罢手的凤绮霠一见小妹前来阻止,挥开了手,要小妹去替自己把剑拿来。
“大姐,这不是开玩笑的,我知道你生气,可也不能把朱姐姐吓个半死啊!”
凤霁蝶上前去忙著想帮朱雪虹脱困,抓著深嵌进门板中的一支发簪,使尽全力,意图将之取下。
“我哪舍得吓自己的妹妹?我只是在打招呼罢了。”
桌案上已然没有任何首饰可供凤绮霠丢掷,只见她抓起了茶壶往前一抛,正好砸上朱雪虹头顶,茶水泼了朱雪虹一身。
“凤姑娘,才听说你回来了,没想到这会儿就瞧见你在清理门户啊。”
为了取酒,来到了琉璃苑,杜夫人大老远就听见了呼天抢地的哭喊讨饶,于是抱了一坛酒就循声前来,没想到这呼天抢地的哭喊会是来自西院。
“杜夫人万安,听说您可以随意进出琉璃苑了是吧?”
嘴上向杜夫人问安,但凤绮霠的表情与动作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只见她旋身箭步走回自己床畔,一把抓起床头悬著的雪白长剑,长剑出鞘,第一剑就挥上杜夫人手中的酒坛。
“要命!你这野丫头要杀人啊?还有没有家教?你娘都这样教你待人处事的?”
手中的酒坛给凤绮霠一剑劈开,吓得杜夫人一连退了好几步,嘴上叫骂著,指责凤绮霠没有家教。
“我就是杀人如何?我就没有家教如何?杜夫人既然明白我在替龙家清理门户,不是应该躲得老远,怎么急著来送死?”
说罢又是一剑劈下,吓得杜夫人双腿一软,一屁股坐上了地,也跟著朱雪虹一起尖叫了起来。
“夏、夏竹,快去报官啊!”
挥手嚷著要贴身丫鬟快去报官,杜夫人整个人摊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身。
“大姐,你快停手!别这样啊!”
一见凤绮霠抓起了长剑挥砍,凤霁蝶只好弃朱雪虹不顾,赶忙上前去一把抱住大姐,就怕杜夫人继续叫骂下去,大姐下一剑就不是警告的只做个样子,而是当真要人命了。
“霁蝶,你放手!她们爱嚷,就让她们嚷个够!”
挣甩开小妹,凤绮霠旋过身去,以剑尖挑起地上让她劈开的酒坛,不由分说地就让酒坛朝著朱雪虹飞去。
“够了!”
一个飞身上前抓了一张椅替朱雪虹挡下迎面飞来的酒坛,方回到琉璃苑就听到哭喊尖叫,还见到杜夫人的丫鬟跑出西院,龙顼霆惊觉大事不妙,却没想到凤绮霠居然对杜夫人还有朱雪虹挥起了剑。
“够?我怎么不觉得?”
愠眸扫上龙顼霆,见他挡在朱雪虹跟前护著她,凤绮霠一颗心仿佛给人千刀万剐著,痛得她眉心死拧,差些没有痛呼出声。
“凤儿,别胡闹了,把剑给我!”
伸手上前要夺下凤绮霠手中长剑,龙顼霆回头瞥了朱雪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就偏不,她们自己来惹我,为什么说我胡闹?你有了新人忘旧人,我凤绮霠不稀罕嫁你,可你也不能逼我忍著她们欺人太甚吧?”
为什么劈头就说她的不是?是朱雪虹来惹她,来耀武扬威,杜夫人又说她娘的不是,为什么这全成了她的不是?
“凤儿……”
他有了新人忘旧人?天晓得这指控对他来说有多冤,他心里从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对朱雪虹,他是逼不得已。
“不要叫我!我就胡闹,就要她们以后不敢再当我好欺负进来惹我,留不住你的心我认了,但请你管著你的新欢还有这位夫人,她们……”
怒眸之中两簇熊熊怒火直冲天际,凤绮霠提剑举向龙顼霆,不断地嚷著自己不稀罕也不在乎他,但最后的话却让龙顼霆一耳光扫上,除了一声响亮的拍击声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
他动手打她?!就为了朱雪虹,还有这向来他与之势不两立的杜夫人?
他一来先是怪她不是,现在又为了她们动手打她?
双眸里蓄满了泪雾,凤绮霠感觉方才龙顼霆那一耳光打的并不是她的脸,而是狠狠地刺穿她的心,并且毫不留情地将她伤痕累累的心破成了千千万万个碎片。
“夫人!您没事吧?”
还不到一刻,夏竹就带著县令,还有好几个衙差飞也似地折返,县令一见著摊倒在地的杜夫人,赶忙上前搀扶。
“大人,这丫头要谋财害命啊,要不是我躲得快,恐怕早去陪我家老爷了!您快让衙差大人拿下她,判她个什么刑让她蹲大牢去,要不我好怕我这条命随时会让她手上那剑给取了去啊!”
面色死白,极尽夸张之能事,杜夫人抓著县令的衣袖泣不成声,要县令立刻把凤绮霠抓进牢里,免得自己受她威胁。
“来人!”
县令一听,立刻举手一挥,而他身后的衙差闻令,纷纷拔刀向前要将凤绮霠拿下。
“慢著!”
说时迟那时快,龙顼霆眨眼之间已夺下了凤绮霠手中的长剑,箭步上前挡住了衙差,说什么也不让县令当真将凤绮霠压进大牢。
他明白杜夫人跟县令的关系向来非比寻常,尤其他爹死后,杜夫人跟县令的往来更是过从甚密,若是此刻凤绮霠给押进了大牢,难保就此再也出不了牢门,就算凤绮霠的身手不差,但面对彪形大汉,若再加上囚枷,他真是不敢想像杜夫人会让县令怎么对付凤绮霠。
“龙当家的,这刁女都嚷著要谋财害命了,难不成你还想护著她?”
县令挺起胸膛走向龙顼霆,指著凤绮霠,就冠她一条谋财害命之罪,要龙顼霆立刻把人交由他带回府衙大牢。
“县太爷,这刁女我龙家当然不会包庇,只是,请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事化小,让我处理这‘家务事’好吗?”
看得出来县令绝不可能轻易善罢甘休,为了保全凤绮霠,龙顼霆只能要求县令别把人押走,让他好好处理。
“龙当家的,本府很怀疑你要怎么处理这刁女。不过,当然,龙当家的面子本府定是要卖,那,本府就先瞧瞧龙当家的处置吧。”
挥手要衙差先行退下,县令转过身去,先让杜夫人待在衙差身后,尔后双臂往胸前一环,一副等著看好戏的表情。
“夏竹,去拿文房四宝。”
虽然龙顼霆并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此时此刻若想保全凤绮霠,他似乎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他旋身走向朱雪虹,将她从门板上救了下来,并且吩咐杜夫人的丫鬟去将文房四宝取来。
让龙顼霆救下的朱雪虹浑身颤抖,倚在龙顼霆怀中不住哭泣的模样楚楚可怜。
须臾之后,夏竹捧著文房四宝前来,放上凤绮霠房中的桌案后就赶忙跑开,就怕凤绮霠一个转念,自己也成为受气包。
龙顼霆说要处理“家务事”,却是让丫鬟取来文房四宝,让所有人都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这文房四宝是能怎么处理“家务事”?
瞅视著龙顼霆,他那一声叫她刁女的话不断在凤绮霠脑海里萦绕挥之不去,他不但怪她胡闹,现在她还成刁女了?
只见龙顼霆面对文房四宝面色凝重,提笔写下一张文书,便递给了凤绮霠。
“放良书?你真当我是你买回来的?”
望著手中龙顼霆亲笔书写的放良书,凤绮霠简直不敢置信,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耳畔嗡嗡作响,但那放良书斗大的三个字却怎么都于她眼前挥之不去。
“少爷,你要赶我们走吗?”
看完了大姐手中的文书,凤霁蝶同样无法接受。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向来对她们一家极好,对大姐更是一如捧著至宝似的,舍不得大姐伤心难过的龙哥哥如今会这么对待大姐。
“霁蝶,别这么没骨气!他就算不赶我们走,这里我也不稀罕留下。既然你一直把我看成是买回来的丫鬟,那你这封放良书也就表示你我从此恩断义绝!霁蝶,跟娘说我们日落前离开龙家。”
闭上眼忍住泪水,凤绮霠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牢牢站立著没有昏厥过去,抢在龙顼霆回答之前抢白,告诉小妹,也告诉龙顼霆她不在乎离开,但她却觉得自己的胸口让这封放良书狠狠地挖了一个大洞。
他怎么能这么看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那他又何必向她求亲?
她不过就只是他买回来的丫鬟,一封放良书就能打发了,她什么也不是。她以为他对自己就如同她对他,但手中这封放良书残忍地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所想的那般;对龙顼霆而言她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可以用放良书打发的丫鬟罢了,甚至就连从前他亲口说过的话也不算话了!
“大姐……龙哥哥,不是这样的对不对?你不是当真要赶我们走的对不对?”
在龙家住了这么多年,这里几乎是凤霁蝶认知里的第二个家了,怎么如今向来疼她、爱姐姐的龙哥哥会这样翻脸不认人?
“县太爷,我家的丫鬟已经受到该有的处分了。今日惊动县太爷,改日我必定亲自前去赔罪,今日日落之前,我保证这刁女一家就会离开洛阳。”
没让自己望向凤绮霠,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流著泪望著自己的凤霁蝶,龙顼霆转头向县令保证凤家一家今日一定离开,要县令看在他的面子上别追究下去。
县令挑了挑眉,不著痕迹地瞥了杜夫人一眼之后,点了点头道:“龙当家的,既然如此,本府也不好再说什么,至于赔罪就别说得那么严重了。在洛阳,龙当家的面子可比我这县令还大,今天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拱手作揖,县令提笑让衙差退下,一改方才摆起的官府派头向龙顼霆陪笑,话中有话,示意从今尔后还需要龙顼霆多多卖他面子。
“龙哥哥……”
听见龙顼霆的话,凤霁蝶慌得想再说些什么,却一把被凤绮霠拉住,没让小妹有机会再说些什么,只是语气冰冷的望著地面道:“霁蝶,简单打包就好,我们从家里带来什么就别多带走一点,日落之前要出城,快些打包吧。”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她不该信了龙顼霆,信他真对她好,信他当真想要她过门做他娘子。
许久之前,她不就该学会教训,千万别轻信他人了吗?
如今有此下场,只能说她活该自找。上回她轻信郑员外,害得大妹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她们不过是一家被赶出洛阳,不过就是她心碎得痛不欲生,有什么好抱怨的?比起几年前,她几乎没有损失不是吗?
第10章(1)
颠簸数月,走走停停,凤家一家好不容易回到了京城。风寒料峭,春雨纷飞,凤绮霠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几天来一家落脚的客栈。
“大姐,你又去将军府了?”
侍奉完娘亲吃药,凤霁蝶一见大姐垂头丧气地回来,心里明白,大姐铁定又吃了闭门羹。
“那是我们的老宅,说什么我都要买回来让蔷雩有一天回来能有个家;只是将军府的人说将军不在府里,买卖房产的事谁也不能拿主意。”
凤绮霠颓坐了下来。离开龙家之后,她除了在娘亲跟前强颜欢笑之外,就一直都是苦著一张脸,嘴上谈的也全是自家老宅的事。
“大姐,不如这样吧!你不是打算做个买卖?那可得有间像样的铺子不是吗?既然将军不在府里,大姐这几天就先去找铺子,好不好?”
小脑袋瓜滴溜溜地转著,须臾之后只见凤霁蝶似乎打定了什么主意,拉著大姐就谈起了做生意买卖的事。
“可……”
营商之事凤绮霠虽然早有打算,但在她而言,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凤家老宅买回,买不回老宅,要她把心思放在别处,她实在很难做到。
“大姐,这一点都不像你。我们总不能老让娘住客栈吧?凤家酒庄的事,就让我看著办好不好?”
再过几个月她就十五岁了,想起当年一肩挑起家中重担的大姐也差不多就是自己如今的岁数,凤霁蝶突然希望自己能为娘、为大姐尽上一点心力。
“你啊,除了笑得甜以外,当真做过什么了?从前你龙哥哥……”
抬手轻捏了捏小妹的粉颊,凤绮霠怎么也不觉得自己这些天来总是吃闭门羹、无计可施,换了小妹就有法子把凤家老宅买回来,毕竟,这些年龙顼霆除了让小妹熟读四书五经,成日让她窝在书库里之外,什么事也没让她做过,这样宠著她,她能有什么法子?
只是,这绕上脑海的念头一想起龙顼霆就仿佛断了线,让凤绮霠嘴上的话也跟著没了声息,脸色一沉,眼眶里泛起了泪雾。
“大姐……你就让我试试,又不会有损失不是吗?”
拉上凤绮霠的手,凤霁蝶本想安慰大姐,却是怎么想都想不出该怎么只字不提龙顼霆而让大姐收起那心伤的模样,于是只好作罢,对著大姐撒起娇,说什么也要大姐把买回自家老宅的重责大任交给她。
“好!那你就去试。只是,大姐可不许你少一根寒毛知道吗?”
虽然明白霁蝶的性子没有自己这般刚烈,或许不会与谁有冲突,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凤绮霠还是叮嘱小妹买不回老宅是一回事,可不许为了凤家老宅伤了自己。
“遵命!那大姐,你打算做什么买卖?”
得到了大姐的同意,凤霁蝶雀跃不已,拉起了大姐的衣袖,问起了往后她们要做什么买卖。
“我们凤家不卖酒能做什么?你少担心大姐,好好照顾娘吧。”
一点也不觉得霁蝶一个才要满十五的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方法买回老宅,凤绮霠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要妹妹把娘亲照顾好。
凤霁蝶甜甜一笑,打定了主意明天起每日早、午、晚,伺候娘亲服药之后她都要去将军府,她就不信这样还见不著将军。
春雨飘过蝉声至,一抹青绿盖百花。转眼已过了三个月,坐在预备开张的空铺子里,凤绮霠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凤霁蝶,你开什么玩笑?”
望著手持凤家老宅房契,一脸笑盈盈的凤霁蝶,凤绮霠一把甩下擦拭桌案的布巾,柳眉蹙成了一道,大喝了一声。
“好了绮霠,这是喜事,你怎么能跟蝶儿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