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车厢内打开一包熟食吃,甚至从小几下摸出一小瓶酒。
一阵风拂过,车帘被人撩起,秋鸣风闪身回到车厢内。
此时的楼西月神色有些不对。
「西月?」
她叹了口气,一口闷酒喝下去,看着马车前进的方向,她幽幽地说:「自从花锦煜那个混蛋把消息散布出去之后,不断有人前来,或是要杀,或是要劫,这当中到底有什么内幕?」
拜月教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秋鸣风突然抓过她的右手。
楼西月一惊。
他抬手就要把她的袖子往上捋。
「秋鸣风,你干什么?」她大惊失色。
一把将她的抽捋到底,他摸着挨近肩头的那个殷红圆点。
楼西月垂下了眼。
「守宫砂。」声音很低、很沉,也很冷。
衣抽缓缓垂落,重新掩起大片的春色。车厢内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静默。
「秋鸣风,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靠坐到车门处,间或抽打一两鞭,看着马车在笔直平坦的道路上行驶。半晌,他才开口道:「十五岁那年师父拿了那个玉竹牌给我,说帮我定了一门亲。」
「啊?」楼西月大惊。
「十年后,我拿着它去见我的未婚妻。」
她悻悻地说:「我师父明明不是这样讲的。」该死的老家伙,又骗她!
「我并不认为我会喜欢上一个女人。」
楼西月瞪眼,难道她很招人讨厌吗?
秋鸣风一无所觉地慢慢说着,「可是,我却真的喜欢上你。」她又替自己倒了杯酒,闷闷地喝着,喜欢却不能在一起的人太多了,这并不稀奇。
「什么时候发现的?」
将头靠在车门框上,秋鸣风看着远处道:「西月,你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却对拜月教的事有些异常关注,虽然你掩饰得很好。」
她也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啊,可他为什么还是看出来了?
「你对锦煜说谎了,你并不是从小与令师一起生活的,你是在八岁时被他带回去的,而那正是拜月教圣女失踪的时候。
「你说,你经过江南,但印象模糊,那是因为当时令师忙看带你躲避拜月教的追踪。」楼西月拿了酒瓶继续喝,就是不出声。
「没有人知道拜月教的圣女其实是左撤子,你用刀时一直是左手。」
她下意识摸了下被当成饰物插在发誓上的乌金刀,她在人前亮刀的时候并不多,因此也从没刻意掩饰过。
「锦煜说圣女失忆了,你说他诅咒你,因为你就是圣女。」
「别说了……」从来没想过寡言的秋鸣风话多起来时,会让人这么的狼狈。
「西月。」
「嗯?」
「你收下了我的玉簪。」他似乎是在提醒她。
「怎样?」现在是要索讨回去吗?
他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记住一件事。」
「什么?」
「你是我的人。」
「噗……」她喝到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
秋鸣风继续盯着她道:「回去后若不回来,我便再去劫你一次。」
「咳咳……」他其实才该做老家伙的徒弟吧,简直一样混蛋。
当年,只为看中她的资质,就不顾一切从教中劫了她,一路被追杀,却始终不肯放拜。
她后来肯拜师,只因为老家伙说学成他一身技艺,想走谁又拦得下,结果她便多了一个为老不尊的师父。
他们师徙相处得不锗,但她始终想回苗疆一趟,那才是她生长的地方。
遇到秋鸣风是始抖不及,然后所有的事情便都失去控制。
在江湖行走,餐风露宿本是寻常。
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枕臂看满天的蘩星,别有一种味道。
看着那些闪烁的星子,楼西月很容易便想起小时候在教中大殿的屋脊上吹风数星星的日子。
苞老家伙待得久了,她越来越少想到苗疆,可是老家伙过世后,寂寞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家乡。
人,果然是怕寂寞的。
秋鸣风从林里走来,将捡来的柴扔到一边,然后到她身边坐下。
「今晚的星星很漂亮呢。」
他低头看看低声赞叹的她,仰躺在草地上的西月,在星光的映衬下,眼中更像装满星子一样迷人,明丽的脸上漾看浅淡而满足的笑。
「你挡住我了,闪开。」她伸出一只于想推开他的头,却在下一刻,被他压在身下。
「西月」
她直勾勾看着他,总觉得今夜的他似乎有些不一样,可她又具体形容不出来。
「我不放心。」他突然这么说。
她眨眼睛,似懂非懂。
秋鸣风的手慢慢解开她的衣带,轻轻地说:「我们加点胜算吧。」
她瞪眼,磨牙道:「什么胜算?」
「做我的女人。」他的声音平静如水。
「不要。」楼西月还是拒绝。
秋鸣风抛开她的腰带,继续进攻下一件衣物。
两条身影翻滚着从草地上经过,最后停在一丛半人高的灌木后,一件抹胸挂上了灌木。
男女暧昧的喘息声交杂在一起,秋鸣风终日握剑的手轻抓着一条白晳修长的玉腿,在她的低声痛呼中进入她的体内。
楼西月因疼痛而弓起身,手指因用力而掐进他的肌肉中。
秋鸣风只是稍稍停顿,便开始大力抽送,身下的这具身体他已经向往很久,久到他再也无法忍耐。
她的手在他的背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抓痕,因他失控而激烈的动作不断逸出破碎的申吟。
目光迷离中,天空的星子似乎也变得越来越遥远,耳畔只有男人粗重的喘息与低吼。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一切结束时,楼西月仰躺在地上,凤眸半开半阖,看着夜空中依旧闪烁明亮的星子,思绪有些空茫,意识慢慢回笼。
秋鸣风抱着她到不远处的小溪中清洗身体,然后帮一直沉默的她穿好衣物,拥着她坐到火堆旁。
她有些疲累地靠在他怀中。「西月。」
「嗯。」
「失身的你会遭遇什么事?」她没有回答他,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
他知道她没有睡着,拜月教的圣女必须是处子之身,一旦破戒,便无法再继续担任圣女一职,这是江湖人都知道的。可却没有人知道因此而卸任的她们会遭遇什么。
抱紧怀中的娇躯,他在她耳边呢喃低语,「我不想失去你。」他突然很后悔,不该这个时候要了她。
楼西月抓过自己的一绝长发在指间缠绕,沉默片刻,开口道:「禁闭蛇窟。」
她顿了一下,「我似乎真的很多年不曾进过蛇窟了。」他低头看她,总觉得她的语气似乎很是怀念。
她像是在组织语言,语速很慢,「记得小时候我总是跑到蛇窟去抓蛇吃,长老们后来便严令我不得靠近那里,说我把他们辛苦养肓的蛊蛇都吃了,很是浪费。」
秋鸣风的眼睛开始发亮,隐隐含了笑。
「每一代圣女的体内都养着一只蛊王,如果继任的圣女与上代有血缘关系,那么蛊王互噬时所要承受的痛苦便会几佶、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增加,据说那是一种常人无法忍受的痛。」真的很痛很痛很痛!
靶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栗,他眸光微变,声音失了一贯的清冷,带了些慌乱,
「西月……」
「我娘是上一代圣女,她违禁失身怀了我,而我不幸又被选为下一代圣女。」
楼西月的声音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一直就不喜欢当圣女,可是新的蛊王最后选择了我,我只能倒霉的继任,我都这么倒霉了,还不让我去蛇窟抓蛇补补,你说那些长老们是不是很可恶?」
「嗯,」秋鸣风表示同意,「是很可恶。」
师徒师徒,邪医这对师徒实在是对奇什吧。
般不好当年邪医把拜月教的圣女掳去,就是因为看上对方骨子里跟自己相似的特质。
楼西月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继续道:「圣女就让别人去当吧,我是假的啊。」
「嗯,是假的。」清冷的声音惨杂了柔情与纵容。
第6章(2)
欢喜楼是家客栈,不是青楼。
但它的老板却一副风尘相,衣襟大敞,抹胸可见,酥胸呼之欲出,体态妖娆,风情万种。
自从进了客栈,楼西月便一直欣赏着女老板那副撩人的体态。
秋鸣风只是喝着自己的茶水。
酒菜上来之后,她也没舍得把目光从女老板那波涛汹涌的地方移开半分。
岁月仿佛没有给女老板留下半点痕迹。
当年,她妩媚妖娆。
如今,她依旧当炉卖酒,风情更胜往昔。
「你猜女老板有多大?」她忍不住向同桌的人询问。
秋鸣风直接无视她的问题。
楼西月撇嘴,百无聊赖地扒了两口饭,继续去看女老板。
「这位小娘子,是奴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你一直对奴家这么关注有加,不肯稍离?」女老板妖妖娆娆地走过来,柳腰款摆得极有韵味。
「姊姊,你真漂亮。」楼西月笑着恭维。
女老板将手里那壶酒放到他们桌上,一撩罗裙便在凳上坐下,裙下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她倒了两杯酒,分放到自己和楼西月面前,「小妹妹,看在你嘴这么甜的分上,咱们喝一杯。」
「好哇。」她爽快的接过酒一饮而尽。
「妹妹是头次来江南吗?」
「是呀,江南的女子都柔得像春天柳堤上的垂技。」
女老板的目光从秋鸣风的剑上扫过,脸上笑意加深,「近来江湖传闻天下第一高手娶妻成亲了,没想到奴家竟有幸亲眼得见贤侃俪一面,真是荣幸之至。」
「江湖消息果然传得快。」
女老板心有戚戚焉,「是呀,就连当年拜月教圣女被人掳劫,曾在我这里住饼的陈年旧事都被传得沸沸扬扬,倒让我这店的生意一下子好了许多。」
「江湖总是这样无奈。」
看着她举杯,女老板调笑道:「小妹妹本来也是圣女的热门人选,可惜,你这一嫁人,身价立时跌了。」楼西月掩眉轻笑,「姊姊是说那圣女是令人羡慕的吗?」
女老板「喊」了声,「常言道:只羡鸳蜜不羡仙,那劳什子圣女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哪比得过这世间的男欢女爱。要我说,那些人想当圣女才是吃饱了撑着。」
她笑着替自己添了杯酒。
「好了、好了,不说了,奴家去招呼客人了,哎哟,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烦死了——」风骚的女老板扭摆着腰肢离开了,顺便拿走自己带来的那壶酒。
秋鸣风目光扫过女老板罗袖扫过的那片酒渍,朝妻子看了一眼。
她摊摊手,「女老板很热情啊。」
他没说什么,刚刚女老板在桌上写的明明就是「走」。
楼西月重新拿起碗,还来不及把饭扒到嘴里,杀机已迎面而来。
秋水剑瞬间划破空气。
左手持剑的秋鸣风一如右手般自然流畅,不见半分凝滞。
想动他的妻子,就得先过了他这一关。
楼西月放下碗,从腰间布袋内摸出板栗开始吃。
当那张大网从天而降的时候,一片白粉也向她撒来,她躲避不及,将白粉吸入不少,急忙以抽遮掩口鼻。
秋鸣风一剑划开身边围攻之人时,就看到妻子萎靡倒地的身影,之后有人迅速将她负起,离开现场。
秋水剑杀意大炽,下手再无留情。
未料到分离来得这样令人措手不及,也未料到会是这样回到故乡。
靠坐在石室的墙角,楼西月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那方天空,神情淡淡的。
这里,她终归是要回来一趟的,虽然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稍嫌不体面了点,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家乡方知离开之久,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味道。
「楼姑……秋夫人,你不担心吗?」
她收回目光,看向缩坐在另一个角落的方秀玉,云淡风轻地说:「担心有用的话,不妨担心。既然无用,还不如看开些,况且,我不是圣女,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是和我一样失忆了吗?」方秀玉面露讶异之色。
「哪个混蛋说我失忆的?我从小到大的事记得一清二楚,哪有失忆。」只要一想到当时秋鸣风用剑威胁她,她就对花锦煜恨之入骨。
师父说的没锗,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为了他那个狗屁朋友,他立时就对自己的衣服下狼手。
虽然知道他吓唬的成分居多,但那样的举动仍让人很愤怒。
见她如此愤怒,方秀玉心头有些困惑,可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石室中的其他少女。
时间在静默中悄悄流逝。
当夜幕降临时,而窸窸窣率的声响由远及近,朝着石室而来。
听到那熟悉的声响,头枕在臂上看着窗外的楼西月动都没动一下。
说实话,她真有点饿了,从被关进来到现在,整整一天都没有人送东西给她们吃。
即便不知道她们之中谁是圣女,或者谁都不是,可这样怠慢,若真有圣女在,岂不是罪过?
真不知道长老他们在想什么,教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楼西月的思绪不自觉地又转到让她始终困惑的问题上。
「啊,蛇、蛇……」有人开始尖叫。
那不是一条蛇,也不是两条,而是密密麻麻的蛇群,无毒的、有毒的,身躯粗大的、细小的,应有尽有。
女人原本就对软骨生物有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更何况是这样壮观到令人恐惧的场景,就算是拜月教众也会忍不住退避三舍。
楼西月将双腿盘起,往后靠在墙壁上,这样的恐怖场面她已经可以猜出是谁搞出来的。
虽然过去多年,但显然吴长老对当年她把她那条爱蛇烧烤吃掉的往事依然耿耿于怀,逮到机会就对她实施不同残忍程度的报复。
石室的其他人已经开始自卫,她们的内功虽然被封,但在生死关头,求生的欲望让她们放手一搏。
方秀玉应该是这些人中最沉着冷静的,她的身上甚至还带有驱蛇粉。
楼西月摩挲手下巴,若有所思,她的武功路数不是中原武林的,当然,也不是他们苗疆的。
驱蛇粉的功效不能说没有,可在这样数量庞大的蛇群攻击前便显得不堪一击。
有蛇涌到楼西月身前,她慢条断理地从头上拔下秋鸣风亲手雕刻的那支玉簪,随手抓过一条三指粗的蛇——开膛破肚。
她早就饿了!
生吃蛇胆,她三岁就开始干了,早已熟能生巧。蛇慢慢攀爬至她身上,蜿蜿盘踮,形成一幅十分骇人的画面。
一条金色巨蛇从外滑入,所经之处群蛇避让。
只见它停在正生吃蛇肉吃得不亦乐乎的人面前,蛇头高昂,长长的信子吐出,然后缠绕上她的身体,最后将蛇头定格在她的发髻上,宛如替她戴了一顶蛇头帽。
「小月惜,就算你再怎么改头换面,蛇王都不会认错你的。」一道在静夜中听起来分外阴侧侧的沙哑声音从外面传来。
「把我身上的火折子搜走,是怕我烤蛇来吃吗?」楼西月的眉因生吃蛇肉而分外鲜红,在暗夜的烛光下,显得诡异而妖艳。
石室内的少女此时站着的只剩方秀玉,她面露惊骇地看着怡然自得的楼西月,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你……你是圣女?」